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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制一班报到最晚的一个同学就是6243房间的李鼎。拿冷心州的话,魏亿清象年青时的赵丹,李鼎则象当下的唐国强。 6243房间的贴着名字的老大哥陶边义到底没有报到上学,这件事情在长沉工业大学还是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在1978年包括大专在内的大学入取率仅5%、6%的时期,大学本科录取率就更低了,象长沉工业大学这样重点本科就是百里挑一。
机制一班有三个党员,史础升当了班长,据说系里已经内定为系学生会主席和系学生党支部书记。胡话华当了一班团支部书记。一班还有一个老大哥党员,家就在长沉市里,跟系里老师说:自己岁数大了,学习挺吃力,另外家里孩子小,需要常回家,怕不能为同学们服好务,就不做其它工作了。接高考入取成绩,辅导员张百舍拍板占金昔成为了一班学习委员。另一个女生连怀枝做了组织委员。
机制一班6243寝室五个人中,占金昔以数岁最大,被冷心州和李一鸣尊称为老大。吴旺财和李鼎开始称占金昔为大哥,但叫来叫去,还是觉得老大顺嘴,有时也跟着叫起了“老大”。吴旺财以大李鼎半岁荣登“老二”,李一鸣说他家那地方方言中,把男人裤裆里那个东西叫“老二”,所以大多时叫吴旺财为“二哥”。
一天下午,机制一班教室里,十来个同学正在埋头学习,高数助教韩老师刚刚走出教室,心里直犯嘀咕:就算高等数学抽象,也没有象那个粗壮、叫吴旺财的同学那么不上道的。留的自习做业两道题,自己基本上每个步骤几乎都给他讲了几遍还是不会,这门课他可能“够呛”。
教室门刚被韩老师关上,又被韩老师拉开了。
“谁叫冷心州?有人找。”韩老师站在门口大声喊着。
“不在这。”教室里有人答道。
胡话华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只有吴旺财和冷心州一个寝室,好像平常来往密切点。但看吴旺财正满头大汗地抠吃着高数题,根本就无暇抬头看前面。便自己起身来到门口,看到了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丰满的漂亮姑娘,看眉眼还有些像冷心州。胡话华说道:
“冷心州不在教室,你可以留下姓名留下话我帮你转达,你也可以到宿舍找他看他在不在。”
这个姑娘说:“我是冷心州的姐姐,今天专门过来看他。嗯,你知道他的宿舍怎么走吗?”
胡话华一听是冷心州的姐姐,也热情地说:“你稍等会,我收拾一下带你过去。”说完又回到教室收拾好桌上东西复又出来。
自从上次冷心州诓胡话华请他们四人吃饺子后,冷心州总是躲着胡话华,见面总是一脸的坏笑。胡话华也是真想请他和占金昔吃饭,感谢那天的出手帮助,但不是这么个请法。胡话华最近自己要关心的事情很多,根本没心思在意冷心州。
“你是胡话华吧?”冷心州姐姐突然问道。
胡话华略有点奇怪:“嗯,是的,冷心州提到过我?”
冷心州姐姐说道:“心心没少提到华姐,说华姐优雅如水,气质如兰,美若天仙。”最后这个美若天仙是冷心州姐姐自己给加上的,还有一个词也说过:胸平臀扁,这个当然不能当胡话华面说了。
胡话华再看向冷心州姐姐,笑着说道:“冷心州有你这么一个漂亮姐姐还会再夸别的女孩吗?”胡话华看着冷心州姐姐的面容神态,脑子里就冒出了红楼梦中薛宝钗的形象。
路过篮球场,胡话华有意从二排十几个篮球场地中搜寻一遍,看看能不能看到冷心州。等眼神搜寻到第二排远处第三篮球场地时,果然看到了冷心州和李一鸣两人正在起劲地玩着篮球呢。
胡话华用手一指,说道:“在那边呢。”
两人走到冷心州和李一鸣玩的场地边。冷心州首先看到姐姐和胡话华,收了手中的篮球,一个身后转球把球传给了李一鸣,两步就蹦到姐姐的面前,伸手就搂住姐姐的双肩。姐姐推开冷心州的双手,说道:“都大小伙子了,就不能稳重点!”
冷心州说道:“姐,你从哪儿来啊?”
姐姐回答:“我从学校来。"然后朝向胡话华说:“谢谢你啦!”
胡话华摆摆手,说道:“不客气!”
冷心州和姐姐走了。胡话华已经知道李一鸣和陌生女性说话有脸红的毛病,报到第二天也是在篮球场已经经历过了,还被冷心州奚落了一番。但在胡话华注意到那天中午吃饭李一鸣好多了,还和她说过一句话。如果现在自己转身走开,不知道对李一鸣产生什么心理影响,。另外,自己也想玩玩篮球了,在中学和部队上也都打过篮球,今天下午自习也是穿得休闲。于是,对李一鸣说:“来,咱俩打一会球。”
开始李一鸣还抹不开,不敢防守胡话华的上篮、投篮,可胡话华连投中两球后,李一鸣面子不好看、也不干了,该防守就防守,该盖帽就盖帽,十分钟不到,就彻底放开了。
占金昔和李鼎两人边走边聊走了过来。占金昔这两日心情极好,因为收到妈妈写的信,信上说中央将全国所有右派摘帽的传说是确实的消息。同时,原来的长沉机械学院,现在的长沉工业大学和三线占础渠所在的机械厂已经取得联系,通知当年是将占础渠“错划右派”,要联系予以改正!
李鼎视力很好,突然拉着占金昔向篮球场方向走过去。占金昔也看到了李一鸣和胡话华一男一女对抗玩着篮球。平时在女性面前那么腼腆的李一鸣,全然不把胡话华当女性对待了,用身体护着球,边拍着球边向篮下迫近,然后拿球转身上篮球进篮筐。
轮到胡话华进攻李一鸣防守,李一鸣基本上是贴身防守。胡话华向篮下运球,李一鸣卡位很到位,胡话华很难到篮下,想拱走李一鸣也拱不动,不得已用身体护着球,强行上篮,李一鸣毫不含糊地一个盖帽封住了球。
李一鸣和胡话华看到了占金昔和李鼎,就都凑到了一起。李鼎笑眯眯有点吃惊地着李一鸣要说些什么,胡话华在后面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什么,随即抢先说道:“来一起玩,玩得正高兴呢!”
占金昔对李鼎说:“咱俩一伙对他俩。”
“好勒,开球哦。”
李一鸣球打得生龙活虎,胡话华玩得心情舒畅,占金昔看着李一鸣心有所思,李鼎望着李一鸣疑惑不解。
对李一鸣感到疑惑的还有冷心州。
冷心州和姐姐两人与一鸣和胡话华分手向前走了不远,就想到没跟李一鸣交待什么,怕李一鸣和胡话华两人尴尬再看李一鸣和胡话华打起球来了,禁不住站下看了起来。冷心州姐姐叫冷慧兰,今天过来看看弟弟和第弟的学校。冷心州之所以没有让姐姐在李一鸣旁边多呆,也是怕姐姐与李一鸣一说话,李一鸣脸又大红,使大伙都尴尬。
冷慧兰也看着胡话华对弟弟说:“胡话华各方面都不错,长得也耐看,形体更不象你说的那样不堪。跟我同岁是吧?女大三抱金砖,比你大三岁不算太大。看上去绝对是一个会疼人的女孩,对你合适。”
冷心州笑道:“姐,你说啥呢!人家好像有对象了,还有人惦记着呢。”
冷慧兰也笑着打趣道:“你不是就喜欢姐姐吗?给你找个姐姐缠住你,省得你来粘我。找对象随你的意愿吧。不过我看这个胡就挺好的,据我观察她好像也喜欢你,最起码不讨厌你。”
冷心州一把搂姐姐的肩膀,说道:“姐姐我只喜欢自己家的姐姐。耶,今天怪了,李一鸣和胡话华怎么玩得这么欢呀?好像也不脸红了。这家伙什么毛病呢?我带姐参观参观我们工大,看看比你们师范怎么样?”
冷慧兰笑着说道:你们这是重点本科大学,我们那才是个大专,怎么能比!嗯,对了,看我给你带什么啦?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电子表。
报到当天冷心州回家时,姐姐特地从学校回来和他碰面就要把自己带的一块上海牌手表给他带,冷心州尽管希望有块表看时间,也知道平时姐姐就护着他、照顾他,但也不好意思拿走姐姐的手表,父母本来希望给自己买块表的,但自己选择了自行车。
冷心州知道现在有大量的走私电子表进来,但那主要是集中在南方沿海地方,北方还很少。
冷心州拿起看着,边走边问道:“多钱买的?”
冷慧兰说道:“你别管了,就说你喜欢不喜欢?是喜欢这个电子表,还是这块机械表?”说着又从手上摘下了那块上海牌手表,继续说道:“你喜欢哪个拿哪个!”
冷心州说道:“咱们这里买走私的东西贵,上个礼拜天我回家,前楼那个小小买一块电子表花了二十五元钱。听说南方那边进货价十块就能买下来。"
冷慧兰高兴地说道:“是吗,咱这要二十五元钱啊,我十七元买的!”当下南边,主要是广东从香港和澳门已开始大量走私电子电器产品,现在走私的主要是电子表、录音机和盒式录音磁带等。
冷心州知道姐姐那块上海牌机械手表一百二十元买的,自己当然不能拿贵的了。即便是十七元钱,也不知姐姐积攒了几个月呢!说真心话,冷心州还是喜欢新鲜物品电子表。
冷心州马上把电子表戴在左手腕上,搂着姐姐向前走着。姐姐一把推开冷心州,愠怒道:“大小伙子有个正形好不好,”然后又半开玩笑地说:“让你们女同学看到了,把我当成了你对象,都离你远远的,你就甭想在大学期间找对象了。”
冷心州乐呵呵地说:“就是让她们看到,叫她们知道我找对象的标准是啥样子的。达不到标准痛快离我远点!”
姐姐说:“你是香饽饽啊?看你找不到对象咋办!”
来到图书馆楼前,冷慧兰问道:“这是图书馆吧?”
冷心州说:“是,我带你参观参观。”说着,冷心州不经意看了一下新戴上的电子手表。冷慧兰看到了冷心州这个动作,心满意足地笑了。还好,弟弟没有问这块电子表在哪买的,这个问题冷慧兰还不想马上回答。那个自己的追求者是不会骗她的,他的叔叔就是从广州那边成书包大量买电子表,然后回到家这边贩卖挣钱的。前两年还因为把农村几家亲戚自留地里种的地瓜运到邻市去卖,被抓起来批斗好一阵子,差点被以“投机倒把”罪判刑,还是自己那个追求者的父亲托人讲情才没有被判刑。自己的这个追求者是师专旁边长沈大学的一个学生,两个院校学生会经常举办交谊舞舞会,与他是在舞会认识的。
姐弟俩来到了期刊阅览室。冷慧兰看到这个阅览室很大,两边墙上各有一排高大气派的窗户,使阅览室在白天即使不点灯也很明亮。期刊杂志的数量冷慧兰注意看了一下,一般性杂志还不如师专多,但有很多工业上专业期刊杂志,这些师专是没有的。
冷慧兰只注意杂志了,没有注意一双美丽的眼睛自从她和弟弟一走进期刊阅览室就注视着她。这个人就是温晓。
温晓正坐在一张离门比较近的桌子上看一本诗刊杂志,见冷心州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看上去微胖的非常漂亮的女生,在学校温晓好像没有见过这个美女。因为做为工科院校的工大本来女生就少,能够达到和温晓相媲美那样层次的美女,在工大校园里,温晓自认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报道当天送走父母回到宿舍认识了胡话华,温晓对这个姐姐感觉到特别亲切,有事没事都要去找胡话华。因为也是顺便,回宿舍上楼时,可以爬在门缝上看一看华姐在不在,华姐在房间里就进屋聊两句;从寝室出去时,也爬在门缝上看华姐在不在,在房间就打声招呼。在温晓的心里,华姐知道得真多,难怪人家又当过兵又在北京政府大楼里工作过!
胡话华也问过温晓,机制一班的哪个男同学上学第一天就得罪了她?温晓就把冷心州在报到第一天在校门口刮到她,虽然向她道歉,但又用言语揶揄她的事向胡话华说了。胡话华详细问了经过和让温晓仔细描述冷心州摔倒的情形,最后胡话华问温晓会骑自行车吗?温晓摸不到头脑,如实回答说不会。胡话华就把骑自行车从后面片腿下车,如果自行车后座东西多挡住腿,就只能前冲调整姿态,那么是主动摔倒自己避免撞人这类话给温晓说了说,为冷心州说了不少好话。当然,没有说冷心州诓她请客之事。
温晓眼神一直注意着冷慧兰,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现在有点敌视冷慧兰,是校园里又多了一个可以与自己匹敌的美女吗?明明自己是有点讨厌冷心州的呀!
只见冷心州和那美女耳语了什么,他俩放下手中的杂志向门口走来。冷心州的目光都在身旁美女身上,没有注意到温晓。温晓注意力在那美女和冷心州身上游离着,突然间温晓发现那女的岁数好象比冷心州大一些。在看着他们两人走出阅览室的大门后,温晓自己都嘲笑起自己来了:他是我什么人,他俩舍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冷心州和姐姐又到报刊阅览室和图书借阅室转了一圈就出来了。在外面,冷慧兰对弟弟说:“在期刊杂志阅览室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一直看我们这边,你注意到没有?”
冷心州说道:“没有啊,我没有看到认识的人。”
冷慧兰说:“不一定必须是已经认识了的人。只要是她有意就行,你就可以和她处对象。”
冷心州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姐姐是太喜欢我了,把我看得什么都好,人见人爱了。”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姐,我从一本杂志上看到有这么个说法,叫处朋友,处对象叫处女朋友和处男朋友。不对,应该是交朋友,交女朋友和交男朋友。”
冷慧兰说道:“什么叫交女朋友、交男朋友?结不结婚啊,处对象就是为了结婚。不为结婚交个朋友,还男朋友女朋友的,难听死了!”
冷慧兰随弟弟来到了机械系学生宿舍楼,进了6243寝室。寝室窗户打开着,外有吹哨声,吵杂人喊声,还有机器轰鸣声。冷慧兰走到窗户前,向外看一下,问冷心州说道:“怎么这么吵?”
冷心州说道:“那边有条排污明沟,正改成排污暗沟。”
冷慧兰说:“是称暗沟还是称地下排污沟?爸爸他们城建就管这方面工作吧?”
冷心州说道:“我也不知道称暗沟还是称地下排污沟。反正是把管子埋地下,污水从管子里走,我们寝室就闻不臭味了。”
冷慧兰又想起了一件事,说道:“上礼拜天你没有回家,有你一封信,好像是部队上来的,是大军的吧?”
冷心州说道:“肯定是他写的,上次他来信说他要报名去守卫祖国南大门。好像是要抽调骨干充实中越边界部队吧。不知道他又怎么样了。”
冷心州一提到中越边境气就不打一处来,声音也高了起来:“从小我们就受抗美援越教育,就知道援助印度支那三国人民反抗美帝的侵略,现在倒好,越南打我们了,华裔华侨倒霉了!”
冷慧兰吃吃笑着说道:“那年从机场欢迎西哈努克,我还是全校腰鼓队的大队长呢。诶呦呦,从机场到市区夹道欢迎,可能全市的中小学生都出动了。 ”
冷慧兰看了一下时间,说道:“我该回学校去了,今天下午是学校组织传达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我偷偷跑来了。”
冷心州说道:“走也得吃完饭再走,好不容易见到了姐姐,还不得多呆一会啊!我老想老想姐姐了。”
冷慧兰撇了撇嘴说道:“你想我不去看我,你就会嘴巴头说好话。”
吃过饭,冷心州送姐姐去公交车站,路上有四个青年人三男一女,有一个男青年手中拿着一只象长方形合子的录音机,冷慧兰前几天在长沈大学举办的舞会上看到过这种录音机,冷心州也见过,但不喜欢这东西。几次在大街上看小青年拿着这东西,音量放得高高的,放着一个名叫邓丽君的有一点沙哑的歌曲,冷心州听不贯这种歌声。
冷慧兰说道:“邓丽君的歌真好听。”
冷心州说道:“好听什么啊,唱的逻辑都不通,还美酒加咖啡呢,咖啡我也喝过。酒和咖啡混在一起能好喝吗?这不胡闹嘛!"
冷慧兰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谁让你混在一起喝了?”
冷心州又说道:“一口酒一口咖啡这样喝也不是味呀!”
冷慧兰说:“这是唱歌啊!寓意人此时此刻的愁怅心情。”
冷心州笑着说道:“这说明歌词作者没有生活体验,没有深入生活。”
冷慧兰说:“那你喜欢听什么歌,一天到晚'甘洒热血写春秋'啊?”
冷心州说道:“抒情歌曲中又可以公演的洪湖赤卫队里的歌多好听啊!”说话间,冷心州左手搂着姐姐的肩膀,右手在空中摆起拍子,嘴上哼了起来:
“洪湖水啊,浪呀嘛浪打浪啊……”
冷慧兰也跟着小声唱了起来:“……湖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
冷慧兰的两弟弟中,冷慧兰最担心的是冷心州这个大弟弟。她知道冷心州处事愿意简单化,讲哥们义气,没少帮助朋友、同学们出头打架,也疾恶如仇,家里就怕他创祸。还有一点,冷慧兰对妈妈都没有提过,她感觉这个大弟弟有那么一点点恋姐情结了。今天接触到胡话华,从胡话华的表情冷慧兰感觉到胡话华应该是喜欢冷心州的。当然,她只是听冷心州在家里提到过胡话华几次,并不知道冷心州为了给胡话华解围还与小流氓打过一架,也不知道冷心州诓胡话华请客之事。
看到冷心州现在的情形,冷慧兰希望弟弟永远高兴快乐下去,永远不要有美酒加咖啡歌中那样愁怅心情!
占金昔在食堂中见到冷心州姐弟,吃完饭刷饭盒时,冷心州跟自己问下午李一鸣和胡话华打篮球时情形,他手上的饭盒马上被姐姐拿过去和姐姐自己用的饭盆一起洗干净,看得出,在家里也一定是姐姐百般呵护着弟弟。
冷心州说送姐姐,让占金昔帮把餐具带回寝室。
回到寝室,占金昔打开家里托人捎带给姑姑转给他的小半导体收音机,在各电台中一遍一遍地收听中央为彭德怀同志平反的决定,听着听着,不知觉地落下了眼泪。
爸爸的错划右派,对占金昔的影响太大了,从小学加入红小兵受阻,到中学加入红卫兵产生的种种事情,使占金昔整个成长年代都笼罩在右派阴影之下。
在小学,自己是全班同学之中最后一批加入红小兵。说是最后一批,其实只是两个同学,另一个是从一个山村小学转到机械厂子弟小学的同学,这个比占金昔大了两岁的同学的父亲在一次重要的军工品生产中工伤死亡了,这个工人是机械厂从当地招入的工人,负责车间中用手推车往铁削堆放场运铁削。按道理运铁削这项工作没有任何危险性,但就是占金昔班主任的丈夫,新提升的车间副主任一定要加一个运送台,说是铁削堆得高,少占场地,结果这个同学的父亲从台上连人带车翻下台死了。由于那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很久了,这批产品又是重要的军工产品,于是厂里就给报了个革命烈士。家属又都安排进了机械厂,这个同学来到子弟小学,也说不清自己加入没加入红小兵,最后就陪着占金昔来个新加入红小兵了事。
上中学后,占金昔成熟了、也来了倔脾气,为加入红卫兵就写一份申请书,你学校老师想要让我什么时候加入随你便,不让我加入也不烦心,还乐得个心闲。 '什么人的出生不可选择,但走什么样的道路是可以选择的'这类鬼话就不要在我面前讲了。占金昔也早以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走出被人边缘化、被人欺负的人生局面。但具体怎样做,占金昔还没有想好,当官当领导,原来在占金昔的想法中是排在后面的,或者说在占金昔的努力方向已经被排除,因为占金昔知道,父亲的右派问题没解决,在当官当领导方面根本没有前途。还好,加入学校的红卫兵组织没有耽搁太长时间。
现在爸爸的右派问题已经解决了,明确结论是“错划右派”,而不是划为右派后表现好、认识深刻等等而摘帽。这也是占金昔注意到的用词。这两天也听新闻上把十一届三中全会比做共产党的遵义会议,那将是划时代的会议。怎样划时代呢,占金昔并没有体会太深。因为每次会议,广播中都必说会议如何如何重要,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次,占金昔还是觉察到了一些不同: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能成为事实吗? “以阶级斗争为中心”现在在中国普通百姓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了。 “阶级斗争”这可是个纲啊,一直喊着“纲举目张”,难道会有两个中心吗?
如果确实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话,爸爸的境况是不是可以完全改变了呢?妈妈和弟弟的情况也应该能有所改变吧!
占金昔又想起那年年三十晚上妈妈帮他剪脚趾甲时的情形,妈妈一阵恶心,当时不懂事的占金昔还以为是自己的臭脚丫熏到妈妈呢。好多年以后才知道那时是妈妈已经怀上了弟弟。
就在占金昔想着家人的同时,西卅省一个新改名为晨曦机械厂的大型军工厂的一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会议室里,厂领导班子做出一项决定:任命占础渠为工厂副总工程师,兼任一零一工程副总指挥,负责工程技术和与协作单位——长沉东方机械厂技术联络工作。
教室中,吴旺财满头大汗,刚刚做出一道普通物理题,长长出了一口气。老师说得很明确,如果今天上课内容听得很明白,可以不用做作业,如果认为可能有不懂的地方,做一下留的作业题,题做出了,今天的内容也就懂了;做不出来,辅导老师来时,有的放矢的问问题!
教室里已经供暖气了。吴旺财平生第一次住有暖气的房子,又感觉很舒服,又有点不很适应。在山村的家里,冬天烧土炕,有时家里也很暖和。但为了省枈火,不会整天都烧炕的。白天做饭时,由于炕与外面的灶台是相连的,做饭烧开水时也烧炕了。家里的冬天睡人的房间与灶台相隔的墙是一面可以走烟气的火墙,烧水做饭也烧了火墙。寝室和教室要比家里舒适多了。
让吴旺财感觉不适应的是教室和寝室总是那一个温度,这个温度随天气而变化。天冷了,暖气也不太热了,屋里温度也低了,需要屋里暖和反而冷了。天暖和暖气也变得热起来,温度还降不下来,同学们都怕冷不同意开窗户,屋
里也显得太闷了。就象现在,吴旺财全神贯注做作业题,憋得满头大汗,教室里的温度无法降下来。
李一鸣拿着篮球走过来轻声地对吴旺财说:“二哥,出去玩会球啊?”
吴旺财一咧嘴说道:“不行啊,我咋天的物理化学还没有弄明白呢。”然后指一下刚和史础升说完话的占金昔对李一鸣说道:“你找老大和你一起去啊?”
李一鸣说:他马上要去基础部去,老师我他。 ”
吴旺财听到这里心里一阵紧张,问李一鸣道:“要考试了吧?”
李一鸣说道:“不会吧,还应该有一段时间,考完试就要放寒假了。嘻,反正中学是这样的。”
吴旺财说:“你找班长,他好像没事,跟你们几个一样,学习好、没压力。”
李一鸣斜眼看了一下史础升,冲吴旺财一翻白眼没答腔。
李一鸣走近胡话华,冲她一笑说道:“华姐玩球去啊?”
胡话华笑着说:“我今天就不玩了,我有点感冒不舒服。你那个四哥玩伴呢?”
李一鸣知道胡话华说得是冷心州,就叹了一声,说道:“校篮球队训练,准备打市高校大中专篮球赛啦!”
这时,史础升过来笑着说:“叫冷心州回来算了,在校队打不上主力,尽坐冷板凳!”
李一鸣不满地呛声道:“十人的球队,场上场下个个都有作用,替补也是咱班的骄傲!”
史础升说道:“我是开玩笑呢,我当然知道替补队员的重要性。”
这时矮个子洪维抻了一下身子,说道:“不嫌我水平凹,我就陪你活动活动。”
李一鸣说道:“走了,洪哥。”
吴旺财不知道李鼎今天去哪儿了,但知道史础升篮球打的也不错,李一鸣不愿和史础升在一起还是由于报道当天换寝室房间那件事情。
由于李一鸣与史础升换了房间,同学中就把魏亿清与对象的事情传开了。拿史础升的话是李一鸣看到魏与对象在房间的情形后,吓得不愿和魏亿清同一寝室,求着史础生换的寝室房间;李一鸣说法是史础升诓骗他换的寝室,还说他可以去批评魏亿清。由于李一鸣在学校和女生接触、说话表现的那样腼腆和脸红状,同学们大多数都相信史础升的说法。尤其是魏亿清处处找李一鸣的麻烦,有一次双方差一点就动手了。冷心州坚决站在李一鸣这一边,甚至扬言不怕打群架,谁敢对李一鸣动手,自己绝对帮着李一鸣。这事辅导员张百舍找过冷心州谈话。据冷心州说:他那天看到了史础升顺着校园围墙走,可能找臭味来源,发现了校外的臭水沟。魏亿清与对象之事也是史础升传出去的!张百舍心里大致认可冷心州的说法,因为史础生当天就去找过他说了这件事,告了魏亿清一状。张百舍找魏亿清谈了一次话,说魏亿清如果闹开了,学校会以魏亿清严重违反校风校纪来处理的,这才把整个事情平息了。
史础升见李一鸣和占金昔都出去后,凑上前对胡话华说道:“感冒了就应该回寝室休息,在教室别的同学怕感冒病毒传染也不好啊!”
胡话华又气又恼,脸一下红了,冲着史础生说道:“你怎么知道有病毒?你看到我咳嗽打喷嚏流鼻涕了吗?”
前面桌的连怀枝侧转回身,冲着史础升直摆手。
这时,教室门开了,两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大家都认识,是系主任孙老师,后面略高略壮的人大家都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老师。
两人站在前面环顾了一遍教室,孙老师对已经走上前的史础升问道:“占金昔去哪里了?”
史础升迟疑了一下,答道:“不知道啊,可能打篮球去了吧。”
胡话华对史础升的回答相当不满意,因为占金昔去基础部找高数老师主要是对史础升说的。胡话华马上在座位上接话道:“占金昔去基础部了,高数王老师找他!”
史础升如梦方醒般一拍脑袋说道:“看我这记性,对啊,占金昔去基础部了!孙主任,你等一下,我这就给您找去!”
和孙主任一起来的是孙主任的同学占础渠,当年孙主任与占础渠同时留校。这次占础渠来长沉东方机械厂进行设计联络,由于东方机械厂与工业大学的关系,工业大学很快就知道西卅省晨曦机械厂的技术权威,新任副总工程师要来长沉的事情,校方立刻做出决定:要给本校原教工占础渠同志开一个“改正错误将占础渠同志划为右派”的会议。本来老占反对开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会,也不想去参加,但老伴金大夫一定要让老占参加,说这是一个仪式,还特意打电话给下通知院办的人,希望会议过程多拍照片,院办的人一口答应下来,还说看看能不能通过关系请到电台或长沉日报的人参加这个会议。上午占础渠就参加了这个会议,不但电台和长沉报社派了记者,连很少派人出席没有市主要领导参加会议的电视台,这回也被工业大学托人请去做了录像。但能不能在电视台播出就不知道了——毕竟现在有电视的人家还非常少。在长沉工业大学来说,这个会议的规格够高了,因为长沉工业大学一把手已经听说了北京高层的一位重要领导对占础渠组织完成的某型国防装备说了句极度赞扬的话,又在汇报主要研制人员时,对汇报人员说了一句:“一定要把人才使用好!”
中午,校领导陪着占础渠吃过饭后,下午又开了个简短的座谈会。占础渠谢绝了工业大学派车送回宾馆的提议,说看看儿子自己再到几个兄妹家走一走。这就有系里一把手占础渠的老同学孙主任陪着占础渠来看占金昔。
孙主任喊住了史础升,又向占础渠征询地问道:“占总,我陪你在我办公室等着吧,我让他们帮你找来好吗?”
占础渠说道:“不用麻烦了,你们都很忙,不必陪我了,基础部办公楼那地方我也认识我自己走过去,也再看看这校园。离开后我还是第一次回来啊!”
孙主任说道:“你自己走?那怎么能行呢,我陪着你走一走吧,校园变化已经很大了。”
占础渠和孙主任出门前,占础渠向教室里刚才说话的胡话华看了一眼,这时胡话华也在看着占础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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