春假前,三月底。
班會,應著星野的傳統,各班開始討論文化祭的活動事項,資優A班也不例外。
公平起見,每人可提議各自想出的主題,再由全班進行投票表決,得票數最多則作為今年文化祭本班的主題活動。首先入圍投票選擇的有話劇表演、咖啡廳、鬼屋冒險、占卜屋,最後慢慢淘汰,剩下話劇表演與咖啡廳,其他項淘汰的原因不外乎成本太高、跟別班重複想要有點新意,不然就是根本沒辦法,比如占卜屋──又要從哪找來真的會占卜的人?會看手相?看面相?還是憑星座憑血型?這真的一點也不實際。最後大家覺得咖啡廳一定跟鬼屋一樣會有其他班也以這個為主題,因此大家幾乎都一致票選話劇表演,也一起討論出了話劇的題目是什麼──『美人魚』,就是以安徒生童話為原型,不再選擇重複性高的白雪公主或灰姑娘。
連主角、配角都選擇好了──主角美人魚由伊藤栖擔當,配角王子由遠藤夏霜擔任。
「為什麼我要演旁邊的樹啊!」傲陽雙手握拳表達不滿。
至於其他人則分配幕後工作,比如道具製作、劇本寫作和音樂搭配等,道具由佐久間里美負責,劇本則由長谷川靜青職掌,音樂為柳澤孝之處理,整體而言都是全班必須齊心協力才能完成,願這年文化祭能圓滿落幕,儘管這個班一直以來都不是很和平。
在正式準備以前,會先放幾天春假,這段期間大家能先好好休息,至少可以為課業沉澱一下,雖然文化祭結束後馬上就是期中考了……
這一日放學,隔天就是春假的開始,傲陽與夏霜等人在教室談論上次事件的後續。
「目前還是沒有找到吉岡先生說的『異變體』,或許他們可能已經逃往其他學區了。」里美搖搖頭說:「也許是想離研究所越遠越好吧。」
「有沒有想過打從一開始那傢伙說的就不是真的?搞不好是上層派人下來唬弄你們罷了。」傲陽從最初就不相信那傢伙所言是否真實,寧願相信一切都是謊話連篇。
「但這樣擾亂的意義……應該說上層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吧。」
「高木總領隊是覺得情報不假,調查吉岡先生的背景也是如本人所說,有個年事已高、已無生活自理能力的父親……總之我們還是會繼續追查下去的,也請大家必須保密,否則可能會讓吉岡先生有危險的。」
此一話題告一段落,換由夏霜提起上次沒有得出結論的另一件事。
「抱歉,我無法確定。」伊藤栖簡答。
「是沒有問出來嗎?還是被他巧妙的帶過了?」夏霜追問。
「應該說,我根本就還沒問完,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到現在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白我要問他什麼,那個氣氛下我也沒辦法再問他什麼了。」伊藤栖再從自己的書包裡拿出一樣物品,頓時令里美睜大了眼。
「為、為什麼在你那裡……」
「……他遺落下忘記帶走的。」伊藤栖別開了亮紅瞳,將那團米白色的圍巾交給還不明所以的里美。「因為掉在地上,所以我先拿回家洗乾淨了,妳再看什麼時候還給他吧。」
看著那團已被伊藤同學重新洗滌過而恢復潔白的米色圍巾,遲遲沒有收下,伸出去準備接下的手,似乎也因為心裡片刻的猶疑而顯得些微顫抖。
教室除了她,空無一人,在橙黃的夕陽餘暉下,從窗外透進來的光裡映照著手中那團毛料,還記得上次幫忙修補的時候還能聞到對方長期繫在身上而殘留下來的獨特香氣,現在卻只能聞到洗潔劑覆蓋過去的化工香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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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快迎來春假,在武裝部隊辦公大樓。於自己的宿舍房間當中,拿著兩根毛線針棒來回編織那團毛料當中破開的大洞,雖然雙手的工作不停歇,看似相當專注,可眼神卻又那樣無神,顯得是在放空。
自己是編織的人自然清楚這團毛料的狀況,儘管再怎麼不擅長,手再怎麼笨拙,也都記得自己縫補過的痕跡,還有每次破洞都是不同的位置,從這些跡象來看,都知道的確是經常被使用的──這本是該高興的,可卻怎麼樣也高興不起來。
她不是傻子。
就因是常常攜帶在身上,怎麼可能會遺落下來,就算真有可能,本人也不可能到現在一點動作也沒有,這已足以說明一件事──是故意丟掉的。按照對本人的瞭解,肯定會向她解釋,辯解也好,說謊也好,隨便一個說法都行,可卻到現在都沒有。從上次那通電話過後,兩人就不再有什麼聯繫,明明是在同一間學校,卻又都見不到本人,種種來看只覺得自己是刻意被避開的。
至少也會對自己隨便唬弄一下吧。然而事實上就是連這點功夫都懶得做。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難道自己做了什麼惹他不快的事嗎,是做了壞事被討厭了嗎──是這麼想的,但想破了頭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叩叩──房門突然傳出敲門聲,將她來回煩惱拉扯的思緒拉了回來,手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誰?」
「我是靜青,我聽川瀨老師說妳在宿舍,突然來打擾真的不好意思。」
正在修補的米白色圍巾就這樣放在桌上。
靜青帶來的是手作的提拉米蘇,看起來是剛做好的,而她翻遍了冰箱卻拿不出可以招待的點心,連能喝的飲品都只有運動飲料,幸好靜青並不介意,還表示是自己突然造訪不該要求這麼多,兩人便在房內享用茶點。
「我知道里美最近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如果妳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跟我說說呢?」
咀嚼到一半的她停止嘴裡的咬合,臉色跟著一沉。
「……我覺得,我變得好像不是我了。」里美緩緩放下拿著裝有蛋糕的紙盤,「以往我對工作是充滿熱忱,彷彿我的戀人就是我的工作,我一直以武裝部隊追緝獵人為我熱愛的生活動力,可現在……我卻對什麼都提不起勁,做什麼都不開心,連出勤都心不在焉,一直在發呆,我好像對什麼都沒有熱情了一樣……」
「是因為,阿久津同學嗎?」
這個回答更是讓在場的氣氛如同冰冷的寒天雪地裡,將一切萬物都凝結起來,讓人無法呼吸。而此時此刻她如同一針見血,當下像被戳破的反應,讓靜青更加肯定。
「里美,文化祭的時候,跟阿久津同學告白吧!」
「欸?」還沒從那彷若悲從中來的情緒緩和過來,就聽到更讓人不明所以的語句。里美抬頭看向了雙手握拳的靜青。
「這次告白,不論結果是什麼,都能讓妳比起自己煩惱個不行,還要更能解脫──如果阿久津同學答應了,這樣你們就是交往了,里美就不用傷心了!如果阿久津同學拒絕妳了,這樣也是給妳個痛快,讓妳別再執迷於他而使自己繼續受苦了!」靜青說得堅定,還把雙手覆在里美的手背上。「長痛不如短痛!如果喜歡阿久津同學這麼痛苦,就算沒有得到好的結果,至少是有做個了結的,這樣更不會有遺憾!」
「我……」
「我也會努力的,我也會做我能做的事。所以,里美妳不是一個人,我也必須提起勇氣才行。」
「……提起勇氣?靜青妳是想做什麼?」
「那個啊……因為我做了很多錯事,傷害了別人,所以我想盡可能地挽回。」說著說著,靜青的手離開了里美的手背。「因為我的自私,導致他們受傷,失去了笑容,我實在很對不起他們……我來這邊,也是想跟里美商量文化祭的劇本,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還不夠好。」
還聽不明白對方到底在說什麼,就先接過遞出來的文字稿,是好幾頁裝訂成本,不只有詳細角色介紹,連臺詞都已鉅細靡遺的紀錄在上面,實在很難想像這是在剛討論完畢,馬上接著春假,僅僅花這幾天就完成的劇本。
實在懷疑這女孩是不是沒有好好睡覺,都把自己的休息時間花費在這裡。
她翻閱一遍,臉色越顯凝重,不時抬頭望向靜青,不可置信地將這份暫定的劇本閱覽完畢。
其實看到一半就已經猜出剛剛話中之意,可實在不敢想像──靜青所說的,被其傷害的人,就是自己崇拜又憧憬,還曾經愛慕過的夏霜前輩,以及自己本來不怎麼喜歡的拳頭笨蛋。
「他們兩個會分手的原因……是因為妳?」
這一瞬間,才明白那時準備情人節巧克力的時候,這女孩會如此欲言又止的樣子……原來不是沒有喜歡的人,而是跟自己的朋友喜歡上同一個人。
面對好友那詫然望著自己的眼神,好像帶有幾分怪罪,是那樣不可置信地覺得自己認識的同學怎麼會做出這個糟糕的事──靜青一下子失去了勇氣,本還堅定為她打氣的眼神,反而變得懦弱起來。
「拜託妳……請妳別對我失望,我知道……」現在說些什麼都於事無補,自己也明白這只是在垂死掙扎。靜青搖了搖頭,捏緊雙手。「我真的想去彌補!妳覺得這樣的劇本好嗎?可以為他們製造機會吧?」
「不……但是,我……」想想那可能是每日每夜埋首於書桌前才擬好的稿子,里美一時說不出話來。
「還是妳覺得哪裡有需要修改?可以告訴我的,只要能讓他們復合的話……」
「不是,靜青,我、我也不是覺得妳該有責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實在不清楚,我只想說……這樣的劇本已經不是什麼『美人魚』了吧?」就以客觀來說,里美絕對無法認同這個劇本,就算只瞥一眼也覺得亂來。「什麼王子最後還是喜歡大樹,而離開了美人魚,導致美人魚最後變成泡沫而消失……不行不行,就算全班都通過了,我也不認為這能拿出來演的,到時公開演出一定會被觀眾罵死的。」
「那、那不然怎麼辦呢!我想不透還能為他們製造什麼機會,如果他們一直這樣下去,一切就沒辦法回復原狀了吧?」靜青垂下眼簾,語帶失望,看樣子為他們倆遲遲沒有復合而感到焦急。
可這又有什麼用呢,事到如今,都已發展成如此,就算再做點什麼都好像不對勁……而身為現在才知曉原因的她,更不可能出主意,否則也太過隨便了,一點也不尊重當事人。
「我知道妳想要彌補的心情,不過,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里美只能提出這最不傷害彼此的建議,「文化祭有充足的時間,也一定有機會的,他們如果有想釐清現在的關係,有想做點什麼,他們自己會去做的,不需要別人去干涉吧……」
「是這樣沒錯……」
「而、而且我聽說安藤他們那一班好像有很特別的點子,他們很像是要舉辦舞會呢!好像還會從參加人當中選出最速配的一對……我想他們搞不好會去參加的,就看夏霜前輩到底會選擇誰吧!」
雖然聽來像坐以待斃,可又只能這麼做──靜青似乎顯得不甘心,卻還是被說服了。嘆出一口氣後,收回了那份亂七八糟的劇本,還很乾脆地將每張撕成一半。
「那里美呢?妳決定好了嗎?有想做個了斷嗎?」
聽到對話又拉了回來,里美又稍稍避開了眼神。
『我能怎麼樣呢,我不想放棄,可是我又覺得,我好像得放棄……』
好像就差那麼決定性的一句話,就可以直接宣判自己該怎麼做。
見她還是沒有回答,靜青也明白這是無法逼迫的事,僅說了一句。
「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請妳一定不要做會後悔的選擇,就算真的有那麼一天,妳不要怕,我一定會陪妳一起面對的!」
看那為了朋友又再次堅毅起來的眼神,深邃的水藍色大眼,猶如一顆明亮透徹的藍寶石閃閃發光,同時也帶來了足以平靜她內心起伏的安寧,這使得她不自覺的微微綻放一陣苦笑,儘管還有些酸楚,卻比剛剛獨處的時候在那兒陷入胡思亂想的迴圈當中還要來得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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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過後,四月底。經過班上的努力,服裝製作、劇本排練、宣傳分發,雖然班上的感情還是沒有顯著進步,可大家還是想在這一日過得盡興,文化祭當天並沒有誰想特意搞事,大家都很盡責的做好份內工作。最後,劇本基本上還是按原作《美人魚》,並沒有大幅改動,當然原先草稿那可說是惡搞版本的新故事,編劇者靜青自然是沒有對外透露過,嚴格來說這可以算是黑歷史。
因為製作道具的工作早已在先前已全數完成,演出當天已沒有需要負責的部分,可以盡情享受文化祭──里美拿出了手機,打開通訊欄,正猶豫要不要傳訊息時,便看到不遠處正在分發宣傳單的同班同學山本憶扳著一張臉的將單子發給路上經過的同學,其中她看見了熟悉的背影。
那再顯眼不過的金髮,還有印象中沒有誤差的身高,她很肯定自己不會認錯──正是自己想要傳訊息的對象。
而那個人,在接過山本憶隨意發的宣傳單後,停在原地低頭注視,遲遲沒有移動。
那黑色的眼眸,就這樣停留在男女主角的宣傳照片上。
看著那沒有邁開步伐的背影,她猶疑許久,最後決定鼓起勇氣,向前跨出一步。
「阿久津……」
對方聽見自己的名字被身後之人呼喚,聽到聲音也知道是誰,似乎不顯得訝異,而是平靜的轉過身。可卻又有一瞬間,在被擠出微笑的面容之前,她看出一絲冷漠。
「是小里美啊,難道你們兩個一起在這邊宣傳?太好了,是想要推薦我去看你們班的話劇嗎。」阿久津達也刻意抬起持著宣傳單的右手示意著,雖面帶微笑,可她很清楚那不過是沒有任何笑意,只是佯裝出來的表情罷了。
當然,這句話顯然不是純粹的疑問,而是反諷。
「我只是剛好在這裡……阿久津,能談談嗎?」
「欸,可是,我有點想先去看呢,畢竟都到這裡了。」
「你想要來看我們班的話劇?可那不是有……」里美似乎顯得有些訝異,『你不會想看到的嗎……』未說完的話,只能吐露在心中。
「好歹也給你們捧捧場嘛。」
雖然這麼說,可這還是一樣,皮笑肉不笑,說是支持,誰會相信。
但,還是來了。在後排靠近門邊極不起眼的暗處,觀看這齣對他而言肯定是場荒唐至極的戲劇。
里美無法說些什麼,沒有權力阻止,也不敢干涉對方的決定,只好陪同對方一起觀賞自己先前看了很多遍演練的話劇。
每個人都正常的說著臺詞,演員們都進入狀況,過程順利。難得飾演公主的伊藤栖沒有忘詞,雖然在演出前多次表示自己不想演彆扭的女角,但又看在對手戲另一主角是由自己喜歡的人擔當,又默默接受而選擇認真演出,正式公開上演的時候也是一點不馬虎。而扮演大樹的森谷傲陽雖然還是一臉不悅,不喜歡演這一點戲份都沒有,裝扮又看來可笑的樹木,可最後想通自己無須背誦任何繁雜的臺詞,也不用動來動去,只要呆站在那裡就可以結束整場鬧劇,便也忍受自己當棵滑稽的樹木。然,扮作王子的遠藤夏霜也是相當盡責,雖然知道必須與追求自己的人同臺演出,還是互為主角的身分,深怕尷尬而不自然,自己也不敢跨出那一步,可看大家都那麼努力準備,還是說服自己必須也一起加油,將這次的文化祭做個完美的結束,這樣才對得起彼此而留下不會遺憾的回憶。大家都是那樣盡心盡力,想要圓滿資優1A的《美人魚》,而這份心情似乎也感染了臺下的觀眾,就算劇本再老套,還是成功渲染大家的心情,覺得話劇精彩絕倫。
就在最後,將要結束,迎來話劇的結局,美人魚公主與王子在臺上相視彼此,似乎顯得含情脈脈,眼裡都只有對方,底下的觀眾跟著紛紛起舞叫喊。
「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在布幕後的靜青一聽到底下觀眾煽風點火的發言,可是一把著急,雙手握拳,喃喃自語。「我的確是按照原來劇本安排兩個人在最後親吻,但可是要利用角度差營造接吻的錯覺,不是要真的親下去的,千萬不能被他們煽動啊!」
在最後方的兩人聽到前面群情激動的發言,里美深感不妙,微微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旁,那即便聽著自己不想聽也不願聽的話,但還是顯得風平浪靜,面不改色的直視前方舞台上的淺金髮少年。
而臺上的兩人,及一動也不動,也不能動的傲陽則在聽見底下群眾激烈喊話,心裡也無法再繼續平靜下去,本來都快要演完而感受到解脫,卻在此刻都感到更加緊張。夏霜的表情顯得有點慌張,伊藤栖看見前方的王子不再那樣扮得帥氣灑脫的樣子,似乎緊繃到忘記該怎麼利用角度差來假裝彼此最後的吻戲,反而只覺有幾分可愛。
內心當下是波瀾不驚,本來該有氣質溫柔的公主,在最後還是回到原本身為男生樣子的氣概。
一把拉過,搬住雙肩,直接了當,引起臺下瘋狂的吶喊,同時間臺上的大樹屏息一陣,臺下的少年張大了眼。
幕後的靜青見狀如此,更是大叫不妙,趕緊叫後臺的其他人員馬上拉下布幕,打算強制結束這場天大的鬧劇。
布幕徹底拉下,回神過來的王子推開了公主,面色錯愕地連忙擦著自己的兩瓣唇。旁邊也目睹一切的大樹不發一語,選擇自行朝後臺走去,甚是一邊走一邊扯下自己身上的可笑裝扮,隨意丟棄至經過的路上,顯得憤而不爽。見到前男友先行離開的夏霜便知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知道事情的先後順序,跟著往後臺跑去。
在場有兩人因此而離開,僅留下還在臺上的公主,而幕後的靜青眼見事態如此,感到頭痛不已。「怎麼會這樣!果然照原本的劇本寫還是比較好嗎……!可惡,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這一懊惱的反對比起臺下仍在熱烈尖叫的觀眾們來說,可是微不足道。在那些拍手叫好的聲浪當中,最後頭的淺金髮少年也默不作聲地逕自朝後門離去,直接丟下旁邊也目睹全程的火紅髮少女。
見狀如此,也是沒有任何猶豫,選擇追隨其後,可走廊盡是人潮,光是擠在一群人當中向前移動就很是勉強,女生的步伐又難以追上男生跨步的幅度,況且對方更是比平時還要加快腳步的想要離開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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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努力抓住眼前逐漸遠去,將要脫離自己可視範圍的背影,就這樣一路追著,穿過人群,不斷喊著借過讓道,也不管自己在穿梭擁擠人潮而變得狼狽的面貌,頭髮凌亂得躍上樓梯,打開頂樓的門。
門咖啷的一聲向外推開,將站在挑高鐵絲網前的金髮少年映入眼簾。
「阿久津……」看著那人正面向著校園底下,將正前方底下的中庭與旁邊的操場一覽無遺。
里美再次向前邁開步伐,關上了頂樓的門,走到那人的身旁。「那個……」
「里美啊,妳居然還是跟來了啊。」
突然的插話使她打住,不過這樣也好,因為任何安慰的話語她也說不出口。仔細一想,能說什麼?本人都已經看到最不樂見的畫面了,再說些安撫的話,更像是拿石頭砸對方的腳吧。
「嘿,妳看啊,這裡看得到資優B班的活動喔。」
見那側臉帶著一抹不那麼顯眼的淺笑,她跟著望下底下中庭,是一群男女正隨著柔和音樂起舞著,因為中庭場地廣大,環境優美,在音樂及風景的搭配下,對資優B班的舞會來說再適合不過。
連在教學大樓頂層也能稍微聽見底下傳來旋律溫和又柔美的音樂。
「妳看哪,通常是對彼此互有好感的人,或者本來就是在交往中的情侶,才會一起參加B班的舞會吧。還沒在一起的人,肯定一跳完舞就會變成伴侶關係了吧。真好啊,他們真是看起來很幸福呢……」
「阿久津……」
「小里美呢?如果遇到別人向妳邀舞,妳會答應嗎?」
「當、當然不會!我只跟……」
「是啊,只跟自己喜歡的人跳,對吧?我也是一樣啊,如果不是栖,我肯定也不會跟別人跳的。」
「是……這樣。」
氣氛一度尷尬,里美避開了眼神,可在他轉身面向自己,並說了那一句話時,又抬起頭望向了他。
「吶吶,我們一起來跳舞吧?」
「啊?」
「妳看嘛,大家都在跳舞,這裡也聽得到音樂,還不會人擠人,就算跳錯也不會有人笑,這不是剛好嗎?」他直接朝這兒伸出了手,示意邀舞。且不管如何,現在雙眼瞇起,面帶微笑,看來帶有禮貌,可更多的是讓人感到不容拒絕的壓力。
看著那骨感的手指,還能見到微微凸起血管的手背,里美緩緩伸出了手,此刻握住,兩人摟腰扶肩,跟著底下的人們一起,伴著輕柔的音樂,維持優美的姿勢,一步,接著一步,一男一女的身影在頂樓晃呀晃、轉啊轉,舞步猶如天上的輕雲慢移棉柔,身影如同水流盤曲而流水不息,彼此舞出典雅又飄逸的輕柔舞步。
這時,還幸虧自己之前有好好上過貴族禮儀的選修課,有認真學習社交舞等各種基本常識。里美於心中暗想,萬幸自己沒有出差錯,比如踩到男伴的腳。
但一直跳舞沒有對話,氣氛還是有些怪異,於腦中想個千萬遍,就是想趕緊找個話題出來聊,可最後卻還是只能蹦出一句問話。
「那個,阿久津,為什麼……會邀我跳舞呢?」里美轉移目光,不敢直視前方領舞的少年。「我是說,剛剛你都說了,你會只想跟喜歡的人跳,對吧?」
「是啊,如果栖願意的話,我只會選擇他,就算沒有,我也不跟其他人跳的。」
「那、那為什麼願意跟我……」里美越說越小聲,就是沒那個自信,只能於自己心裡把剩下的話說完。『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那是因為,里美是特別的啊。」他再次瞇起眼睛,微微一笑,將這個笑容毫無保留的綻放於眼前的少女,完整的將笑意帶給前面的舞伴。
「咦,什、什麼意思……」一聽到這個答案,里美終於將視線移往前方的男伴。「這、這意思是,你對我……」
「可是啊,只要一想到栖跟那個女人,我果然還是不行呢。」
話再次被打住,而伴隨他的語句亦停下舞蹈,兩人停止了動作,彼此離各自約三十公分的距離,各站在鐵絲網前,雙手分離對方。
兩人的舞會突然就此結束,見他繼續俯瞰底下繼續跳舞的男女生,里美稍稍吞嚥了下唾液。
「剛剛那個畫面我還歷歷在目呢,哈哈,真的是一再宣告,更是強調──栖是不可能喜歡我的,就因我是男生,他是不可能喜歡上同性的我呢。」
一聽到他自嘲般的發言,里美再也忍不住了──怎樣都好,如果能讓他不再這麼難過,如果對象是自己的話,也許能為他……這麼想著的時候,握緊雙拳,鼓起勇氣,喊了一聲。
「阿久津!我、我對你……!」
「里美。」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硬生生地被吞回腹中,里美見到他轉過頭來,一臉苦笑地對著自己,說了一句。「如果我是雙性戀就好了呢。」
一瞬聽見時間被凝結的聲音,畫面由彩色直接變為黑白,本來豁出去的心臟突然被掐緊一般,馬上令她無法呼吸,甚至一點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這是……』
『什麼意思……』
『我……』
『被拒絕了……?』
無法回應的話語,形成了無數個問號,不斷充斥,來回擺盪於自己的心中,此時此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更是再也無法將語言組織起來,一切都停損在這裡。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cd6PflOY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