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似書房的地方,一名老人坐在搖椅上,前方正是堆放著柴火的壁爐,四周都是大書櫃,裡頭整齊擺滿了各種書籍。
「你說什麼!你說你愛上了分教的女人!」原本好端端坐在搖椅上的老人忽然站起來,對著身旁的人大吼著。「你被哪個不像樣分教的女人奪了心神,這樣對得起我們忠誠信奉的真教嗎!」
「父親!請您別這樣說她!」站在老人身旁的是一位金髮的青年,情緒相當激動。「我們都無法選擇命運,愛上就是愛上了,我無法避開我對她的感情!有時候,我寧願不要信仰闇教!」
「你說什麼你這個不肖子!」一聲說完,一個耳光過去,金髮青年的臉頰紅腫起來。「我們這一族是花了多少年才能爬到今日這個地位,獲得多麼光榮的稱位──『力量守主』的繼承權,現在你居然跟老朽說你是為了區區一個分教的女人而不想信奉闇教!你該怎麼彌補對真神的不敬,我可不記得我有生過你這沒用的廢物!」
「我大可不要信闇教!」青年不顧自己已老邁的父親,抱著那份氣憤的心情,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裡。
老人見自己兒子的背影逐漸遠去,仍是對著門口大喊。「你從這裡踏出去後,老朽就跟你斷絕父子關係!你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從那之後,就沒有了金髮青年的音訊。
在老人坐在搖椅上晃著,對著壁爐嘆出幾口悶氣,腦海裡回想著盡是當時兒子離開的畫面。
「老爺!不好了!」
一名穿著西裝的男子奔入書房,連敲門的動作都省略了,緊急的對著老人說道:「少、少爺他……!」
原本老人只是冷淡的回應,表示自己對著兒子的消息不感興趣,但一聽到男子所說的話後,不但睜大了眼,還激動的站了起來。
拄著柺杖,因年邁的關係連走路都變得相當遲緩,必須依賴拐杖才能穩穩的走路。老人與男子跑到教堂,推開門後,發現在前方的彩繪玻璃之下有名一男一女躺在那兒……
緩緩的走向前,老人原本著急的面容在那一瞬間糾結起來,皺紋跟著五官一起擠在一團,先是哽咽聲,再來是啜泣聲。
「嗚嗚嗚……兒啊、兒啊,為什麼、為什麼……」老人跪倒在地,雙手掩面的呢喃著。「為什麼就為了這個女的……」
躺在地上的男女相擁著,全身包覆在半乾的血液當中,其中金髮青年的傷勢最為嚴重。
老人參雜鹹味的眼淚沖淡了在場的腥味,穿著西裝服的男子也緊皺眉頭閉上雙眼,表示對此哀慟。
「您是他的父親嗎?」突然有個陌生的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他們抬頭,發現是身穿白色袍服的神父。
「是、是……老朽是……老朽的兒子,他怎麼了,到底為什麼會……」老人趕緊站起來,連忙拿起倒在地上的柺杖,有些遲緩卻又趕緊的走到神父面前,伸出顫抖且充滿青筋的雙手握住了神父。
「闇之教徒知道他背離自己的唯一信仰,一直不斷的在追殺您的兒子,他們一直過著逃亡的生活。」神父向老人解釋著,清楚的說個明白。「就在剛剛,一名闇教成員找到了他們躲匿之處,率領眾多信徒侵入,您的兒子為了保護這位光教教徒而身受重傷,然而兩人始終逃不開闇之教徒的追捕……逃到這裡時,闇之教徒無法輕易接近這裡,但是他們都已氣絕身亡。」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他……!」
「您的兒子所信奉的是闇之神,雖然信仰已經薄弱許多,但依舊無法接受光神的庇護,雖然我也嘗試救了女方,卻依然回天乏術。」神父說:「本來光的能力是可以拯救數百人、數千人,但是您兒子的體內似乎有股奇怪的力量阻擋著我的魔力,無法順利救助他……」
聽到這裡,老人近乎崩潰,緩慢的走到金髮青年的身邊,想要再次觸摸到他……然而那已是冰冷的軀體,再也不會動了。
這兩人是相愛的,卻因為命運的作祟始終逃不開最終的下場,皆因宗教的迫害而喪失性命。
「如果當初阻止他走出去就好了……如果當初留下他就可以了……老朽、老朽……」
老人跪在地上,像是要將自己的額頭搥地,彷彿要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
「還有……」神父開口,此刻裡頭走出了一位穿著白袍的修女,手上抱著一名嬰孩。
老人與身旁的男子望著那兒看去,除了哀傷的神色之外,也多了幾分驚訝。
那是一名留著稀疏金髮,安穩沉睡著的小嬰兒……
「這、這是……」老人訝異的盯著嬰兒,緩緩站起了身子。
「這個孩子是您兒子與女方的結晶,是誕生滿一週的嬰兒。雖然剛剛受到了驚嚇,好在有他們兩人的保護才穩住性命,方才修女已經洗去了沾在身上的血跡。」神父這樣說著,讓修女將嬰孩交給了老人。
臉上雖然流著眼淚,卻已停止哭泣,雙目注視著水嫩的臉龐,那潔白的皮膚,還有遺傳下來的金色髮絲。
「這是、這是老朽的孫子……老朽抱孫了……老朽的、老朽的……」
「太好了老爺,至少還有孫子……老爺您並沒有失去了所有……」
本來已經接近崩滅的心情,在這一刻彷彿得到了救贖,就好像小嬰兒成為了心中唯一支撐的樑柱。
自此之後,雖然嬰兒失去了父母,卻也在老人一手拉拔之下,充滿著幸福、愛與和平的長大了。
已是過了幾年,原本還很小隻的嬰兒已逐漸成長了一位小男孩,一位擁有滿頭金髮,處處與父親相似的男孩。
只有眼睛,像是母親。
「爺爺!點心時間到了嗎?」男孩充滿期待的拿著布丁和茶包的跑到坐在書房搖椅上看書的老人前方,帶著稚氣、天真的笑容,說:「爺爺跟我一起吃點心!」
從書中的世界回神的老人看著那彷若天使般的微笑,頓時間覺得自己的內心滋潤著陽光,慈祥、和藹的笑了起來。
「好、好……」老人拿起放在一旁的柺杖,站了起來。「我們走到花園那裡享用下午茶吧。」
在一片寧靜充滿祥和的花園裡,邊欣賞花草的美麗風景,邊享受美味的下午茶點,雖然在這廣闊的環境裡只有兩人,卻能足夠享有天倫之樂。
「爺爺的力氣一直都好大呢,不論是開超難開的罐頭還是超神奇的舉重,爺爺都辦得到呢,爺爺真的好厲害!」吃下一口一口的布丁,小男孩一臉欣喜的說著。
「呵呵,你長大後也會繼承這股力量的,我們家可是擁有『力量守主』之稱的美名,我們就是掌管力量的人。」老人笑著說道。
「真的嗎?我也是嗎?」男孩興奮的說:「那爸爸也是嗎?」
正想喝下一口茶,老人在此時停了下來,放下了杯子。
「那個啊……你爸爸也很優秀,即便中途拋棄了繼承權,不曾獲得力量之掌控……但你爸爸也還是很傑出的。」
雖然是停頓了一下,但這些話卻是發自內心的。
即使曾經與自己大吵一架,還鬧了斷絕關係,卻依然是自己心中的兒子。
「那媽媽呢?」男孩再問。
「她啊……」
這次,更是停了許久。
哪怕自己有多麼恨這個人,哪怕自己是多麼仇視光教一方的人,可是說到底,這個女人依舊是生下這孩子的母親。
「雖然老朽不怎麼喜歡她……但是妳母親一樣也是很勇敢的人,她保護你,才有現在的你。」老人這樣說著,對著那有些疑惑的男孩表明自己的想法。「孫兒啊……你長大後可要繼承我們家族傳承下來的『力量守主』啊,老朽已經老了,不能把握可以在後面的時間撐住這股力量,你要小心不要被其他人搶走這份力量和頭銜,你一定要好好信仰我們的真教。」
「嗯……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爺爺期望的事,我會努力做到的!」
「好孩子、好孩子……真乖、真乖……」
那只是個年僅六、七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也還未踏入闇教的領域……然而,只是再過了幾年,短短的幾年,孩子已經十歲了、十一歲了,或是十二歲,有一天卻聽到了這一番話。
或許因為自己的母親是一名分支教派光教信仰的信徒,所以體內有一半血液自然流著這一份信仰,不知為何的,應當是家族傳承下來的闇之力量會先被引導出來,卻是那被隱藏的光之力量在體內現形……
那就好像被強力磁鐵吸住一般,吸引著孩子,最後分不開。
男孩對著老人說,他要信仰光教。
「為什麼?你是哪裡聽來這個東西的?你為什麼突然改口說不信仰我們崇高的闇教了!」老人對著年紀尚輕的男孩質問,口氣也不再那麼溫和,甚是激烈、憤慨。
「我聽說媽媽是信仰光教的,光教有好多神秘的力量……」男孩冷靜的對著老人說道:「就像媽媽為了自己的信仰想保護了爸爸,也保護了我,我也想完成她最後的心願,用這股力量保護爺爺。」
「你在說什麼!那種女人到底、到底……明明信仰闇教才是對的,這樣才對得起我們的祖先,這樣才能穩固好我們這一家的地位,這樣、這樣才能、才能保護好老朽啊……」
已經要不行了。
兒子是那樣,孫子也是那樣,一個接著一個的說要離開闇教的信仰,一個跟著一個的說要信奉光教的理念……明明自己一直阻止這件事的發生,不為了讓這件事重蹈覆轍而一直費勁苦思,但到頭來,這一切都沒有用。
這孩子,終究會跟父親一樣,甚是步上父親的後塵……
「聽說你改信分教了,是這樣子嗎?」一群穿著黑袍的人們圍住了金髮少年,各個帶著不懷好意的眼神,以及那稍有敵意的問話。
金髮少年冷靜的看著他們,沒有否認。
坐在搖椅上的老人煩惱的按著額頭,甚是感到頭部隱隱作痛,在想出任何一個解決辦法前,就已從身穿西裝的男子身上得到消息……太遲了。
兩人趕到時,發現躺在血泊中的……是一名少年,那正是自己的寶貝孫子。
「怎、怎麼會……又、又是……」
這次,還是一樣。
「分之教派光之信仰可以收容那些被驅逐之人,所以可是一堆沒有用的雜魚。」一群黑衣人現身於他們倆的四周,其中一人是這麼說著的。「我看哪,『力量守主』一家也該沒落了,連續兩人都跟分教扯上關係,這還真是污辱了我們偉大的闇之信仰……該把統治力量的權威交出來了吧。」
「是被你們殺的……是被你們殺的……」老人抱起全身都是鮮血的金髮少年,喃喃自語著。
「嗚……爺、爺爺……」
「孫兒、孫兒,你還活著,老朽、老朽會把你治好的!」老人見到自己的孫子還留有一口氣,便不放棄的說道:「不管怎麼樣,老朽絕對不能失去你!」
「爺爺,不行的……」金髮少年苦笑著,濃稠的血液從嘴裡流了出來,同時間腥味四溢,染紅了衣著,也染遍了各地。「已經沒有用的……闇教的治療是無法對拋棄神的我產生作用的,我已經逐漸接受了光教的信仰……事到如今,背棄神的我會被神唾棄。」
「不會的、不會的!老朽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別放棄啊孫兒!」
「爺爺,我……已經,無法保護……」
話還未說完,一把黑色的大劍從天而降,狠狠刺穿了金髮少年。
鮮血大量噴出,濺得到處都是,也灑滿了老人整個吃驚且沉痛的臉龐,整個地方都是一片通紅。
「啊、啊……孫兒……!」
沒有了回應,沒有了氣息,由頭部被貫穿的全身浸泡在溫熱的液體當中,再次,一動也不動的。
孫子,死了。
徹底的,死了。
「真是煩人哪,家人的相逢到這裡該結束了吧?」說話的黑衣人發出一聲冷笑,說:「要怪就怪你們這一家的人真夠奇怪,只要不跟光教的人扯上關係就沒事了。」
「是呀是呀,只要乖乖遵行著我們最高尚的闇之信仰就會平安無事,背叛我們信仰的人都是罪該萬死的。」其他人跟著附和,對著老人冷嘲熱諷。
緊抱著男孩,那是自己心愛的孫子,是自己無比疼愛的孩子,如今已成了一具沒有生命氣息的屍體……對此,除了心中滿滿的傷痛之外,還有一股慢慢燃燒起來的怒火與恨意。
這一切,都是那個光教害的。
老人趴倒在地,雙手合拜著,呢喃的說:「神啊、神啊,邪瑪帝啊……請您給老朽一個機會,給老朽報仇的機會,只要消滅了那些可惡的光之教徒,請您、請您一定要復活他們倆呀……!老朽的兒子,老朽的孫子!」
對著前方一片血紅的祭壇如此祈禱,一連數次的跪拜著,念著咒語、說著願望,就是希望神能夠幫助那對這整個世界來說可能是微不足道的願望……
但對自身來說,卻是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心願。
連續了幾天,維持著這個姿勢,不吃不喝,直到了某一天祭壇上方出現了一道污濁的黑光……這時候才知道,這個心願總算有機會可以達成了。
在這漆黑之中,對著那道黑光述說自己的願望,然後,簽訂契約。
『吾可以給汝數百年的壽命,但是汝必須想辦法將光教的殘黨逐一剷除,此外,還必須完成降神的儀式,迎接吾的到來,這樣吾就能達成汝的願望……』
那道神秘的聲音是這樣說著的,有一股強大的氣場,那不是一般的闇教成員所能相比的。
沒錯,只要跟神定下契約,約定好的事做到了,神一定會幫自己完成這個心願的!
只要利用這從以前就傳承下來的力量……用這股能夠掌控『力量』的魔法,一定就能讓他們兩人復甦的!
老人是如此相信著,自那以後,原本所剩不多的性命真的神奇般的維持下來,還能感覺到自己可以活很久很久,不是多了十年、二十年,而是幾百年、幾千年的那種感覺!
就這樣,那樣的日子很快的過去了,一下子就飛奔到了幾百年後,現在的自己仍跟年輕時候的狀態一樣,氣盛有活力,完全是老當益壯的代表……
剩下的,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那正是任務的真正開始。
在這裡,決定徹底除掉光教的根本,再來,就是轉移目標,到目前聽說有光闇教成員現身的日本……
「老爺,您真的要去嗎?」西裝服的男子一臉擔心的問著老人,深怕會出了什麼意外。
「這已是老朽決定的事了,無論如何老朽的念頭不會再改!」老人心定意決,鐵了心的說:「這裡的光教交給你處理了,日本那兒由老朽負責,聽聞那裡出現了幾個強大力量的源頭……不,再怎麼說一切根源也是從我們這闇教來的,他們是無法贏過老朽的。」
「但是,傳聞日本那裡有開發信仰之力,恐怕經過開發的力量會勝過我們的宗教力量……」
「那都是些科學化的產物!科學是比不過我們最純粹的信仰之力!」老人斬釘截鐵的說:「更何況,老朽聽說了,十年前有名背離信仰者離開這裡,也到了日本的樣子,這下老朽可想遇見,若能吸收這股力量的話,那就更能完成老朽的目的了!」
「那位背離信仰者……是嗎,雖說背叛了闇神,沒有了信仰,應該是不會有什麼闇之力量了,但若是潛藏的話,經過吸收的程序應該是能吸收到的。」男子跟著說:「那麼老爺,請您務必小心,我聽說到的還有──那名背離信仰者貌似是英國貴族,背叛闇教到日本恐怕是有什麼目的。老爺請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對話結束了,男子留在英國,而老人則是率隊至日本……
此後,展開消滅光教的計畫,以及尋找那名不知所蹤的背離信仰者,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和孫子,是為了達成神的條件而必須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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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陽眨了下眼,意識跟著回來,發現眼前這道光芒緩緩消失了。
「這就是……他的回憶嗎?那是他內心最深處的記憶……」
看著前方屈膝坐地的老先生不斷流出眼淚,傲陽的表情再次認真起來,握住老先生的手。
「我知道了!我知道的啊!我都看到了啊!你很難過的吧,在痛失自己的愛子之下自己一個人戰鬥著,就是想要讓他們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邊!我也是的啊!」傲陽對著冰冷的老人說道:「我也想讓他們回來,想讓失去音訊的他們來到我的身旁,然後繼續創造快樂的回憶,再次拍一張美好的全家福……就算我長大了,過了好幾年,我還是依然等待著他們,你也是這麼努力的不是嗎!」
稍有大聲的說話形成了回音,響遍了整個空間,來回動盪著。
因為憤怒而展開這次行動,因為痛恨而決定這次任務,因為感傷而執行這次目標,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自己那重要的家人。
他都明白的,這是他最能理解的了。
緊緊握住對方的手,那粗糙老邁的手,傲陽再次抬起頭,大聲的說道:「所以啊……你的努力他們會看見的啊!像我都看見了,在天上的他們一定可以的!你不是孤單一人,你跟我一樣,就像我一樣,我們是一起的!」
此話出口,原本硬梆梆似的老人微微抬頭,睜著那雙無神的眼睛看那前方些許激動的傲陽,那張歷經滄桑滿面皺紋的臉龐對著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面容……
『啊、啊……』對方微弱的呼喊著,像是想講些什麼卻一時說不出來。
「可以的啊,可以支撐下去的,沒有人陪你的話,我陪你的啊!而且至少還有你那個……像是管家的男人吧!」傲陽再次大聲的說著,再次、再次將這句話傳達進老人的心中。
『嗚嗚、嗚嗚……老朽、老朽……』
五官再次糾結起來,大把大把的淚珠跟著落地,老人靠在傲陽的肩上,痛哭哀號著……
跟著,這四周的黑暗逐漸消失,一道道白光清除了這片漆黑,他們兩人猶如重見天日,像是看見了太陽,而那上方也出現了兩道影子。
皆是一頭金髮,那遺傳下來熟悉不已的金髮。
『那是……老朽的兒子,老朽的孫子!』
想要碰觸到他們,但是無法靠近,只見那兩人朝著這裡微笑,老人原本的啜泣聲也緩緩停止。
沒有說話,只有笑容。
『是嗎……你們在天上,很快樂是嗎,不是因為被宗教迫害之下含冤而死嗎……』老人擦去了幾滴淚水,喃喃的說著。『原來,你們慶幸著自己改信光教,是嗎……』
看著他們點點頭,老人也跟著微笑起來。
『這樣的話,早說就好了啊……』
這一切,都將結束。
光芒散去,黑暗也是,傲陽與這位老先生再次沒入一片不知名的空間之中。
但,這已不是黑洞,也不是什麼白光,而是現實世界。
意識回來,像是突然接連神經,傲陽的身子震了一下。
看著四周,是都市的模樣,下方正是沙爾內研究所……確實,回到了這裡。
然後,旁邊那巨大的黑色影子忽然間散開,大量的黑色液體一次灑了下來,沒有再次變化。
「傲陽?」夏霜見眼前的狀況似乎有些不一樣,便試著呼喚了一聲。
『其們回來了……』光神說道:『森谷傲陽成功將其帶離黑暗意識的空間了。』
下方的他們聽著,欣慰的笑了。
而上空中的傲陽並沒有注意他們,則是盯著老先生。
『老朽想起來了……』老人慢慢將自己飛了下來,搬住對方肩膀的傲陽也跟著一起落地。『孫兒想要信光教的原因……是想保護老朽啊,老朽終於想起來了,為什麼……為什麼會到現在才想起來呢……』
「不重要了啦,至少你現在想起來了啊。」傲陽雙手插腰的對著老先生說道。
『是嗎……』
『力量守主,吾想問汝……闇神確實是與汝定結契約,在汝達成一定條件之後才會復活汝的親人,是這樣嗎?』光神飛了過來,用著黑岩秋緒的身體作為代表。
『是……雖然似乎已經沒有必要了,他們更想待在天上吧……』
『事實上,死者是根本無法死而復生的。』
他們一同朝著光神看去,不外乎老先生。
『此話怎說?』
『汝確實是被汝們的神利用了……若要想復活死者,按照正規程序,必須在屍體還未腐爛且七日內,遵照一定儀式才可以將還未投入冥道的靈魂呼喚回原本的身體裡。』光神向老先生說:『但是,如今已過了幾百年之久,是無法復活死者的,況且,汝們所使用的闇魔法……要來復甦死者的話,恐怕是「腐道轉生」,遠古魔法中的禁忌魔法……那是將死者遺骸轉變成類殭屍的一種邪惡魔法。』
「腐道轉生?」傲陽皺了眉頭,表示有所不解。「祢說是會把死人變成殭屍的遠古魔法?殭屍的話……是沒有意識,聽說怎麼砍殺也不會死的生物?」
雖然自己從沒見過殭屍,但聽過傳說中的故事還是會有些瞭解的。
『在吾們這裡,是被稱作「死屍人」般的存在。』光神說道:『恐怕汝們闇神是想藉由腐道轉生這種方法,讓汝的親人復活成死屍人,侍奉於闇神之下吧。』
聽後的老先生沉默一會,表情有些難看,也很明確的瞭解到自己確實是被利用了。
『這雖然是闇教一貫的作風,但發生在老朽身上還真的是挺不開心的啊……』說著說著,看回了傲陽身上。『真的很謝謝你,森谷傲陽,謝謝你讓老朽體認到內心最重要的事,不是報仇,而是知道他們在天上過得好不好。』
「嘛……怎麼說,我們都是不希望自己重要的人過得痛苦的嘛。」
『呵呵呵……』老先生再次和藹的笑了起來,而這次比剛才的皮笑肉不笑還要溫和多了。『老朽看哪,你乾脆就做老朽的乾孫子好了,不,應該是乾曾曾曾曾曾曾孫好了!』
也太多個曾孫了吧。
傲陽苦笑著,說:「呃,做朋友就好。」
『那麼,力量之守主,汝接下來該怎麼打算?』光神說:『與闇神一旦毀約,後果恐怕不能設想,況且汝還是操控力量的守主代表者,其他闇教成員、守主與闇神是不會放過汝的吧。』
聽聞,老先生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發出一聲淺笑。
『老朽已經打算解放剩下的闇之教徒了,然後,力量守主的繼承權,老朽決定交給森谷傲陽。』
「欸?」傲陽掛著那張充滿疑惑的臉看著老人,再次確認一遍。「什、什麼啊?我?」
『是,雖然你並沒有擁有信仰之力,所以無法繼承現在老朽體內的力量……但倘若有一天,老朽徹底失去信仰之力,體內那股繼承得來的掌控力量是不會那麼容易消失的,到時候,老朽就能把這股力量交給你了。』
「呃,這樣不太好吧,我又不是什麼教徒,給我這種不相干的人……」而且,有這麼容易嗎。傲陽心想道。
『確實將宗教的力量傳承給非教徒之人是有些不妥,且是不太可能辦到的事,但若藉由光教之魔法的話也許有機會成功……』光神也思考了一陣,說:『現在先考慮到的問題是汝的自身安全,汝接下去是回英國,還是乾脆留在日本?回去的話,是很容易被其們追殺的吧。』
『不,老朽打算返回家鄉,總不能丟他們不顧啊……』老先生拿出了黑袍裡的柺杖,壓下重量,全身支撐著,走了過來,望著前方研究所的大門處。『雖然聽說十年前來到這裡的「失信者」到最後似乎是平安無事,貌似來到日本確實是一種保護啊,只是,到現在依舊找不到人呢,難道只要來到闇教成員少的地方,不但能隱姓埋名保護自身之外,還能夠斷絕全部的音訊嗎……』
「嗯?」他們不太明白的看向老先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沒什麼,就當老朽自言自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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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暫時告一段落,傲陽等人走離此處,其他黑色幻影也都消失了,各個學區都恢復一片平靜。而附身在黑岩秋緒身上的光神──潔瑪帝在離開之前,向他們告知了一件事。
那就是,闇之教徒還會再來,這是肯定的。
在力量守主,也就是那位年過百的老爺爺離開闇之信仰,打算將守主的繼承權及其力量交奉出去,那必定是會造成一股軒然大波,他們恐怕是會盯上背叛闇教的老先生,就像老先生的兒子和孫子一樣……
他們也是到最後才得知老先生一家的姓氏,以及老先生的姓名。
『老朽是桑德利亞.蓋羅文。』
在分別之前,各自做的自我介紹,而傲陽也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他們離開這裡之後,已是數十分鐘,現在只剩老先生一人留在這裡,一個人獨自望著那棟規模龐大的白色建築物──沙爾內研究所。
風變得有些大了,也是稍微涼爽的冷風。
『哎呀,結果那位「失信者」現在到底在哪裡呢,老朽真想找到啊,他又是怎麼避開教團的追殺呢……如果老朽能夠請教到他的話,老朽這一生也就無憾了吧……』
說完話的同時,也察覺到了附近的氣息有所改變,往那方向看去時,發現一名穿著落長的白大掛,以及留有一頭飄逸且柔軟的銀色長髮之人就站在那兒,嘴角微揚的淡笑隱現出的皓齒維持在那張有些冷漠卻顯得俊俏的臉上,四周微弱的風繼續吹拂,黑色的斗蓬與銀色的長髮都隨微風擺動。
那是一個,相當陌生卻又感覺到一股莫名親和的氣息。
然而,從這一刻起,桑德利亞.蓋羅文卻覺得自己終於解脫了。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2kSIt8qP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