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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枝——”
尽管二十多年没见面,一下出租车,胡话华就认出了连怀枝。
酒店门廊上,站满迎客、送宾、停车的人群,胡话华只能让车停在台阶前。连怀枝听到声音,也转身过来。
“大校长也不带个车,有点寒酸了。”
胡话华:“大老远跑来开会,带什么车呀?那车跑高速,我害怕着呢!”
连怀枝哈哈笑着,“开始惜命了,领导的通病!想当年在学校时,你可是全工大女生的榜样,那时叫什么……排头兵,是吧?”
胡话华:“记性有问题,那都是什么年代的词了。你怎么住这个酒店,也是会议组安排的吗?”
连怀枝:“当然是,不是会议组安排的酒店,回去报销都困难。你们住的那个近,条件好,给你们领导住,我们白丁,就住这里啦。”
“瞎说,我们校的人都住那,再说,你这个教授,级别可不低。”胡话华发现连怀枝说话,总有一种玩世不恭味。
连怀枝:“那就是按学校的排名,好的放在那边。这个会,我们那个职业学院,根本不在邀请之列,我得到信息,找了校长,自己又找人掏了一个参会名额。”
胡话华:“儿子在这上大学,任何领导都能关照,再说,这个会也有参加的必要。”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连怀枝屋里。
“房间安排两个人,那个小年轻,是哪个学校的,她说完我就忘了。”连怀枝介绍着,“现在忆性不好,忘性强。”
胡话华:“报到完,什么时候见你儿子?”
连怀枝:“住上后给他发了个短信,谁知道他下午是有课,还是干什么?昨天通电话,他还说做这个会议的志愿者,为会议服务。他们学校办这个大会,还挺重视呢。”
胡话华:“是啊,这个会我们也想办,结果没争过他们学校。他们学校的书记,跟我关系还可以,上次我过来,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哪个专业的,你又不说,我可以带着他,见见他们的书记。如果像他父亲,也让孩子进学生会。”
连怀枝:“倒是像他父亲,一个淘小子,有什么好见的,他也不想见你们当领导的。”
胡话华:“是我想见他!爸妈都是老同学,当然关心下一代了。这个学校录取分高,排名也比我们学校好,你教育有方。”
连怀枝:“有啥方!这个孩子我几乎不怎么管,散养,从小在外头疯,被高年级孩子欺负,我也不管,让他自己打回去。从小篮球、足球,尤其是那乒乓球,回回全校第一,我都后悔没早发现,早送到专业队,兴许还能为国争光呢!”
胡话华:“这也不像你俩的孩子!这基因,隔代遗传吧。”
连怀枝撇了胡话华一眼,“什么隔代遗传,就像他那混账爹,强大基因。”
胡话华不便说什么了,史础升,连怀枝可以骂,自己不能骂,虽然人家已经离婚,老史还去世了,可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做了那么多年夫妻。但总是有不明白,难道连怀枝脑子坏掉了,把李一鸣的记忆,安到了史础升身上?
连怀枝也感到说得有点过,胡话华肯定不明白,想试探透露一点。
儿子的身世,连怀枝曾经打算,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让外人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连怀枝开思反思:不让儿子与父亲相认,是不是有点太残忍!她把真相对儿子云天说过,儿子说不想见父亲,连怀枝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华华,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联系同学吗?”连怀枝突然显得伤感起来,“你是我离开长沉工大,见得第一个同学。”
胡话华:“能够想到,还不是老史的事情?不仅仅是我,任何一个同学都能想到。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可纠结的。孩子也大了,还很优秀,你若是早一点再找个人,可能这个坎,早就过去了。”
连怀枝:“你们还是不懂,我不见同学,只有一小部分,是史础升的原因,家丑不外扬,是他在家勾引我堂妹,这件事可能大伙都知道吧?”
胡话华:“有所耳闻,你堂妹我们也见过,大二开学前,暑假去你家玩,那天你叔请大伙吃饭,你堂妹也去了。”
连怀枝:“对,她叫连梅云。”
胡话华:“她怀孕,堕胎,出事故去世,和老史有关系吗?”
连怀枝:“怀的史础升孩子。梅云逼婚史础升,当时史础升怕影响仕途,也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下毒手的,是史础升另一姘头的母亲,拉拢了保姆,保姆儿子也是帮凶。”
胡话华:“事情真复杂,够你承受的。”
连怀枝:“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开始我都不知道。我不和同学见面,不想让你们见到我儿子,就是怕你们看到我儿子。”
胡话华气乐了,“你儿子就是雪人呗,我们也看不化啊!”
连怀枝:“怕被你们看跑了,哈哈!上次就是不想让你看到!”
胡话华:“切,我的也是儿子,非常优秀,你那要是女儿,我可能拐走做儿媳妇。”
连怀枝:“我知道你儿子优秀,京城第一名牌大学。算了,不跟你说了,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说你儿子,比我们云天小一岁吧,还比云天高一年呢。长得像谁,像他爸爸吗?”
胡话华:“小一岁,读研究生。像我们两个,大概谁带着像谁吧,像我多一点,打球跑步是长项,逼着弹几年钢琴,早就不弹了。上高中时,和年级另一班一个男生,为取悦一个女生,两个人大打出手,失去了保送资格。看看,不省心吧?培养一个孩子不容易。”
连怀枝:“那不对呀,我儿子上学就够早的,哦,小学跳级了!你还说练跆拳道,能文能武还异常聪明,我看你儿子,不像你家老占,倒有点像冷心州。”说完连怀枝哈哈大笑起来。
胡话华:“你尽胡说八道!好了,还是说你吧,别让我带跑题了,你说不愿意见同学,除了老史因素,还有什么?”
连怀枝:“你怎么这么会抓重点?我稳当稳当神,想想怎么跟你说!”
胡话华:“别卖关子,捡重点说!一会该吃晚饭了,会议报到当天,不管饭,我们到二楼苏扬菜馆,其它几个都太辣,我不喜欢。”
连怀枝:“不在这里吃,这么贵!”
胡话华:“就在这吃,我喜欢吃苏扬菜,我请客!别打岔,说你的事!”
连怀枝:“当了校长就咄咄逼人!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咱们两个在大学上下铺,你对我最了解,你为什么不喜欢史础升?”
胡话华对连怀枝这么直白的问题,感到有点意外,“我没有不喜欢史础升,只是说史础升走不远,指从政方面。”
连怀枝:“别人都说他只有从政,才能有出息,就你说他从政不行,你能掐会算咋地?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对李一鸣,从不看好,到极力赞成?”
胡话华:“我纠正你一点,我从来没有不看好李一鸣,相反,我一直看好李一鸣和冷心州,李一鸣用情专一,他看好的人,让他放弃是很难的。但他也太任性,从他对那个上过报的女孩……”
连怀枝:“你说报上登的失足女,好像姓张,是叫张静吧?对,叫张静!”
胡话华:“李一鸣出国前,我们在上海见过一次,他详细给我讲了经过。就这么一件不可能的事,让他给闹得轰轰烈烈。有人说他责任心不强,我不这么看,他有很强责任心,也有爱心,也愿意帮助别人,就是有点滥情。你若跟他走到最后……”
连怀枝:“跟了李一鸣,肯定比跟史础升好,这是不容置疑的。跟李一鸣在一起,甚至跟史础升时,还不断接到求爱信,跟谁都比现在强。”
胡话华:“我不敢说这话,我只说李一鸣。开始我之所以不看好,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的年龄,比你小六岁吧?但我不知道,你两个都好这一口!还有,李一鸣的聪明劲,肯定不用我谈了。现在他的聪明,在国外发挥的淋漓尽致。终身教授,专门给他配的实验室,美国科学院院士,欧洲好几个院士头衔。”
连怀枝:“是吗?没想到这么出息,真为他高兴!”
胡话华说完,还有点后悔,这么刺激连怀枝干嘛,他们两个已经成为过去,没有了纠葛。听到连怀枝为李一鸣高兴,不管真假,胡话华听着也高兴。
连怀枝:“你们谁有李一鸣的联系方式?”
胡话华:“不知道谁有,如果一定要找,肯定能找到。冷心州说在杂志上,经常看到李一鸣——杰克李的文章,可以通过杂志社转信,可以通过讨论问题方式,杂志社还很愿意转的;还可以直接给哪个科学院写信,要联系方式。”
连怀枝:“冷心州也没有,可见李一鸣没有回来几次,或者,不想见同学。”
“叮——咚!”门铃响了。
连怀枝看了另一张床一眼,“这个年轻小教师回来了,不能说罗。”说着就要下床去开门。
胡话华在凳子上坐着,对连怀枝说道:“我去开门。”
胡话华打开房门,一下子呆住了。
“请问,连怀枝在这屋住吗?”一个高大帅气的大男孩,站在门口问道。
“儿子进来!这是你胡姨。”连怀枝在屋里喊道。
胡话华牵着孩子的手,拉了进来,看看孩子,又看看连怀枝,这哪是史础升的儿子,活脱脱一个大学时的李一鸣!
看着胡话华那副样子,连怀枝红着脸,不好意思咯咯笑了起来,“你看啥,这就是我儿子!”
胡话华:“我知道是你儿子,只是…只是你儿子太帅气了,我太喜欢了,嗯,我恨我没有女儿,不然,一个女婿半个儿。”
胡话华心里笑骂道:原来就这原因,不让同学们见她儿子呀!谁见到她儿子,谁就明白怎么回事!
云天冲胡话华说了一句:“胡姨好。”又跟妈妈说道:“我看到你的短信,知道你住这边,正好这边大会服务组,需要几个男生,帮助拿行李,干点力气活,我就要求过来了。”
连怀枝:“来也不给妈打个招呼。”
云天:“我给你发短信了!”
胡话华:“这是天天吧,一会一起吃晚饭!”
连怀枝:“你胡姨现在可是大学校长了,晚上她请客,哈哈!”
云天:“不行,会务组供饭,吃饭时候老师还说事,要安排工作,挺忙的。我现在也就来看一眼,马上就要下楼去。”
连怀枝:“哎哟,这个大忙人,那你去吧,有空再过来。”
云天:“那我走了,胡姨再见!”
“再见!”胡话华把云天送到门外。
“怎么回事,你和谁的儿子,老实交代!”
连怀枝:“你眼瞎,看不出来呀?明知故问!”
胡话华咯咯地笑了起来,“史础升知道不?”
连怀枝:“是他找人做的DNA,他比我还先知道。然后我带着孩子净身出户,就是他去世,他的遗产,我和孩子一分也没拿。”
胡话华:“这个李一鸣,一个大儿子扔了,妈妈一个人养着,自己在外悠哉悠哉,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连怀枝:“找到他,告诉他,他知道又能怎样?”
胡话华无语了。是啊,李一鸣知道了,又能怎样?给孩子拿点钱,连怀枝还不一定接受。
“孩子知道他的身世吗?”
连怀枝:“知道,我和老史离婚那年,他已经记事了。我和儿子说话,都有意避开说爸爸,我怕孩子性格受影响,在老史一去世,就慢慢给他说明白了。离婚时,老史对他没有伤害,这一点,我还挺感激老史的。”
胡话华:“怎么说老史也当亲儿子,养了那么多年,对孩子感情还是有的。不过,一点财产都不分些给你,做的有点绝。”
连怀枝:“那些我根本就不在乎。老史打我,用别的女人羞辱我,想着法欺凌我,孩子都看到了。都有印象,当时他那小小的年纪……”
说着,连怀枝眼前,浮现出那种种不堪场面,泪水从眼里夺眶而出,胡话华过来搂着连怀枝,后者放声痛哭。多少年来,连怀枝无人诉说,憋在心里,终日煎熬。今天,终于有机会释放,情绪如滔滔江水,倾泄而下。
悲伤过去,两人还是要找感兴趣的话题。连怀枝首先想到入校第一天,胡话华把下铺让给她那件事,“华华,我脚崴了,下铺你让我,一让就是四年,你背地里生过气没?”
胡话华:“我等你还我呢,谁知道一等四年就过去了,没说还我,也没有说一个谢字。”
连怀枝:“真的吗,我没说谢谢你,也没说过换回来?我是记不得了。”
胡话华:“我也记不得了,印象中考虑你比我胖,我比你灵便,下铺就让给你。看现在倒好,我胖了,你反倒变得苗条了,上哪说理去? ”
连怀枝:“我瘦是生活所迫,劳动人民,压力山大;你胖是官太太,不对,你本身就是官,脑满肠肥,不去关心群众疾苦。”
胡话华:“不理你啦,一见面你就攻击我,多少次了?”
连怀枝嘻嘻笑着,“我错啦,我错啦!华华,在学校有多少人追你,在咱班谁是第一个向你表示的,第一封求爱信是谁写的?”
“哈哈,我哪能记得这些?早就忘没影了。”胡话华又补充道:“其实真正追我的人不多。”
别的班同学,都谁追过胡话华,她真记不住了,但自己班同学,第一个向她表达的是史础升,第一个给她写信的是李一鸣,可这两个人,在连怀枝面前,她都不能提。
连怀枝又自顾自说道:“追我的,我记得,第一个是化工系的,第二个是机电系的,第三个才是老史,很快就让老史得手了,唉,天意!”
胡话华:“连枝,你变化挺大。这些事要搁在我身上,早就手足无措了。我会很快把李一鸣的联系方式给你,你放心,我不会跟其他人,谈云天的身世,甚至老占,我可以只让他帮忙,不让他知道。”
连怀枝:“你们是两口子,我不怕他知道,如果还是帮忙的话。”
胡话华:“如果我有机会见到李一鸣,我怎么说?还是让他找你,你首先跟他说?”
连怀枝:“先拿到李一鸣的联系方式吧,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办?还要做云天的工作。”
胡话华:“这时知道为难了,当时稍微注意一下就……”
连怀枝:“行了,你别来说我啦。你不知道当时情况,一毕业,被父母,还有叔叔逼着,要和李一鸣断掉。还没有和李一鸣断掉,结果被史础升欺凌、占有。和李一鸣断的过程,又被李一鸣给…给欺负一下。现在,现在我也不后悔,脚上的泡,自己走的。”
胡话华:“这个李一鸣,真不老实!云天就是他欺负你的产物吗?”
连怀枝:“就是最后那次,之前我已被老史给占有了。”
胡话华:“你呀,怎么那么软弱?”
连怀枝:“跟老史,那是家里逼迫,老史搭上了齐书记,就是我们学校那个,到了阳口当副书记,叔叔要紧跟齐书记,老史给齐书记当秘书。我当时没有办法,是软弱。对李一鸣,我那天就知道不能跟他走,不能跟他上北山,可能内心也是想吧。当时你们都毕业走了,念研究生时,我根本没有可说话的人。 ”
胡话华:“好像是刚读研究生,你就和老史结婚了,我们离校时,你还和李一鸣在一起。”
连怀枝:“研究生念了三个月,我和老史就结婚了,云天是登记前一周怀上的。是李一鸣突然插进来,就那么一次,怎么那么巧,还是他基因强大。”
胡话华抿嘴笑道:“看云天的长相,答案还不明显吗?”
连怀枝也笑道:“有一段时间很难过,现在也接受了,甚至还后悔,没有一直跟着李一鸣。是爱情,也是生理欲望,老史算一般,跟李一鸣没法比。嗯,你家老占这方面怎样?”
胡话华:“挺好的,我们挺和谐的。看来,你一点都不恨李一鸣。”
连怀枝:“想恨,恨不起来。考研我根本就没想能考上,就是陪太子读书。他看哪本书好,哪一章好,就逼着我也看一下,结果,我看的都是精华。没想到,我这种天质的人,在他帮助下,还考上了研究生。”
胡话华:“你也很聪明,李一鸣更不必说了,云天肯定绝顶聪明,基因好,呵呵!”
连怀枝:“华华,你说李一鸣出国前,你们在上海见的面,那时你孩子才多大,是在上海住吗?”
胡话华:“是啊,生完孩子,休产假,同时在上海读在职研究生。”
连怀枝:“你也读了博吧?”
胡话华:“想在教育口,尤其是高校站住脚,不读博能行吗?我们这种在职读博,多数是经济和管理类,单位出学费,是中国特定时期的现象,与你们那种硕士、博士,含金量是无法相比的。”
连怀枝:“我也是在职读博。我离开长沉工大时,要求年轻教师都读博,不长时间,这个学校也要求读博了,没躲过去。不过从硕士到博示,研究方向都一致,不像你们,文理科来回跨。”
胡话华:“以后会规范的,这些很可能成为历史。将来给我们孙辈讲,可能都当笑话了。”
连怀枝:“华华,我还有件事想问你,要说实话喔!”
胡话华:“问吧,我说出来都是实话,否则我就不说。”
连怀枝:“你跟冷心州好过没有?当年大家都认为你和冷心州。”
胡话华:“为什么你们都那么认为,是他外貌出众,校园活泼,还是为我打架?百怪山他救我,更救了晓晓。”
连怀枝:“你们两个没有发生过……?”
胡话华笑了,“发生过什么?看你说的这么暧昧。他没有明确向我求爱,我也没有向他示爱。”
连怀枝:“用词还有差别,那就肯定没有涉及性了?”
胡话华:“确实没有,让你失望了吧?不过,我可以坦白说,我当时确实想过他,尤其去你家玩以后。如果那次晓晓不去,或许会有发展。后来,我们都撮合晓晓和冷心州。”
连怀枝:“是呢!我那次就与晓晓提冷心州,但晓晓总是犹犹豫豫。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真的好上了。”
胡话华:“临近毕业了,他们两人才正式恋爱。”
连怀枝:“我想起来了,还有人说晓晓,不见兔子不撒鹰,看到冷心州考上研究生,才同意谈恋爱。哎,对了,你和冷心州单独出去过吗,在晚上?”
胡话华:“出去过一次,为谈什么事情忘了。”
连怀枝:“那天,有没有挽胳膊,或者拥抱这类动作?”
胡话华:“记不得了。冷心州很爱对女性拥抱,搂腰,甚至动手动脚。我有一次委婉说过他,好像是怕他对晓晓不尊重吧,他说在家里,他和他姐姐最亲密,经常搂搂抱抱,习惯了。怎么的,被你们看到了?”
连怀枝:“我和李一鸣碰到一回,他搂着你腰。我没看清楚,是李一鸣眼尖,他看到的。”
胡话华:“就这么一回,还被你们看到了!”
这时房间内电话响了,连怀枝移动着身子,伸长手臂,拿起了电话。是云天打过来的:
“妈,我一会要回学校,重新布置会场,我今晚就不过来看你,明天晚上再过来。”
连怀枝:“明天上午开会时,我把给你的东西带着,中午散会,或什么时候,见一面,你拿走。那罐炸酱你拿着,打开时都注意一下,别让它沾到毛衣上,绿塑料口袋装的是毛衣。”
云天:“好的,妈,我挂电话了,再见!”
胡话华问道:“云天打过来的,今天不过来了?”
连怀枝:“不管他,他有是关心的东西,不是乒乓球,就是篮球足球的。”
胡话华:“没有女朋友?”
连怀枝:“上次放假,他毕业的高中,请他们一些优秀毕业生,回校和学弟学妹座谈,有一位学妹要了他电话,后来约他见过面。我跟他说,不能跟高中女孩谈恋爱,影响女孩考大学。如果你们有缘,以后自然能相见。大学女同学,还没听他说过。放寒假时,我有一次偷听他打电话,应该是一个女孩,问他,他不讲,我也不管他。你家大龙呢?”
胡话华:“我和老占对他女朋友的要求,只有一条:三观要正,固定的生活费,谈女朋友的费用,可以从我们这借款,记账,不要利息,但有固定额度!他刚上研究生时,已经谈崩一个女朋友了。”
连怀枝:“你两口子教育孩子真有意思。我没有多余的钱给儿子,学费生活费我供他,其它花费一概不管。他有奖学金,还做家教打工挣钱。大龙经济上没问题,也让他在外打点工才好,积攒点社会经验,将来子承父业,也干个市长、省长。”
胡话华:“从政没什么好的,孩子干他喜欢的工作就好,把谋生和兴趣融合起来,才最重要,才容易出成绩。前段时间有人找他做广告,我们阻止了,一款所谓提高记忆力保健食品。那广告做的,让人讨厌,什么原来记忆力不好,自从吃了他家那产品,过目不忘,获得这赛、那个赛的大奖,终于考上京城名大学,这都什么呀?大龙从小学习就好,从来没有吃过他家那产品。”
连怀枝:“现在广告不都这么做吗,还有找演员冒充专家的。”
胡话华:“关键大龙真上了那所大学。在我们那电视台播,据说还想在旅吉电视台播出,我们当然要阻止。”
连怀枝:“是的,旅吉电视台播出时,再打出一行小字,此人系占金昔市长公子,成了市长做保健品广告了,哈哈!”
胡话华:“连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没想再找一个人生活吗?哦,我听你找过一个,又离了,电话中又没好意思问,是这样吗?”
连怀枝苦笑道:“开始没想,没有心情,后来想了。特别是儿子懂事早,还赞成我再找一个,可是没合适的。你听说不属实,或者是与事实出入较大,在原定登记前一天,双方谈崩了,分手了。”
胡话华:“你条件不差,只要你要求的条件不过高,应该没问题。”
连怀枝:“我要求条件不高!去年,又和一个离婚男人相处几个月,最后还是分手了。”
胡话华:“再婚涉及的问题太多,主要是子女和经济上问题。”
连怀枝:“他没有孩子,经济上也没问题,只是他前妻经常来我这闹腾。”
胡话华:“他不是已经离婚了吗?怎么还来……哦,你把人家搅离婚的呀?!”
连怀枝:“怎么是我给他们搅离的?他独身好几年了,我知道他离没离婚?切,这根本怨不得我。”
胡话华:“既然他都离婚了,怎么没有走到一起?”
连怀枝:“还是他家里人不同意,阻挠呗!”
胡话华:“他没孩子,离婚了,他前妻还有什么权力干涉?”
连怀枝:“他父母反对!”
胡话华:“真新鲜,这种岁数的人,再婚都是子女阻挠,那有父母从中作梗的,他父母为什么反对?”
连怀枝:“嫌我岁数大了。”
胡话华:“他没有孩子,想找个年轻一点的,为他们生个孙子或孙女,也可以理解。那他自己没主意吗?”
连怀枝:“他倒无所谓,岁数大,岁数小,他都不在乎。我看他那态度,就主动分手了。”
胡话华:“他那么不认真,分手应该是对的。倒是他父母,没有孙子,还不一定谁的责任?如果他的责任,他父母不白反对了吗?他干什么的,多大岁数?”
连怀枝哈哈笑了起来,“你这才问到点子上,他父母只是嫌我岁数大,没有生孩子的问题,他是小学体育老师,比我小十一二岁。”
胡话华也哈哈笑了起来,“老牛吃嫩草哦,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一口?”
连怀枝白了胡话华一眼,“我一直喜欢年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话华笑得更利害了,“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事?不过他比李一鸣还小了五六岁。哈哈……”
胡话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我儿子找比他大十岁的女人,我也会劝他离开的。”
连怀枝:“刚说你不干涉儿子找对象,现在马上就打脸了。”
胡话华:“连枝,年轻时找对象,大几岁,小几岁都无所谓,现在不就是找个伴吗?”
连怀枝:“我可不想仅找伴,我要找个男人、丈夫,要身强力壮,欲望强烈,我感觉我身体特别好!”
胡话华憋不住笑,“你还有几年可以疯狂,再过十年你还行吗?”
连怀枝:“怎么不行?”
胡话华:“那十五,二十年以后呢?都七十多的老太太了,你以为还能这么嫩呀?到时候抽成干茄子,他还精力旺盛,你怎么应付他?”
连怀枝:“到时候再说!现在操那心干嘛?”说着连怀枝不好意思笑下起来,“对付他还不容易,给他买个充气娃娃,让那个嫩娃娃来应付他! ”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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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胡话华斜倚在床上,和占金昔通电话:
“今天会议日程太紧张了,晚饭后,我们几个校长搞了小型座谈会。天暖和后,再把你爸妈接来吧,爸妈身体没毛病,雇一个保姆,甚至雇一个钟点工都行。自从大龙上大学,我也解放了,常去你哪里也没啥问题。”
占金昔坐在书房的桌边,在桌的一边,堆着通报和文件,另一边,放着几本书。占金昔放下手中的水笔,合上文件夹,回应妻子道:
“他们不愿意过来,说已经习惯了那边的生活,适应了那里的气候。随他们吧。你昨天怎么没打电话?”
胡话华:“昨天与连枝在一起,很晚才回来。”
占金昔:“见到她了,她怎么样?”
胡话华:“一言难尽,变化巨大。”
占金昔:“岁月饶过了谁?你那么赞赏的温晓,不也老了吗?这是自然规律,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胡话华:“我说的不是容貌,说的是性格,说的是秉性。”
占金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的性格能改到哪去?”
胡话华:“或许她从来也没有变,是我们原来没有认识她。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找到李一鸣,得到李一鸣的联系方式!”
占金昔:“找到李一鸣干什么?他已经结婚了,孩子至少有两个,儿女双全,不可能再走回头路。”
胡话华:“不是要李一鸣走回头路,而是要他走好以后的路,走有担当的路,做负责任的人。”
占金昔:“越说越离谱了,李一鸣挂了那么多院士头衔,一个科学家,远离政治的旋涡,怎么还能走歪路,错路?还用你们来教导?请人家回来当校长还差不多。”
胡话华:“这件事很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占金昔开玩笑,“那就三四句,五六句说吧,不行再聊十块钱的。”
胡话华:“本来不想跟你说,现在看,连枝也不反对你知道,这事告诉你,你要把下巴捂好了,别惊掉了下巴。”
占金昔:“大风大浪都经历过,那点小风小雨还在话下吗?”
胡话华:“我昨天下午看到连怀枝的儿子了。”
占金昔:“你们两个上次通话,就说到她儿子在那上大学,已经不是新闻了,要注意新闻的时效性。”
胡话华:“别打岔,我都忘了我说到哪了!对,在昨天我看到云天,连怀枝的儿子,你说他长得像谁?”
占金昔:“那还能像谁,不像老史,就像连怀枝呗,他们两个的儿子。”
胡话华:“这个云天像李一鸣,长得和上大学时李一鸣一模一样!”
占金昔:“狗血剧!别去乱猜测,即便是看着像,也不要说,有点向人家脸上吐口水的味道。”
胡话华:“是呀,没忍住,问出口了,但也是连枝想告诉我,那就是李一鸣的儿子。老史背着连枝做了DNA,然后和连枝离得婚。”
占金昔:“这还是真的啊!就是说李一鸣还不知道,有一个儿子放在国内,由别人养着,嗯,也不准确,两人的责任,让孩子娘一人承担了。找李一鸣,然后呢?”
胡话华:“连枝要自己跟李一鸣说,把他的联系方式,弄到就可以。”
占金昔:“那好,光要联系方式不难。连怀枝也是,老史都走了多少年了,怎么不想早点对李一鸣说?”
胡话华:“我看这有两点原因,一是连怀枝不想闹得满城风雨,感觉这不是光荣的事情。二是生活贯性不想改变,也不想冲击李一鸣的生活。”
占金昔:“我想是这样,连怀枝长期内心压抑,也想改变这种现象,所以造成你认为的性格改变。她具体有什么变化?”
胡话华:“她跟我交谈中,很容易表现出对抗情绪,有些玩世不恭。”
占金昔:“对抗情绪,应该是说明他极敏感,总感到被人轻视。我以前也碰到过这种人,他们很敏感,似乎时刻感觉被人伤害了,马上就愤然反击,好像混身都是刺。至于玩世不恭,是不是有这样的原因:连怀枝在学校很有能力,或者自认挺有能力,但没有得到、或者自认没有得到,相应的待遇,她与领导关系不好吗?”
胡话华呵呵笑了起来,“分析的基本准确,深表赞同,但最后一点可能有些出入。据连枝的介绍,结合我的了解,他们学校的校长,特别欣赏连枝,当年做副校长时,把连枝从长沉调来,又极力把她推到教研室主任位置。这个校长是个精明老大婆,眼光尖锐,嘴巴似刀,不太招身边的人喜欢,特别是和书记针尖对麦芒,斗得不可开交。连枝作为校长的铁杆追随者,是书记极力打击的对象,连枝有些事情不太注意,被书记拿来大做文章,结果连枝在学校争议很大,评价也是两极分化。”
占金昔:“党政一把手,即分工协作,又相互监督制约。作得好的,保证机体正常、高速运行;作得不好的,相互扯皮,彼此掣肘。连怀枝有什么把柄,或者什么致命不足,让人诟病吗?”
胡话华:“就是啊,连枝找了几次对象,都没有成,还闹的满城风雨。尤其是最后这一个,小连枝十多岁的小学体育教师,为连枝离婚,体育教师的妻子,多次来学校吵闹,书记就抓着这件事,大肆做连枝的文章。”
占金昔:“哦,我懂了。依我看,连怀枝也没有必要在那里受气,可以换一个地方,大学教授,学历顶格,完全具备各地引进人才条件。”
胡话华:“这是一种摆脱困境的方法,我可以和连枝说一说。另外,你的司机赵师傅,不也是单身吗?我想撮合一下,看有没有戏?”
占金昔:“小赵人不错,可年龄不合适啊,他比连怀枝小十岁呢。”
胡话华:“九岁,我看过赵师傅的身份证,差一个月九岁。连怀枝就是要找岁数小的,赵师傅可以问问他的想法,两人如果都有这种想法,年龄就不是问题。连枝看上还是蛮年轻,上大学的时候还有些婴儿肥,现在体型反而显得苗条了。别忘了,连枝可是教授,有博士光环的教授,对象赵师傅这样的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占金昔哈哈大笑,“好,好,你愿意做这个月下老,当然是好事。小赵的电话你也有,看怎么说好,你就怎么说,争取把这事办成,你们学校今后还可以开一门新课,称作:姻缘心里学,肯定受同学们欢迎。”
胡话华:“我明天就给赵师傅打电话,现在也不能给连枝打电话,估计她儿子云天在她那。”
第二天,胡话华首先找到连怀枝,把赵怀志的情况向她介绍一番,也把赵怀志大大夸赞一通。
连怀枝说道:“人品和为人处事肯定没问题,不然领导不会用他,还把他带在身边,更不会换了领导还用他。你说他离婚没孩子,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婚?为什么没把媳妇看住?”
胡话华:“这我不是很清楚,别人说他媳妇挺漂亮,后来跟个大款跑了,不要他了。”
连怀枝:“别的我不关心,我关心他媳妇为什么甩他,是不是他满足不了媳妇的生理需求?”
胡话华气得直瞪眼,“你这个发情…老母猪,我上哪知道这些?你要愿意,我就给牵个线,他要是也愿意,你们就电话或者上网聊。你想知道他行不行,你自己去问,或者招他到身边试一试,没人给你问那么详细。我看他外表,相貌堂堂,体格健壮,可能合你的口味,否则我操那份心。快点,给个痛快话,要不要我给他打电话?”
连怀枝哈哈大笑,“那就有劳好同学、好妹子,快快联系吧,别让姐发情把你当公的了。”
胡话华也被她逗的大笑起来。
胡话华打电话到占金昔,她怕赵师傅开车,“你没在车上吧?”
“我在办公室。”
胡话华:“那我给赵师傅打电话,连枝愿意。”
占金昔:“好的,一分钟以后,你就给他打电话吧。”
占金昔正用另一个电话,和赵怀志通着话,“好,就这样。告诉苗队长,辛苦他了。既然小山子不回来了,咱们也不用把弦绷得太紧。刚才华华来电话,她想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是我们大学同学,人很优秀,就是比你大。你要愿意,就先聊一聊,过些日子,我给你放假,你去女的那旅游见个面;不愿意就直截了当,说嫌岁数大。”
占金昔电话撂了,赵怀志站在那没有动。他在市政府院子里,装着晒着太阳,实际上给占金昔打电话,汇报刑警苗支队长的情报,说小山子带他的女人,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说那女人刚回来过,把这几年的攒的电气,衣服、被褥,锅碗瓢盆都拿到农村,给了亲戚家,租的房子到期也退掉了,然后又走了,还说那个女的已经怀孕了。
司机休息室一屋子人,烟雾缭绕。天冷,领导们很少下去调研,司机自然也就呆在市政府。赵怀志不抽烟,在院子走动也很正常。否则,老大的司机是惹人注意的。
不到两分钟,胡话华的电话打了进来。 “胡校长好,您有什么指示?”
胡话华:“赵师傅啊,现在说话方便吗?”
赵怀志:“方便,胡校长请说。”
胡话华:“赵师傅,你现在还是单身吧?你还这么年轻,有没有想法再找一个?”
赵怀志:“想法倒有,没有合适的啊!”
胡话华:“我和老占有一个大学同班同学……”
胡话华把连怀枝情况介绍一番,当听到对方比自己大了差不多九岁,赵怀志皱起眉头,当听说女方在大学当教授,还是个博士,赵怀志感觉这很离谱。他知道,他与这女人是不同类型的人,难道领导夫人哪根神经搭错了,怎么把他和这类人往一起扯?
最后就听胡话华说道:“我这同学,面相很年轻,要不是赵师傅也显年轻,你俩站在一起,还显不出她大你很多呢!”
赵怀志内心是愿意的,但他认为这根本不可能。便拗迟迟说道:“胡校长,这能成吗?人家教授,大学老师,还是那什么博士,哎哟我的妈,我看像天上的太阳和月亮,我也高攀不上啊!”
胡话华:“一切皆有可能!七仙女还有下凡的时候,只要你不嫌人家比你大那些,这事就有门。我问一下,你嫌她岁数大吗?”
赵怀志:“这种条件,我哪能嫌人家岁数大?!人家是博士,我这个高中还是假的,为了去当兵,托人弄了个高中毕业证。人家大学教授,我这大学都没敢去考,就是一个司机,这…这没法比呀!”
胡话华:“你还有不满意连怀枝的地方吗?比如孩子什么的?”
赵怀志:“没有,那么优秀的儿子,再说都上大学了,只有羡慕的份。”
胡话华:“那好,我再跟连怀枝确认一下,然后用她的电话,拔你的手机。你们俩都把对方电话存好,好好聊。”
赵怀志深感诧异,这可能吗?如果牵线的人,不是领导夫人,领导也知道这事,赵怀志都认为遇到了骗子,或者谁在恶作剧,耍戏他。
过了一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赵怀志接通,胡话华的声音传过来,“赵师傅,这就是连教授的电话,通完话存好,现在你们两个聊聊吧!”
紧接着,一阵“吃吃”的笑声,一个陌生女性声音传了过来,“你好赵师傅,我叫连怀枝。”
“你好,连教授,我叫赵怀志,我们名字中间,都是怀字,有缘分!”
……
一个月以后,赵怀志来到滨海市。一出车站,就在人群中认出了连怀枝,虽然真人比照片逊色一些,但还是大大超过赵怀志的预期。
赵怀志走向连怀枝,后者略含羞涩迎了上来。连怀枝心道:华华果然没骗她,赵怀志一表人才,比那个小学体育老师强不少。
当天,赵怀志夜宿连怀枝家,说好的分房间住,也不知道怎么都忘记了。两人同床共枕,一对老新人,两件旧武器,互相解决饥渴,情感顿时升华。
事毕,连怀枝真想给胡话华打电话,告诉她:赵怀志的离婚,绝对不是赵怀志不行,他厉害着呢!
在赵怀志和连怀枝携云握雨之时,小山子从火车站走出,警惕地四下看看,确认没有跟踪,匆匆向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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