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吳白茅從榻上悠悠醒轉過來,他伸了個懶腰,四下打量,房內不見司馬晨的蹤影,便下床走了出去。
出了客棧,只見司馬晨已從那破屋裡牽過了老虎,正待在街心等待剛醒來的吳白茅,見他走了出來,忙對他招了招手,二人便翻身上虎,棄掉馬車出關繼續北上。
幸虧此時時辰尚早,路上只有寥寥數人,否則大街上一個書生一個叫化子騎著一頭大老虎招搖過市,又不知要鬧出什麼大動靜了。
二人一虎轉眼出了風鈴關,又再奔到山道上去。風鈴關以北以不能算是禛國的邊陲地帶,是以越向北行,山道便越是收繕完好,二人一虎走在官道上,只覺虎背上已沒有先前顛簸,腳下的路順了不少。此外,由於山道有官府管理的關係,山匪草寇也不敢在這帶放肆,是以二人一路走來只有沿路騎馬傳信的官兵和一大早擔著農作物到城裡做買賣的農戶,卻沒有半點強盜的影子。
睡了一夜,吳白茅的心情和精神都已好了許多,他看著越走越順的山道,只道餘下的征程只會越發順遂,就這樣無驚無險的走到天府,他卻不知二人此行去路迢迢,要走到天府不難,前方卻有著重重兇險等著他們闖過。
一路無話,二人如此相安無事的走了大半個時辰,此時卻忽聽前方戰鼓擂動,殺聲四起,老虎受了戰鼓的刺激,忽然發足狂奔,沖向殺聲來源處。只見一大堆官兵正圍捕著一群穿著囚服的欽犯,該是押送途中出了岔子,人犯不知如何掙脫了束縛,正試圖四處逃逸。這些人既為欽犯,自是犯了重罪之徒,這一走失了,不知要鬧出多大的禍事?只聽戰鼓聲中,一幫團團圍住剩下尚未逃掉的欽犯的官兵中抽出一小隊人到前方支援拚命搜捕的同濟,卻因此這人牆之中崩出了一個小缺口,縱然一旁的官兵馬上收小圈子填補缺口,卻仍然讓小部分的欽犯逃了出去。
眾官兵怕顧此失彼,不敢再抽調人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官兵和欽犯們越追越遠。司馬晨他們這時騎著老虎走近,官兵們以為是來劫人的,大呼小喝中忙舞動手中兵器,驅趕正全速向自己沖來的老虎。
司馬晨見勢色不對,趕忙抽著老虎脖子上的毛髮把他煞停。此時戰鼓已歇,老虎沒了刺激便乖乖站定了。司馬晨二話不說,拿出昨晚給烽火鎮守軍瞧的物事出來照在日光底下,那當先帶兵的連長一看,趕忙恭恭敬敬的對他鞠了個躬,讓道一旁。
司馬晨背著吳白茅走向那隊官兵,是以他還是看不到那究竟是什麼物事,正納罕間,只聽司馬晨朗聲道:「眾官兵聽令,我是鎮守風鈴關秦少尹的兒子秦卿敏秦衙內,我路過此地看到此等走丟欽犯的亂象,若此事傳揚出去,此處離風鈴關甚近,雖不在地界之內,但秦少尹和我少不免也會受到牽連,為了不受你們這班廢物連累,我臨時收編了你們這群雜牌軍,你們現在暫時聽從我指揮調遣,直至兇犯全數落網,明不明白?」
「卑職定當不辱使命,鞠躬盡瘁,誓死追隨衙內膝下!」
「好!你們這些人全都撤了,這幫欽犯由我看管,你們分散去搜人吧,連長你留下。」
眾官兵一時愣了,有人掏了掏耳朵,呆呆的看著這冒牌的秦衙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窮酸書生和後頭的那個小叫化子單憑二人便要看顧上這一大幫朝廷欽犯?該是說笑的吧?
司馬晨語氣中甚是不悅道:「還愣著幹什麼?追啊!」眾官兵如夢初醒,應諾一聲後,才一窩蜂跑到山上去。
司馬晨走到那連長旁邊,細聲對他道:「連長大哥,請你不要把我的真實身份說出去,我這次輕裝出行,不欲鬧出大動靜,連長大哥便替我把這個謊完好就是了,拜託。」那連長拍著胸口連連稱是。
那幫欽犯蠢蠢欲動的打量著周遭,驀地同時發了聲喊,如鳥獸散般散落山林之間。
卻見箭雨如蝗,司馬晨一把從連長背上的弓箭搶了過來,仰身引弓,仙女散花般從左至右逕射逃竄的眾人,眾人未及逃遠,下盤便已被司馬晨一陣掃射,人人至少一條腿上中箭;那邊廂老虎縱身躍過掉過頭來往山下奔去的眾人的頭頂,立時一人一虎盤踞了山道兩端,又把眾人反圍困在其中。
司馬晨一聲冷笑道:「瞧你們這幫犯人面容枯槁,雙頰凹陷的德性,應該都是一群毒蟲,朝廷這些年來殫精歇慮討伐毒禍,你們這幫人受天子恩惠卻暗裡作有損我大禛國運的事,其心可誅,必須嚴懲。朝廷既把你們拿著,一時不至誅殺無赦,給你們一條自新之路,你們卻一心想著逃跑流竄,繼續過著顛沛流離的荒唐日子,真是死不足惜,死有餘辜。」說著呸的一聲,從懷裡又掏出那不知從何來的白色粉末。
只聽司馬晨淡淡的道:「你們既愛吃,我便讓你們吃些好的。」說罷,一把把當先一人拽了過來,硬著擠開他的嘴巴,便把粉末強行灌進他的嘴裡。
眾欽犯只嚇得魂飛魄散,苦於山道兩頭被阻,實在是插翅難逃,當下人人忙不迭的跪下求饒,卻見司馬晨毫不理睬,一個個的走將過去把粉末強灌進他們的嘴裡。
那連長不禁對司馬晨的手段暗暗佩服,如此一來便不費一兵一卒讓這些腳下抹油的毒蟲乖乖的跟隨自己而去,吳白茅見這群毒蟲跟先前搶自己財務的官兵相貌甚似,登時起了厭惡之心,對司馬晨此舉拍手稱善,大感痛快。
司馬晨把粉末倒到所有人的嘴裏後,便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頭領路。眾欽犯無奈跟隨在後,一大幫人浩浩蕩蕩的便在早晨陽光下繼續向北進發。
司馬晨此刻對自己單人匹虎卻押著一大幫朝廷欽犯遠赴千里之外的天府感到洋洋自得,卻做夢也沒想到正正是他這一步棋,為他和吳白茅二人在往後的征途裡埋下了無比的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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