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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Plagiarism!Sj1JRHWpktck94M3PaHFposted on PENANA 之前犯規搞錯了性別,如今補回一篇女鬼版本的故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Qvh3XGTwnz 維尼
那年夏天,我從他身上學會了活着;而他,卻在我身上見證了死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nMBfDoGVpS 維尼
小時候曾聽說,人甫出生便注定是不完整的。每個人來到世上時都會遺失了一半,於是在成長的過程中,或有意或無意,我們總在尋覓那缺失的另一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Pmha4LFB6n 維尼
後來讀聖經,知道上帝自亞當身體抽出一根肋骨來造夏娃,於是夏娃順理成章地成為亞當的另一半;而自夏娃得到生命那一刻起,亞當亦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不可分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bwXm8BGvzB 維尼
那時的我在想:是否因為這個原故,所以無論發生過多少齟齬,有過幾多誤會,甚至乎對立過無數次,男人和女人始終離不開對方?又,如果我們真的自出娘胎起便有所欠缺,那麼世界上是否總會有個令我們生命變得完整的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EAkpweOvPt 維尼
最初,我以為那個令我變得完整的人會是我未來的戀人或丈夫,直到那個初夏,我才意識到原來他是個九歲的小朋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Y0lCLg9Ybb 維尼
微微張眼,陽光穿過隨風舞動的白色窗帷,溫暖着白色的被單。我轉過頭,看到滿臉淚痕的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x2zT9GJESo 維尼
那年夏天,我們初次見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z18IyDwfj2 維尼
大概沒料想到我會突然張眼,伏在床沿的他顯得很窘,雙手胡亂往臉上擦並且害羞起來。通紅的小鼻子加兩頰緋紅,這個腫着雙眼的小人兒並不惹人討厭。原來並非所有小孩都如魔鬼般可怕,偶爾也會有一兩個小天使 ── 不會吵鬧、到處肆意破壞、鬧彆扭,只會靜靜躲在一角啜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YWwJlABuof 維尼
「我……吵醒……了你嗎?」好濃的鼻音,男孩想必哭了很久,就連這樣簡單的幾個字也給嗆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ktb2XkpqSQ 維尼
那氾濫的雨濕透了我的枕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zz1nbqKWUk 維尼
我於心不忍,於是坐起來拉一角乾的薄被給他,「別哭了,『男兒流血不流淚』,你哭得那麼慘不怕被取笑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Kv9w3CK2Nk 維尼
「你睡好久了。」他岔開話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ShRq8VTj7h 維尼
我側頭想了想。對,這一覺睡多久了?怎麼好像睡得跟時間脫了節似的?彷彿當中經歷了一整個冬天,然後……然後就是窗外的蟬鳴。我記得……我叫高敏,今年十七歲,住在九龍塘書院道三號,那兒還種滿了槴子花。但,身旁這個可愛的小男生又是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rCCay9FbRb 維尼
可憐的他還在抽搐,我摸摸他那頭柔順的短髮,體內的母性淹沒了我的疑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uj3HeJhHvz 維尼
「嗯,這一覺彷彿真的睡了好久。別擔心,這裡沒有其他人會來打擾的。」話吐出口,連自己也嚇了一跳,為何我會對這個陌生的地方如此了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jSin8yOA3g 維尼
「你睡這麼久了,有做夢嗎?夢見了甚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ho9b9uGGNE 維尼
思緒被他這突兀的問題打斷,我不加思索地搖搖頭,「沒有,那是個沒有夢的國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X61OFxsnjn 維尼
他低頭沉思了一會,「你是個幸福的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NTOTFSSwkj 維尼
我被他逗笑了,「一夜無夢就代表幸福?你知道幸福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dAotoK3Ekh 維尼
小小的他慎重地頷首,「雖然我沒接近過,但我知道幸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Vz06BCqYfA 維尼
他的純真和那看似過分成熟的回應令我感到難過,「你真的知道幸福?那告訴我,你知道的幸福是怎樣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Ukxz6EBvy1 維尼
小朋友無憂無慮地接受着大人的保護疼愛,難道那說不上是幸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fRgvuGXehv 維尼
他伸手拉過另一隻被角,擦乾鼻尖的淚痕,「幸福 ── 當你感到很幸福時,你就會明白是幸福正在眷顧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uF3SHEIVFh 維尼
我反複思量着他這句話。幸福,很實在,也很不實在。我講不出幸福到底是甚麼,但又清楚知道腦裡面有這個叫「幸福」的概念;我完全明白幸福是甚麼一回事,卻又不能清楚表達這個沒有實質形態的名詞。或許正如小男生所言,當你感到自己很幸福,便會明白幸福是甚麼一回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iUvG19grZd 維尼
「你今年幾歲了?」我訝異於他的睿智,畢竟他看來像個小學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L6I3eQOUAz 維尼
「九歲,你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l3CkZMa8cI 維尼
「十七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LKGZVhsl6p 維尼
他雙眼閃過一抹悲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f9Yuxx1Bqm 維尼
我不忍,「小朋友不應老擺出一副愁眉苦臉,剛才哭得那樣傷心,是家裡發生甚麼事了嗎?還是在學校闖了禍被老師責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iYvta2FyBk 維尼
「終有一日,我們會不再模仿忠實,不再渴望朝夕相處,喜歡窩在自己培養出來的空間主宰自己的故事;偷窺別人的生活,然後,漸漸迷失自己,再分不清真偽。生命,就是那樣一點一滴地消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pF1ygSoZ75 維尼
我努力咀嚼他那番話,奈何再努力仍是無法消化他的意思,只隱隱感到他話中有話。真可笑,我竟然連一個九歲小孩的話也沒能理解,到底是我太蠢還是他太聰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EblTeWe2Rw 維尼
「我不明白。」我坦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jqFd7F4XI0 維尼
對於我眼裡的問號,他流露出同情的眼神,「你知道甚麼是活着嗎?生命,總在我們尚未意識到它正盛放時便已戛然終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L6cU7HELyP 維尼
我吁一口氣,他的話愈來愈玄了:「別想得太多。你還這麼小,甚麼是生,甚麼是死,你知道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GGc6fS5iNK 維尼
他定睛望着我,有那麼一秒鐘,一股心寒的感覺流竄過頸背的神經。他的眼神在告訴我,他比誰都要清楚明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oyBqvUNxRx 維尼
然後,他垂下頭,那長長的睫毛淒然地包裹着眼眸裡的孤寂和恐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rkO5EAI6vt 維尼
「媽媽她病得很重,已經住院兩星期了。每天下課後我都會來醫院跟她說說話,但,我很怕,真的很怕。我怕有天回來是為着告訴她……她已經不再屬於這世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1la53ABlQu 維尼
他又掛了兩行眼淚。對一個九歲的小朋友來說,要面對至親死亡太沉重了,難怪他會感到害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PYES8wgptn 維尼
那時候,我尚未意識到他害怕的不是死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JadjylIVod 維尼
我拍拍他瘦小的肩膀,「別怕,她會好起來的。來,我們一起為她祈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0Bld96PXMb 維尼
他帶淚的眼閃過一絲希望,「你相信上帝?」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OxisqWqivn 維尼
我頷首,是的,我相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D0JhU0lLk1 維尼
「你見過祂嗎?」他的聲音充滿盼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1HyU833cBd 維尼
我搖頭,「但我們總有息勞歸主的一日。」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3UolCUcz0h 維尼
他剔透的雙眼充滿了失望,我又不忍了,於是拉起他的小手勸說:「來,我們到外面走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1HpltW0dR6 維尼
走在草地上,他捉得我好緊好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lngogWBHr8 維尼
「還害怕嗎?」我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MBOdhy8Cmz 維尼
他的顫抖已是最誠實的答案。然後,他抬頭凝視我良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8WOM5imUkF 維尼
我微笑,「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L6arsFxrEl 維尼
「你……睡着的時候,是甚麼樣的感覺?」他的不安又一次打動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tZCXGvsNgd 維尼
我認真地在腦海中搜索答案,「那是……很靜,很舒服的感覺。沒有煩惱,沒有負擔,腦海一片空白;醒來好精神、好清新。嗯,大概就是這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GOanz3YJ8c 維尼
「就這樣?」他有點疑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S1pfeN63fg 維尼
我肯定地點頭,「嗯,就這樣,不然還會怎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4VjKsv0gWY 維尼
他定是經常被噩夢折騰,所以才會羨慕地說我很幸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oZmgGE2ddz 維尼
「原來不一定可怕。」他若有所思地呢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scYZLw4aeX 維尼
我憐惜地輕撫他的短髮,「是的,做夢不一定可怕,說不定會是個好夢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ir9eB9L2Ir 維尼
他的眼神好複雜,裡面混和着悲傷、感激、釋懷和擔憂,然後視線掃向左面,停在我身後不遠處,一個身穿灰色恤衫牛仔褲的男生身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Y3XdSivrNT 維尼
那身影最熟悉不過,我跑過去,開心地嚷:「喬!」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42xYcOkkae 維尼
喬坐下來,頭向後仰,緊閉雙目,深呼吸,然後輕輕喚了一聲「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7gHrrp8Z8q 維尼
多久沒見喬了?我竟然想不起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iHe8zOHEFJ 維尼
「喬。」我心痛地吐出這個字,他憔悴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5ANfAhzlZT 維尼
喬仍然緊閉雙眼,輕輕嘆息:「敏,兩年了。這兩年來,我始終未能忘記……每個星期六,雙腳總會不由自主地走到這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QpwhX2V4gz 維尼
甚麼?原來我經已昏睡了兩年?!難怪這一覺彷彿特別長。喬每星期都有來看我,為何我卻完全記不起來?這些日子,我必定睡得像頭豬。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aq7hQbea8Z 維尼
「敏,我想我不能再來看你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Jo68rHx3Sl 維尼
「甚麼?」我雙眼瞪得老大,忍不住衝口而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TNNWlHwvM5 維尼
「下星期要起程到美國辦入學手續。媽說到了那邊有了新的環境、新的學校、新的朋友,或許我可以開始新生活,慢慢淡忘過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p5IG3HtBBq 維尼
我咬咬唇,為何一切總是來得這麼突然?我才剛醒來……可是我又能怎樣?我不過是喬一個比較談得來的朋友罷了,難道我要開口留住他嗎?我做不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2yI1tLe9xf 維尼
喬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將所有勇氣都吸進去,然後張開雙眼,把目光放在遠處:「將來……我看不清楚,也沒有信心。但經過這件事,最少我學會了珍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R4Cx7vIATW 維尼
我仰頭,天空藍得有點哀傷,「將來,誰又能看得清清楚楚?我們就連這一刻也未必能看得真切。但,我會努力,會珍借將來的每分每秒。告訴你一個秘密,剛才我竟然從一個小朋友身上學會了甚麼叫幸福。原來,幸福真的並非必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FS0vN5PDBh 維尼
喬瞄瞄腕錶,「敏,我要走了。如果說這十九年的過去裡面有甚麼是值得留戀的,一定是那份喜歡你的心情,只可惜,我已無法親口對你說出這份心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FWssobSD2M 維尼
淚水在有限的空間內打轉,我企圖抓住椅柄來支撐快要崩潰的自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XizOwjNrpP 維尼
「敏,你會聽到嗎?我‧喜‧歡‧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b69xZF29Yg 維尼
眼眶終於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我別轉頭,碰上了小男孩那哀傷的眼神。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9kiFOKEYAV 維尼
頃刻間,我明白了一切。喬大概永遠不會知道,他的話,我全都聽見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mFaVFKCN9T 維尼
小男孩緩緩走過來坐到我身旁。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mXN2eY1DMR 維尼
我重複他之前的話:「生命,總在我們尚未意識到它正盛放時便已戛然終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MpnuojPYSJ 維尼
他的兩泓深潭裡又多了一份悲傷,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他的恐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On1twpIRof 維尼
「是否所有人都如我這般一無所知?」我任由淚水繼續滑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3YcY4zvcIV 維尼
他頷首,「沒有人記得生命是如何開始的,也沒有人會記得生命何時終結。我們總是見證着別人的出生和死亡,然後在他們的生與死之間學會活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LJTAaMHMgZ 維尼
我苦笑,「現在才懂得甚麼是活著,會否太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Mf3bkGsbaW 維尼
他安慰我:「最少,你聽到了那句他很想告訴你的話;最少,在這十七年的生命裡,你感受過甚麼叫幸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AhTsuveTFK 維尼
我悲傷地搖頭,「可惜這十七年來,我從來沒思考過甚麼是活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FPsnmI4NAO 維尼
「的確,最可惜的不是做錯了甚麼,而是沒有做些甚麼;然而最重的,是知道自己在得與失之間學會了甚麼,在生與死之間又做過些甚麼。別忘了一個故事的終結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當一個故事劃上了句號,所有重擔和壓力亦會隨着這個句號而消失。你應該釋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TLD68zvYM9 維尼
我無言,他是個異常聰明懂事的小朋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65PdqX8AHM 維尼
「假若……我指假若有天你媽媽也跟我一樣,你會將真相告知她嗎?」無知是快樂的,他知道得太多反而注定要吃苦,但,他並沒有選擇的餘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TqaYRo014y 維尼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份勇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TLXE9JlVUD 維尼
我最後一次輕撫他的那頭短髮,「傻瓜,介入有時候是種非必要的程序,你一個人不可能背起整個世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OFkneJ8yyt 維尼
他仰起慘白的小臉,輕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tI3fITGU0J 維尼
如果說我這十七年的生命裡有甚麼是應該感到遺憾的,那大概是沒有趕及在生命消逝之前遇上這個替我填補那塊空白的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c5mfYJdGaq 維尼
要是能早些遇上,也許,也許我會更努力地感受活着的每分每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67PENANABAJbOkWbUP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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