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送我,往茫茫暗地飄去,在某都城的南方,一個穿長袍的老人擺着攤子,售賣各式各樣的懷錶。
「野草,來,你可有興趣看我的懷錶?」老人咧開烏黑牙齒對我笑。
「恕我無禮,渾身銅臭的罪人,請火速從我身邊退去,我知道你的買賣只是騙局。」
「年輕的野草,借問我何罪之有?我不過是買賣時光的正當商人,我從有生命之物購入時光,再把時光售予有需要的生命;我為大地萬物重新分配名為時光的資源。」他高舉的兩袖掛滿成串耀眼的黃金,「擁有黃金的人應得更多的時光;而我亦從貿易中賺取了應得的黃金。」
「時光商人?請別再用這種恬不知恥的稱呼,在自由國度你早已惡名昭彰ーー卑鄙的時光盜竊者才是你應得的稱號。何況我只不過野草,身無分文,亦時日不多。且去吧,我並非你渴望竊取時光的目標。」
「卑劣的野草!你說話怎可如此失禮?看你這破碎的根部,逐漸磨損的角質層,殘缺不全脈絡內的水分,已被你視之為『自由』、吹送你的微風逐漸抽乾,你可知道自己還有多少餘命?你只有化成乾草時才有一絲的價值!有幸能與我做交易,已是你莫大的福分。來,為了顯示我的寬宏大量,我破例給你最優惠的條件,我願意出五兩黃金,購買你餘命一半的時光。」
「我不需要黃金,商人,黃金太重,會使我無法再自由飄泊。」
「你此等自命清高的愚昧之徒,說出此等狂妄之話來你不覺得可笑?你不過一穗野草,你真以為你的生命能比得上黃金麼?你就算輪迴萬次,你仍是野草,你萬代的生命都比不上這五兩的黃金。」老人用力地向我揮手,「走吧,你已錯失了黃金的機會,你本可以拿着黃金進入北方的都城,享受你餘生豐足的生活,然而此刻我已再沒有耐性跟你談這樁生意。」
「我願以我最後的生命在廣大的世界流浪,仍不願意用寶貴的時間換取黃金......」
我低頭沉思,聲量愈說愈小,最後對他沉默下來,無言以對。
微風送我,向幽暗的森林飄去,我又再一次放棄了黃金的機會,繼續飄泊在無向的微風當中,我為黃金機會在我身邊溜走而嘆息,然而我必須懷着某種信念,繼續我徬徨而不見盡頭的旅程。
(這是我一個短文系列的其中一篇,寫的是擬人化的【野草】的飄泊故事,風格大概和上文差不多,目前還未在PENANA發布,預計這個月內會開始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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