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MX市白虎警署,署長辦公室
趙署長仔細地看完柏皓霖的報告後,取下梁上的眼鏡,道:
「皓霖,你的這個想法很好,只是署裡沒有那麼大的地方讓你教授警員啊。」
「謝謝趙署長的肯定,我也想過,署裡的警力大約有三百來人,的確沒
有講堂可以容納這麼多人,所以我準備分部門講。」柏皓霖早就想好了。
「不過我不太明白,你原本是為警員做心理評估的,怎麼會想到教警員做犯罪行為分析呢?」
「我問過一些警員,他們在警校雖也學過犯罪心理學,但是都太籠統、太理論化,與實際的工作並沒有太大聯繫,所以他們幾乎沒有將這門學科運用起來,」柏皓霖說出了一部分心裡話,「其實早在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就已經將犯罪心理學納入了特工訓練。二十世紀七十年代,FBI設立了專門的調查支援科,將犯罪心理學運用到實際刑偵工作,並且取得了顯著的成果,所以我希望能夠盡我的力量讓我們的警員也擁有這方面的專業技能。」
「你說得不錯,就照你的意思辦吧!」趙署長覺得這麼做也是自己的一項政績,同意了。
「謝謝趙署長。」柏皓霖道了謝,退出他的辦公室。
當天下午,刑偵一處
由於是趙署長帶強制性的「建議」,刑偵一處的刑警們全部到場。
刑偵一處是警署的精英部門,專與最兇殘的罪犯打交道,很多國家都對其有一個特別的稱呼:重案組,只是由於TMX市警署部門的特殊劃分,稱呼也有所不同,其實性質是一樣的,比如李望龍的殺童案,若不是彭賓和李鷹插手,也本應該由一處負責。
精英並不意味會與柏皓霖合作。
此時,柏皓霖站在投影儀前,先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他從警員們的淡漠神情和交臂的動作看出了他們的抵制情緒,柏皓霖不動聲色,道:
「上周司法部向國民議會正式提交了《沉默法》的立法規則,相必大家都覺得難以理解吧?」
警員們應聲附合,一些人放下了環住雙肩的手,卸下了防禦。
「從李悝在春秋末期制定第一部法典《法經》以來,司法部門的審訊方式都是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為主,若是國民議會正式宣佈此法的建立,標誌著延續了兩千多年的司法制度將要重新洗牌,這就意味傳統的辦案方法會被淘汰!」
「這麼說你是同意《沉默法》咯?」有警員大聲質問。
「這是那些白癡政客們應該討論的問題,我們的意見根本無關緊要。」柏皓霖無奈地說。
警員們一陣轟笑,柏皓霖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令他們對他好感倍增。
「既然《沉默法》的頒佈只是時間問題,那麼我們的辦案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就需要改變。」柏皓霖說著翻開檔,突然他停下翻書的動作,看著下方的警員,誠懇地說,「放心,我不會高談闊論說一些生硬難懂的名詞解釋來浪費納稅人的錢,而是告訴大家如何將心理學直接運用到刑偵過程中,呃,我說過我是來講心理學的吧?」
「哈哈。」柏皓霖的幽默令下方的警員開懷一笑,氣氛比剛開始時已經緩
和了很多。
「根據支援部的調查資料,本署的命案中有16%為故意殺人,84%是過失殺人,大家都知道,故意殺人和過失殺人的量刑是完全不同的,很多犯人也因此想鑽法律的漏洞,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判斷他是否在說謊呢?」柏皓霖說著打開錄影機,播放資料片。
這是曾在TMX市引起了很大反響的一樁殺人案的庭審錄影。
一名大學生因被通知要留級,在當晚殺害了他的班主任導師,當時案件最大的爭議點就是該名大學生在殺人時是否處於精神錯亂,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他的量刑就會比故意殺人罪減輕得多。
柏皓霖開始播放錄影。
畫面中,檢察官走到犯罪嫌疑人面前,問:
「2005年4月13日下午兩點三十分,被害人將你叫到辦公室,告訴你要留級,當時有證詞說你並沒有表現出過激反應,而是很冷靜地離開,確實如此嗎?」
「是的。」嫌疑人說話時並沒有看著檢察官,而是看了看自己的手。
柏皓霖按下了暫停健,問警員們:
「大家覺得他此時是什麼心情?」
「他不敢與檢察官有眼神交流,說明他在說謊。」有人說。
「說得不錯,他的確在說謊。同時他在看自己的手,表明正在集中精力抑制心中的憤怒,可能當時他的確是很冷靜地離開,心裡卻快氣炸了,雖然現在說有些馬後炮,但恐怕在那時他就已經動了殺機。」柏皓霖解釋著。
播放繼續。
「在審訊過程中,你說你並不記得晚上發生了什麼,能夠詳細說一遍嗎?」檢察官問。
「知道要留級,我先回宿舍躺了一會兒,可心裡很亂,迷迷糊糊地好像睡著了,後來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全身沾滿了血跡,我很害怕,就把血衣洗了,然後第二天員警就來找我了。」
柏皓霖按下暫停健,並把圖像放大,指著他臉部輕微的凹處道:
「這說明他在咬內頰,表明他很緊張,並且隱瞞了一些事。」
柏皓霖繼續播放。
「……,你殺了你的老師!!」檢察官厲聲喝問著,「你刺了他十一刀,這完全是一樁有預謀的冷血殺人案!!」
「不是!!我沒有——!!!」他大吼著。
在此處,柏皓霖又按下了暫停健,將他的臉部表情發大,指著他皺起的鼻樑:
「這是典型的憤羞成怒的表情,當在審訊中看到這個表情就知道你已經
擊中了要害。」
在分析完錄影資料後,柏皓霖面向警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幸好天理昭彰,最後以故意殺人結案。」他說著掃視著在場所有警員,觀察他們此時的動作和神情。
「但這是已經定罪的案件,我們平時審訊時應該如何判斷呢?比如我們在詢問嫌疑人時,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在說謊?」一名警員發問了。
「請問你昨天晚上都幹了些什麼?」柏皓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昨晚加班到七點半,下班後去吃了碗面,然後去超市買了些東西,回家又輔導孩子做作業,再看了會兒書,十二點左右睡覺。」那名警員流利地說。
「我沒聽清楚,請你再說一遍。」柏皓霖微笑道。
警員一臉「上當了」的表情。
「這就是編造謊言的弊端,」柏皓霖解釋道,「反復詢問是識破謊言的技巧之一,但現在的刑事案件越來越趨於高智商犯罪,有預謀的罪犯極有可能在詢問之前就已經反復練習過,所以對肢體動作、行為表情的觀察就成為了一項重要依據,因為時間有限,暫不做過多的解釋,有興趣的同仁可以單獨找我討論。最後我想用著名心理學家西格蒙德.佛洛德的話作結束語:‘沒人能保守秘密,即使雙唇緊閉,指尖也會說話,每個毛孔都洩露著秘密。’」他說完向大家鞠了一個躬,以感謝他們抽出寶貴的時間。
一處的警員們給予柏皓霖熱烈的掌聲。
回到辦公室後,柏皓霖將他列在表格上的一處警員的名字全部刪除。
他所講授的案件本身沒有什麼額外的意義,唯一想觀察的就是「義務員警」在見到他時的反應——柏皓霖已經兩次敗在他手裡,並且他的犯罪心理學知識目前也沒有在解密「義務員警」的身份上起到任何作用,那麼心高氣傲的「義務員警」對此肯定是相當不屑的,但現在作為手下敗將的柏皓霖突然以權威的身份出現在他的面前,已經習慣憤世嫉俗的「義務員警」肯定不會表現得太過熱情或是對他講的內容很感興趣。
可惜柏皓霖沒有發現一處的警員中有人神色有異,所以姑且先將他們全部排除。
柏皓霖揉了揉太陽穴,他知道這是一個笨辦法,但現在他並沒有想到更好的方法。
有了一處警員的口碑相傳,接下來的授課就輕鬆多了,警員們也都很配合,柏皓霖僅用了兩天半的時間,就將白虎警署所有部門都巡講了一遍,可惜的是,對於「義務員警」的身份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進展。
這天下午快下班時,柏皓霖接到趙署長的電話:
「皓霖,不少警員都反應你講得很不錯。」
「謝謝趙署長誇獎,其實是大家捧場。」柏皓霖謙虛地說。
「我把這事報給了司馬警監,他對你的提議很感興趣,所以想麻煩你到朱雀、青龍和玄武警署做同樣的巡講。」
「沒問題,很高興我能夠幫上忙。」柏皓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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