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期】第七週 — 你心活我身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清明》杜牧
無論是雨天、陰天還是晴天,每一年的這一天,易希萊總會帶著一束漂亮的鮮花來到這裡,今年是第三年了。
「永嘉,我來了。你還好嗎?」她把鮮花放在一旁,從手袋裡取出一包濕紙巾,並抽出一張,替前方的墓碑抹乾淨,「今天天氣真好呢,氣溫剛好,還有點微風。不像我上一次來看你時,下著傾盆大雨,害我在走泥路時摔了一跤,弄得一身都是泥巴,多狼狽啊!」
易希萊把早已準備好的祭品放到墓碑前方,看著墓碑上的相片,幽幽地說:「十年了,永嘉。要不是當年你救我一命,今天躺在面邊的人應該是我;而你,應該還在地球上某一個地方健康地生活著吧!」
「說真的,永嘉,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如果沒有你,我根本就無法追尋我的夢想,現在也無法成為體操代表了!」易希萊在墓地上盤腿而坐,跟這位老朋友傾訴心聲。
「我告訴你啊!我終於能夠參與今年的奧運比賽了啊!你應該會替我感到高興吧?畢業這是我小時候的夢想呢!你那時還取笑我說,我的身體怎可能讓我成為體操選手,還說你會代替我去比賽!」她興奮地手舞足動,嘴巴說過不停,臉上卻帶著淡淡的哀愁。
「對了,我有喜歡的人了啊!他跟我一樣是體操選手,是一個很溫柔的男生喔!我們一起練習,一起參加比賽,還會互相支持和鼓勵。可是,我沒有跟他表白,因為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這時,一陣微風把易希萊的秀髮給吹起來,使其中一撮掛在臉上,稍微遮蔽了左眼,於是她伸手整理頭髮。當她把遮掩著左眼的頭髮弄開時,看見墓碑上的相片閃了閃,像有人以手阻擋著陽光,然後迅速移開的感覺。
但她並沒多加理會,只是看著相片把肚子裡的哀愁、傷痛等情緒一一向相中人訴說。
「對於你的離世,我真的感到相當難過和悲痛。因為你最後把心臟移植給我,我才能繼續活著,所以我一直感到很愧疚,一直不敢來見你。」微風在她的頭頂吹過,「雖然我的家人不斷開解我,連你的家人也跟我說『這不是我的錯,我不用感到愧疚』。但我還是無法放下,無法釋懷。」
「每天我都在想,如果我沒有拿走你的心臟,你現在是不是還活著呢?如果我先離開了,你是不是還愉快地生活著呢?」易希萊微微垂下眼簾,一滴小水珠滴在她的手背上,「可是,所有人都跟我說,就是因為我一直抱著這個愧疚的心情,所以我的體操才練不好,這樣下去我便會失去當代表的機會。」
「於是,三年前,在我成為代表之前,我跟自己定下條約了:如果我能夠當選代表,每年都要來看你。」易希萊抬起頭嫣然一笑,「所以三年前的這一天,我來了啊!雖然前兩年我都不敢把這些話告訴你,但今天,我終於有勇氣把我的感受全都告訴你了!」
「永嘉,真的非常感謝你把心臟交給我,我一定會代替你好好活著!讓我們一起健康又快樂地活著吧!」易希萊以釋懷的心情,說出隱藏在心底已久的話語,「呼!終於說出來了,感覺真的輕鬆了不少!謝謝你,永嘉。」
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把東西收拾好,然後向著相片中的年輕男子說:「永嘉,我走了,下次見啊!」
在她轉身離去後,一個白色人影出現在墓碑的旁邊,笑盈盈地看著逐漸遠離的易希萊,嘴巴開開合合的似在說:「下次見了,希萊,要幸福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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