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客翻開的的是簿子的第一頁,和其他的白色簽名頁完全不同,它像是從別的本子上拆下來混進來的。
粉藍的底色,上面有一張小小的團體照,十個人頭,陳舊的照片上勉強可以看出男女差別,所有人笑得跟陽光一樣燦爛,穿著的正是第四中學的制服。
照片底下是大片的留白,散落著九個人的簽名和祝福語,都是寫給同一人的。
「莊紫萱…」韹微微失神,他看著那張照片以及底下冀望著未來的留言,指尖滑過墨水的痕跡。
他翻過這一頁,而圍過來的人看著封面,幾乎說不出話來,密密麻麻的寒意佔據了所有人的心頭。
這根本不是什麼任務用的簽名簿,精緻陳舊的封面上大大的印刷著幾個字,熟悉的校徽躍然在上。
第四中學第十三屆畢業紀念冊。
就在這時候異變陡生,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格洛克突然罵了聲髒話,整個人冷不丁的倒下,以極快的速度被拖走,韹二話不說的把貝亦詩扔給了路西恩,抬手使喚鍊拽住格洛克的腰。
「他媽的頭髮纏在我的腳上!!」格洛克喊道,他掙扎著試圖自救,而韹聞言正要割斷拉扯格洛克的髮絲時,整個廣場四邊都伸出了黑色的髮絲,同時間,兩個不安定分子也衝著韹動了手。
小啞巴自覺的拉住白狼躲到一邊,銀晝和貴州客對看一眼,一個站到路西恩旁幫著對付伸過來的頭髮,一個站到韹的背後擋住不安定份子的攻擊。
情況嚴峻了起來,不安定份子有兩個,其中一個是身體部位獸化,另一個則能操縱火焰,銀晝對上的是火使,他憑空化出一個大型盾牌,擋住了火焰的衝擊,而獸化的繞過他去攻擊和鬼拉鋸的韹。
面對這種兩難的選擇,韹毫不猶豫的二選一。
「格洛克,我很快就去找你。」他說道,然後鬆開了纏住格洛克的鍊,青年大笑三聲,他不意外這種狀況,也做好了覺悟,從自己的武器庫裏取出槍對著鋪天蓋地而來的頭髮開槍,但依舊被捲住拖入黑暗中。
「嘎嘎嘎,希望我們不是在地獄中再會!」
小啞巴抑制不住的憂慮,在看向偷襲的玩家時流露出了難得的殺意,但距離敵人最近的韹不會留給他補刀的機會。
少了牽絆,韹放開了對鍊的控制,三條銀白色金屬比起數不盡的髮絲還要可怕,前端繫著鋒利的刀刃,它們所過之處都是斷落的黑色長髮,而他手腕一翻,刀刃釘入敵人的獸掌中,幾乎把掌心切成對半。
貴州客等人是第一次看到少年近戰的場面,他毫無殺傷他人的猶豫,一刀見血後沒有給敵人後撤的間隙,空著的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壓倒在地的同時一刀刺進心臟,反手又插進敵人的太陽穴裡。
同時破壞了兩個重要器官,少年又一氣呵成的切開他的喉管,這整套下來,癒合能力再強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韹呼出一口氣,輕笑出聲,銀晝還以為自己錯覺產生,分心看了一眼,然後覺得自己的肝有點穩不住的抖。
日常狀態的韹已經有了可以稱為漂亮的外貌,而那和現在的他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韹一貫結冰的眼神冰層碎裂,淡色的眼裡籠罩著無盡的殺意,染紅了淡淡的藍色。
他大概是不自覺的笑了,帶著詭異的興奮彎起了嘴角。
一腳踩著屍體,確認了敵人完全死去。
那副姿態,宛如惡魔。
銀晝倒抽一口氣,韹甩掉刀刃上血珠,抬頭輕睨了分神的銀晝一眼,傲慢的抬起下巴。
「讓開,他是我的獵物。」惡魔如是命令道,冷酷地語調帶著不容質疑的驕傲,銀晝下意識的讓出左側的位置。
而目睹少年令人髮指的殺人過程,火使的敵人的精神陷入癲狂,是崩潰的邊緣。
「瘋了!!你竟然殺了隊友?!系統不會放過你的!!」一邊這麼喊著,火使憤怒的操縱火焰襲捲韹的身軀,少年冰冷的笑了一聲,他抬手收回絞碎長髮的鍊,毫不含糊的擊碎所有殺意滿滿的火球。
銀晝見狀乾脆退開,他接手了對長髮的防禦,黑暗深處可以聽見『它』不甘心的淒厲哭聲,還有格洛克存活的證明…槍聲。
小啞巴很焦急,他不覺得堂哥對上未知的鬼魂會有優勢,而以格洛克衝動的性格來說,彈藥堅持不了多久的。
他眼巴巴的看著韹的方向,苦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身邊的白狼無暇他顧,哇哇叫著操縱水流般地沙土和長髮抵抗,好幾次都差點被纏上。
韹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或者說,他對格洛克能撐多久也很懷疑,所以他並不急著殺掉發瘋拼命的火使,他只是更簡單,和『學姊』的做法差不多,指使著鍊捲住了火使的腳,然後轉身衝進了格洛克被拖走的黑暗處。
「啊啊啊啊!!不要阿!!!!混蛋!我還不想死啊!!!」掙脫不了的火使以比格洛克更狼狽的姿勢被拖行,他雙手亂揮,試著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沒多久地上就拖出一道血痕,看著怵目驚心。
韹就這麼帶著敵人消失在他們面前。
「臥槽!!!」貴州客滿頭冷汗看著眼前瘋狂的一幕,他算是明白為什麼非得有個副指揮,因為主指揮打架是不要命的,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漫天飛舞的黑髮僵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去。
難不成『學姊』有什麼定額標準?帶走一定數量的人就完成任務了?
白狼剛要鬆一口氣,腳腕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整個人僵住了,來不及向任何人求救,他發出不輸給火使的慘叫聲也被帶走了。
這變故突然到所有人都愣住了,路西恩手上還抱著貝亦詩,他深吸一口氣,顫抖的確認道。
「剛剛那是…」
「阿,銀色的,是韹帶走的。」貴州客心情好複雜,他往一臉無辜的小啞巴看去,微妙的升起了同情。
他們隊就這樣把他一個人留下來,超級沒良心的。
小啞巴微微低頭,再抬頭已經收斂了所有不合時宜的情緒,他對著貴州客的點點頭,然後朝一個方向指去。
貴州客沉重的嘆氣,回憶了下地圖後,接替著韹的位置,帶著剩下的五個人前進。
鍊是毫不留情的把白狼拖走的,摩擦地面的痛非常不人道,吃痛的大學生慘叫了一會開始想辦法自救。
如流水般流動的沙土捲住他接觸地面的身體,像是一個蛋殼保護住他,白狼輕嘯一口氣,勉強打起精神觀察周圍。
…一片漆黑啥都看不到。
好想回家啊嗚嗚嗚,寧願去跟人PK也不想看到鬼,再跟韹一起下副本他就大傻逼!!
如此在心底抱怨著,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以及在黑暗裏突如其來的光亮。
橘黃色的…火光?白狼不太能適應驟然的光亮,他微微遮住視線,瞇著眼看過去…
然後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再也不下副本的決心堅定了不少。
這是一片森林,但所有樹木的枝頭都是光禿禿的,與之相對,替代樹葉的是無數的四肢驅幹和人頭。
一滴半凝的血滴在白狼的臉上,他臉色極度蒼白著,一臉要吐出來的樣子。
難不成…這滿林子的屍體都是『學姊』的成果?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讓她一年年的殺人,還佈置出如此怨氣深重的風景。
突然間,白狼想起了少年面對厲鬼顯形時毫不猶豫的分屍舉動,他內心的寒意更加重了幾分,感覺此刻這些一段段的屍體都合理了起來,也不那麼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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