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儀式終於結束,美尼斯人才剛離開神殿,卡薇朵便立即對身旁的神官說要到小神壇私下為卡思朵祈福,同時還下令這段時間不准有任何人靠近,然後自己就帶著一名捧著祭品的侍女去到小神壇裡,侍女將祭品放置妥當後也隨即退了出去。
這間神壇其實卡薇朵一點也不陌生,因為這正是當初發生火災的地方。如今重新建造後,裡面的神像和牆上的壁畫比之前更加色彩鮮明、華麗氣派。卡薇朵緩緩的環顧四周,心中想到的卻是自己曾在這裡自我了斷生命,換來的是這個只能靠藥物過活的半殘身體。剎那間,心中升起滿腔的怨恨,再也無心欣賞這煥然一新的神壇。她走到歐西里斯神像前,虔誠跪拜祈求明天能夠計畫成功,接著便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著某人的到來。
此時塔西爾也已經在密室等候了,他在暗中默默看著一切,直到卡薇朵坐下後,這才拄著拐杖緩緩的走出來。
卡薇朵一見到塔西爾便直截了當的說:「刻寫板已經沒有作用了。」
「妳是怎麼知道的?」塔西爾皺起眉頭,神情疑惑的看著卡薇朵,突然間他若有所悟,臉上表情轉為驚恐,「難不成妳……」
「沒錯,我已經把刻寫板拼起來了。」卡薇朵一臉冷靜的把話接下去,語氣滿是不屑的說:「這全都是那個賤人自找的,誰叫她居然要美尼斯將整片的神花田都銷毀了。她這行為簡直是……」
「這只能證明那個艾莉亞是假的,並不代表刻寫板已經沒有作用了。」塔西爾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卡薇朵的話,如今他只在意刻寫板的事,對於她的抱怨根本不當一回事。
「你還不懂嗎?那塊刻寫板是我親手做的,有沒有作用我比誰都清楚。在我拼好刻寫板的當下,看到沒有發光時就知道情況不對了。」卡薇朵怒氣沖沖的說著。
「所以最初妳在製作刻寫板時有發出亮光嗎?」
「製作好時並沒有,但是當獻祭儀式完成後是有的。」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塔西爾腦中一片混亂,這下他終於明白之前卡薇朵話中的意思了,而且……會將刻寫板拼起來,這麼衝動鹵莽的事除了她會做以外,也沒有人膽敢嘗試了。
原本打算用來威脅美尼斯的工具居然會失效了!這可是完全超出塔西爾的意料之外,只見他皺起眉頭,思忖片刻後說:「這樣妳就更無法確定那個艾莉亞的真假了。」
「真假根本不重要。」卡薇朵冷笑一聲,自信滿滿的說:「我已經催眠了艾莉亞,到時她會當著大家的面說自己是個騙子,承認自己是故意假扮成艾莉亞欺騙大家。」
塔西爾瞇起雙眼,神情嚴肅的質問:「妳確定真的催眠了艾莉亞嗎?妳別小看真正的艾莉亞,她可是比妳想像的要精明許多,說不定她是故意假裝在配合妳。」
「不可能!」卡薇朵斷然否定,而且還進一步的提出說明,「我有特別測試過了,加上我催眠卡思朵的多年經驗,我很確信艾莉亞已經被我催眠了,而且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每天都再去催眠她一次,加深效果。」
「就算艾莉亞被妳催眠承認自己是假的,但陛下跟艾莉亞相處了那麼多天,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她是真是假呢?」塔西爾仍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不管美尼斯是否知道艾莉亞的真假,只要我讓她當著神明和大家的面說自己是假的就行了。」
「問題是如果艾莉亞是真的,陛下又豈會真的願意處死她,到時候隨便找個假的屍體代替,最終妳一樣拿得不到陛下的心。」塔西爾故意以情意為切入點,避免提到有關權力地位之事。
卡薇朵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但隨即又表情堅毅的說:「這種事我早已有所覺悟,美尼斯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不會再強求,如今我只要拿到身為王后該有的權力與地位就行了。」
(果然還是行不通。)
原本塔西爾還冀望能利用陛下來改變她的心意,但顯然西絲坦對於權力的執著更加強烈,有鑑於自己對西絲坦的了解,塔西爾決定順著她心中的想法來引導她照著自己的意思走,「妳想擁有權力與地位為何不直接催眠陛下呢?這樣不是能更快達成嗎?」
「你以為我不想啊!」卡薇朵斜睨了塔西爾一眼,忿忿的說:「美尼斯的警覺性太高了,我沒把握能在自然的情況下催眠成功,其實我以前就曾試過一次,那時還被他狠狠的一把推開。現在我用卡薇朵的身份再試的話,我擔心美尼斯會把卡薇朵和西絲坦兩個聯想在一起。」
「妳的顧慮是對的。」塔西爾點點頭表示理解,接著繼續分析的說:「但老實說妳不能控制陛下,對妳未來一樣沒有保障。而且萬一催眠出現任何差錯,妳的陰謀反被揭發的話,下場只會更慘。所以還是艾莉亞和刻寫板都在我們手上,才能有效的控制陛下。」
卡薇朵皺起眉頭,情緒激動的反駁說:「可是刻寫板已經沒有作用了啊!」
「但他們並不知道這件事。」塔西爾態度平靜的回答,同時說出自己的計畫,「我們可以繼續假裝刻寫板還是有作用,讓被催眠的艾莉亞自願留在神殿,這樣就能達成控制陛下的目的,只要能控制陛下就能做到很多事。包括要求陛下和你生下屬於你的子嗣,迫使陛下不敢隨意動你一根毫毛,不然妳的王后位置很可能還沒坐穩就會被陛下搞掉。」
「不,這點我也有測試過了,美尼斯對卡薇朵仍是有情意的。而且這個刻寫板已經沒用的祕密,你敢保證一定不會被揭發出來嗎?何況要是哪天美尼斯對艾莉亞沒有意思了,你以為他還會在意那塊刻寫板嗎?」卡薇朵頓了頓,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一定也不知道艾莉亞才讓美尼斯發了好大的脾氣,到現在他們都還沒和好,而且在我的催眠指示下,他們以後也不會重修舊好了。」
塔西爾聽了不但完全不為所動,反而是面無表情的說:「那我倒是要提醒妳,就算陛下對艾莉亞沒有興趣了,但她來自未來的知識對埃及可是非常的有用,所以陛下還是會繼續重用她的。所以妳要是催眠過頭,讓艾莉亞變得像卡思朵一樣痴呆,到時反而有可能會引起陛下的懷疑。」
「到那時我已經是握有實權的王后,有自己的軍團,艾莉亞是否還有用處就已經不重要了。」
「妳別太天真了,妳以為陛下不會防著妳這點嗎?難道妳已經忘了西絲坦是如何被陛下搞跨的嗎?」
這句話令卡薇朵當場怔了一下,深藏在心底的仇恨全都湧了上來,想起當初就是過於衝動才會造成失敗,這回她不能再犯下同樣的錯誤。只見卡薇朵咬著牙,語氣冰冷的問:「所以你認為明天我該怎麼做?」
在聽到卡薇朵似乎有意配合的回答,塔西爾心中默默的鬆了一口氣,他立即胸有成竹的說:「明天會拿出我之前仿製的刻寫板,佯稱要在現場拼起來以驗證艾莉亞的真假,你負責讓被催眠的艾莉亞在這時開口說出願意作為人質留在神殿,萬一到時陛上真要搶走刻寫板也不過是塊假的。」
「照你的意思來看,你認為那個艾莉亞是真的?」
「對,艾莉亞的頭髮是我親手剪下的。」剎那間,塔西爾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黯然之色。
即便是如此細微的變化,卡薇朵仍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塔西爾眼神中的異狀,令她忍不住語帶試探地問:「然後……你就可以跟你喜歡的艾莉亞在一起了,是嗎?」
「我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能有效的控制陛下。」塔西爾趕緊收斂情緒,語氣平淡的回答。
「我直接告訴你吧!艾莉亞這個人我是容不下她的。」妒火中燒的卡薇朵仍不死心,故意更進一步指責的說:「從她出現至今就不斷的在破壞我的計畫,最氣人的是她還剷除了神花田,我的神藥會不夠也是她害的。」
「妳的神藥不夠了?」塔西爾臉上滿是關切的神情,語氣溫柔的安撫說:「沒關係,我可以將我現有的神藥全都還給妳,妳只要照著我的話去做就好了,日後只要能控制得了陛下,自然可以要求陛下對外下令重新種植神花。至於艾莉亞的未來,我自有打算。」
「這段期間沒有了神藥,你的身體將會回到從前的疼痛,甚至更難過,如此的折磨,你受得了嗎?」卡薇朵一臉驚訝的問。
塔西爾淡淡一笑,義無反顧的回答,「人生終須一死,只要在死前能達成目的,我願意一試。」
(聽你在鬼話連篇,原來你們都愛著那個女人,而且如此一來不只是美尼斯,就連我豈不也在你的控制之下,根本是不安好心。)
等待了那麼多年,事到如今她才不願意當個傀儡,卡薇朵愈想愈不甘心,但她知道此時跟塔西爾吵也沒有用,現在的她必須更沉得住氣才行,「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趕快回去吧!等一下我祭拜完也要準備回宮了。」說完輕嘆一聲,像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出的讓步,但事實上卻是個緩兵之計。
塔西爾上身微傾,簡單的行禮後便拄著拐杖走進密道,由於此次會談花了不少時間,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腳步不停歇的往自己的房間衝回去。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應該已經成功的說服了卡薇朵,相信明天將會是他戰勝一切的關鍵時刻。
然而原本就體質虛弱的塔西爾,耗費太多力氣在趕路上,眼看自己的房間就在上方,但此時此刻卻已經沒有體力爬上去。
(怎麼辦?)
塔西爾喘著大氣靠在牆上,抬頭望著上方的密道出口,突然間……一隻手伸了下來,同時上面傳來熟悉的聲音,「上來吧!」
(糟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塔西爾整個人當場愣住,心裡感到驚慌不已,難道計畫就此功虧一簣了嗎?
「快點。」上面的聲音催促著,同時伸下來的手還揮了幾下。
「唉──」塔西爾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總歸是要面對他的,於是只好滿臉無奈的伸出了手,不料才剛觸碰到對方的手,便被猛力抓住,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拉了上來。
「你的體重還是太輕了,連手也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纖細。」羅思特臉上帶著微笑,但語氣中卻是十分掛心他的身體狀況。
「你的手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粗糙許多。」塔西爾板起臉武裝著自己,試圖化解這份尷尬。
「你看看你,流那麼多汗,頭髮也都亂了。」羅思特邊說邊幫塔西爾的長髮往後撥,同時還輕輕拍掉他肩膀上的灰塵,眼神中充滿了心疼與不捨。
「我……我……」塔西爾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腦中一片空白,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噓──」羅思特搖搖頭比出噤聲手勢,臉上滿是憐惜之色,低沉輕柔的嗓音裡帶著寵溺的口氣,「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但是這個地道等一下我就會封起來,今晚什麼都別想了,好好的睡一覺吧!」
此時羅思特雙手停在塔西爾的肩上,雙眼深深凝視著塔西爾,彷彿要將他柔美的臉龐烙印在心底般,過了片刻,羅思特不發一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後,轉身開門離去。
等房門一關上,塔西爾再也撐不住整個人癱軟在床上,對於羅思特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原有的自信也在瞬間瓦解,蕩然無存。
(明……明天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塔西爾抬起頭,一臉茫然的望著窗外的天空,然而黑曜石般的瞳眸裡映出的卻是漆黑一片,別說月光,就連半點星光也沒有,這讓他忍不住開始感到有些絕望,難不成這正代表著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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