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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心磨练多年,史础升感觉自己羽翼丰满,在官场上已经成熟了,他盼望着能够离开齐维国,自己独当一面。按照现在市地级秘书,能升到的最高级别,也只能是副处级。解决完级别问题,走得越早,时间成本越小。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自己主动提出。让其他市领导帮自己提出来,即不现实,也不保靠,反而容易让齐维国产生怀疑。比如,市里空出一个重要部门的副局长,市长提出让市委书记的秘书去干。先不说这事根本不可能,就是真由市长提出了,书记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秘书吃里扒外。那种弱智的事情,史础升是绝不会做的。颠过来的思,倒过去的想,史础升的目标,锁定在了孙潞潞身上。
自从史础升把孙潞潞,主动让给齐大山后,史础升认为,一定会重重地伤害、得罪孙潞潞。为此,他已经为与孙潞潞的相处和斗争,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应对方案。可史础升一到阳口,还未做齐书记的秘书,孙潞潞就曾表示,和史础升站在一起的态度,这让史础升大大松了一口气。从那时起,史础升就把孙潞潞,当作自己的秘密武器,准备关键时候为自己所用。平常,史础升与孙潞潞从来不接触、不联系。开始阶段,齐大山还怕孙潞潞,对史础升旧情复燃,不但防着史础升,还不时用言语试探孙潞潞,惹得孙潞潞怒火中烧,把齐大山和史础升同时一顿臭骂。史础升不在场,每当孙潞潞骂他们两个,是卑鄙小人时,齐大山一个人笑嘻嘻听着,擎着孙潞潞的骂。久而久之,齐大山也对孙潞潞和史础升两人放心了,也不去用孙、史从前的关系,去招惹孙潞潞,去自讨没趣。
齐大山仗着市委书记的侄子,又是齐书记家族这一支,唯一的男孩,在阳口市哑然以第一公子自居,身边竟然也围拢一些,不学无术的阳口市里领导子弟,组成了松散的阳口市“太子党”。但齐维国对齐大山管教还是比较严的,不允他在阳口市地盘上经商,也不为这个还算本份的侄儿,办什么事情。齐大山在外面,只能是混吃混喝,在阳口市各部门,找人办事时卖个脸皮;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情,各部门负责人,也不愿拨这个“笫一衙内”的面子。
齐大山对孙潞潞还是有点发怵的,这不仅仅是由于结婚前,齐大山就是孙潞潞崇拜者,但齐大山被排在了边缘,孙潞潞很少用正眼瞧他。还由于结婚后,齐大山发现,孙潞潞在自己的叔叔面前,说话比自己都管用。有时候,叔叔认真听孙潞潞说话,听她对阳口发生事情的看法;而他一发表看法,总是被叔叔斥责为:“不学无术”或“胸无点墨”等等。开始齐大山还不服气,但久而久之,齐大山也接受了这种现状,因为孙潞潞看问题,确实要比齐大山深刻得多。
前段时间,齐大山心思开始翻江倒海,因为他在阳口,又和他的老相好——赵丽丽旧情复燃。在齐大山思想中,还曾冒出与孙潞潞离婚的想法,但这种念头的星星之火,还没有烧起来,就被赵丽丽坚决无情地掐灭了。赵丽丽明确对齐大山说,她根本不想结婚,不会跟他、也不会跟任何人结婚!齐大山认为也挺好,家花野花一起采。
赵丽丽对齐大山,可没有那么用情,齐大山最近快一个月,没得到赵丽丽“招见”了。
这里先放下齐大山,与赵丽丽的苟且之事,言归正传。单说史础升“偶然”遇到,在公园带女儿玩的孙潞潞。两人在公园长椅上坐下,看着前面拿着塑料小筒和小铲子,玩种草的孩子,史础升问孙潞潞道:
“你最近怎么样?好像又瘦了,上次给你爸爸弄的药效果如何?用不用再找人开点?”
孙潞潞道:“我爸吃那药,感觉效果还可以,暂时还不用开,上周我回长沉,看我爸药还不少呢,他一直按最低剂量吃,还不时停几天。”孙潞潞把对自己的问题忽略掉了。孙潞潞不想让人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便直接问史础升道: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吗?”
史础升感慨地说道:“这么多年了,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咱们俩人离得这么近,从来没有机会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好像去年什么时候,在齐书记家,只有我们俩人,我想跟你说说话,你确不辞而别躲了出去,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讨厌我,还是恨我?”
孙潞潞道:“是去年过春节期间,我记得我问过你有什么事,你说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跟我说说话,但我哥哥过来,住在嫂子亲戚家,我确实有事离开的。我记得后来我跟你说过……”
史础升道:“你是特意躲出去的!你还恨我,是吗?”
孙潞潞苦涩地一笑,说道:“曾经恨过,现在有点理解你的想法了,毕竟我们都是草根出身……嗯,可能小时候你的环境,还不如我,哎!不说这些啦,你是工作上有什么难事?”
史础升道:“不是什么难事,而是有一件事情我拿不准,想让你给我出出主意。”
“我?一个远离官场的女流之辈,给你出主意,哈哈,”孙潞潞笑了起来,看到史础升一脸严肃状态,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继续说道:
“你是想对叔叔说什么话,自己不好说,想让我去说吗?”
对孙潞潞的反应敏锐,史础升非常赞赏。但还是委婉地,绕了个圈子说道:“确实有事情想跟齐书记说,也不好说,还是想听听你的主意,因为你是齐家的人,可以从家里人的角度看问题。 ”
孙潞潞疑惑地问道:“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为难?”
史础升道:“我跟着齐书记,已经很长时间了,不能老做秘书,这样对自己发展没有好处。哪个做秘书的,都想下去独当一面,但又怕老板知道了不高兴,象我这样— —刚刚解决了副处级,就想着离开,就更不好跟齐书记提了。”
孙潞潞听罢,明白了史础升的意思,就直接奔向主题说道:“你认为我去说好吗?”
史础升回答道:“也不好,尤其是对你不好,很容易引起大山的怀疑。我想不出好办法,更想不出齐书记会是什么态度。其实,我知道你暗地里,帮过我不少忙。上次,我无意中对你说的话,我没有对齐书记说过,但从齐书记口中说出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会一辈子记得!”
孙潞潞听到这里,心里一阵暖意,扭头看了史础升一眼,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所有的话,也不是我主动去说的,我只是把你的想法记下来,用心听叔叔在家里说话,有机会我就说出来。每当叔叔问这话是谁说的,我要么说是听小区的邻居说,要么说是听单位同事议论,每次我都很小心,权衡对你的利弊,对你有利情况才说……”
史础升听到这心里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孙潞潞的手。后者把手抽了出来,继续说道:“你想要外放的想法,我不是不能跟叔叔说,只是怎么去说,就这样冒失去说,别说帮不上你,还可能起反作用。至于对我好不好,能不能引起大山的怀疑,你不必考虑,大山现在巴不得我出轨,好甩掉我呢!”
史础升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你和大山最近吵架啦?大山对你可算忠心耿耿。虽说不上百依百顺,也是捧在手上怕跑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孙潞潞凄惨地苦笑了一下,说道:“他现在去追他的旧相好,巴不得我离开呢!”
史础升道:“大山在追谁?谁是他旧相好?”
孙潞潞道:“你知道物资局下面有个贸易公司,现在改名叫恒道贸易公司,认识总经理赵丽丽吗?她也是从长沉市过来的。”
史础升道:“听说过这个人,没有打过交道。好像是物资局前任包局长,从长沉调来的,包局长调离物资局后,她还凭自己的能力,由公司副总经理升任了总经理,把公司干得红红火火,也是阳口的风云人物。打过照面,印象中人长得很漂亮。我还真不知道公司叫什么名呢。怎么,大山现在是追她,还是他们以前就认识,你说的老相好是怎么回事?”
孙潞潞道:“这个赵丽丽,原来在长沉钢厂招待所,就是一个破鞋,勾搭上阳口物资局原局长后,才调到阳口的。在长沉工大时,齐大山经常被看到,偷偷用学校的车,带着赵丽丽。凭这破鞋自己的能力,当上总经理?哼,那是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给她使劲啊!其中还包括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史础升被孙潞潞说了一个大红脸,他印象中,没有帮赵丽丽办过事,即便是中间人来找他,也不曾有过。看孙潞潞这么笃定地说,想着一定是齐大山找他去说的。齐大山有许多事情,不好跟齐书记说,怕挨齐书记训斥。就求史础升去说、去办,大多数时候,下面的官僚见是书记的秘书,来说书记侄子的事情,都会以为这是书记交待办的。但史础升还是想不起哪件事情,与赵丽丽有关,便对孙潞潞说道:
“看来我真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我想不起我办的任何一件事情,跟赵丽丽有关……”
孙潞潞说道:“还记得物资局,那个彩电批文的事情吗?”
史础升道:“当然记得啦,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还有几个官太太,争夺物资局一个科级位置,差点把给我市的彩电批文闹黄了,还是齐书记,在党政联席会上,定了能者上,庸者下的调子,拿到批文者奖励,弄到物质者重用,这才拨乱反正。听说那帮只会兴风作浪、搬弄是非的官太太,都没有得到那个位置,而是那个能干的跑到批文,又弄到这批彩电的年轻人上来了……”
“这个年轻人就是赵丽丽,争夺的就是恒道贸易公司总经理位置。别看这只是一个科级,它可是物资局办的三个公司,合并而成,油水大着呢!是你向齐书记汇报的情况吧?”
史础升想起来了,不是齐大山找得他,而是齐书记爱人张大夫的堂弟——长沉工业大学厨师出身的,副科级张管理员,给他打的电话,向史础升反应说:他们阳口市物资局,得到了一批彩电批文,张厨师也通过关系,从物资局下面的公司,订了一台二十吋彩电。可谁知物资局内部闹了起,有人借着机构调整,想把最能干的、跑下这个彩电批文的副经理挤掉,不让她管事,结果这批彩电,迟迟拿不到。这件事情在阳口市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由于和几个官太太有关,下面的人,一直不向市长和书记汇报。
史础升略一打听,还真有这么一档子事,就向齐书记做了汇报。齐书记就在一次联席会议上,说用什么样的干部时,举了物资局的例子。史础升认为这是一个很平常的事情,连中央都说过: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史础升没想到,这里还有齐大山的戏份。
通过史础升的嘴,搬动齐书记,义正言辞地在会上谈这件事情,决不会是齐大山这个头脑简单的人主意,难道是那个赵丽丽的指使?也不像,靠美色开路的女人,那能有这样的谋略,她们的心思,都在有权的男人身上。应该是张大夫的堂弟,订的彩电迟迟不到货,这个张厨师听到这些事很生气,找他这个市委书记秘书发泄吧!不要把简单问题想复杂了。
孙潞潞对赵丽丽的讨厌,是显而易见的,自己的思维,也不应该让孙潞潞带偏。但齐大山跟赵丽丽搞到一起,也应该确有其事。
史础升认为,齐大山和孙潞潞之间有隔阂,尤其是孙潞潞对齐大山有意见,对史础升控制孙潞潞有利。只要他不搅和进去、不引火烧身就没事。但史础升对孙潞潞,还存有感情,又想到这几年孙潞潞暗地里,默默无私地帮助自己,史础升便对孙潞潞说道:
“我一会就去找齐大山,看看这个混球怎么想的,他要是知错能改便罢了,不然我就去跟齐书记说,齐书记能扒了他的皮!”
孙潞潞道:“你不用找他,赵丽丽根本看不上他,只是在利用他!最多是跟老头儿太多了,找个年青的解解馋,我有他没他根本不在乎。你去跟他挑明反倒不好,所有人都没有回旋余地了,只能摊牌。至于叔叔那,等他们好侄子吃了亏、惹了祸,自然就知道他们的侄子是什么货色了。”
史础升皱了一下眉,又看了一眼孙潞潞问道:“你有离开齐大山的想法?”
孙潞潞悲哀地说道:“那么一大家子,都指望借叔叔的光呢,我和大山又有了孩子,能说离开就离开的吗?先过几年看吧!”
史础升道:“其实…其实大山这人本质不坏,对你也……”
孙潞潞打断史础升的话说道:“我了解他,不然也不会在你们做局后,接受既成事实,也不是完全为了家里!”
两人都不说话了,四只眼睛为了避免尴尬,都盯着了玩耍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史础升问孙潞潞道:“你爸爸妈妈还好吧?”
孙潞潞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老样子,爸爸恢复到一定程度,变化就不明显了,妈妈照顾爸爸好像也习惯了,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嘿嘿。”
史础升知道,这一声苦笑中,孙潞潞咽下了多少辛酸。他实在不好意思,再用自己的事情,来烦扰孙潞潞,便说道:
“你在这看着孩子玩吧,我该走了,我还得去……”
孙潞潞再次打断史础升的话,说道:“再坐一会吧,你精心安排了会面,肯定不会再安排什么重要事情的!”
史础升笑了笑,不再说要走的话,又用一只手,拉过孙潞潞的一只手,轻轻地揉搓了起来。孙潞潞没有像前一次那样,把手抽回来,看了一眼史础升说道:
“说点高兴的事吧,你儿子怎么样啦,还是她妈妈一个人带着吗?”
史础升道:“我岳母身体不好,家里虽然有保姆,但媳妇说,孩子长期离开父母,对孩子成长不好,她非要自己带着,我也没有办法。好在大学老师不做班,长沉工大从托儿所到幼儿园,小学到中学都不错,学校在校园家属院,又借给她一间房子,又在食堂买饭吃,她一个人也能忙碌过来。今天还参加同学孩子满月宴,本来那帮同学希望我去,我不打算去,她带着孩子主动去,说带着孩子和人们交往,对孩子成长,性格养成,都有好处。”
孙潞潞道:“你还真打算这么长期牛郎织女过下去啊?”
史础升道:“她不太愿意来阳口,喜欢学校里的安静工作和生活,我又去不了长沉……像你刚才说的——先过几年看吧!”
孙潞潞又道:“嫂子又漂亮又有学识,你也是大学生,你俩的儿子一定聪明。”
史础升也笑道:“你和大山长得都挺好,你们女儿,现在就能看出来,是一个美人胚,像你!”
孙潞潞笑道:“那好,将来让你儿子,娶咱家圆圆吧!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来的?天天,叫云天,史云天吧?你们不嫌弃咱家圆圆,比天天大几个月吧?”
史础升道:“怎么会?我们哪能嫌弃圆圆大几个月啊!以后,你们不允再跟别人嘎亲家喽!”
孙潞潞道:“就这么定了,看在云天的面子,免了你们家的聘礼,这多好,没准到时候彩礼也免了。”
史础升道:“没娶到妈妈,儿子娶到女儿也不错!”
“哈哈哈……”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圆圆见两人大笑,站起身向两人跑了过来。史础升见圆圆过来,赶紧放开孙潞潞的手,迎着圆圆把她搂了过来。圆圆对孙潞潞说道:
“妈妈,妈妈,我已经挖到了两条蚯蚓,我不敢碰它们,有一条爬到草里看不见了。”又对史础升说道:
“史叔叔,你和妈妈笑啥,把我的蚯蚓都吓跑下!”
史础升把圆圆抱起,坐在长椅自己的位置上,自己蹲在圆圆前面说道:
“你妈妈把你,许配给叔叔家做儿媳妇啦,将来你也要管叔叔叫爸爸,你愿意不?”
圆圆忽闪着黑嘟嘟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道:“人不能有两个爸爸,这样不可以,歌里唱的!”
史础升和孙潞潞,互相对视了一下,两人又大笑起来。
史础升耐心给圆圆解释道:“不是现在让圆圆有两个爸爸,而是等圆圆长大后,跟叔叔家的弟弟结婚,那时候圆圆,就有两个爸爸和两个妈妈。 ”
圆圆也笑了起来,大声嚷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你们俩个人嘎亲家,就像和幼儿园班上大毛那样,是吧,妈妈?”又对史础升说道:
“史叔叔,大毛妈妈和我妈妈,两人可好啦!”
史础升表面是逗圆圆,实际在揶揄孙潞潞说道:“那当然了,你妈妈肯定把圆圆,嫁到她放心的人家啦,一女不能二嫁嘛。那叔叔问圆圆,那个大毛好不好,是不是很调皮,老师一定是表扬圆圆多,批评大毛多,我猜得对不?”
圆圆乐了,眉飞色舞地说道:“老师天天批评大毛,他老欺负别的同学,昨天还被老师,找他妈妈告状呢!大毛妈妈也不批评大毛,看到我还说:儿媳妇又长高了呢。”
孙潞潞笑着说道:“咱家圆圆可是万众瞩目,人见人爱喔,你可得把你家天天,培养得优秀点,不然小心我悔婚……哎呀,不要你家出聘礼、给彩礼,咱家亏大了,哈哈!”
史础升也笑了起来。
圆圆瞪着两颗葡萄大小的黑眼珠,不停地看看妈妈,又看看史叔,她搞不懂,大人们为什么瞧着她笑。
孙潞潞把圆圆抱下地,让她继续去玩,示意史础升坐了下来。然后孙潞潞说道:
“大山他们,能利用你来传话,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我看情况,把话往这方面引,你这两天,先给大山打电话这样说……”
早晨上班,齐大山给车队的司机,分配完工作,就开始想着自己的事情。他这个新任汽车队副队长,好像说话有点不灵,其他的司机,经常不买他的面子。几个老司机就不管了,他们是领导多年的专职司机,跟领导关系好不说,有的甚至是领导的亲信或耳目。除非领导出差在外地,平常车队,是不能给他们安排工作的。
可除了这几个专职的家伙,车队的那帮小沙弥,也敢跟自己“耿脖子”,真是拿着豆包不当干粮,对我这个新上任的队副,没瞧得起!尤其是那个开中客瘦猴张,自己一定要找机会,收拾收拾他。下午外市来交流的参访团,去阳口特色农产品加工基地参观。那帮老农民人朴实,往往给参观团,送点农副产品时,按人头一人一份。这样,经常司机也能捞到一份,这类的活,有好处还不累,不能派瘦猴张,要派那个对自己,一口一声齐队长的对眼刘。也就是这个对眼刘,在车队里,唯一对自己还算毕恭毕敬。傍晚,市接待处去机场接客人的活,就交给瘦猴张。
由于阳口市没有机场,远道来阳口不是飞长沉,就是飞旅吉,跑长途辛苦又没有油水不说,市接接待处那帮人,还爱告状,司机犯一点错误,不是说影响阳口市的形象,就是说给阳口市抹黑,车队的司机,都不愿意跟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去机场接送客人。
为了齐大山的工作,齐书记两口子没少费心思。张大夫总嫌司机工作,技术含量不高,要给齐大山安排个技术性、专业性强的工作,比如税务局或工商局,哪怕是张大夫很怕出危险警察,搞个内勤也行。总之,希望齐大山将来有个一技之长,能混个人模狗样。但谁知,齐大山烂泥扶不上墙,换了两个工作都干不好,要在阳口地盘上做“生意”,被齐书记坚决给否定后,又干起司机这个老本行。
“齐队长!齐队长电话,是齐书记办公室打过来的!”是对眼刘喊他。
齐大山抬头,看了一眼小跑过来的对眼刘。他知道,这是史础升打过来的电话,找他的人,只有史础升会自报家门,并且对所有的人,都言语客气,叔叔找他时,多数情况,也是让史础升打电话,少数情况,由婶婶张大夫打电话。
齐大山从电话中,听到史础升约他中午见个面,便拿着官腔说道:“有什么事电话中说吧,我现在忙着呢!”
史础升没有生气,齐大山拒绝赴约,正合史础升心意。史础升说道:“是呀,新上任机关车队副队长,肯定有许多关系没有理顺,万事开头难嘛,等坐稳位置后,可能市委市政府会分家,到时候会有市委车队,和市政府车队,你可能到时就会扶正,管一个车队了,现在都在增加汽车……”
齐大山不耐烦,打断史础升说道:“新的市政府大楼,地基刚刚开挖,政府搬家猴年马月呢,到底有啥事,我不敢撂你电话咋地?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对史础升强调他副队长身份,齐大山很反感,心里还愿意别人把“副”字拿掉,直接称他为“齐队长”。
史础升压住火,装作很耐心地说道:“我跟你说这些,是想给你提个醒,别毁了自己,你的前途大着呢!我先声明:不是我要找事,而且有人求我传话。”
“别他妈的装神弄鬼,谁让你给我传话,传什么话?”齐大山满不在乎说道。
史础升还是不温不火地说道:“不是给你传话,而是让我给齐书记传话,说:希望齐书记,好好管教他侄子,别为一个叫赵丽丽的女人,把齐书记自己的形象毁掉了!我不认为你和赵丽丽有什么交易,但有这种传闻,我必须打电话核实一下,你和赵丽丽有没有关系,我要不要向齐书记汇报,怎样向齐书记汇报?”
齐大山一听这话,心里有点慌乱了,嘴巴头上还很强硬地说道:“谁是赵丽丽,赵丽丽是何许人也?哎,我说,是谁背后整我?”
史础升没有跟着齐大山的思路走,而是说道:“你不认识赵丽丽就好,我就不用再理这码事了!”说完不等齐大山应声,自己先挂了电话。
“我操,这逼挂了!”齐大山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马上又把电话给史础升拨了回去,对方占线忙音。再拨,还是占线。
齐大山悻悻地走回办公室。
呆在办公室,齐大山有点魂不守舍,他不知道谁在整他,想不出什么人,会因为赵丽丽而跟他过不去。齐大山也知道,自己得罪过不少人,而因为赵丽丽跟他结仇的,只能是那几个官太太。而赵丽丽计划和操作,让齐书记为她出面讲话,做得是非常保密和隐蔽,齐大山没有对外说过,如果出问题,只能出在赵丽丽身上。那么这个娘们,为什么要讲出这件事来呢?是为了吹牛炫耀,还是有意在别人面前抬高自己,让生意场或管理部门忌惮?那是短视行为,图一时嘴瘾,堵了自己的路,不是赵丽丽这个精明娘们的风格。
齐大山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跟史础升说,自己不认识赵丽丽,这种谎言不用戳就会破,要赶快补救。重要的是,弄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到此,齐大山顾不得其它事情,直奔史础升办公室。
齐大山知道,今天——星期一上午,在家的市常委,开班子例行碰头会。史础升刚才给他打的电话,证明今天会议记录,不是史础升。要赶紧在叔叔会议结束前,把史础升给摆平啦。
史础升旁边的会议室里,已经有人等在那了,以便齐书记会议结束,好排在前面汇报工作。这些人,往往是所属郊县的领导,要么是起个大早,赶到市里来排号;要么就是星期天晚上,就住在了市里。现在,市里桑拿按摩都已经兴了起来,借着机会,到很少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放松一下。在自己管辖的一亩三分地里,尽量避免出现在娱乐场所。
会议室有一个门通向走廓,还有一个小门,连着史础升的办公室。齐大山一进史础升的屋,随手带上了通向走廊的房门,又不客气地过来,关上了史础升办公室,与会议室之间的小门。在史础升悠闲的目光注视下,坐在史础升办公桌对面。
“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谁他妈的想整大爷我!”齐大山屁股一挨上椅子就迫不及待地说着。
史础升慢悠悠地说道:“早上我刚上班就收到一封信,就是我跟你电话中说得内容,我一得空就给你去了电话。信没有落款,只说还会找我,向我提供更详细的情况。”
“信呢,拿给我看看!”
史础升一歪头,向废纸篓中一撇道:“烧了!”
齐大山顺着史础升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废纸篓中,有一些烧掉的纸灰,还有没有完全燃尽的信封的一角。史础升继续说道:
“我都说了:我相信你,那我还留着这个造谣的东西,干什么?”
齐大山这个气啊,但他压着怒火说道:“那也得弄清楚,谁在害我啊……你没有看出是谁的字体吗?”
“注意啦,没有印象是谁写的。这些我看都不重要,你还是想想,怎么和齐书记,把这件事情讲清楚吧,好像你和赵丽丽还是很熟的。”史础升仍然不温不火地说道。
齐大山有点压不住火地说道:“你小子玩我?……我跟叔叔说什么?有什么需要说清楚的?对,我认识赵丽丽,因为我们都是从长沉过来的,老乡而已;倒是我记得,是你史大秘书,向我叔叔汇报的,物质局恒道贸易公司,总经理位置之争这件事情吧?呵呵,跟我可没关系!”
史础升道:“有没有关系,我想齐书记会判断的,我刚刚给你堂舅打过电话,张科长说,是你给他联系买的彩电,也是你让他给我打的电话!唉,那台彩电真便宜呀,二十一吋摇控彩电,一千多就买下来了,能买到不说,还比市面上便宜了一大半啊,可见赵丽丽和你关系,真不一般…。当然,我要是先给张师傅打了电话,或许我就不会烧那封信啦。”
齐大山有点泄气了,他想跟史础升说点软话,但他说不出口,他一直把史础升,看成他家的佣人、看作是“家奴”。一张口,齐大山的话变成了这样:
“你小子想玩我,是吗?”
史础升笑道:“我怎么会想玩你呢?我身为齐书记的秘书,肯定是为齐书记负责的,如果有谁想给齐书记挖坑,我会第一时间报告齐书记。但这件事情牵扯到你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对齐书记说,还得麻烦你老人家出面,好好跟齐书记解释一下,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齐大山道:“你滚犊子,什么老人家?我比你还小呢。你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吗?”
史础升道:“我也想装作不知道,但可能吗?我是齐书记的秘书……”
“你一口一个秘书,好像是多大的官似的,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人!”
史础升道:“像我这样,一无关系二无背景的人,真承蒙齐书记看得起我,让我做他秘书,我当然得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做好秘书工作,哪能三心二意,这山望着哪山高啊!”
齐大山道:“操,资源给你都白瞎了!你可以下去独当一面,为我叔叔看着一个部门……哎,对了,那天我婶婶还问叔叔呢,要不要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上?他们说得是哪个部门,我没注意。”
史础升一阵紧张,心咚咚地狂跳不停。但面子上还强装镇定地说道:“你吹牛吧,齐书记还能在你面前谈工作呀?再说,张大夫也从不掺和齐书记的工作。”
齐大山道:“你知道啥呀,两口子在家里,只说柴米油盐酱醋茶呀?那是家里人的随便聊天,你懂不懂?”
“那齐书记咋说的?”史础升还是没有忍住,问齐大山道。
齐大山道:“叔叔说:竞争得太激烈,看看情况再说。你赶紧找我叔叔,去争取一下吧,别呆在这里碍事!”
史础升也笑着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还真有人说,我在齐书记身边呆久了,现在连讲话的姿态,都有点像齐书记啦,呵呵。哎呀,齐书记应该快开完会了,你若不想在这里见到齐书记,你真该走啦。我们说的赵丽丽这件事情,我建议你在跟齐书记谈之前,先与你婶婶说一说,听听别人的主意。”
齐大山道:“我才不吊这帮使阴做损的人呢,爱咋咋地!”也不跟史础升道别,起身就往外走。
史础升的话音,追着齐大山道:“别不当回事,有些话好说不好听,万一齐书记发火,把我也连累了!”
拉开门的齐大山,回头对史础升说道:“只要你不去打我的小报告就行,你先压下来!”
史础升道:“如果再没人来找我谈这事,或者我再没有听到有人,因为这事议论齐书记,我就不对齐书记说,如果有对齐书记不利的消息,我肯定要跟齐……”
还没等史础升把话讲完,门“哐嘡”一声,被齐大山走后带上了。
史础升料定,齐大山不会找张大夫去说,更不会找齐书记谈,他肯定找赵丽丽商量对策。这些史础升都不关心了,他从齐大山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齐书记也有意把他外放,而且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职位,不然不会“竞争太激烈”,连已经牢牢控制住了阳口市大局的齐书记,都有点感到难办。
史础升脑子里,迅速搜索着,阳口有哪个副处级位置空缺。即便是史础升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出一个,他认为对自己合适的位置,因为史础升这一段时间,都很留意这方面的信息。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史础升拿起一听,知道是佘俏妮。以前都是美妮来电话,俏妮很少主动打电话,近来俏妮主动给史础升电话,多了起来。现在,随着改革开放的进行,东南亚许多地方,合法的色情业,也渗透进了东方文明古国。史础升也被人拉着,悄悄地出入过几回这样的场所。刺激过后,史础升对这类事情,也就失去了兴趣。特别是出现了许多,之前文明古国只闻其名,不见其形,伴随色情场所的疾病,史础升更不愿意去那种地方了。他想找刺激时,佘家两姐妹那里,是史础升最开心的场所。姐也行,妹也可,姐妹一起更有味。
“说话方便吗?”打过招呼后,俏妮问,当得到肯定的回答,俏妮继续说道:
“连总昨天说,还想向公司里注入一笔钱,由于没说时间,我们也没急着找你。今天一大早,连梅云就过来了,我姐、会计和梅云就去银行了。还有连总说的,姐她们村上的企业,连叔他们的建设公司,还有我们这个公司,三家联合的事,看来做不成。工商局说国有,集体和私人、民营,三种企业,组成一个企业,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政府同意都不行,也不知道全国有没有这样的企业。”
史础升道:“现在这种形式当然不可能啦,我之所以同意连总的提议,就是要打消他的顾虑,表示我们不争企业的领导权,让他放心把钱转进来。另外,绝对不能让那个小丫头,知道你姐俩和我的关系,这点很重要!”
俏妮说道:“我知道,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呵呵,我姐说:你就喜欢弄姐妹俩。”
史础升笑道:“你想多了,我只喜欢你们姐妹,咱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我这里人多挺忙,不多说啦,按我的交待小心操作!”
俏妮又说道:“别挂电话,我还有一件事,连梅云又把家里介绍的那个对象吹了,连总很生气,问梅云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你猜梅云怎么回答的?”
史础升道:“她怎么回答?”
“她说她要找你这样的,哈哈,你可小心喽,连总都知道你要接收小姨子啦!”
史础升道:“当外人,可别瞎乱说这种话,我比窦娥还冤,我和梅云啥事情都没有。嗯,现在连你姐妹那里,我都不敢去了,你们把我名声整得这么不好……”
俏妮咯咯笑道:“你放心来吧,我们为你保密!”
史础升满意地撂下电话。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进展得还算顺利,只是时间超出他的预想。
几年前,史础升掌控了佘家两姐妹之后,就在那次旅吉胡市长,带团来阳口那天,他就开始告诉两姐妹,并逐步实施他的计划。
史础升先施加很大影响,帮初具规模俏妮的建材商店,再次扩大规模,并成立了施工队,做一些室内和室外装饰工程。由于史础升的运作,拿到项目和付款都不是难事。开始阶段,材料和资金较为紧张,史础升就让美妮,从村上的企业,对俏妮进行帮助。史础升还亲自出面,要求与俏妮生意往来的阳口企业,对俏妮赊账。很快,俏妮的“桥石宏升建设公司”,就翻着跟斗的发展起来。接下来,由史础升牵线搭桥,以连叔叔为总经理的国营企业,“阳口建工集团”,又与民营的“桥石宏升建设公司”,签署下紧密合作协议。这一通操作的结果是:以操作和财务,都灵活的桥石宏升公司,在史础升的帮助下,去拿下工程项目;以资金、技术和人员设备,都有优势的国营阳口建工,去具体施工建设。主要利润留在了桥石宏升,万一项目操作失误,亏损由国营的建工集团承担着。当然,阳口建工集团,不但领导层是连总的心腹,所有的财务人员,也被连总换了个遍。建工集团的利润虽然少了,但所有员工的福利待遇,不少反增,管理人员的收入更不必说。政府各部门,稍微能够管理和监督到建工集团的人员,都得到了不少好处。对外送礼的花费,在建工集团的财务帐上,当然是看不出来的,因为这钱,都出在民营的桥石宏升公司。
连总把自己的独生女儿连梅云,安排在桥石宏升,做了副总经理,看着桥石宏升的经营。经过连总和美妮的反复“劝说”,史础升也把自己亲弟弟史寅生,在桥石宏升公司挂了个副总经理。过了一段时间,又改换成了自己弟媳妇的名字。反正就是个挂名,占着股份而已。弟弟两口子,现在随父母还在大西北呢,当年父母支援三线建设,举家一去就在那里扎下了根。连、佘和史三家,谈好各自的占股比例、分配原则,投入后续资金,改变占股比例办法等事项后,都美美地看着企业一天天发展壮大,自己的资产数字,一天天膨胀变大自不必说。
闲言少叙,当撂下佘俏妮的电话后,史础升猛然想起,桥石县的县委副书记,正要调到旅吉市任职。史础升一拍脑门,刚才,自己一直在市里几个局委办打转转,竞忘了更具发展前途的一方大员。想到此,史础升再次拿起电话,想给孙潞潞去电话。这时,就听到走廊里有躁动声音,史础升意识到,应该是齐书记开会回来了,便又放下电话,迅速起身,开门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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