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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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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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與我後來當然沒法安睡，稍早還能趁著活屍出現前的空擋小睡一下，他則幾乎整晚都沒有睡，自從發現被包圍後，我倆各守在三樓還有二樓的窗戶旁。
「那些活屍都不會想睡覺啊？」我問李南，他不語。
反而是李南快要不行了，半倚在牆上，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正在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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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活屍依然撞著樓下大門，感覺她們並不是真的想闖進來，只是為了讓我們知道大門止步。她倆有時休息，當我朝樓上（李南）喊話或者走上樓時，又會開始激烈地撞門，像在提醒我們一般。
李南說他街道上的情況也一樣，令人摸不著頭緒。
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如果衝進來，還有可能一決死戰，但現在他們卻僅僅圍困我們，讓我們無法休息。
難道這是猴王打的主意嗎？
或許正確的問題是，他們果真也有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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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我叫了他，才發現他確實已經靠在牆上打了瞌睡，驚醒後手上的弓箭差點掉出窗外。
「該怎麼辦？怎麼看也覺得他們是要把我們困在這裡。」我這麼問他，他也同意。
「問題不大，你看，外面一共有六、七個活屍，可是晚點就不會有這麼多了。」
「怎麼說？」我問他。
「我們只要一直守在這裡，活屍發現沒有食物可以吃，就會自討沒趣地走了。我們的糧食夠撐超過四、五天沒有問題，我打賭那時候連猴王都會識相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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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你有沒有可能把那些活屍一個一個給射死？我問他。
「這樣只會激怒他們。他們聚集在這兒是因為有食物，可是如果攻擊了他們，對他們而言就換成是生命威脅了，就怕積極的想要攻堅。」
「所以你也發現到了啊。」我這麼說。
他點點頭，「一開始猴王那四人組，根本就沒打算衝進來，他們知道我們有武器，避免正面衝突。猴王吸引那些活屍過來，就是希望讓他們當替死鬼，等到兩敗俱傷就能輕鬆收成。」
「我問問學長要怎麼做好了。」我告訴他，卻換得他的訕笑。
「拜託，什麼訓練員，不過就是在戰場裡公然監視我們的制度罷了。」
他早在入戰場一開始，就要求他那非射箭專長的指導員無須通聯，甚至不需要在戰情室待命，「只要告訴我什麼時候空投食物就好」這是李南告訴指導員唯一的話。
「你不相信不代表我也得如此。」我對他說。他朝我揮揮手，就像是說「隨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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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打算要呼叫，才想起一直戴著從死刑犯奪來的護目鏡而忘記換上自己的，還不敢讓李南見著，側過身子更換護目鏡。
這回運氣不錯，學長在線上，我鬆了一口氣。
「聽說你那裡現在很熱鬧是吧？」你怎麼知道，我都還沒告訴你。
「被困住了是吧？」
是啊，我回答他。
「一個人嗎？畫面只看到你附近只有你一個人類。」整個城市嗎？我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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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說，我是說你附近。」他糾正我，仍舊堅持立場，不透露過多資訊。位在戰情室的人們，到底握有什麼資訊呢？從我護目鏡看到的畫面？用GPS偵測我的位子？還有嗎？
我告訴他我遇到了另外一個華南的新兵。
「很不錯嘛，正如你意。」這話聽起來酸溜溜地。
我向他描述概況，關於猴王，還有懷疑他們也有的思考能力。
活屍們用計把我們困住，而不是沒腦地朝我們進攻，沒想到學長卻告訴我：「這不是單一個案，我上回在死刑戰場也曾遇過。」怎麼了我問。
「我不是告訴你曾在戰場裡遇見一個奇怪的活屍嗎？上次活屍似乎是素食主義者，也不願意攻擊我。面對那種看似毫無威脅的活屍，我也沒太搭理，一直到遇到了一大群活屍往回逃後，才發現他幾乎快餓死在路上……。」
然後怎麼了？變成真活屍？我問他。
一般活屍大概還會有一些思考能力，可是當肉體死亡，可能因為失血過多，也可能因為心臟遭到打擊，屆時會讓我們習慣這麼稱呼的活屍轉變成「真正的活屍」，將會進化成速度更快、幾乎不受肉體肌耐力限制，單純只是為了殺戮來滿足渴望食物的怪獸。
真活屍會變成更冷血，且將會不斷搜尋活人來滿足他的口腹慾望，甚至連同類都不放過。除非停止新陳代謝的肉體腐敗，或是頭部受重擊，否則只會幾乎永無止盡的殺戮下去，但幸好他們的智力在活屍轉變、進化成真活屍後會嚴重受損，否則這種猛虎要是有著如同人類一般的智商，幾乎不可能打倒。
我想連那個試圖自殘的活屍都不願意接受自己這般容貌，又怎麼能夠接受可能會變成真活屍的樣貌呢？聽學長這麼說，活屍連真活屍那醜陋的型態也能略知一二啊……或許他們也曾目睹過真活屍的樣子過吧？
難道這也是活屍的集體意識？無論是在故鄉，又或者在我目前所在的新中國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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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把話題扯遠了，反正你們目前是安全的對吧？」
是啊，我回答他。
「你們有以下的方法，其一當誘餌，找活屍較少看守的地方衝出去，另一人則在高處火力掩護，等到兩個人都離開後再交互掩護。你們必須離開你們所在的地方，否則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躲在暗處策畫什麼，如果他們真有你們說的這麼聰明。」他提議著，但我覺得這個方法實在危險。貿然衝出去，不是更可能中計嗎？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方法！但是這個方法我並不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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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著李南，他的解決方式就是跟這群活屍耗下去，直到他們喪失興趣，甚至得冒著糧食耗盡的風險。
這絕對只是消極的應對，如果選擇了學長建議的方法，擔任誘餌的人勢必是我，一如既往的是我。
李南會替我掩護嗎？還是會趁著活屍分食我而趁亂逃走？
對他來說我或許只是個偶然遇到的夥伴，隨時都可以被犧牲、取代，又怎麼確認他不會逃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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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我或許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個方法你們一定不會喜歡的，活屍在變成真活屍的歷程會完全喪失思考能力，短期記憶會驟然消失，他會忘記正包圍你們的事情，讓其中一個體型比較瘦小的活屍變成真活屍，迅速朝反方向逃走，絕對不能停下來，讓真活屍把其他活屍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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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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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行！」李南駁斥，「即使真活屍把其他活屍解決，我們又怎麼逃過完全不會疲累的真活屍？他們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把我們找出來啊！」
「所以你覺得我們要繼續在這裡等死嗎？」我也生氣了，並不是因為不高興他否決學長的提議，而是自覺不能繼續消極的對抗他們。
「這不是消極，而是選擇較合適的應對方式。」他有點惱羞道：「你以為我沒想到其他的解決方法嗎？也可以一個一個把他們射死，也不見得會輸，但這樣只是中了那個猴王的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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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窗外，「你看，那是猴王，我甚至看到他在對我笑，對他來說這一切都是遊戲，只是想看著我們一昧的攻擊，或是無腦的試圖逃出這裡，接著被他們那群蠢活屍給殺光。」
「我們一定得冒這個險，一直躲在這裡不是辦法，如果過了好幾天，他們若還在，但我們的存糧卻吃光了怎麼辦？新兵們可能不會朝這裡來，尤其是他們可能會知道這裡有一大群活屍，你還能期待什麼？期待有死刑犯走到這裡來，引開他們嗎？」
「沒錯，我就是這麼想。只要有一個愚蠢的死刑犯走到這附近，就自然會引開他們。」他終於說出心裡面的話，他等待有個蠢蛋走到這來自投羅網，那個蠢蛋甚至可以是我！
「你不如說你等著我衝動跑出去算了。」我氣得這麼回應他。
「如果這樣那就最好了。」他把弓箭指著我，「你知道嗎？我大可瞄準你，要脅你開門走出去讓那些活屍咬，我再從二樓跳出去逃走。」
我無視他的弓箭，朝他走去，「你就射箭啊！事到如今我還怕死嗎？如果我真的怕死，就不會選死刑戰場，這個道理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所以我不打算這麼做。你再給我一天的時間，甚至不用，過了中午，活屍跟我們一樣都會感到飢餓，相信那個時候他們就會走了。如果他們沒走，再來討論該怎麼做。」他把弓箭放下來，指著窗外道：「再等五個小時就知道了。」
好吧，那就等吧。我告訴他：「希望事情會像你說的那麼順利。」
他喃喃自語。「我也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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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等了！」李南朝我喊著。
才過兩、三個小時，我跟李南才剛用完早午餐，說是早午餐，還不就是千篇一律的口糧配上礦泉水。
「活屍離開了嗎？」我大聲問著，至少我這兒還能聽聞兩個女活屍還在輪流撞門。
他呼喚我上樓，向我說道：「不是，猴王和部下都離開了，其他活屍雖然還在街上遊蕩，但差不多也快走了。」這時我才注意到，頂樓已經沒有活屍在敲打我們的逃生窗了。
我們要逃上去了嗎？
李南擔心有陷阱，要我們等等再開始動作。
「你看。」李南指著那個被猴王攻擊過的高個活屍，他原先還在街上走著，但幾乎準備要離開視線，好像真的是要走了。
這也難怪，死刑犯殘存的肉體，早就被他們吃光抹盡，銷售一空、明日請早啦。
「就跟你說了吧。」李南看著我，「等到他們沒東西可以吃，沒辦法胡鬧時，就自然會跑走了，把他們當成小孩子不就得了。」
不知怎麼搞的，總有一種莫名地不安感揮之不去。
一切好像挺順利，雖然被那猴王圍堵了一會兒，但也只是這樣子罷了。就像是李南說的，時間到了他們自然會自討無趣的離開，頂多剩下猴王那一群四人，沒什麼好應付不了的。
用遠程武器殺了女活屍，調虎離山，再回到樓上從隔壁的房舍屋頂逃走，理所當然地逃離這個城市，李南這麼提議。
事情真的會這麼順利的發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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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等到他們幾乎都走光了，從門口逃走吧。我去看看樓下的女活屍是不是還在撞門，等你從上面看到他們離開後我再動作。」我把十字弓上膛，或許外面那群活屍真的會一一離去吧，我是這麼期望著。
「李南！嘿，你有沒有聽到？」我喚了他幾聲，但他完全像是沒聽到似的。他愣著做什麼？只見他直直望著窗外，我忍不住問：「你在看什麼？」
這一切實在太難以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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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王的部下拖著一大坨因為沿路磨著水泥地，而幾乎沾滿泥土的肉，但還是可以清楚可見那些難看的血漬，從轉角處一路朝著肉品蔓延。
猴王在前頭喜孜孜地呼喊著其他活屍，要大伙注意到糧食配送。
他們不曉得去哪裡找到那些肉，至於拖這些要做什麼呢？我一時還意會不過來，但我隨即想到政府所說的那個限制活屍活動的方法，用食物留住他們。
現在那個高個的活屍不走了，那一大坨肉還多吸引了兩個活屍跟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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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是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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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他找到我倒在水溝裡，那些用樹葉和泥土蓋住的生肉……他想把那些活屍留在這裡，餵飽他們，等到遊戲結束以後才要讓他們走……。」李南咬牙切齒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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