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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就是因為這樣，你才常常被他人輕易利用啊。」我嘆了一口氣。這條問題真是難解，在我眼中，每一次他都是站在付出的位置。付出的是他，受傷的也是他，但回報呢？從來沒有。
威廉不是沒有感情的。別看他表面像個傻瓜，其實這傢伙的心思相當細膩，對他人的情緒和感情都十分敏感。看着他這樣帶着傷疤，遍體鱗傷地一路走來，身軀快要倒下了，卻仍然要強撐，這樣實在很難怪我不去在意付出、利用的事。
你一直這樣不改變的話，只會繼續受傷！你明白嗎！在字裏行間，藏着我長久以來的一份吶喊。
「沒關係的，我不覺得自己被利用啊。」威廉只是輕輕一笑。他笑得坦然，看來真的是這樣想的，不覺得自己有「失去」過甚麼。
氣氛突然靜下來。他維持臉上的笑容不變，我也維持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我們互望數秒，沒有人開口說話。
「噗，」不過十秒，我忍不住笑了一聲，終止了這場對峙。每一次我們就着類似的話題爭論時，最後都是以我維持不住怒火而結束。
看着他那副傻瓜模樣，任誰都難以痛下決心，認真斥責吧。
「到底我該說你豁達，還是笨蛋好呢。不過算了，反正你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活過來的，那麼無論我說甚麼，也大概改變不到你的想法吧。」我兩手攤開，搖頭說。
「嗯，你明白便好。」威廉回以一個微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差點忘了，這傢伙的固執也是非同凡響的。要不是固執，他怎會直到今天仍然堅持要找到方法，解開身上的詛咒呢？
這個固執老頭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所以任由他吧。
就在這時，擺鐘「叮咚」一聲響起，我們的視線瞬間往擺鐘望去，只見上面的時針指着「四」，原來不經不覺，已經是下午四時。
見時間不早，威廉緩緩站起來，到身後的木櫃取出接下來工作所需要的工具。打開木櫃後，他回頭問我：「我差不多是時候要繼續了，你還想坐在身邊看我工作嗎？」
「不，我到外面散個步。」一想到又要連續坐兩三個小時不能動，我頓時覺得受不了，立刻跳下椅子，決定到屋外走走。
不論是到公園睡覺，或是在屋頂追逐一下野鴿，就算只是在屋外轉一個圈，都一定比坐在這裏更好。
「夏洛特！」正當我要經由大門的一個特製小口──我專屬的出入口離開時，已經回到桌前的威廉突然探頭，把我叫住。
「怎樣了？」我回頭問道。
「再過兩個多小時便是晚飯時間，記得早一點回來啊。」他提醒道。
「你怕我會忘記嗎？」我忍不住沒好氣地反問。「平時到底是誰需要我提醒，才會記起要去吃飯？」
威廉聞言，尷尬地笑了笑，看來他也清楚自己那個一專心工作便會廢寢忘餐的壞習慣。「在外面玩得開心些。」
說完，他便回到桌前，很快我便聽到一些敲碎東西的聲音，看來是開始工作了。
我悄悄地折返，從下方抬頭，靜心仰望他那專心致志，一心一意要盡善盡美完成手上工作的模樣。想起剛才和他的對話，心裏頓時有些想笑。
威廉這個人，自從我認識他的第一天已是如此。看似大條，其實細膩；看似對一切無感，實則敏感而固執。他就是矛盾的集合體，總是在選擇的兩邊掙扎求存的人。
但不只是他，我何嘗不是一樣呢？
明明有更舒服的選擇，卻偏要選最困難，最辛苦的那個。有時候我自知自己沒甚麼資格說他，因為我也是一樣的。
到底我和他的旅途，還有多久才會完結？
拋開這個不會有答案的問題，我悄悄離開工房，跑到屋外去追逐野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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