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等等我!」
我喘著氣,追趕著像一團煙般跑走的夏洛特。
呼……呼……提著行李箱跑步真累,是體能變差了嗎?
不,應該只是因為坐太久吧。我的體能是沒可能變差的,千日如一。
身穿皮鞋在火車站的柏油地板上奔跑並不是甚麼舒服的事,先不論鞋底會磨蝕,而且地面傳來的反作用力令腳踝越感酸痛,但跑久了又不覺得甚麼,倒會開始享受。
我喜歡跑步,不是因為享受做完運動出一身汗的舒爽,也不是為了強身健體,而是享受跑步時風吹過的感覺,以及所看到的風景。
跑步的時候,我在動,風景是靜止的。周圍的一切如風般流逝,強烈的對比能夠令我看清楚時間的確是在流動,從未停止。
這跟我喜歡坐在火車站觀察人群的原因有些相似。一輛火車駛至,再離開;人來人往,只餘我一人像個傻瓜似的停頓在時間的洪流中,沒法前進,也不能後退。
我在看的,也許是自己的倒影。
而喜歡跑步,是因為此舉能讓我看到自己所渴望的世界。
話說回來,彌敦這次委託我解決的幽靈列車事件,聽說是一輛在午夜時分從約克車站開出的列車。乘搭過列車的人皆面露驚恐,但當被問及在車上發生了甚麼事時,無人能夠記起,只記得一團黑暗、惡魔曾在耳邊細語,有些人更報稱覺得自己回到了過去。魔法協會曾經派過人來調查,也對這些坐過列車的人進行催眠調查,卻查不出甚麼,就連那些乘客是如何被吸引到那輛列車去的也不知道。
「太難搞了,所以就交給你了。回到過去,這是你的專長吧。你一定能夠查出真相的,就這樣吧。」
這是他把資料交給我時,留下的一句話。
我們是多年相識,每逢他遇上一些難搞的案件,總會找我幫忙,或者該說是把麻煩推給我。不只是他,英國不少魔法師一旦遇上棘手委託,通常都會轉發給我解決。我知道他們為何會推給我──不是甚麼好理由,但反正有錢賺,又有工作消磨時間,何樂而不為呢。而且在這些事件裡,我可能會找到一些能夠引導我前往目標的蛛絲馬跡。
「離奇又不想處理的事件就委託威廉吧」,這是認識我的所有人都有的共識,除了一人以外。
別管了,努力處理好最後一單委託,然後回家睡個好覺吧!
我追著夏洛特,一路跑上約克車站中央的行人天橋,再從不遠處的樓梯下到另一個月台去。結界令周圍的人聽不見皮鞋在鐵板上奔跑時傳出的刺耳聲音,這讓我有些安心。我三步併兩步快速跑下樓梯,雙腳才剛碰到地面,就看到她躍進停泊在月台上的一列火車。
「你要去哪裡?就說了等等我──啊!好痛!」我一個不小心絆倒,整個人往前仆倒,額頭更撞向身前的行李箱一角。
「你這個笨手笨腳的老頭!給我小心點,我的行李箱要是有甚麼事就一定不會饒你!」
夏洛特回頭看著趴在車廂地上的我,眼神冷淡,只留下一句狠話。
「你就不會安慰我嗎……我的頭可是腫了一個大包耶。」我一邊搓揉撞到的地方,一邊面帶痛苦地望向夏洛特。
「誰管你,要是我的居處有一條裂痕就有你好看的了!」她頭也不回,逕自走到車廂中央,並爬上了其中一張座椅。
嗚……為什麼她今天好像對我特別冷淡似的?我做錯了甚麼嗎?
我掛著失落的樣子,緩緩爬起來。這才想起剛才跳上車前,我看到月台的告示版寫著這是前往斯卡布羅的火車。為什麼夏洛特要跑上這輛列車?
現在才剛過晚上十一時,而且這班車是固定班次,不會是幽靈列車吧?
一定是夏洛特搞錯,或者是她打發時間的把戲。不行,我要趁火車開出前把她帶走,不然錯過幽靈列車便麻煩了。
車上空無一人,作為一班在晚上十一時開出的火車來說,應該不算奇怪吧?我走進車廂走廊,快要來到夏洛特旁邊時,此時感覺到有人在我身邊擦過。
「啊,對不起,」我連忙讓路,並道歉。
「你……是我們的同類嗎?」一把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是誰?」我立刻轉身,但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額頭正在冒冷汗,握著行李箱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同類?他在說些甚麼?
剛才的那把聲音,是我的錯覺嗎?
但重要的是,我在恐懼嗎?
深呼吸穩定心情後,我繼續走向夏洛特所在的座位。「好,要走了,」當我成功抱起不願起來的她後,本來打開著的車門突然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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