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取過購物籃,進到這間有一整個停車場那麼大的特易購超市時,眼前的空間之大,以及貨物之多,讓我有種進了百貨公司的錯覺。
英國的連鎖超市有不少,最為人熟知的分別有幾間──分店網絡最廣、最大眾化的特易購超市、英伯瑞超市和阿斯達超市,主打平價貨品的一英鎊超市、奧樂齊超市,以及主打中產市場的維狄超市和馬莎百貨等。每一個品牌的店舖大小各有分別,而特易購和英伯瑞超市則會就着店舖的大小分成不同形式。我現在身處的是特易購大賣場,在這裏可以買到所有特易購商品,而在家附近的英伯瑞超市是英伯瑞便利店,面積細小,貨物選擇也較少,只能買到最常見的食物和調味料等商品。
在超市購物,最大的樂趣就是在不同貨架之間遊走,尋找自己想買的東西。剛才走到蔬果貨架時,我已經很快把幾袋馬鈴薯、幾棵西蘭花、以及紅蘿蔔等平時一定會吃的蔬菜放到購物籃裏。一袋馬鈴薯大約有十個,價錢不超過兩鎊,一個人吃的話可以連續吃幾天,甚至一星期,價格十分化算。
漢堡扒、漢堡扒……
完成採購蔬菜後,我便要找給自己吃的肉類,以及意粉等主食。
我一向都有下廚的習慣,三餐很多時候都是自己煮的。煮食就像調配魔法藥一樣,把不同元素混合在一起,找出最佳和最有效的平衡。整個過程並不困難,有時候又可以嘗試改變一下既有的配搭,創出新的菜式,過程可以動一下腦筋,我覺得挺有趣的。
我自問對吃不是很執着,所以沒有特別在意菜式的味道,能夠入口,味道尚可便已經覺得沒問題。最常弄的菜式嗎?農舍派、牧羊人派、香腸馬鈴薯泥等傳統英國菜式,有心情的話,也會嘗試烹調威靈頓牛扒等需時較長的複雜菜式。安迪的拿手肉醬我也懂得做,但卻不夠他做的好吃。這不是謙虛,是得到過夏洛特的公正評價的。
穿過兩行貨架,我終於在某冰箱上找到想要的漢堡扒。選好想要的牌子,再在附近的貨架上取過幾盒雞胸和免治牛肉,以及幾包意粉後,我便轉頭往動物食品那邊的貨架去。
夏洛特在出門前曾經吩咐過,要我到達超市後打電話給她。我當時是答應了,但其實是勉為其難答應的。我本來就不喜歡用手提電話,也不習慣在大庭廣眾的注視下通電話,而且現在那部手提電話的功能太新穎了,完全搞不清該如何使用。若果我在撥打電話時出了甚麼錯,像那次在火車上那樣出醜的話,該怎麼辦?
就當自己忘了這件事,回去後再跟她解釋吧,她會明白的──
「鈴、鈴!」正當我把夏洛特平時最愛吃的雞肉貓罐頭拿起,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提電話突然響起來。
鈴聲依然是iPhone預設的鈴聲,我沒有改動過。我嚇了一跳,沒想到手提電話會在這個時候響起,立刻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看看有沒有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幸好,沒有人因為鈴聲而望向我,我鬆了一口氣,緩緩從口袋裏取出手提電話,戴上事先插好線頭的耳機,再看了看螢幕,上面顯示來電者是夏洛特。
咦?這個接來電的畫面,好像跟之前的有些不同?是我記錯了嗎?
我抱着疑惑,依照指示在電話螢幕上往右一劃,下一秒,夏洛特的樣子便出現在螢幕上。
「嘩!這是甚麼!」我驚呼。為甚麼劃了一下後,整個螢幕就都是夏洛特的樣子的?是我按錯了甚麼嗎?
「還可以是甚麼啊!是我啊,老頭!」耳機傳來夏洛特煩躁的聲音。我一時愣住,再看了看螢幕,仔細看了幾秒後,才發現螢幕上的她鬍鬚會動,嘴巴也會隨着話語開合,難道這是那個叫甚麼……影片?
「奇怪了,我剛才明明是在接電話,沒有打開影片才對……」
「這不是影片,是實時畫面啊,笨蛋!」夏洛特沒好氣地回應。
「甚麼?是怎樣做到的?」她的話讓我更感好奇了。手提電話為甚麼突然能傳送實時畫面的?「難道你在我的手提電話裏悄悄地埋下了通訊魔法?」
「啊,天啊,」螢幕裏的夏洛特登時翻了個大白眼,看來是受不住了。「這個叫Facetime,才不是甚麼魔法!拜託,我之前不是教過你的嗎?」
「那是甚麼?」我歪着頭,一臉疑惑。這個字詞,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啊?她是何時告訴我的?兩個月前買下這部手提電話的時候嗎?
「那是你買的這部手提電話裏的其中一個功能,可以用作視像通話。你看到螢幕上方有一個黑色的小圈嗎?那是攝錄鏡頭,用來記錄你的樣子,再傳送到我的手提電話來。」夏洛特嘆了一口氣,詳盡地解釋。
聽她的解釋時,我開始有點模糊的印象,好像真的在以前聽過她說過類似的話,但……算了,反正都忘了。
壽命太長,時間太多的其中一個壞處,就是要記的事情太多,但腦容量卻沒有跟上,所以很容易善忘。
對了,夏洛特和我的手提電話是同款的。兩個月前,我因為不小心又弄丟了舊的手提電話,一時間沒法在市面上找到同類型的替代品──單色熒幕的手提電話,但那時我正在處理協會的委託,急需一部聯絡用的手提電話,所以便在店員和夏洛特的遊說下,買了這部iPhone 4S手提電話。當時我因為害怕短期內會再把手提電話丟失,所以決定多買一部一樣型號的,當作後備。而那部後備手提電話,我交給了夏洛特保管,就是她現在與我通話所用的那一部。
「視像……」
「你就當作是通訊魔法的現代科技版本好了。」我還未問問題,夏洛特像是看穿了我在想甚麼,立刻給出一個我能明白的解釋。
「所以你現在是用你的手提電話,用那個Facetime甚麼的,在跟我通話?」我想了想,問道。
「你難得地理解得挺快的,」夏洛特輕笑了一聲,話語裏充滿嘲諷。
「哦……」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但暫時先當作是這樣吧。「那麼你找我有事嗎?」
特意不像平常那樣通電話,而用Facetime找我,是有甚麼特別事嗎?
「我不是叫你到達超市之後打電話給我嗎?難道你忘了?」夏洛特差一點又要爆發了。
我這時立刻想起自己本來打算裝善忘不打電話給她的計劃,頓時裝甚麼都不知道似的道歉:「呃,嗯,對不起。」
既然她已經假設了我是忘了,那我當然順着形勢上啊。
「唉,我早就預計到的了。」夏洛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相信我真的是把事情給忘了。她問:「那麼你買了我的食物嗎?」
「還沒有,我正在選,剛剛選了一份雞肉罐頭,」這次,我如實回答。「你還需要些甚麼嗎?」
「打開另一邊的鏡頭,我自己選。」正當我準備好依照夏洛特的指示,在貨架上尋持她想要的食物,她的一句嚇得我整個人頓時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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