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柏皓霖漸漸醒轉過來,發現自己平躺著,頭頂的日光燈灼燒著他的雙眼,他本能地閉上眼,再緩緩睜開。
沒錯!他又被綁在了「義務員警」肢解獵物的手術臺上!!
柏皓霖想奮力掙脫,無奈他用盡全身的氣力,頭部以下的部分都好像不存在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覺,他想說話,卻發現無法出聲,只有眼珠可以轉動,他短促地呼吸著,恐懼、絕望蠶食著他的身心。
在右方,穿著白大褂、戴著手術帽的「義務員警」正背對著他,似乎在拿什麼東西。
他想殺了我!!柏皓霖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完了!一切都完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查到這一步,竟在最後一步功虧一簣!!父親、母親,我、我……
柏皓霖的心裡好似壓著一塊大石頭,喉部澀澀的,鼻尖好像有針刺一樣,想到自己還沒查清父親被害的真相就被人在一間密室中肢解,想到還在心理治療所的母親將孤單一生,無人送終,想到這些,柏皓霖就想哭,可是眼淚卻怎麼也掉不下來,他只能瞪著眼看著戴著手術面罩的「義務員警」,看著他拿著針管走到自己面前,看著他將針刺進自己的胳膊,看著他將藥水輕輕推入。
「義務員警」將藥水推進柏皓霖體內後,將針管放在旁邊的置物架上,說話了:
「你為什麼殺葛偉華?」
「!!」柏皓霖心中一驚,但轉念一想,既然自己拿著葛偉華的手機出現在這裡,他得出這個結論也不足為奇,他嘗試著張嘴,嘴唇竟然蠕動起來,雖然有些困難,但他的身體正在慢慢從僵硬中緩和過來,他清了清喉嚨,道:「葛偉華不是我殺的。」
「呵。」「義務員警」笑了,「我觀察你很久了,你的那些小動作我都知道,是,葛偉華的確不是你殺的,但卻是你設計將他送上了斷頭臺!」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柏皓霖的腦子一片混亂,太多太多的事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間,讓他無暇思考,他強迫自己冷靜,強迫自己思考對策:這麼說,他一直知道我會對葛偉華下手,他卻沒有阻止我、也沒有提醒葛偉華!也就是說我只是做了一件他想做的事?!
「既然知道卻沒有幫他,而是暗中觀察。恐怕你對他早已起了殺心吧?!」柏皓霖隱藏了自己的恐懼,他知道不少連環殺手的快感都源自受害人的恐懼,如想逃出生天,自己就絕不能如他的意,他目光如炬地瞪著對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跟你不一樣,他從弑殺中尋求快感,你呢?你尋求的是平靜!我知道,你絕不會濫殺無辜!否則你也不會給自己定下嚴苛的殺手準則!!」柏皓霖的這番話給了他兩個心理暗示:我只是做了一件你同樣會做的事、殺我有悖於你的原則。
「義務員警」看著柏皓霖,似乎在回味他說的話。
誠然,柏皓霖說得都沒錯,他也從柏皓霖對葛偉華設下的圈套中看到了一個犯罪天才的降生!!
從強姦未遂案浮出水面到利用受害者家屬以正當防衛的角度刺殺葛偉華,這全是柏皓霖在幕後操控,沒有留下絲毫與他本人有關的蛛絲馬跡!!柏皓霖似乎有一種特別的能力,他會把他周圍的一切變成可以利用的棋子,自己則坐在棋盤後面,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他比他更加聰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更加危險!
「正人行邪法,邪法亦正;邪人行正法,正法亦邪。」「義務員警」看著柏皓霖,低喃著。
「‘殺人的時候,你就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嗎?’呵,雖然很想這麼反駁,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立場說這話了吧?」柏皓霖苦笑著,緩和他們劍拔弩張的氣氛,也給剛剛義正辭嚴的自己找一個臺階下。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葛偉華也算是我半個徒弟,他雖然跟我不一樣,但目前還沒有傷害過無辜的人,你設計殺了他,有沒有感覺一絲內疚或是後悔?」
這個問題在柏皓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此時他不能辦法將「不後悔」三個字脫口而出!因為他相信,只要他說錯一個字,對方馬上就會結果他的性命,屆時父親被害的真相將永遠石沉大海!!母親也會無人照顧,以至於孤獨終老!!他絕不能冒這個險!!
況且柏皓霖十分清楚,即使自己回答「後悔」,對方也未必相信,所以沉默是此刻最好的答案。
「不回答就是不後悔了,你心裡很清楚,卻不願承認。」「義務員警」自答道。
「住嘴!」柏皓霖用聽起來怒羞成怒的聲音低喝著。
「柏皓霖,我查過你,」「義務員警」不理會他,繼續道,「令尊的死,我很遺憾,你或許不知道,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與七年前令尊的慘死有關!」
柏皓霖聽到他突然提及父親,身子不由一顫,不知他想表達什麼。
「七年前你多大?十七還是十八?」「義務員警」繼續說,「過早地接觸血腥和暴力會喚醒沉睡在人類體內的惡魔,只是你內心的惡魔被道德束縛了很長時間,你本身就是犯罪側寫師,難道你就沒想過剖析一下自己的心理?」
柏皓霖被他問住了,他瞪著眼看著他,卻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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