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白茅隨著大隊行走,見袁翰卿遠去,張鐵鷹和荀冕又已葬身於尸潮之中,便轉頭向一旁離他最近的一名官兵問道:‘兵大哥,我們這是去找太子哥哥嗎?我見前面一片黑漆漆的什麼都瞧不見,有點害怕。’
那名官兵聽吳白茅說話哥哥前哥哥後的,活像一個奶也未戒的低能兒,先前礙著司馬晨的顏面,不敢對他言語上有何失禮,此刻司馬晨既然不知伊於何方,也就無需再顧忌些什麼了,便不耐煩的道:‘是啊是啊,你媽死了,咱們現在是找你媽的尸骨,拿它去餵姓吳那條瘋狗。’
吳白茅信以為真,側過了頭想了一會才認真的答道:‘我媽嗎?嗯…她的確跟那些吼吼吼的怪物一樣變了,這樣看來應該也是死得透透的了,但她還能走還能跑,說不定還能打我罵我,又或者親我疼我,你要找她的骨頭,應該沒那麼容易,就算讓你找著了,你又怎麼知道瘋狗就會肯吃我媽的骨頭呢?’
那官兵聞言不禁一樂,心想這小子確然傻得可以,眼下竟跟自己的出言羞辱較真起來,便笑瞇瞇的點頭道:‘你媽是我的老相好,她是妓院裡的頭牌名妓是不是?我每次逛窯子時也必定要她相陪,她說他兒子經常跟院裡的惡狗搶食,我初聞之下也是不信,直到一次聽她笑著跟我說早兩天院裡那個沒有生意的黃阿姑死了,她和她一眾姊妹烹尸而食,風捲殘雲後不欲那副賤骨頭就此丟棄,便拿去餵院子附近的幾條惡狗,豈知她正跟眾姊妹對惡狗搶食這齣戲看得樂此不疲時,她的兒子竟攔路殺出,跟那些惡狗搶了個你死我活,最後還被其中一隻惡狗咬斷了一根腳趾頭,她們還為此事笑了好幾天呢。所以說嘛,天下賤狗如此之多,無論是好狗壞狗、傻狗瘋狗,還是披著人皮的人形狗,都脫離不了喜愛賤骨頭的天性的。’
吳白茅一呆,心中暗想:‘這個兵大哥果真沒有亂說,原來他也是我媽媽的其中一名客人,既然我媽媽客人如此之多,想來也應該不止有我一個兒子,但怎麼這麼些年我都沒有見過?想是我這個哥哥出生在很久以前,說不定當時我媽還沒有懷上我。只不知那個黃阿姑又是誰?想來那黃阿姑死去那年,正巧適逢農作失收,人人餓得兇了,才會出現烹尸而食的情況,畢竟這些年在恆春苑糧食再少,也不至於要吃人肉填肚子。唉,我那個哥哥真是可憐,竟然餓得要跟惡狗搶食,還弄得斷了腳趾頭,幸好這些年媽媽生意極好,每個月就算再不濟,她也能給我設法弄些紅燒肉來,相比之下,我那個哥哥真是命薄得多,連骨頭也不放過,也不知他後來怎樣?’思念及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問道:‘那他後來怎樣?該不會是餓死了吧?’
那官兵聽吳白茅一臉認真的說出如此滑稽的話,忍不住捧腹大笑,他笑得前仰後合,幾次便要人仰馬翻,跌下地來,花了老大的勁,才勉強穩住身子,他一邊抹掉眼中的淚光一邊忍笑道:‘沒有沒有,他不但沒死,還走了狗屎運認識了太子殿下,一天到晚晨哥哥、晨哥哥的亂叫,若不是太子在場,我一把便要把他那張破嘴撕下來了。’
吳白茅聽得自己那個此刻不知伊於何方的哥哥竟也認識司馬晨,不禁燃起了對找到此人的希望,他只覺大夥兒要去找他媽媽的尸骨去餵狗此事過於無聊,想了一會後,還是決定自己去找司馬晨,當下跟那笑得彎下腰來回不了話的兵哥再三道謝後,便刻意勒馬墮後離隊,反身北馳,沿回路找他那念茲在茲的晨哥哥。
他先前聽得馬成憲等人說要拿軒轅崑去換司馬晨,當下潛心回憶起馬成憲離去的方向,跑了一段路後折而向東,單人匹馬的向著此時硝煙四起的東城區進發。
袁翰卿一馬當先,再奔出幾里路後便已抵達南門,她見城門緊閉,忙從懷裡拿出官羿給她的腰牌高高舉起,向城頭上站崗的官兵朗聲道:‘民女奉官大人之命前來報信,眼下叛軍大舉攻城,西城衙門已然陷落,官大人一行正率兵奔南門而來,投奔天仙派門下。還請眾位兵大哥看在軒轅教主他老人家份上,從速開城門相迎,咱們既誠心投於軒轅教主門下,以後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了,一切自當以我教的榮辱為首要考慮,還望眾兵哥莫要誤了時機,讓邵厝山的叛軍把我教於秦關這幾十年來扎下的穩固基業毀於一旦。’說罷深深一揖,神色間極是恭順。
袁翰卿算準若以官羿少尹的身份命令,一眾把守城門的官兵未必便聽,但若把軒轅鳳抬出來,再牽扯出天仙派基業云云,那話中的威力便截然不同。果不其然,眾官兵聽得跟軒轅鳳鬥了這許多年的官羿竟也帶兵投誠,想來那叛軍的勢頭非同小可,當下眾官兵對袁翰卿的話不禁留上了神,待袁翰卿話畢後,幾人便聚在一起悄悄相議起來。
及後只見一人飛身下了城頭往關外的方向跑去,袁翰卿正感不解,卻聽其中一名官兵道:‘我們既於秦關當兵,自然奉軒轅教主為尊,官大人願意跟教主同氣連枝結為盟友,那是再好不過,只不過茲事體大,恕在下幾人不能定奪,還需速報教內掌事之人,再跟姑娘給出一個說法。’
袁翰卿聞言不禁大急,這麼一來一回的請示稟告,豈不是把他們這幫人往中央軍的虎口裡送嗎?袁翰卿回頭看去,見遠方的銀光又亮了不少,該是中央軍見衙門無人,又從後追來,袁翰卿此刻心念電轉,轉來轉去卻也只是一個念頭,究竟怎樣才能迫使對方乖乖的開城門相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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