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吵醒沉睡的獅子,因為你承受不起雷霆之怒,難道現世沒有這種常識嗎?」
一滴冷汗從後頸滲出,八六四二感受著少年身上龐然的殺氣,面不改色的溫和一笑。
「你怎麼醒了?我聽說你還要沉睡一段時間。」八六四二沒有反抗,臉上倒是寫滿了關懷,只是沉淵的眼瞳異常的深。
失算了,他想。
「我為什麼提早醒來,你心裡沒數嗎?」眼底堆滿了嘲諷,『利娜』單手掐著他的脖子,一手把瀏海往後梳,濃郁深邃的藍色眼睛冰冷霜寒,明顯的發怒了。
…是他忘記了韹身上的不穩定因子,沒有考慮到『利娜』的存在會帶來的變化,這是韹性格中極端又死死壓抑的另一面。
「抱歉,是我的錯,我來處理就好,這次不會再吵到你了。」八六四二覺得不太妙,臉上的溫柔越發動人,卻換來『利娜』用力勒緊喉管的動作,他勾起惡意的笑,藍色的眼瞳湊到八六四二面前,彷彿在告訴他別裝了。
「你鬆懈了阿,不管是什麼讓你產生自信的錯覺,這就是對你懈怠、不作為的警告。」看著八六四二憋得滿臉通紅,喘不上氣而微微扭曲了表情,『利娜』才鬆手放過他。
他明顯處於盛怒之中,和一發怒就失去理智的韹截然不同,他的怒氣是靜謐低沉的,蔚藍雙目因為顏色的飽和度上升更顯壓迫,能清晰看見他的冷酷殺意,伴隨著冰冷的殺氣沁入骨髓,輕易的就讓人畏懼,低頭臣服。
『利娜』即是強欲與強權的化身,他是天生的暴君,世間一切在他眼裡都是下等的,強者的自尊讓他擁有庇護領地的責任感,但不代表他能容忍弱者的挑釁…或者說更加無法容忍。
不加糖恰好觸及了『利娜』的雷區。
八六四二長年在死亡底線來回蹦達,他不動聲色的思考該怎麼安撫暴怒的『利娜』,他是答應過韹的,那些人就這樣死於他的失誤可不行。
「你想怎麼做?」八六四二隱下心中的盤算,忍著喉管的痛楚啞聲問道。
「現在,讓他們閉嘴。」『利娜』冷冷的命令道,八六四二看了他三秒,判斷出他大抵沒打算就這樣殺了不加糖,拿起耳機說道。
『所有人,肅靜。』他顧不上其他人的觀感,直接開了最大支配的威力。
語音頻道裡霎時嘔雜清空,寂靜的只剩下人們的呼吸聲。
「很好。」『利娜』滿意的勾起嘴角,他從背包翻出備用的耳機,冰冷又輕挑的向他的隊友們打招呼。
「晚上好,劣等的夥伴們,這看來是最糟糕的初次見面阿,我想你們有很多疑問…嘛,我不打算與蠢貨對話。」
「總之,稱呼我為『利娜』即可。」
「啊啊~韹對待你們實在過於仁慈了,竟然允許弱者有發言權、期待你們有高明的見解,實在可笑的讓人噁心。」
「你…」麥克米蘭首先掙脫了支配的束縛,八六四二不待『利娜』下令,果斷的再次出言制止。
『麥克米蘭,噤聲!』
針對性的支配命令一出,麥克米蘭果然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傳來他不滿捶牆的噪音。
「『利娜』,這次都是我的過失,責任都在我身上。」八六四二直接請罪了,他知道『利娜』再氣也不會真的殺了他,但其他人就不確定了。
和格洛克等人有私情的是韹,並不是『利娜』,儘管有著共同記憶,但『利娜』明顯是不近人情的類型。
「你已經受罰過了,僅此一次,我只饒恕這一次。」『利娜』漠然的說道,接著繼續說道。
「在我把話說完之前,你們最好閉上嘴。」
「弱者在我這裡沒有發言權,『利娜』可不像那傢伙一樣軟弱無能,愚蠢又天真的夥伴們啊,我在此宣告我的規則,而你們只需要屈服我的支配下。」
「那個可笑的英雄計畫詳細的部分由八六四二通知你等,我只有三條篩選準則。」
「混吃等死、忘恩負義、大奸大惡這三者不救。」
「我的發言到此,晚安了,劣等的夥伴們。」
…不愧是韹,這三條規則在八六四二的預料內,也是原本計畫章程就有的,『利娜』是藉著這個時機,一舉震懾住他們的心神,八六四二分神想著,就看到『利娜』打了個哈欠,疲憊的摘下耳機一扔,頭也不回的進了房間。
『解除命令。』
八六四二鬆了一口氣,在沙發上重新坐正,面對其他人急切的追問進行答覆。
他簡單說明了『利娜』的來歷,包括韹那個亂七八糟的實驗首尾,格洛克聽完氣急的對著通訊器低吼。
「你為什麼不阻止他亂來?!」
八六四二靜默了一下,然後發出輕微的笑聲,笑意冷漠,他輕聲問道。
「我為何要阻止他?」
「這樣做太危險了!你是我們之中離他最近的人,你怎麼可以放任他做這種事?!」格洛克毫不猶豫的譴責道,激動的臉都紅了。
八六四二眼神變化,顏色極黑的瞳孔看上去一點光亮都沒有,他又笑了一聲,實實在在的冷笑,語氣卻詭異的溫柔了起來。
「真有意思,你是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做嗎?還是說習慣性的在裝傻?」
始終處於旁聽立場的阿斯特麗德眨了眨眼,反手握住了雪狼的手,閉著眼假寐的白髮少年疑惑的睜開眼看她。
「他果然裝不下去了,我就說,高良那樣的他都吃醋,怎麼輪到這些人就沒有動靜了…」紫羅蘭色的眼珠一轉,阿斯特麗德垂著睫毛,把玩著雪狼的手指,嘴角綴著看好戲的笑容。
「你什麼意思?誰裝傻了?」格洛克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反問。
他聽不懂八六四二在問什麼,但他從韹那裡學到了迅速冷靜下來才是應對未知的最好方法。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們阿…」白狼突然弱弱的問道,他的聲音很細微,卻剛好卡了頻道里無人說話的時機,因此所有人都清楚的聽到了。
格洛克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去看堂弟,小啞巴目光一動,點點頭,表示白狼說的沒錯…他身為殘疾人士,對他人的情緒遠比格洛克敏銳。
「從一開始,他就對我們抱有敵意。」麥克米蘭說道,他是狙擊手,也是反偵查的一把好手,八六四二從初次見面投射過來的視線就藏著若有似無的敵意。
可惜麥克米蘭從他做的計畫中找不到他想害他們的破綻,所以一直按耐著沒有說出來。
「你騙了韹?!說出你的目的!」不加糖尖銳的質問,彷彿八六四二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八六四二對他們一致對外的團結更加無法抑制的勾起嘴角陰暗的笑,他壓著嗓子,明顯壓抑著某種情緒。
「我倒是想問問你們,是什麼樣的錯覺給了你們自信,你們有什麼資格來審查我配不配待在韹身邊?」他低沉又幽冷的語調像是某種黑暗的生物,讓人不由得心裡發涼。
「格洛克沒有回答我,那麼我換個人問,麥克米蘭,你真的不知道韹為什麼要鋌而走險嗎?」
麥克米蘭沉默了一會,傳來了點煙的聲音,狙擊手第一次用頹喪的語氣承認了。
「我知道。」
「我也知道。」不加糖暴躁的插嘴,這兩個人的回答引起格洛克極度的驚訝,而小啞巴扯了扯他的袖子,沉靜地打了個手勢。
他也知道。
「不是、你們…白狼?白狼你不會也知道吧?」格洛克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扶著桌面詢問最後一個還沒應聲的隊友。
「韹只會做他認為該做的事…我想…他是想變得更強一點,因為他沒把握可以帶著我們一起通關。」白狼原先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結合韹的行事作風和八六四二的陰陽怪氣,他就能猜出來了。
「還真是膚淺的說法,不愧是被韹拋下的『天真』…當然,你說的也不全是錯的,如何?麥克米蘭,你要不要幫白狼補充說明一下呢?」八六四二手指輕敲,像是漫不經心,實際上露出了尖銳的獠牙,他富有攻擊性的一面是很罕見的,阿斯特麗德忍不住屏息細聽。
麥克米蘭沒有回答,不加糖也陷入了沉默。
格洛克忍不住去看小啞巴,他卻輕輕避開了堂哥的視線。
「可憐的格洛克,沒有人肯替你解惑吧?小啞巴也不敢告訴你…你們到底對他有多殘忍,真是可憐,自己都察覺不到自己在對他人施加什麼樣的酷刑,不過這也是韹自己的選擇,錯也是他自己該承擔的。」八六四二歎息著說道,他的語氣溫柔,可誰都能聽出來,他就是在壓迫其他人。
「…你到底什麼意思?!」格洛克紅著眼眶,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八六四二的恐怖之處。
「歐洲的人口多達7億,你認為歐洲區有多少玩家?韹又要殺掉多少玩家才能在榜單上擁有一席之地?」八六四二笑了一下,懷著濃烈的惡意,他說了一個五位數字,然後繼續說道。
「他怎麼可能還是離開台灣時的韹?他在你們面前裝的越乖越平常,就越壓抑自己心底的瘋勁,他不只是為了帶你們通關才拼命變強,最根本的理由,是他的壓力已經臨界了。」
「如果這樣你還聽不懂,我可以直白的告訴你,就是你們把他逼到絕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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