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十時二十一分。
鬧鐘把我從睡夢中喚醒,我望向頭上那個萬年不變的天花板,映像模糊不清,天花板的米色和窗外灑進來的白色混在一起,看不到兩者之間的界線,就算我眨了很多次眼睛,情況都好像沒甚麼改善。眼皮感覺重如鉛,每眨一次眼,重量便再加增,漆黑漸漸浮現,一步一步要蓋過白和米白──
不行,在快要睡著的前一刻,在龐大睡意中僅剩的理智控制我再次張開眼睛。我死撐著不讓眼皮再垂下來,慵懶地轉過身體,面向窗外,好讓陽光影響體內褪黑素的製造,令我變得精神一些。
隨著感官變得敏銳,我越發感到額頭偏重,意識似乎也因此而有些昏沉。正當我打算坐起來時,這時一陣疼痛從頭深處冒起,我忍不住不停地搓揉太陽穴,但沒得到甚麼效果。
為什麼會那麼頭痛的?我立刻問自己。對了,我昨晚睡了多久?
昨晚……我記得寫程式編碼到凌晨四時,總算搞定了那個麻煩的問題後便去睡覺,但因為不怎睡得著,在床上用手機看了一陣子YouTube……之後的事便不記得了。
我嘗試努力回想,記憶裡的最後片段是聽到窗外傳來的雀鳥叫聲。那時天還未亮,我記得聽到聲音的當下有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六時零四分。
換言之,我只睡了四個多小時,難怪會頭疼。
既然覺得累,那麼要回去再睡嗎?……慢著,我為什麼會較這個時間的鬧鐘?今天是星期幾?
一問,我急忙從床上彈起來,並衝出房門。
糟糕!今天是星期一,十一時正有課堂要上,要遲到了!
我急忙跑到洗手間,如廁的同時刷牙,務求一秒鐘都不能浪費。站在鏡子前洗手時,我看到它映照著一個頭髮蓬鬆,眼下掛著兩個灰黑眼袋,嘴邊一堆鬚根的怪物,立刻低頭當沒看見過。
都快要遲到了,管甚麼儀容!
光速把水濺到臉上,用毛巾隨便抹一下當作洗臉後,我便立刻衝回睡房更衣。快速換上一件大學社團連帽衫,睡褲也不換,正當我打算提起背包外出時,電話振動了一下,我疑惑地拿起來一瞧,登時整個人僵住,沒有反應。
電話上顯示的是今天日程的提醒,上面寫著「21/10/2014 星期二 3:00pm 小組講堂」。
我心裡登時百感交集,又是憤怒又是無奈又是可笑。
原來今天是星期二,不是星期一,而今天我只有下午有課。即是說,我其實是可以睡更久的,但就因為被鬧鐘吵醒,以及某人記錯日子,結果便白忙了十分鐘。
到底是誰那麼蠢,居然會調錯鬧鐘,又是誰那麼笨,竟然會記錯日子的啊?是誰啊!5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LZgda9F7H
我恨不得抓住那個居然會犯跟編程時忘記加分號一樣低級錯誤的蠢才罵幾句髒話,但心裡知道責罵是沒有甚麼用處的。同樣的蠢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那傢伙是不會懂得變改的。
因為剛才這樣一鬧,現在我整個人醒了過來。要是想再入睡的話便需要花很長時間,很容易便會睡過頭,錯過下午的課。我看了看電話上的時間,再望向窗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這麼早便起來,做甚麼打發時間好呢?現在我沒有想做功課的心情,那麼繼續寫昨晚那個未完成的編程嗎?不,手頭上的那個問題不是三小時內能解決的。
那麼沒甚麼能做的呢……算了,到客廳坐坐,看看電視有甚麼能看的吧。
我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後,便一邊搓揉著頭髮,一邊離開睡房,拖著緩慢的腳步走到同一層盡頭的客廳去。
這所房子是一整排排房的其中一幢,一共有三層。地下是我的帶浴室房間、客廳和飯廳,一樓是另外一位室友的房間和浴室,而閣樓則是房東的儲物房。想當然的,這所房子並不是屬於我,我只是一位微不足道的學生租客而已。
我來自利茲,兩年前因為考上了雪菲爾大學,而來到這個城市讀書。因為我在這個城市沒有親戚可以投靠,所以便選擇與他人合租房子。我租住的部分是地下的帶浴室房間,而客廳和廚房是屬於所有室友的共用空間。
啊,只顧說房子的事,差點忘了介紹自己。我的名字是安迪‧米曹,隨便叫我安迪便好。正如剛才所說,我是雪菲爾大學的學生,來自電機及電子工程學系,主修電子與計算機工程,今年二年級。很多人聽見這個課程的名字時都不太知道是甚麼,簡單來說就是跟電腦編程、電腦系統運作、電子硬件知識有關的科目,研發機械人也是其中一環。就讀這一科目的人,每天的日常就是跟編程語言和不同電子器材打交道,見編碼可能多於見人,我也不例外。
進入客廳後,我便走到後方的廚房,首先把水倒進電水壺並加熱,同時從抽屜取出一個唐寧的早餐茶茶包,準備泡今天的第一杯茶。
疲倦的早晨,就需要一杯口感醇厚,而且香氣飽滿的早餐茶來提神!我可以不吃早餐,但早上一定要喝早餐茶,不然便會覺得缺了甚麼似的,整天都會感到不舒服。
把熱烘烘的茶杯捧到客廳後,我在一個有著蘇格蘭紋布套的單人沙發坐下,盯著漆黑一片的電視機螢幕,安靜地享用杯裡的茶。
很靜呢,我心想。彷彿整幢房子就只有我一個人居住。
平時在這個時段,客廳只會有我一個人。雪菲爾有很多同類的房屋專門租給學生居住,通常會將地下到閣樓的房間分成四到五間租給不同學生,但我居住的這間房子比較特別,除了我,室友就只有居住在一樓的那一位。他很神出鬼沒,不常會在屋裡碰到,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屋裡,還是在外面。
威廉……還在睡嗎?還是已經外出上課了?
我望向無人的走廊,房子一片靜寂,甚麼聲音都沒有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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