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院是最高委員會的前稱,它改名為最高委員會是約莫三十年前的事,但在許多有一定年資的魔法師口中,他們仍然會以「元老院」稱呼之,反正所指的都是同一班人。
「日安,溫斯黛,你仍然健在呢。」一把響如洪鐘的聲音回應。
「日安,溫徹斯特閣下,今天一切安好嗎?」威廉望向坐在高台正中央,留著一頭雪白短髮,臉上滿是皺紋的年長男士,回以燦爛的微笑。
以年資來說,威廉其實可以直呼他的名字,但他知道喬治一定會感到不滿,所以決定一如以往,以姓氏尊稱,盡量不刺激他。
「你的樣子依然如一呢,差點忘了對上一次見面是十七年前的事了。」喬治說完,輕笑了一聲,挖苦的用意顯而易見。
但威廉卻不以為然:「同樣,你仍然老當益壯,看不出已為人瑞。請問令公子身體安康嗎?」
「當然,不用你費心。」喬治聽得出威廉言語間的諷刺,不滿地「嘖」了一聲。
威廉沒有理會,只是把視線移開,從左邊開始打量每一位元老院的成員,有些面孔他有些印象,但容貌改變了不少,有些則素未謀面。他只能依照他們座位後懸掛的旗幟上所印的家徽,確認他們來自哪一個家族。
元老院共有七席,由英國境內七個最有威望的魔法家族代表所組成。它起初是促成英格蘭魔法協會成立的七大魔法家族所組成的決策機構,公元九二七年,威塞克斯王國統一英格蘭後,為了統一管理英格蘭境內的魔法師和魔女、方便發展和傳承魔法,以及對抗來自諾曼第魔法師的威脅,威塞克斯王國裡最有威望的魔法家族──溫徹斯特家族牽頭,聯合其餘六國裡最有話語權的魔法家族,一同牽頭,統一英格蘭境內所有公會和工房,組成了英格蘭魔法協會。當時牽頭的七大家族,理想當然地成為了協會的領導者,他們定立規矩,決定共同管理協會,而該決策機構就是「元老院」。
隨著歷史變遷、魔法家族的興衰,元老院的成員在多年來有多次變動。自從英格蘭魔法協會在一八零三年決議與蘇格蘭、愛爾蘭、威爾斯的魔法協會合併,組成大不列顛王國魔法協會後,元老院也改變了組成,加入三地的魔法家族代表,但總席數依然保持七席,沒有變改。
從高台的最左邊開始數起,懸掛的旗幟分別屬於來自蘇格蘭的考德威爾家,來自愛爾蘭的阿莫金家,來自英格蘭的阿斯坎尼亞家、溫徹斯特家、美狄亞家、巴司卡瓦家,以及來自威爾斯的溫家,旗幟下所有座位都有人坐著,唯獨美狄亞家的位置是空的。
原來崔弗今天沒來,威廉頓時想起不久前喬治說的,美狄亞家的代理沒空出席一事。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有人一直看著自己,他循視線方向望去,發現看著自己的是坐在考德威爾家座位上的一位男士,他身穿蘇格蘭傳統服飾,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在滿是年長者的元老院當中顯得特別年輕。
「請問你是考德威爾家的新任家主嗎?」威廉不記得他跟此人有過一面之緣,有禮地問。
「不,家父仍然在世,但身體欠佳,所以暫時由我來代理。」英文裡夾雜著明顯蘇格蘭口音的男士解釋。「我的名字是阿奇博爾德,幸會。」
「原來如此,我與令尊曾見面數次,他是一位傑出的魔法師,請替我向他轉達問候。」威廉回應,他直觀覺得這位阿奇博爾德對他沒甚麼惡意,一直盯著自己看,應該是單純因為好奇。
「感謝,我會轉達的。」
「哼,你也會說這些話的嗎?」這時,一句不滿的嘲諷從威廉的左邊傳來。他往右邊望去,只見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留著褐髮的中年男士正冷眼地看著自己。
「我當然會,巴司卡瓦,」馬蒂亞斯‧巴司卡瓦,威廉立刻記起他的全名。想起馬蒂亞斯十七年前的樣貌,威廉覺得快要六十歲的他衰老了很多,看起來像是七十歲。他微笑地點頭:「所有對魔法研究有所貢獻的魔法師,我都會從心底感到尊敬。」
「嘖,你就繼續裝沒事吧,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抹去自己以前做過的事。」
威廉只是以微笑帶過,沒有回應。他的視線往側移去,落在坐在溫家位置上的魔女。
「日安,請問你是溫家的新家主?」
外表年約四十,留著一頭黑髮的魔女只是注視著她手上修剪優美的指甲,沒有回應。
「你好?」
「啊,原來你是叫我,」魔女這才察覺,她抬頭,樣子有點不耐煩:「是的,我是亞蘿娜,幸會。」
未等威廉回應,她便別開視線,伸出手臂,欣賞她的手鍊,儼然一副「別跟我搭話」的樣子。
感覺是位很愛美的魔女呢,上代的溫家家主好像也是這樣。
威廉沒有介意,他把視線投向阿莫金家位置上的一位灰銀髮老魔法師,點頭示好:「別來無恙嗎?阿莫金先生。」
「還好,有……」
「寒暄就到此為止吧,」就在這時,坐在喬治右邊,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銀髮魔女突然以沉穩而有力的嗓音打斷二人的對話。她先以凌厲的目光望向威廉,再轉頭望向老魔法師,並說:「抱歉,奈爾,時間有限,現在讓我們先處理正事,閒談等會談完結後再繼續。奇徹斯特,你可以離去了。」
大廳登時鴉雀無聲,威廉稍稍向後瞧,看見彌敦已經轉身,跟隨侍衛的腳步離開大廳。大門「嘭」一聲關上的瞬間,威廉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知道,屬於自己的審判,即將要開始。
「溫斯黛……我們還是直呼你名字吧,反正你的姓氏根本不代表甚麼。威廉,你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敢申請出國許可,而且是到美國去?」喬治大力打開桌上放著的文件,率先發問。
「是的。請問我不是需要與出入境委員會的負責人會面的嗎,怎會改成跟元老院的諸位會面?」威廉沒有被喬治嚇怕,直接問道。
「該不會是時間太長,令你忘記了理由吧,每一位需要得到批准才能離境的魔法師,他們的出國申請都要由我們直接審批,而你,我們一致認為要當面問清楚。」喬治不客氣地用文件指著威廉,問:「為甚麼你要申請外遊,而且要到那個美國去?」
「相信各位看到申請表也猜到一二,我此行到美國,是打算和居住在當地的美狄亞家家主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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