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沒甚麼朋友,但在二十歲的人生裡算是遇過不少人。而在當中,威廉可以說是我的人生裡,認識過最奇怪的一個人。
也許奇怪並不是一個好的用詞。我在很多人的眼中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人,很多人對我如此評價過,而我也自認不諱。這份怪異是指向的是我的性格、思想和行為和一般人有一定差異,例如我不愛社交,可以一個人編寫編程到天昏地暗,可以連續兩星期每天三餐只吃肉醬飯或意粉等,這些在他人眼中是稀有的行為,因此容易被定為怪異。威廉的行為,的確跟一般常人有些不一樣,但他的那種怪異,比起偏離社會主流價值,更像是因為背後有不為人知的故事或經歷,而引伸出來的差異結果。
比起奇怪,更適合形容他的,應該是「神秘」吧。
而要數我和威廉的故事,要由一年前說起。
一年前的我,在剛收到雪菲爾大學的入學通知後不久,便一個人來到雪菲爾尋找適合的住處。雖然利茲和雪菲爾距離很近,只需要乘一個多小時的火車便能到達,但我卻幾乎沒來過這座城市,對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我依照中學學長,同時也是雪菲爾大學學生的指引,嘗試在雪菲爾大學西面的克魯克斯地區尋找一個價錢上能夠負擔,位置方便,而且設施充足整齊的學生租房。
我知道不少大學一年生會選擇先租住學校宿舍一年,二年級時再跟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合租一幢房子,但學長告訴我,大學一年級便外出租房的人也不是沒有,畢竟學校宿舍的宿位應該沒法讓所有一年級生都住進去。我想著反正二年級時要在外面租房子,不如就由一年級開始在外面租住,三年都留在同一個地方,那就不用搬來搬去,少很多煩惱。
抱著這個想法,我到了幾間地產公司詢問。雖然他們對我是獨自前來,而不是與父母一同來的事感到有些驚訝,但還是很慷慨地給我介紹了幾個看起來不錯的房子。我看過這幾所房子的照片,甚至親身到訪了其中兩幢,在心裡已經選中了其中一間。正當我要到地產公司簽下租約時,經紀桌上的一份文件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是一份在克魯克斯摩,也就是克魯克斯旁邊地區的一份房屋廣告。經紀說,這所房子的主人在兩天前來公司拜託尋找租約者,廣告才剛完成印刷,未有時間貼在櫥窗。我抱著好奇心看了看,這才發現不得了。這所房子就在克魯克斯谷公園旁邊,能夠租住的房間是帶浴室房間,房間面積比地產公司給我看過的要稍大一些,但價錢卻差不多,而且是包水包電包煤包網絡,只需要和室友共用客廳和飯廳。即是說,除了煮食,我基本上可以整天留在房間過活,不用跟他人遷就洗澡時間甚麼的,而且電費等費用都包了,也就等於我不需要煩惱每個月要跟室友攤分費用,或者輪流交費用等問題。只要我有意,可以不用跟其他人交流,自己一個人安靜地生活,這真的是太好了!
這麼好的樓盤,相信一定很多人都想租下吧!我正想對經紀表示自己想改變主意時,經紀卻一臉凝重地叫我不要衝動,要我仔細查看廣告上所寫的附帶條件。
附帶條件?不能養寵物之類的嗎?為什麼要那麼認真?我抱著疑惑低頭一看,這時終於明白經紀態度的背後原因。
「需要是單身住客」。
「在房屋裡要時刻保持寧靜」。
「不能帶任何非住客進入房子並逗留」。
「不能進入閣樓的儲物房」。
為什麼指名要單身?害怕租客的另一半會不時過去住,甚至秘密同居嗎?
不能帶非住客進入房子……讓朋友過來坐一個下午聊個天,也不可以嗎?
要時刻保持寧靜……甚麼聲音都不可以發出嗎?怎麼可能?
「這所房子的房東嚴格要求租客要遵守這些規則,他才願意租出房間。如果發現租客違規,他會要求租客搬走,屆時只有一個月的通知期。」經紀對我說。
那麼認真?怎麼感覺這個房東脾氣有點怪怪的?我好奇地問經紀,房東是否也住在房子裡,所以才要求一定要安靜,但經紀卻說不是。
既然自己不是住在房子裡,那麼列這麼多的要求是為了甚麼?
我覺得自己已經夠奇怪的了,但從他提出的條件來看,感覺他更奇怪啊?
雖然嘴上覺得這個房東很奇怪,直覺也告訴我這所房子不簡單,要保持距離,但同一時間,我卻忍不住對這幢房子在意起來。
為什麼房東要訂下這些規則?
決定住進去的話,他會定期來巡視嗎?
同樣租住這幢房子的租客,會是怎麼樣的人?
這些問題一直在我的腦海裡盤旋,而房間的吸引條件也一直令我沒法忘懷。終於,在思考了三天三夜後,我決定放棄本來想租住的房間,改租這個神奇的房間。
房間的租約跟一般的租約無異,我的父母幫我檢查過,也沒有找到甚麼奇怪之處。除了租約和關於費用等的文件,唯一特別的就是我要簽署承諾自己會遵守房東列明的規則,但這個我覺得還好,沒甚麼問題。
我本來就是一個沒甚麼朋友的人,中學時沒甚麼朋友會願意來我家玩的,所以大學也不會有吧。而且我在家裡一向不會發出甚麼聲響,打遊戲和編程時都會戴上耳機……啊,唯獨是鍵盤。青軸鍵盤的聲音應該不會被說太吵吧?
總而言之,我成為了這幢奇怪房子的租客之一,就在簽下租約的一個多月後,我終於搬進去,意味著大學生活的開始。
在搬進去之前,我不停地想像,到底新屋室友會是些怎麼樣的人呢?會否來一個十分吵鬧的,住了不過一星期便被要求搬走的人嗎?直到搬進去的那一天,我從經紀接過鎖匙時,才被告知我的室友只有一個人。
經紀不知道室友的身份,只從房東得知那人是直接經房東租下房間的。那位室友的房間在房子的一樓,就在我的房間對上。
只有一個人嗎?是因為規矩嚴格而沒有甚麼人願意租住嗎?那麼這位合資格的室友先生/小姐又是甚麼人?我急不及待想得知問題的答案,但一直都沒法遇上室友,連些少蹤影都找不到。直到搬入的第三天,我才終於能夠與他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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