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的庭院仿造秦始皇的阿房宮建造,當然占地和規模並沒有阿房宮那般誇張。一條長長的走廊呈「冂」字形將庭院攬入懷中。走廊寬約一米,茶室在左手方,客人在茶室裡可以看到庭院中央的逸人景色。
此時已是化燈初上,走廊邊掛起了一盞盞米黃色的燈籠,每一盞燈籠的間隔約半米,淡淡的光芒映照著走廊一塵不染的楠木地板,讓人仿若至身于安寧肅穆的寺廟之中。雖然天色已黯淡下來,但庭院中飛舞著好似螢火蟲樣的螢光,反將庭院襯托出一種都市里無法體會到的清新與自然。
服務員將柏皓霖引到了一間茶室。
茶室約有十平米,中央是僅有三十釐米高的茶桌,茶桌呈長方形,上面已經放置了一套瓷質茶具,在茶桌的後面,緊挨牆的地方放置著一個置物櫃,上面放著外形精美的茶器,茶器僅有成年男子拳頭那般大小,不同的香茗用不同質地的茶器放置,只為達到最佳的儲存效果。
置物櫃的兩邊分別放置著一個花架,上面各擺放著一盆文竹,給茶室增添了幾分綠意;兩邊的牆壁上分別掛著三幅國畫,左牆的畫分別是松、竹、梅,右牆則是桃、李、杏。
柏皓霖走到畫前,還沒來得及仔細觀賞,茶室的門就被推開了。一名明眸皓齒、膚若凝脂的妙齡女子進入茶室,她就是陸亞茗了。
「你好,陸小姐。」柏皓霖沖她笑道。
「您好。」陸亞茗嬌羞地點了點頭。
陸亞茗擁有清冷秀美卻透著童稚的嬌好容顏,極具東方美女氣質,水靈的眼睛裡蕩漾著幾分憂鬱神情,烏黑及腰的長髮被修剪得整整齊齊,平靜似水的表情下,嘴角掛著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超凡脫俗得好像高山上的雪蓮。從進門到坐下,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輕柔又自然,全身上下散發出貴族般的優雅。
這只是柏皓霖與陸亞茗的第三次見面,卻讓她的心狂跳不止,她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冷靜和專業,可是在與柏皓霖的目光不經意地碰撞後,紅霞迅速在她嬌柔的臉膀上蔓延,她埋下頭,用頭髮掩住臉部的熾熱,她先走到房間左邊的角落,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拿起香爐的爐蓋,焚點檀香後,再輕輕將其蓋上。這個看似普通的動作,她做起來顯得那麼地輕柔、優美,一股獨特的氣息頓時充盈於茶室內。
「我聽說你的奶媽去世了?」柏皓霖像是閒聊一般將話題直接引入。
「嗯,突發心臟病。」她一邊說一邊走到茶櫃前取出一套異常精美的紫砂茶具,然後端著茶具走到茶桌旁,盤膝坐下。
「那天見她精神很好,不像是有心臟病的人哪。」柏皓霖像是喃喃自語一般。
「我也覺得很奇怪,之前沒聽她提過心臟不好,不過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陸亞茗說到這兒,抿抿嘴,沒再說下去——畢竟殺人這事兒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
「可能是良心未泯,心裡過意不去吧?」
「其實,奶媽也不是壞人。母親去世後,她是除了父親外,對我最好的人。」陸亞茗垂下眼瞼,低聲道。
「她的葬禮你也一定參加了?」柏皓霖對張老太的人品不置可否,不過陸亞茗能夠還念著她的好,替她請律師,也足以說明她並非十惡不赦之人。
「嗯,對了,有一位姓易的警官也參加了呢,他似乎很不相信她會死於心臟病的樣子,問了我們很多問題,還拍了很多照片。」
「姓易的員警?」刑偵五處的易雲昭是負責這起案件的員警,應該是他了。
「是呀。」
「我知道了,謝謝。」看來從陸亞茗那裡也得不到其他資訊了。
探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後,柏皓霖不再說話。陸亞茗雖然並不能直接告訴他張老太是否死於他人之手,但從她的話中也能聽出她對張老太死於心臟病也是持懷疑態度的。
茶室裡陷入一片沉寂,只能聽到陸亞茗用茶匙將茶盤中的紅茶輕輕拔入茶壺中的脆聲。
「您……,是在等女朋友嗎?」陸亞茗突然問,話語輕柔如訴。
「嗯?」柏皓霖的思路被陸亞茗的話打斷,對她的話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
「對不起,我唐突了。」陸亞茗急忙低下頭,不敢看他。
「不是,等一位朋友。」柏皓霖很自然地說了實話。
陸亞茗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她低下頭,開始一邊為柏皓霖沏茶,一邊介紹:
「這叫‘王子入宮’,所以祁門紅茶也被稱為‘王子茶’。」
「是嗎?我對茶藝倒沒什麼研究。」柏皓霖說著看了看表,暗想: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學長應該會準時吧?
過了一會兒,水開了。祁門紅茶對水及水溫都極講究,必須是清新的軟水(含礦物質較少者稱為軟水),且水溫要是100攝氏度初沸的水。
陸亞茗提起熱水壺以高沖的方式沖泡茶壺中的紅茶,茶葉在熱水的激蕩下翻滾,仿若她此刻的心情。
她剛沏好茶,正要雙手遞送給柏皓霖,茶室的門被人粗魯地推開了,一名戴著眼鏡,西裝革履,年紀看起來略比柏皓霖年長,身體卻有些發福的男子逕自走入:
「我來遲了,沒等多久吧?」此人正是柏皓霖的學長朱福林,他說著將黑色的公佈包甩在角落,盤膝坐在柏皓霖旁邊。
「我也剛來,學長,才兩年沒見,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似地?」柏皓霖笑問。
「沒辦法,應酬太多了!」朱福林注意到陸亞茗雙手奉著一杯正冒著熱氣的紅茶,也不客氣,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有點餓了,走吧,我們先去吃飯。」
柏皓霖隨他一起起身準備離開時,陸亞茗突然叫住了他:
「請等一下!」
柏皓霖和朱福林回頭看著她。
「那個……」陸亞茗的臉漲得通紅。
朱福林見她望著柏皓霖的眼神好似被遺棄的小狗以及她紅著臉,欲言又止的樣子頓時明白了八、九分,他撞了一下柏皓霖:
「皓霖,反正以後我們都會常來,要不你留下陸家二小姐的電話吧?找二小姐親自給我們預約還能打折呢!」他說著沖陸亞茗俏皮地擠擠眼。
陸亞茗感激地看著他。
「呃,好吧。」柏皓霖想了想,覺得也許張老太的事還會再找她,同意了。
和陸亞茗互換了電話後,柏皓霖和朱福林方才離開了茶室。
「嘖嘖嘖。」走廊上,察覺到剛才茶室氣氛異常的朱福林搖著頭。
「怎麼了?」柏皓霖不明白他何故搖頭。
「皓霖啊皓霖,你真是個禍害!」朱福林道,「老實說,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我還不想考慮這些。」柏皓霖道。
「哈,三年前你也這麼說!」朱福林笑道,「我還以為你開竅了,找我吃飯是想讓我介紹女孩子給你認識呢。」他說著話峰一轉,「我聽說你進警署做心理顧問了?不想當法官了?」
「呵,計畫沒有變化快嘛!」柏皓霖笑道,「學長在司法部過得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混吃等死唄!」朱福林撇撇嘴。
在柏皓霖和朱福林前往餐廳時,陸亞茗的姐姐陸菀鈺正好看到陸亞茗從他們離開的茶室中出來,她問旁邊的服務員:
「那兩個人不是第一次來吧?為何是她去?」依照寒舍的規矩,只有初次到寒舍的客人,才會由茶藝絕佳的陸亞茗親自接待,而柏皓霖以前來過一次,已不算是初客了。
「不知道呢,二小姐聽說是那位先生來了,就說她去接待。」服務員道。
「哼,跟她媽媽一樣是個狐狸精。」陸菀鈺冷哼一聲,她看著陸亞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向自己這邊走來,心裡越發不舒服,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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