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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和诗雅下了火车,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二人走出火车站。
这是中国大西南,当年建大三线时,发展起来的新兴城市。
“我没有让家里人来接,准备打车回去!”大龙向诗雅解释道。
“幸好没有让人来接,东西不多,咱俩走回去,这么热闹,好好看看你的老家,你嘴里的老三线,现在的新三线城市。”
大龙:“不是老三线,是大三线,是当年为备战,改变中国工业布局建设的,跟一线城市,二线城市,三线城市不是一回事。”
诗雅:“我在网上查了,知道大三线,一线地区是沿边沿海地区,当时属于反帝反修前线。二线地区嘛,紧接一线地区呗,直到京广铁路,这之间的地区。三线地区呢,指长城以南,京广铁路以西,包括西南一些地区,西北一些地区,还有中原一些地区。我还知道小三线呢,别以为我啥也不懂,哼!你们这个市,现在能够上三线城市吗?”
大龙:“应该算三线末尾,四线排头城市吧。别看楼不集中,城市面积可大着呢,你别想走回家,等一会还得打车,小心走远了打不到车。 ”
诗雅:“打不到车就走,早晚能走到家。”
大龙:“好吧,我看你能走多长时间,这声音,走到家耳朵会震聋!”
大龙知道叔叔有车,怕年三十晚上打不到出租,就给叔叔打了电话,可叔叔说他不在家,乘胡话华来照顾父亲,叔叔一家人,去了婶婶娘家。也是的,这一段时间占楚渠生病,叔叔一家人,哪也没有去。
还没走多远,也就是两条街,诗雅就不想再走了,看到一辆出租车,一招手,便叫住了,“龙龙,坐前面领路吧!”
大龙没有往前坐,把包放入车行李箱后,从另一面也坐到了后排,“曦光机械总公司,家属南院,电影院对面。”
出租车司机:“好咧!”北方人口音。
诗雅大感意外,“爷爷那个公司挺出名呀?一说人家就知道!”
大龙:“当然啦,这里没人不知道这个公司!”
司机是个中年人,看上去很健壮,也挺爱说话,“我们这个城市,就是围绕三个厂发展起来的,钢厂,铝厂,还有军工机械厂。这三个工厂,都是从沿海省份搬过来的,先搬的钢厂和机械厂,我家就是钢厂的。”
诗雅:“怪不得师傅是北方口音。”
司机:“我们这可街都是北方人,起码也是北方人的后代。”
“师傅,这城市大不大,能不能算个四线城市?”诗雅忘不了这个话题,因为她与大龙争论好久了,她认为大龙因为爱老家,才把这里吹成三线城市。
“啥,四线城市?”司机明显不爱听这话,“我告诉你,咱这是三线,在三线城市中,咱还能排个二十名以内!”
大龙看了诗雅一眼,吃吃地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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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胡话华侍候占楚渠吃过饭,又准备起年夜饭来。所谓年夜饭,就增加了公爹不能吃,或者不喜欢吃的,而孩子们喜欢吃的螃蟹,虾等东西。这些东西很容易做,清蒸就可以。
胡话华忙着厨房,还抽空不时进屋看一眼,等她第二次再进屋,发现占楚渠巨烈咳嗽起来。
“爸,你喝点水,”胡话华拿起凉好的水,端到占楚渠面前,“爸,你感觉哪不舒服吗,比如说嗓子?”
占楚渠喝了一小口水,又喘了喘气,“华华,大龙不是说回来吗,怎么还没到家?”
胡话华:“是的,大龙和他女朋友一起来。应该快到了,可能车晚点,这趟车,我坐过好多次,晚点是常态。等动车通车就好了,又快又方便,到时候你老去京城,在大孙子家住一段时间,让他们两个,带你在京城各地玩一玩,像你没去过的鸟巢,水立方,这几年,京城变化也很大。”
占楚渠:“能想到,变化一定大,奥运会建设嘛。我们这山沟沟里的城市,这几年变化都了不得,特大城市,投资那么大,可以想象。”
胡话华:“那就快点好起来,有信心,多吃点,增强体质。”
占楚渠摇摇头,“恐怕不行了,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的身体我清楚,该投降时,硬撑着也不行,没有用了,这符合自然规律。从大前年,金昔妈妈走了之后,我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胡话华:“爸才多大岁数,现在怎么不得九十以上,一百来岁,爸至少还有十多年呢!”
说了这么多话,胡话华感觉嗓子发痒,应该声音太大,震得声带难受。这也没有办法,声音小了,公爹听不见。
这时,占楚渠出了一口长气,停了片刻,终于说出最关心的问题,“华华,金昔的事,这两天有没有新的情况?”
胡话华强忍着难过,平静地说道:“没有什么新情况!爸,你放心,金昔平常一直很谨慎,不会有太大的事情。组织审查,现在和以前有很大区别,程序很多,也很严格,不会这么快结束的,你耐心一些,慢慢等着。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尽快把你病养好。”
占楚渠:“你不用瞒我,退休前,我也是副局级干部,虽然时代变化了,但万变不离其宗,金昔的事情不会小,我怕是见不到他了!”
胡话华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爸,你要有信心……”
占楚渠:“我想了一下,本来打算过完年说,现在想还是马上说吧,一会大龙回来,说这些话,怕对他影响不好!”
胡话华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好坐下来听着。
占楚渠说道:“初四,最晚初五,小李不就回来了吗,你就和大龙他们一起走吧,别影响你们的工作。”
小李是家里的保姆,过年回山区老家了。
胡话华说道:“大龙他们初四,或初五回去,节后马上要上班。我过完十五再走,学校放假,离开学还早着呢!”
占楚渠:“学校我也知道,学生放假,老师放假,可是校领导不放假。当领导的,过年过节还要值班,要检查工作,还要走访,你就别为我操心了,还是多操心操心大龙,我这一把老骨头,等咽气以后,你再过来一趟吧。”
胡话华:“我真得不急着回去!你也知道,我和李校长配合的很好,他和我,和金昔都是同学,这个时候,彼此都互相照顾。还有副书记,把日常工作都抓起来了,你放心吧!”
占楚渠点点头,“我知道你能力强,只是不想让你被我影响。我知道,金昔的事,对你影响肯定很大,我能想得出来。唉,我想说说我的想法,先说说后事吧,我和你弟弟文平也说过,我和你妈的骨灰,都不要留下,就洒在大河里,这也是你妈妈的想法,所以,她的骨灰,至今还在。”
占文平是占金昔的胞弟,老两口不留骨灰,占金昔早就对胡话华说过,但占文平不同意,说要留一点念想。占楚渠说的大河,就是流经该市的“母亲”河。这条河蜿蜒曲折,最后汇入长江,属于长江水系,是长江上游的一条支流。
胡话华很赞同二老的想法,听占金昔说后,也对占金昔说,身后不留骨灰,海葬、洒向大江湖泊都可以,让儿子大龙去照办。没想到大龙确说:“你们担当了生前事,就别计身后安排了,那是我的事!”给胡话华弄得哭笑不得。这句话,胡话华好像也听谁说过。当时一时想不起来,后来跟温晓电话闲聊,晓晓说是张江铃两口子,不想留骨灰,他们的孩子说过。不知道是冷心州夫妇,在家不经意说起,让诗雅听到,和大龙说过,还是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就这么想?
二老的遗嘱,胡话华是愿意满足,但还得要占文平同意才行,毕竟那是二儿子,自己是大儿媳。
“文平弟弟现在是啥态度,我听说他不同意呢!”胡话华说道。
占楚渠:“不要管他怎么的,我已经立遗嘱了,你按照执行就可以。当然,我会再给他交待的,还会找人监督执行,找了律师。”
人老了,脾气也犟,就这么个家事,也要找个律师监督。估计是哪个学法律,或者搞法律的人,被老头生拉硬拽,做了所谓的签证人。随老人家说,先听着吧。
占楚渠继续说道:“在金昔没出事之前,我就有这种打算,生是唯物主义者,死也不占土地,不耽误你们时间,不搞扫墓之类的事情。如果有一座坟杵着哪里,你们是去,还是不去?去,耽误你们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不去,还怕别人说你们不孝,那有什么意思?”
胡话华默不做声,占楚渠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情,就是我的遗产。我和你妈妈的东西,包括房子,所有能卖钱的,都换成钱,谁也不能乱动,要作为后代教育基金。为孙子,曾孙子孙女们设立,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努力上进……呜咳,咳……”一阵咳嗽声音。
胡话华赶紧上前,轻拍占楚渠后背,“爸,你再喝点水。”
说着就要拿床头水杯,占楚渠摆手制止。
“那你躺下来,歇一会!”
占楚渠还是摆手,“刚才说急了,我慢慢说!”
“你说得也急,主要还是声太大,你小点声音,我听得见,我年轻,耳朵不背!”胡话华大声对他说。
占楚渠:“刚才说到哪了?”
胡话华:“为孙子,曾孙子设教育基金!”
胡话华显得挺无奈,老人家心是好的,但这要怎么操作呢?再说,老人家设立后代教育基金,他能有多少钱?
退休前,老人家领导、主持过一个项目,是国家重点装备研制,项目成功后,国家奖励了五百万元。规定老人个人得奖,不应低于二百万元,可老人用这笔钱,资助了十几个山区贫困生,应该也所剩无几。住的这套房子,是房改房,领导小别墅,可以买卖,但家属大院里的房子,也卖不上多高的价格。剩下就是老两口正常的工资,省吃俭用,又能存下多少呢?
占文平大学毕业后,分在外地工作,发展的并不好,在父母退休多年后,表示回家照顾父母,便回到家乡工作。占金昔与胡话华一商量,弟弟照顾父母辛苦,父母的房子,以后就留给弟弟了。现在占楚渠这样一安排,胡话华感觉很为难,尤其是还找了律师,不知道那个律师,会不会负责任?
“对,对,我继续说,”占楚渠思维又接上念了,“具体的教育基金如何操作?华华,你是搞教育的,你拿出个方案,要尽快,在我走之前,给我看一眼。”
胡话华有点哭笑不得。
占楚渠:“大龙为什么不想出国深造了?”
胡话华不知如何回答。
占楚渠:“是不是因为女朋友,女朋友家里不同意?好像女孩也是独生子女,现在很多独生子女,怕吃苦,没有奋斗精神,这样不行,要批评他们!”
胡话华怕等诗雅一到,老人家再说些不好听的话,赶紧说道:“是大龙不想出国,与他女朋友、女朋友家无关。大龙认为已经博士毕业了,暂时没有好的博士后点,先等一年半载,在国内工作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占楚渠:“不能短视,要看到我们还有短板,有些方面还很落后。那个教育基金,就可以从大龙开始,出国留学需要用钱,我的遗产,就应该用到这些地方。”
胡话华:“爸,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和金昔还存了些钱。我们工资一直挺高,有三处房产呢。我们工作经常调动,到新的城市都解决了住房,和你这房子一样,房改也归个人了,都是大城市的,卖了够大龙留学费用了。再说了,大龙申请博士后,那是工作,是有工资、不要学费的。”
占楚渠:“我知道,我也了解过,我学会了电脑上网。没病前,我天天上网,嗯,那叫什么?网上冲浪吧,嘿嘿。大龙出国,女朋友肯定也要出去,也是留学吧?两人花得钱不会少。再说了,你们的钱,是你们给的,我的钱,是我给的,就是鼓励学习嘛。”
胡话华:“爸,大龙你都没必要操心,还操心他的女朋友!经济上,你老更不用操心了,大龙女朋友家,早就把钱准备好了,还说给大龙拿钱呢!唉,看把你操心的。”
胡话华又放低音量,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得小心点,到时候可别像爸这样,什么都想管!”
占楚渠又问道:“我听说,大龙不是要留校吗,怎样到公司上班啦?”
胡话华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表情仍然平静,“他们那个学校,竞争多激烈呀!都是学霸,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他去公司也好,那个公司,也是个研究型科技公司,和学校立足点不相同,什么都接触一些,对他也有好处。”
占楚渠忧伤地摇摇头,“我看还是跟金昔事有关!华华,你应该出面,为大龙说说话了,都应该按政策办事嘛,怎么能株连九族呢?托人去说也行,我们占理,托人去说不丢人。文平告诉我,说大龙没留校,我就怀疑跟金昔有关。”
其实,学校为留不留大龙,争议还是挺大的。以前极力主张把大龙留校的,现在都反对留下大龙;而原来反对留大龙的,看到大龙的论文,知道大龙的学术水平,都主张留下大龙。而大龙自己确不想留校了,他对许多人失望,阻止了母亲,还有大舅找人的想法,自己找了一家公司。胡话华知道,儿子多少有些赌气成分。
作为母亲,胡话华心疼儿子,但为了他的成长,谁又不认为这是锤炼孩子的契机呢?只半年左右的时间,胡话华发现,儿子许多地方都有改变,变化最大是做事有韧性了。
“哎呀,糊了,糊了,锅糊了!”大龙的声音传了进来。
大龙一直有爷爷家的钥匙,他不但有爷爷家钥匙,还有爸爸妈妈各地住处的钥匙。
胡话华猛然想起,灶上还有蒸锅,立刻起身,“大龙到了,”边喊还边向厨房跑去,“诗雅,你先进屋,厨房做着东西,我都忘了。”
大龙和诗雅也跟进了厨房,看到的是满厨房的浓烟。
随着胡话华揭开锅盖,大龙看到大对虾和河蟹,糊锅揉着香味扑面而来。
“这地方还有海虾卖呀?”大龙满意极了。
胡话华:“现在冷藏车哪都能跑,咱省虽不靠海,但离海边并不太远。”
大龙:“我知道,这点地理知识,我还是有的。烤虾我爱吃,不知道烤河蟹是什么味道,今天算有口福了,品尝一下烤河蟹。”
胡话华:“别在这念秧儿,带着诗雅进屋,先给爷爷介绍一下诗雅,让他看看你漂亮的对象。”
大龙:“好咧,我去显摆显摆!”说毕,拉着诗雅就进屋了。
胡话华继续收拾着厨房,把饭莱摆上了桌。
当胡话华再次走入屋子,见占楚渠被大龙逗得开怀大笑,左手拉着诗雅,右手拉着大龙,“你们一来,我的病就好了一大半了。”
这时,只见诗雅,嘴几乎贴在占楚渠耳朵上,边看着大龙,边讲着什么,占楚渠就象一个小孩式的,嘿嘿咧嘴笑了。
随后,占楚渠又笑着指着大龙,“是的,他小时候干过这事,站在床上,往自己的被子上尿尿……”
众人轰笑。
占楚渠看到胡话华又进屋,便放开两个孩子的手,“你们都去吃饭吧!”
胡话华看出占楚渠的疲惫,对两个孩子说:“你们俩去吃饭吧,爷爷要休息了!”
大龙还不想离开,诗雅对他摇头使眼色,大龙这才起身走出房间。
胡话华没有离开,她还想坐下。这时,就看到占楚渠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力的放下。
胡话华凑上前,看占楚渠喘气还算均匀,便也离开了占楚渠房间。
胡话华对大龙说道:“先吃饭,然后你和诗雅住我那房间,我睡你房间,不去动你叔他们的房间。哦,你们先坐下吃,我把那两个菜再加工一下,那菜太淡了。你爷爷盛出来后,我还没再加工呢,你爷爷不能吃咸了!”
胡话华又进了厨房。诗雅小声问大龙:“为什么不让我睡你房间,房间里有什么秘密?”
大龙:“我房间是一张单人床!咱俩叠层睡没问题,可不能整晚上都叠层睡呀,即使你同意,我也没那本事嘛。”
诗雅使劲掐了一下大龙,“正经点!你叔叔不也是儿子吗,他多大了?”
大龙:“比我小六岁半,搞体育,爷爷对他不爱读书,特别不满意,可拿他也没办法。”
诗雅:“所以在这里,不给他留房间?”
大龙笑了,“不是这样的,因为他来的少,我来这里住的时间长。我不在这里时,他来就住我的房间。我俩同时都在这里时,他睡客厅沙发。门厅旁边小房间,是保姆专用的。”
诗雅:“这是纯别墅呀,还只建一层,这种别墅早就不许建了!”
大龙:“你不看看这是哪儿?这山沟沟里,地有的是,人没几个,哪能跟大城市比?”
诗雅:“怎么不能比?这可是三线城市哟,还怎么来的?对,三线城市还排前二十名……”
大龙哈哈笑起来,“你怎么还忘不了这件事?四线城市,这算四线城市,我是小地方出来的,土狍子!没你见识广,你是大城市的大小姐。大小姐不也得跟我叠层睡觉,你说是不?嘻嘻……”
诗雅:“还没个正形!三句话不离睡觉,难怪会往自己被子上尿尿!”
胡话华正好进来,听到诗雅损大龙,也笑了起来,“他爷爷说的这事,好像在大龙五岁那年,和小朋友打赌,好了,不说他的糗事。诗雅,你爸爸妈妈都好吗?”
诗雅:“姨,他们都很好,我爸爸公司里有事,开了一辆车,说春节不在家过了。我妈妈说初一就去阳口,先在大舅大姨家住一天,然后和其他几个姨呆一到二天,我爸回家时,我妈妈也回家。”
胡话华:“是嘛,你爸妈真逗,大过年分开跑。你姥,姥爷走了几年了?”
诗雅:“一个三年,一个三半年。”
胡话华:“你大姨大舅,去年是在康复院过得初一,我和他们还通过电话。”
诗雅:“今年可能还是,我妈说明天她直接到康复院。”
大龙插话了,“我丈母娘现在在哪,那么多地方要去,女儿又被我拐跑了。”
诗雅白了大龙一眼,“现在应该在我姑家,我姑和咱家是一个小区。”
胡话华听温晓说过,那个小区是联体别墅区,是冷心州姐夫和别人合作开发的。
胡话华:“诗雅,你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还在你叔那吗?”
诗雅:“没有,姨,早就不在哪了,在我爷我奶自己家里,谁那也不去,现在应该被我姑接她家了,说过年不动火做饭,哈哈!”
胡话华:“你家还有那习惯?”
诗雅:“没有!是我姑父他们家有,一过年就准备那么多熟食。我说那纯粹是自己骗自己,用微波炉,用烤箱,那就不叫动火啦!”
大龙:“那不是骗自己,那是骗鬼呢!”
诗雅对大龙做了一个凶恶鬼脸,“哼!”
胡话华猛然想引,“诗雅,你到这以后,给你爸妈报平安没有?”
诗雅:“报平安了,姨!我给他们都发微信了。”
胡话华:“你爸妈还挺跟时代呢,还会用微信!”
诗雅笑了,“我妈在设计院,那年轻人多,马上就学会了,我爸说他必须紧跟新事物,不然老板知道、会了,他比老板年轻那么多,不知道、不会,就太寒颤了。”
三人吃饭,多少还热闹一点,可胡话华还要不时进屋,看看占楚渠醒没醒,有没有事情。
一次,胡话华进屋,诗雅对大龙说道:“我姥爷去世前,也是这样,半年多卧床不起,还可能说话了,他自己还老想说话,不让他说都不能。我妈妈在那照顾他,我从学校回家,我爸开车带我去看他,还说接到咱家慢慢养,结果刚一个星期,我回到学校,就告诉我人不行了,我飞过去,都没有见到。”
大龙:“你说过,你姥爷一直疾病缠身,我爷身体一直棒棒的!”
诗雅不服气,“你爷还比我姥爷大那么多呢!”
还真让诗雅说着了,占楚渠在初七就撒手人寰,惹得大龙好长时间,都说诗雅是巫婆。诗雅则说大龙,和婆婆胡话华,都应该感谢她,不然来回跑不说,还见不到最后一面。这些后话,交待完就不赘述。
吃完饭,诗雅要收拾碗筷,胡话华不让,拉着她聊天,大龙自己去厨房洗碗筷。
胡话华:“诗雅,你爸妈对你和大龙婚事,有什么具体要求?”
诗雅:“姨,他们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我们幸福。我爸还说,现在,是你最难受的时期,让我多照顾你的感受,照顾大龙的感受。我和大龙商量了,过完年就登记,至于婚礼,暂时不办,或不大办,我们两个准备旅行结婚,去欧洲。”
胡话华:“是嘛,那样姨太高兴了,明天我就给你妈妈打电话,问需要我们家做什么,比如彩礼呀,必要的仪式,完全听你们家的。”
诗雅:“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些?都不需要,我和大龙一切已经商量好了,只要你点一下头就行。”
胡话华:“诗雅,好孩子,我当然会同意你们的决定。不过你们都刚参加工作,去趟欧洲,可能就是你们全部积蓄,这些费用,妈给你们拿!对了,还有结婚戒指,妈也给你们买。”
诗雅:“谢谢妈!我和大龙可赚大了,我爸妈也说给我们拿这笔钱,我姑已经把钱汇我卡上了,妈又说要给我们……”
大龙突然进来,“嗨,已经叫上妈了,不会没我什么事了吧?”
胡话华笑了,诗雅被弄了个大红脸,“去看看爷爷,再收拾屋子,我和妈说会话!”
诗雅推走大龙,胡话华搂住了诗雅,疼爱的看着。
诗雅被看的不好意思,忽然眼睛一扑闪,“妈,有一件事,我一直糊涂,老想弄明白。”
胡话华:“什么事情,诗雅?”
诗雅:“妈,你是我父母的介绍人吧?”
胡话华:“是呀!从大学一年级暑假,我就开始给你爸妈牵线,你来到这世界上,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诗雅:“嗯,妈,你和我爸相爱过吗?”
胡话华大感意外,“诗雅,你说什么呢?”
诗雅:“哦,妈,你别误会,我就是想弄明白,因为我妈总是跟我爸说,说他老想着他的华华姐。还有些时候,歪歪我爸,说她不如他的华华姐,可人家华华姐名花有主了,人家嫁给了市长,你就别总想着人家了。”
胡话华:“你妈妈总为这跟你爸爸吵吗?”
诗雅:“那倒没有,用这话敲打我爸,笑着呛我爸,我碰到好多次。”
胡话华笑了笑,想把冷心州两次救她,为她参与和官亚雷打架,还有她对冷心州的情感,从头到尾跟诗雅说一说。但转念一想,认为不妥。一来,这些话,大龙听到不好;二来,很可能越描越黑。温晓有这种想法很正常,连占金昔都有这种想法,毕业后十多年间,都不愿意联系冷心州。只不过占金昔相对心胸大,不与她提这些事情。而温晓作为女人,心眼小,爱撒娇使小性子。
胡话华拉着诗雅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很诚恳地说道:“诗雅,你爸爸妈妈都非常优秀,你爸爸和我又是同班同学,彼此有好感是正常事情。我和冷心州同学,你爸爸,一直互相帮助,彼此关注,但从未有相爱相恋,也从未有越线的形为,你应该相信你爸爸,也要相信我,你父母是非常相爱的。至于你母亲,对你父亲说得这些话,有没有误会成份,我不清楚,但肯定有调侃你父亲因素,还有在你父亲面前撒娇成份。你不觉得你妈妈,愿意对你爸爸撒娇吗?”
诗雅笑了,她也看出母亲受对父亲撒娇,敲打父亲,还有要拿捏住父亲的意思。
胡话华又说道:“你也应该对大龙撒娇,让大龙听命于你,完全服从你,我支持你!”
可巧不巧,大龙又进来了,刚好听到后面的话,“你们两个没搞错吧?刚叫了妈,马上两人就合伙,准备欺负上我了!”
三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胡话华:“诗雅,妈去给你澡盆放热水,赶了一天的路,你泡个澡,解解乏。”
诗雅:“不用妈忙乎了,我们自己来,妈休息吧,照顾爷爷已经够累的了!”
看着诗雅和大龙,两人拉着手走向自己的房间,胡话华心里一阵欣慰。她来到占楚渠的房间,看到公爹已经熟睡,应该是今天话说多了,累着了,老人根本不受外面的鞭炮声影响。
胡话华让诗雅一搅和,心里完全想着冷心州了。大过年的,冷心州开车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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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鞭炮声,冷心州小心地开着车,他怕过年时间,路上突然窜出玩耍、放鞭炮的孩子。
原定下午赶到上岗村,晚点天黑前也能赶到,找到吴旺财家,坐个把小时就离开,晚上住在县城。
可没想到的是,早上从宾馆一出来,一头扎到集市之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蜗牛般地爬了出来,耽误了两个多小时。高速上车少,而靠近村屯镇的国道,省道上,人车混杂,只能爬行。
还有那个车载导航,不知道封路、修路也就罢了,更新慢也可忍受。但差点把车引到河里,把正在修建的路,甚至是规划的道路,当已经通车的路,就让人恼怒不已。冷心州恨得几次挥拳,确又始终轻轻落下,自己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不断地重新规划路线,不断地走回头路,冷心州终于找到了上岗村。
乘着天黑,冷心州路边小憩,下车方便,顺便伸伸胳膊腿脚。马上就要过午夜,现在进别人家,肯定是不合适的。
四五个小时之前,冷心州就注意路边的小旅馆,如果看到有开门营业的,冷心州就想停车下来,住下,明天白天再找吴旺财家。可一路走来,旅馆都关门。看来,年三十晚上,要在车上过夜了。好在一路上的加油站,基本都正常营业。车有油,冷心州就有了充足的底气。
年前,监狱服刑人员的家属,大都去监狱探望,给服刑人存点钱,带点允许送的衣服。冷心州托了好多关系,才得以见了吴旺财面。
见到冷心州,吴旺财由衷高兴,“你小子挺能耐,不是直系亲属,不是律师,还能进来会见。”
冷心州:“心里有了二哥,行动上就有方法,万事不难。”
吴旺财:“说说吧,你给我,这个重刑犯,带来什么好消息?”
冷心州:“只想过来看看你,要过年了,越来越想你们,要说好事,我也去关心一下,你女儿参军,在部队表现得相当不错。”
吴旺财:“我知道了,大哥旺运来过,还带来了囡囡写的一封信。囡囡信中说,等她有假期,会来看我。我让旺运告诉她,不用来这种地方,安心在部队上干,我这种情况,她还能参军,不容易,要珍惜!”
冷心州:“你需要什么东西?我托人给你送进来。”
吴旺财:“没有什么是必须的,也没有不缺的东西。你什么也不用给我……唉,给我送一副老花镜,人怎么一到五十多岁,眼睛就不好使了! ”
冷心州:“眼睛花知道度数不?哎,我从低到高,多给整几副吧,用不上的,你送给别人。”
吴旺财:“你刚才说啥,过年了,想你们,除了我,那就是老占呗,他咋样了,还没移送吧?”
冷心州:“还没有,打听他的消息挺费劲。唉,你也知道他的事情了,这里面消息挺灵通呢。”
吴旺财:“别小看这里,尤其是这帮贪污犯,个个都是顺风耳。老占是咋整的,秘书还揭发他。”
冷心州:“是啊,最后秘书还死于非命,蹊跷啊!”
吴旺财:“事出反常必有妖!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根本之根本,老占跟错了人,站错了队。”
冷心州:“不说老占了,说说你吧,看我还能为你做点啥?”
吴旺财:“做啥?说说话就行了!我这无期徒刑,不用想太多,即便将来减刑,能活着出去,也是风烛残年,没有几年蹦哒了。”
冷心州:“你这无期,有点重哇!我怎么听说,你有点揽事,为什么?”
吴旺财:“我还不是想让老二罪少点,罪轻点吗?谁知老二身上事这么多,抖都抖不完。我以为真像老二说的,谋杀史翠柳,是吴召晓一手策划,操作,没想到,还是以老二为主,他才是主谋。他和吴召晓判死刑,两人都不冤。”
冷心州:“是旺家把你坑了!”
吴旺财:“算啦,等最高法一核准,旺家也活到头了。他死倒没什么,扔下一大家子,老爹老妈怎么受得了。其实,我在里面呆多少年,是活是死,我都不在乎,一想到老爹老妈,心里就不好受。”
冷心州:“我抽空去一趟你老家,代你探望老爹老妈。”
吴旺财:“那就谢谢你啦!你若出羞路过那里,可以去咱家里坐一坐,代我看看爹妈。”说着,吴旺财流下几滴眼泪。
吴旺财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以前每到过年,我都要想起那年的除夕夜,俺爹带咱们哥仨扫马路。那之前、那之后,年三十都在外劳动过,只有那一次印象最深。当时那条路,可是咱村唯一可走汽车的路,还是条土路。地主崽子,和地主一起劳动改造。”
冷心州:“在大学时就听你说过,上岗村,那个山区,你终于走了出来。”
吴旺财:“现在我确想回那个地方!已经几次梦到那里,一条大道,从村口,直通村委会广场……”
冷心州从吴旺财那出来,就决定去吴旺财老家,到上岗村走一趟。但年前,公司里事情实在太多了,冷心州根本走不开。终于事情忙完了,也到了过年。
冷心州车里,有给吴家老人买的礼物,手套箱内,还有一样很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年,吴旺财还是区长,为冷心州姐夫企业批了土地,姐夫送给吴旺财两根金条,吴旺财没收。由于是冷心州找的吴旺财,姐夫又让冷心州送去,但吴旺财还是不肯收。冷心州把金条送还姐夫,姐夫也不收了,让冷心州自己看着办,送不出去,就给他这个小舅子了。
冷心州始终认为,这两公斤黄金,是吴旺财的,必须给到吴家人手上。
吴旺财之所以判得重,是认定吴旺家的企业,具有黑社会集团性质,保护伞就是吴旺财。
吴旺家被判死刑,那几个饭店,宾馆,以茶楼名义开的妓院,都被没收了。吴家经济上肯定顿时紧张。冷心州想把金条,交给吴家,给到吴旺运手上,解一下吴家经济燃眉之急。
冷心州又回到车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有女儿诗雅两条微信,知道她已经到了占家,见到了胡话华。还有姐姐的一条短信,姐姐告诉冷心州,温晓在她家,今天就在那里住下了。
冷心州开车进了村子,漫无目的开着车。按吴旺财说的,他家在村北头,冷心州根据车上导航方位,从北到南,不一会就把上岗村转个遍。
当年,就是在这大年三十夜晚,吴旺财父子拿着扫帚,连夜扫街,接受劳动改造,那将是什么情景呢?那时只有一条走汽车土道,主要是走马拉大车。现在,汽车似乎能到任一家门前,只是停车后,这条路就堵死了,只能过行人。
冷心州最后找个场院,把车停了下来,这里宽敝,不影响各方向通行。借着车灯看过去,前面小门楼竖着一块牌子,正是村委会。
冷心州犹豫起来,是在车里过一夜,等天亮后,再打听吴旺财家好,还是开车去镇上,去县城找旅馆住下,明天睡到自然醒,再过来找吴旺财家?
冷心州不知道的是,他刚才从吴旺财家门前经过,吴家屋里,却是悲伤一团。
下午,吴召晓的父亲,来到旺儿家,他已经喝到八分醉。召晓爹进门就嚷嚷,“我家招晓没命了,都是你家造成的,我家召晓,好好在家呆着,你那个旺家,硬拉着他进城去,给你家宾馆、饭店看家护院,你这个老不死的地主,一肚子坏水的地主崽子,专坑咱们贪下中农!告诉你,召晓要是走了,我天天来你家要人。我,我吃在你家,住在你家,让你儿子,孙子,给我养老送终!”
吴老爹从两个儿子被捕后,就开始卧床不起。越到年关,心情越糟糕,病也越加重。
二审宣判后,旺运还想瞒着父亲,但召晓家里哭着找上门,叫旺财家赶紧找人,花钱买人命。在村上人看来,旺财家产业庞大,权势遮天,只要愿意花钱,保住他家召晓的命,应该不在话下。
当吴老爹知道二儿子判死刑,三儿子数罪并罚,判了无期后,精神上彻底垮掉了,说他只是在床上苟延残喘,也毫不夸张。
今天,被召晓爹这么一闹,吴家人知道老人家不行了,赶紧找来亲近的人,商量是否往镇上医院,或者县上医院送?多数人摇头,认为抬出门,老人家就得归西。
这时,老人家又突然清醒过来,吃力地交待了几句话,说得都是孙子孙女的事,要孙辈好好读书,要孙辈们不要去做生意。旺运说送他去医院,老人家拒绝去医家,很快,老人家又不省人事了。
冷心州看到过来几个孩子放鞭炮,担心炮仗崩到车,正想把车再挪个地方,听见一个女人尖声喊道:“齐齐,别放炮仗了,北头吴老爷刚走了,人家正哭呢。唉,吴老爹那个市长儿子,在好使时,帮咱村办了不少好事呢!”
冷心州打了个寒颤,吴老爹,当市长的儿子?吴旺财最后当的是书记,当然,之前也当过市长。村上的老百姓,分不清市长和书记哪个大,有时把市委书记,也直接叫市长了。
这时,又有人向这边走来,喊住那个女人道:“齐齐妈,你这是去旺他们家吧?咱们会伴一起去吧,我害怕看死人,唉,这事我又不能不去。”
“林子妈,这事咱娘们家帮不上大忙,也就去露个脸就行啦,一起去吧。”
冷心州赶紧熄火、下车,拉开后车门,抓起后排坐位上的羽绒服,胡乱地套在身上,用摇控钥匙锁上车门,跟着两个女人,向北走去。
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火药味,远处环绕的群山,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冷心州掏出手机,点亮了手机上手电筒。冷心州见过一次吴旺运,不知道他还否认出自己?如果旺家媳妇,或者儿子在场也行,那娘儿俩肯定认识自己。
很快,就传来了哭声,冷心州裹了裹羽绒服,向哭声走了过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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