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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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事情得私下跟你說。」在抬著屍體去地下室庫房的路上,樊卓一邊悄聲地跟我說。
我口袋兜裡是王清月給我的鑰匙,庫房一打開,一股濃濃的霉味撲鼻而來,牆壁滲了整片水痕,掛滿槍械、防具的庫房,現在一片狼藉,都是些塵封許久的防彈背心、抗暴盾牌散落在各處,層架也是東倒西歪。
地面放置了一組電磁爐,一旁還有泡麵碗跟零散的垃圾,積滿灰塵,難道中國前幾年屍爆之初,也曾有警員躲在這裡悠忽嗎?
「這些話我只能跟你說。」樊卓說著,我點頭。沒多少人跟我們過來,其他幾個人正在爭執,大多聚焦在孫璐西身上。
孫璐西給李明微咬過,雖然是隔著防護衣,沒有見血,不過畢竟有咬痕,有些瘀青。就在我識相地搬起孫悅時,王慈祥走了過去,拉著孫璐西的手臂,說這怎著,你們就放著不管嗎?
李南雖然也跟孫璐西搭檔過,但他沒為孫璐西開脫,歪嘴一笑,大概是等著有人當著糾察隊,作壁上觀看好戲的樣態。
錢鼻卻是第一個跳出來,說這是軍方認證的防護衣,可以抵禦活屍的攻擊,加上又沒見血,有啥好怕。劉馥蓉氣呼呼地站了出來,指責適才錢鼻竟然一斧將李天助打死,李天助明明就還有生存的希望。
她聽鄉野人說過,被活屍咬如果一會兒就把感染部位截掉,能夠有效避免變異。王清月點頭,說這點鄉野案例不少,一夥人遂吵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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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啥好事得私下跟我說?我以為你比較相信錢鼻他們。」我想破了頭也不知道為什麼樊卓私下找我密談的緣故,再怎麼看,我跟他都是八竿子打不著。
「錢鼻啊……他那個人心直口快,不過他畢竟是軍方養的狗……他為中國共產黨幹了好幾年教師,不會拒絕黨,雖然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政府還算不算共產黨,不過他的心中長官就像是一尊大佛,上頭如果給命令,還是以他們為依歸。」樊卓說:「這次戰場的經驗,以毒攻毒,用活屍打活屍奏效,不過我也看到了一個更大的危機。」
「是什麼?」
「鄉野的劣等人對於實驗活屍更沒有抵抗力,加上Z病毒本來就是一種非常頑強的病毒,目前已經變異到Z-Omega,看到李明薇跟殷廉那種情況,現在活屍病毒除了感染後,似乎更能攜帶感染者生前的技藝,當新病毒進一步擴散時,難保讓劣等人的情境更加慘烈。」
「你會在意他們鄉野人?」
「說不在意的是騙人的,我們這種心理、病毒以及免疫學家組成的團隊,本來就不是為了軍方存在的隊伍,真正的期待還是希望人類消滅病毒。」
「病毒?我看真正的病毒還是你們上頭的吧?」我想起樊卓透漏的資訊,「官方把鄉野人甚至是一般平民當成實驗對象,把他們剁成碎肉,當成引導活屍移動的誘餌,我看官方才是這場戰爭真正的罪人。」
「我知道那一切很殘忍,不過都是為了健康人的存續,在病毒戰爭中,劣等人本來就有可能成為健康人的拖油瓶。」
「你私下跟我說這些,就為了給軍方冠上高貴的帽子嗎?」
「不是,我相信最後你應該會……跟劣等人一起回到鄉野聚落,軍方對於鄉野聚落的政策只有殲滅跟圍捕,有你當作內應,你可以讓更多劣等人活下來,也能夠幫我觀察實驗病毒進入鄉野的狀況……你能夠救更多人,遠比我還要多。」
「什麼意思。」
「如果猴王能夠成為第一批反攻活屍大軍的棋子,很快的我們就會操控他集合其他非領袖型的實驗活屍,我希望你可以帶著更多劣等人,躲避到軍方沒法控制的角落。」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利用我,殲滅更多劣等人。」我回答,我擔心我只會也成了軍方的棋子……樊卓的棋子。
「我知道我跟你說過,別相信任何人,我不期待你相信我……我看過你的資料,其中在材料裡面你還被特別標註,是有潛力的台灣年輕人,曾經以少數人之力以少擊多,還差點擁有過特權,不過因為其他人的因素,特權被註銷。你當時跟父母一塊從台灣省過來,不過在上岸前你們就被迫分艙,抵達中國後,你們就失散了,所以你自願當死刑戰場的新兵,有很大的原因是希望能夠下鄉自由活動找尋自己的父母吧。」
「你繼續說。」這傢伙竟然主動調閱我的資料?而且當時在漁港的事跡如同港口的中國領導所陳一樣,被額外增添進去資料中。
「加上你是極少數自願成為死刑戰場的新兵,我對你很感興趣,你是有理想、有目標的人,某程度上,我跟你是很相像的。」
「屁。」
「我加入軍方,也是因為我承載著人類要在這場戰役反敗為勝的夢想,原本的計畫是我回歸軍方,繼續製造新的實驗體,涂文跟孫偉漢則要當我鄉野的內應,他們會計劃性的與軍方失聯,死刑戰士本來就允許下鄉,通常都是當軍方在鄉野的內應,混入鄉野再窩裡反劣等人,不過,我們並不想照辦。
涂文是電子專長,他屍變前本來在智能手錶廠當研發,他知道怎麼搞能夠屏蔽護目鏡上軍方的GPS功能,其餘功能還能夠維持。」
「等等……你說就連軍方說的自由下鄉,也是騙人的,也是帶著軍方的間諜任務下鄉?」我訝異。
「對,你以為歷來的死刑戰士都是怎麼闖關的,還不靠著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背叛新兵、死刑犯夥伴才有可能活到最後,到最後活下來的人,最後都會被軍方吸納,成為引導軍方捕獲不同鄉野聚落的橋樑。」
「所以許聯曼……?」
「他我不熟,我見他跟房謙那傢伙很要好,八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我老早就說了,別相信他。」
「你這麼說,那你又怎麼要我能相信你。」樊卓說的話前後矛盾,他要我別相信任何人,那不當然也包含他嗎?
樊卓脫下了他的手錶,那是一只運動手錶,他在我面前操作,從手錶的智能選單裡,「設置」的下面欄位,還有一個空白的選項。他點選開來,裡頭竟然還有子選單是「搜尋配對」、「激活配對」、「取消配對」、「屏蔽掃描」、「取消屏蔽掃描」、「屏蔽通信」、「取消屏蔽通信」、「屏蔽腦波」、「屏蔽位置」、「取消腦波屏蔽」與「取消位置屏蔽」。
樊卓向我解釋,這是涂文研發出來的功能,配對與取消
配對就是針對不同護目鏡,其中包含公民戰士的頭盔型護具,可以用手錶配對其他不同手錶,也可以配對不同的護目鏡,甚至是進行全面性的干擾阻斷,他這只手錶就是配對了他自己的護目鏡;而屏蔽功能,就是讓護目鏡類的遠端追蹤載具,發送回軍方的母基地台,顯示使用者腦波已停止,或者屏蔽GPS的位置發送。
「軍方的資料庫裏面有你這只護目鏡的編碼,我只要回去能夠找到你這組編碼就可以了,就可以用我的腦波載具跟你通聯,加上我跟涂文或孫偉漢的手錶都已經配對,你只要帶著他們的手錶,重新配對你的護目鏡,那麼只要你的護目鏡安好,那我們就能夠私下保持聯繫。」
「等等,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即便我選取屏蔽功能,即便你們軍方知道我的位置,也能夠聲稱找我不著呀。」
「不是有那個許聯曼嗎?你拿他當實驗就行啦,他只會知道故障,但啥也不會知道的,不就驗證我說的話沒錯了嗎?」
樊卓的話……似乎有點道理,不過,我怎麼能夠確定他跟許聯曼沒有串通,雖然我不願意相信那個陪伴我走過戰場這些日子來的許聯曼,是房謙的人馬,但或許樊卓才是真正的演技派,他或許才是房謙的走狗才是……可是,他這幾天以來顯現對房謙的反感,不太像是演出來的才是。
接著我們聽見有人步下樓梯的聲音,樊卓急急忙忙地將另外一只手錶遞給了我,錶帶佈滿刮痕,那似乎是涂文的遺物,樊卓悄聲地說:「另一只,我會找其他值得信賴的人配戴。」
「西川信介。」我說。這是一個許久沒再被提起的名字。
走下樓的是孫禾以及劉馥蓉,他們扛著李天助的屍體,看起來不是軍方的內應。
「那是誰。」樊卓問起西川,他對我忽然拋出的名字感到疑惑。
「一個值得信任的公民戰士。」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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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禾問見到我跟樊卓一副在聊天的樣子,便問我倆在聊些什麼。
「上面怎麼了?」我岔開話題,若無其事地說。
「吵成一片,亂成一團。」孫禾回覆我。
我看見孫禾臉上似乎有瘀傷,便問了問他。他才坦承,他才剛跟錢鼻扭打過而已。
什麼?你們扭打?
劉馥蓉解釋,錢鼻對於她在一旁鼓譟覺得煩躁,尤其是不斷責怪錢鼻殺死本來尚有一線生機的李天助一事,便推了她一把,要她閉嘴,結果孫禾一個箭步上去,揮了錢鼻一拳,到最後,他們便扭打了起來。
「這事怎麼結束的?」我問。要是新兵跟死刑犯插槍走火,根本就沒可能和平完事。
「是王清月,他朝錢鼻大喊,『孫禾那傢伙可是活病毒庫,錢大個你最好閃遠一點』,錢鼻那傢伙聽見後,雙手舉高、喊著不打了不打了。」孫禾嘴角一斜,這麼地說:「大家都只管自己的事兒,也沒人過來勸架,但這麼一打後,我舒坦多了。」
「你還行吧?」樊卓倒是問了問孫禾,關心起他口中的劣等人起來,這是故意在我面前關心鄉野人的戲嗎?
「沒事。噢對,我問你,你是軍方的人吧。」孫禾問了問樊卓,樊卓肯定,孫禾便繼續問道:「我這樣子,如果逃出去,對我們自由之地的人會不會有危險。」
樊卓想了一晌,他說:「得檢驗才知道,我猜,不無可能,所以確實有危險。」
孫禾露出苦惱的樣子,樊卓見他變了臉色,替他和緩和緩:「你不會睡到一半,就變異成活屍的,若真會變成他們,你會知道的。你知道那個囈語吧,有些人能夠具體形容,活屍族類的集體意志。」
「他們要你放棄。」我補充,我記得多年以前,那時一個夥伴……我甚至已經幾乎忘記他的名字了,他在變異成活屍前,曾經向我描述過心裡頭的那個聲音。
「那是Z-Echo變異株後的病徵特性,我聽見不少實驗對象在變異前這麼描述過,事實上,Z-Echo的集體意志,現在已經幾乎變成所有Z病毒患者的共通性了。」樊卓說。
「你說,現在已經到了……Z-Omega嗎?」我問。
「ABCDEFGHIJL……O到底是第幾個英文字母啊?變異這麼多次了?」孫禾問,問法有點可愛。
「第十五個英文字母。」劉馥蓉說,她替李天柱臉上蓋上了塊防彈背心,在他耳邊喃喃地不知道說些什麼,說完後,插了我們的話。
「其實變異株的描述跟英文字母順序不一定有直接相干,每次只要病毒變異,都會有新的不同病毒株種的出現,但發生在人類身上的型態,才是我們命名的主因,Z-Echo,代表能夠聽得到具體的迴聲,族群呼喚。另外,Omega其實是希臘字母的最後一個單字,我們每次創造實驗體,都是以Z-Omega變異體製造的,這種變異體具有高度的學習性,歷經了多次失敗,但我們每次都會以Omega命名,希望這次能成的意思。」樊卓說道。
「那……薇薇那種,好像還能攜帶原生人類樣態的語言,又是哪一種?」劉馥蓉問。
「那是Z-Sigma。Sigma在數學上有總和的意思,所以我們會這麼稱呼能復合人類與活屍的技藝的活屍。所以,其實活屍萬靈藥就是用Z-Sigma的病毒去製作的,他對於人類的傳染力比較沒有這麼強,不過,Sigma型態的活屍,倒是一直都不那麼常見。」
「所以,如果我被感染的話……也會是Z-Sigma嗎?」孫禾問。
殷廉也帶有生前的用刀記憶……看來幾乎可以確定是孫禾傳染給殷廉了……
「討論這個其實沒什麼意思,到底是因誰染病、染了哪一種病毒株,都不重要,反正現在人類也沒解藥。」樊卓替現在的討論下了結論,但見他迴避的樣子,看起來孫禾應該是猜中了。
「那疫苗呢?如果孫禾接種疫苗,他能夠就此免疫嗎?」我問。只要我們維持現在的陣容,那麼我極有可能會跟著孫禾一塊下鄉,雖然正式地接種疫苗可能性不大,但按照樊卓的說法,我們互為內應,豈不有機會劫持運輸車,搶到疫苗嗎?
「Z-Sigma的特性就是能夠擁有人類的記憶與技藝,所以一經感染通常很快就會變異,潛伏期最長不超過24小時,如果24小時一過,代表病毒永遠被人類控制,那麼,就跟打了疫苗的功能沒有兩樣。」樊卓說。
「等等,你是說,活屍萬靈藥也可以當成某一種程度的疫苗?接種過的人若非變異,就是永久性的免疫?……呃,我是說除了被咬以外,其餘接觸、飛沫傳播基本上都免疫了。」我問。
「對。」樊卓露出了一個陰沉的笑,「對,你也可以在未來進行大規模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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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果然懂我在說什麼、問什麼,該說我跟他有默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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