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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冷心州的签证就办好了。
临出国前,冷心州感到了公司的反常,章陶然和何德突然互动频繁。但冷心州对这些已无兴趣,他现在觉得前途未卜,以后工作未知,内心忧虑重重,外表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自己这个大套间办公室,公司决定给古总用,但古总非要等冷心州走后再搬。公司办顾主任找到冷心州,说先把冷心州的东西收到仓库里,等搬到新厂区,重建办公楼后,分配好办公室,她找人搬进去。
冷心州一赌气,把个人东西都拿回了家,告诉顾主任,他屋里的东西都是公司的,包括文件,要烧要碎掉,随她自便。
反倒冷心州助理小张,还是那间办公室,不用任何挪动。
这阵子,冷心州没离开公司,古总也不便找小张帮他做事,冷心州无所事事,小张也百无聊赖。到后来,冷心州看到小张在办公室学起了英语。这还不算,看冷心州闲着无事,小张竟然进到冷心州办公室,和冷心州练起了英语口语。
有小张陪着聊天,冷心州的上班时间,自然变得好打发了。
最后,冷心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登上了飞往欧洲的航班。
让冷心州感到意外的是,老板贝尔纳却不在欧洲,去澳洲、东南亚休假考察了。来接冷心州的贝尔纳助理,递给冷心州一份培训计划,冷心州扫了一眼计划,格式同上次一样,标题连一个字母都没变,仅仅是时间缩短了,负责人变了。
冷心州心里老大不快,又不敢表露出来,索性默不做声。
还是上次那家汽车旅馆,还是那个高大帅气的服务生,一样的仿古制服,挂羊头卖狗肉的旅馆,冷心州心里轻蔑地想着。
送到大门口,服务生用推车接过行李,这个助理仅说句“再见”,头也不再回,开着车就离开了。
这家汽车旅馆是连锁店,老板家族,有二百年酒店经营历史,但真正的老字号旅馆,不在这城边,而在城里一条繁华商业街上。这里用那个古老名牌,纯粹是为招揽顾客。好在这里公交车方便,坐地铁,三站就到总部的工厂,即便是跑步去公司,路上景观也赏心悦目,那连片的鸢尾花海,多次让冷心州流连忘返。但这里,如果穿西装打领带跑步,别人不瞪大眼睛瞧自己,自己都感觉是个怪物。
上次来,冷心州从公司跑步回旅馆,一个金发碧眼美女驾车缓慢随行,开窗问冷心州,是否需要帮助,她把冷心州跑步锻炼,当成因急事赶路了。这也没办法,上班必须西装革履,公司人员都这样。冷心州甚至没有问过,这是不是公司的规定。
对于去公司路两旁的花,冷心州开始以为是百合,后来遇到一个老华人,才知道叫鸢尾花。一个鸢尾花,让当地人培植出这么多品种,冷心州认为是吃饱撑的。
上次在这里,冷心州曾经想过,回国后一定去图书馆,好好查一下鸢尾花与百合的区别,回国后就忘到了脑后。刚才从机场到旅馆的路上,看到了鸢尾花,才又想这档子事。
眼前这个服务生,冷心州与他聊过天,现在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
出示了护照,报了姓名,服务生拿着房卡,在前面带路。
“能再次见到你,感到非常高兴!”等电梯时,冷心州主动和服务生说话。
显然,服务生忘记了冷心州,大概是长年累月接触客人,根本不在乎与他说过话的人。
“你经常住这里吗,上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很抱歉,我不记得了。”服务生友好地回应着。
“是在你服兵役之后,申请大学之前,还记得:'早上好'吗?”
“早上好”这三个字,冷心州说的是中文。
服务生想起来了,笑着说:“中国人,早上好!”
这个服务生当然记得,那个星期六早上,他碰到了给小费慷慨的对方,他用刚学会的日语问候,对方说自己是中国人,还请他进了房间。
按规定,如果不是客人请求帮助,他不可以进客人房间,但那天对安排他周末上班不满,他还是进了这个人的房间,二人聊了很长时间,对方用很多中国小食品招待了他。他还告诉对方,自己服了兵役,得到了一笔钱,准备做大学期间的花费,尽管大学期间免学费,但生活费用也需要钱。对方说中国上大学免费,国家还给生活费,让他羡慕不已。
冷心州见他想起了自己,就随口问道:“你申请上了大学吧,是你中意的B大学吗?”B是当地一所著名公立大学,对当地人免学费,竞争很激烈。
话一出口,冷心州就后悔了,这是国人拉家常的习惯,问人这问人那。以B大学紧张的学业,这人哪有时间还做服务生?
“我没有上大学,我把生活费都花掉了!”服务生的回答让冷心州意外,但这次冷心州没有追问。
没想到服务生继续说:“我去旅游了,几乎走遍了整个亚洲,除了中国,因为签证没办下来。”
冷心州:“没去中国太遗憾了,那可是神奇壮丽的国家。这趟旅行一定是美妙和愉快吧?”
服务生:“是的,尤其是在东南亚的Y国,我在热带雨林遇险,差点进了大蟒蛇的肚子里!”
“哇,很刺激。”
“在Y国的小岛上,为了和野生猴子自拍合影,让猴子以为相机也是食物,摔坏了我的相机。”服务生兴奋说着。
“那以后的行程就遗憾了!”冷心州表现的很惋惜样子。
“哦,不,不,我马上又买了一架相机。”服务生为他的果断而自豪。
“我还看到鳄鱼,正捕食河边喝水的小动物,很可惜,当我反应过来,举起相机时,只拍到了水面上动物挣扎的脚。”
“那就非常不错了!”这是冷心州真心的赞赏,“连我都想去Y国旅行了。”
服务生:“我还要攒钱,还要去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国家,我要走遍世界。将来,我出书,写儿童读物,配真实的照片。”
冷心州:“你真棒!你一定会实现理想的。”
服务生得意的笑了,“或许!”
说话间来到冷心州房间,服务生用房卡开了房门,进屋卸下了行李,冷心州递上了小费,互相说了谢谢,服务生出去带上了房门。
按贝尔纳的培训计划,时间安排的比较松散,培训从后天下午才开始,大概是想让冷心州倒时差。而上次,第二天上午培训就开始了。
冷心州没有一点点困意,刚才服务生也触动了他,一个高中毕业的年轻人,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这么平凡,这么阳光,努力地追逐着理想;自己目前所处的层次位置,要比他优越得多,那还有什么理由烦心呢?难道小小的不如意,就让自己萎靡不振吗?从现在开始,振作起来——冷心州暗暗下定决心。
这次培训,其实就是企业管理研讨班,以贝尔纳企业主要赞助举办,冷心州的欧洲总部同事,占这期学员的三分之一。主要培训形式,是由经验丰富的企业经理带领学员,对典型企管案例进行剖析,分组讨论发言,互相反驳观点,最后写出代表个人意见的总结。
培训开始的第三天,老板贝尔纳回来了,招见了冷心州二十分钟,就又把冷心州扔到了一边。
每个案例的个人总结,都要联系工作实际,也要查询当时的数据,冷心州请示贝尔纳,用公司电话打国际长途,贝尔纳的助理,帮冷心州做了安排。冷心州暗暗告诫自己,私事一定不能用公司的电话,可以拨打路边投币电话,也可以从宾馆自费打中国长途,时刻分清公与私。
用公司电话打给中国,由于说的是中文,没人知道是打给公司,还是打给自己家,相信贝尔纳,不会去查询通话号码,但冷心州还是小心谨慎,不想去占那点小便宜。
几天之后,冷心州打古总办公室——原先的自己办公室,想让小张帮查几个数据,当时古总不在为公室,小张告诉冷心州一件事,差点惊掉了冷心州下巴。
小张告诉冷心州,欧联昨日正式收购了兄弟公司,就是原生产部长、邵能等人的公司,何德是这公司的幕后老板,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帮人还散布舆论,说他们离开欧联,完全是因为冷心州的打压,是看不惯冷心州,仰仗老板的宠爱,目空一切,不把众人放在眼中。现在,公司还传说:冷心州不是去欧洲学习,而是被撤职,去总部接受批评,看认错态度好坏,是勒令辞职,还是降职使用,或者安排在总部做一般职员。
冷心州明白了,把他调开,一定是章陶然的主意,怕他反对这个收购,也给邵能那一群人面子,给他们回归公司找台阶、搬梯子。可为什么贝尔纳会同意?这一点让冷心州想不通。公司花了多少钱,来做这冤枉的收购?难道贝尔纳真得认为:那帮人的出走,是我冷心州的原故吗?但话说回来,他要在公司,一定会坚决阳止公司这么做,会向贝尔纳汇报,甚至不惜与章陶然拍桌子、做决裂。冷心州深深吸口气,又长长呼出来,感到心中无比憋屈。
几天后一次讨论课,内容是同行业两个企业,为了避免恶性竞争而合并。但合并后,由于企业文化、经营理念差异巨大,两个企业很难形成合力,最终导致整体大幅度裁员。
冷心州与小张通话后,几乎天天考虑这个问题,有一肚子话要讲,苦于没有诉说对象,今天逮住公开说话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前面几个人发言,都是不痛不痒,就事论事地谈论两个企业。每个人都从一个观点出发,有说合并前,对两个企业调查不够,分析不到位的;有说合并后,没有一套统一组织架构的,应该互派人员到对方,吸取对方的优势、长短互补;也有人说合并后,应该统一调度,发挥原企业各自优势,差别生产品种,只要避免自我竞争,就可以达到合并目的。
冷心州开始发言,他说道:“每个企业和人一样,都有自己特定的成长经历。我知道在中国有两个企业,其中一个是正常成长的,企业规模较大,我称它为A企业;另一个,是寄生在A企业之中,完全是A企业的人,窃取A企业的技术,截留A企业的客户,我称为B企业。A企业很大意,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也知道B企业的勾当,这时A企业的蛀虫们,就公开跑到了B企业。A本想收集完整的证据,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但后来犹豫了、退缩了,花钱消灾,购买了B企业。”
这时,参加讨论的人中,有人发出了惊讶之声,也有人猜到了冷心州说得是哪家企业,毕竟这里有冷心州总部的同事。
冷心州继续说道:“这是A对B企业的奖赏,是受害者对小偷、窃贼奖励,A企业花钱买回了自己被偷的东西。”
“A企业为什么要这样,它找不到控告B的证据吗?”有学员问道。
冷心州回应道:“不是的,A已经掌握的证据,足以对B提起诉讼,更遑论还会收集到新的、更强有力的证据。为什么A不起诉B,我分析有如下原因:一,A企业畏惧打官司。中国以前很长一段时间,法律体系很不健全,法律诉讼成本很高,这也是事实。或许,A企业经过比较,认为诉讼耗时长,不值得。二,A企业中还有暗藏的、没有被找到证据的B企业人员,他还掌握着A企业核心资料,A企业无法估计损失将有多大。三,A企业负责人优柔寡断,患得患失,魄力不足。”
最后这一条,是冷心州极想对贝尔纳说的,但又非常不便直接说,怕被老板认为不团结。原想通过什么人的口,转传到贝尔纳的耳朵里,一直没有合适的人。今天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冷心州猜想会传到贝尔纳的耳朵里。同时,冷心州也冒了一定的风险,把企业内部事情、家丑外杨,公之于世,容易惹怒老板。如果在国内,冷心州不敢在如此场合,说这件事情的。
冷心州的发言,确实引发了众人的讨论,许多人都认为,A企业做法欠妥,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给出了各种主意。冷心州没心详听他们发言内容,他在观察每个人的表情,想判断出谁会向贝尔纳汇报,尤其是没发言而仔细听的人。可很遗憾,冷心州没有找到这个人。
两天之后,贝尔纳又招见了冷心州。贝尔纳开门见山,冷心州刚一坐定,贝尔纳就说道:“我们收购兄弟公司的原因,你已经猜到了,说一说你的看法吧。”
冷心州知道,他必须诚实地亮明观点,只要不给贝尔纳造成为人莽撞,性格刚愎自用,这一回合他就达到了目的。至于说那帮人是因为他而出走,冷心州还不想挑明回击。
“我不赞成收购,虽然收购可以减少麻烦,但我认为那是饮鸩止渴,后患无穷。”冷心州一开口就亮明观点。
对冷心州的观点,贝尔纳毫不意外,沉默中示意冷心州继续。
冷心州继续说道:“他们不是一次可收买的,即便是他们不出头,还会用他们亲朋出面,只要有钱赚,他们就会去做。不能大批量生产,他们会小批量生产;不能拿走我们大订单,会挪走我们小订单,零星订单。只要这些人在公司里,我们的技术就无法保密,现有保密措施都形同虚设。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他们获得公司的技术?”
“把他们都集中在兄弟公司,当然,马上改名为欧联分厂,让它做我们的低端产品,我们安排它的生产计划,这样能作到技术保密吧?”贝尔纳说道。
冷心州想到章陶然会采取应对措施,可懒得想他会用什么措施,这也是自己的失误。这时候,冷心州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了。
“能起一定作用,但作用不可能太大!毕竟一个公司的人,许多工作都要接触,不可能向对外公司人那样防范。再说,公司内部的条例制度,执行起来都是前紧后松,大脑警惕这根弦,不可永远紧绷。”最后这一句,冷心州英语没有表达的很好,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词语,自己还是感觉没有说清楚。但贝尔纳已经知道冷心州话的意思,点头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愿他们能适可而止,遵守起码的职业操守。”贝尔纳不想继续讨论下去了。
冷心州抓紧时间,把最要紧的说出来道:“何先生是这些人的后台,在欧联这是公开的秘密,要想防范这些人,必须解决掉何德。只要我们计划想周全了,公司不会有太大损失的。”
贝尔纳道:“何先生掌握着公司客户,所有中国的,总部转过去以外国际上的,丢掉以后,企业损失太大了。”
冷心州道:“我认为一般不会丢掉,有这么几个原因,首先说中国的客户:我们主要的客户集中在钢厂、重型机械厂和化工厂,都是国营企业。他们采购人员共同特点是:要求质量好,不怕价格高。现在,有的厂家也在搞采购招标,但不是很正规。我们产品在,他们现有供货厂家中,质量最好,价格偏高。我们更换销售负责人,或许对个别厂家采购人员是个冲击,担心他们的回扣,还能否拿到;担心他们收回扣,能否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更担心他们以前的行为,能否曝光。所以,他们不会马上把我们踢出来,要犹豫一段时间,利用这段间隙,我们完全可以恢复,与用户的联系渠道。”
“我这是从最不利角度考虑!一般来说,只要我们总经理带队,有足够的诚心,去各用户单位拜访,都会见到对方上层领导,在一定时间保持已有的关系,应该不是难事。”
冷心州感觉自己说话有点零乱,条理不清,便顿了顿,重新组织一下语言,继续说道:“公司若下决心清除何德,肯定有一些销售人员留下,何先生手下的人员,并非铁板一块。据我所知,在何先生手下,不少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不满。”
“再说国际客户,主要还是通过传真来签合同,尽管何德去过部分客户国家,同时客户也派人来过我们公司。我们之所以能拉住客户,完全是我们的价格、质量和交货期,能够达到客户要求。跟何德他们关系不大,更不能随着何德走,企业主要对的是企业,不是个人。”冷心继续说着。
“现在,公司奖赏了这帮叛逃者,表面上把矛盾解决了,其实是把矛盾掩盖了,他们就是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冷心州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后面越说,自我感觉越好,越说条理越清晰。在贝尔纳的鼓励下,冷心州最后完全放开了,竟然说到了与何德等人的矛盾。
“我与何生生本无矛盾,只是对邵能有看法。董事长还记得邵能吗?就是我入公司时的技术部长。”
贝尔纳点点头。
冷心州继续说道:“我一进公司,他就对我处处刁难,否定我的所有建议。我也不认为我都对,可有些提议经过检验,是非常适合公司的,给公司带来很好的效益。比如您非常支持的外协工作,邵能一直反对,直到他离开公司前,还散布是我存私心,说所有的外协厂家,都是我私人的关系户,特别是阳口那个协作厂,还造谣说是我太太开的工厂。”
贝尔纳说道:“章先生和我说过,所有合作工厂,包括阳口那个,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冷心州语塞了,人家章陶然这些话跟老板都说过,更主要是人说完,并没有对冷心州来买好。冷心州还想看情况,可以的话,把自己对章陶然的不满也说出来呢,这时也只能闭嘴了。
贝尔纳又问了问中国公司的事情,谈了几句冷心州培训课程,基本上就不多说话了。冷心州明白,这是老板送客的意思,便起身告辞。
贝尔纳少见地起身送冷心州。在门口,贝尔纳突然问道:“冷先生,你太太是做什么工作的?”
冷心州停下脚步,简单把温晓和城市规划院介绍了一下。
贝尔纳又问道:“章先生太太经常去中国吗?”
冷心州道:“我不知道,章太太去中国时,应该是办公室接待安排,章太太也从来不去公司。我只见过章太太一次,是在前年过春节时,我们知道章总在中国过年,去他宾馆拜年时见过章太太。”
贝尔纳又对冷心州说道:“你闲下来多考虑一下,如果你处于章先生位置,遇到何德、邵能这样的人,你将怎么处理。”
冷心州出了办公室,一直在回味贝尔纳的话。哪是什么意思呀? “我处在章先生的位置……”,章先生是什么位置? !别看冷心州和章陶然,一个是副总,一个是总经理,两人的地位那是天渊之别。贝尔纳不在中国时,章陶然就是老板,对一切问题都有决定权;而冷心州,自己管理的部门,大一些的事情,都要请示章陶然。章陶然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安排企业的发展,满足自己的成就感;而冷心州只能努力去实现章陶然的想法,帮章陶然达到目标。
是贝尔纳要培养自己,去接替章陶然吗?冷心州心里一阵狂喜。
回旅馆的路上,冷心州按捺不住激动,找到一个路边电话,投币拨通了温晓电话。
“是告诉我回来的日期吗?”温晓听出冷心州声音后,第一句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这是冷心州离家后,给温晓打的第三个电话,每次温晓都要问同样的问题:
“什么时候回来?”
每次冷心州都无语,这才刚刚出来几天呀?可今天冷心州心情大好,便对温晓道:
“什么时候回去还不知道,但老板有让我代替章陶然的想法。”
冷心州本想温晓,会和自己一样,高兴地跳起来,或者庸俗一些,问工资能涨多少?没想到,温晓淡淡地说道:
“我不关心你老板怎么想,我就关心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冷心州有点失望道:“你不关心我老板想什么,可老板刚才还问道你,问你工作单位,问你干什么的,好像是挺关心似的。”
温晓讥讽道:“老板虚情假意,关心一下员工,就把你感激涕零似的,这方法挺好的,省得给你涨工钱了!”
冷心州:“切,官升工资涨嘛,等我当总经理后,工资自然会涨一大块的。”
温晓:“对我没啥吸引力,现在你的工资就不少,比我多那么多,够花就行了。”
两人电话中,又聊了一下女儿诗雅。冷心州再摸口袋时,发现没有硬币了,便说道:“没钱了,一会断掉我就不打了喔。家里有什么事没有,这几天有人找我吗?”
温晓:“家里没事,咱爸妈都挺好,我爸妈说要过来帮我带诗雅,我怕老人太惯孩子,再则也怕他们累到,就没同意。嗯,李鼎来过电话,找你问张小加的情况,他不知道你出国了,我让他问吴旺财,好像张小加有什么事……”
冷心州:“张小加能有啥事?不就是结婚呗,告诉你,你就去;不愿去就让吴旺财把礼钱带去……闪灯啦!你和孩子在家注意安全,晚上就别出去走了,天也凉了,注意感冒……”
温晓:“你自己也要注意,异国它乡的……”
电话断掉了,冷心州放下电话机,继续往旅馆走去。
猛然间,冷心州意识到李鼎来电话,绝不会为张小加结婚之事。他想到了李鼎来长沉时,张小加想单独见李鼎之事,难道他俩又断了联系?
冷心州懒得想他们两人之事,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冷心州不知道,张小加确实出事了,还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事情从哪说起呢?唉,还要从头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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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说到张小加求李鼎,在南方帮他物色单身富婆。其实,张小加也是有意打无意撞,拿老辈人说话,有枣没枣打两杆子。
可李鼎确是个热心人,把张小加的话,还真当回事,回去后就开始张罗。
一天下午,卓婷玉约到周琪,在一家高级美容院见面。开始做面部护理,周琪躺到床上就不想动弹,任凭卓婷玉在哪里唠叨,只听卓婷玉说道:
“才几年功夫,内地的美容院,比香港的有过之无不及。哦,我指的是规模,是装修的豪华程度;没说美容师的水平。一说水平,又惹得你来反驳我。你这小蹄子,专门会跟我抬杠作对。”
“我嫉妒你呗!玉姐,你现在是越来越清闲了,有戴维管理着公司,你天生就是做小姐的命;我呢,天生就是丫鬟的命,一生操劳。今天早上八点到公司,一直忙到来之前,午饭是微波炉热的披萨,命苦着呢,你还来烦我!”周琪抱怨着。
“才多大点,就敢说一生?唉,是谁说用不了几天,就会把大刚调教好的?”卓婷玉揶揄她说道。
周琪:“朽木不可雕也!那像你的戴维,底板就那样出色……哦,对了玉姐,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家戴维到处打听,问谁认识单身的富婆呢,你可要看紧点,小心这个小丈夫,凭着长相,在外面偷嘴吃。”
卓婷玉:“这事啊,我不管他……”
“你不管谁管他?那是你的禁脔呀!他沾花惹草,碰个歌厅的小姐还罢了,要是投入哪个富婆的怀抱,有你哭的!嗯,碰那种小姐也不行,把病传回来,倒霉的还是你。”周琪又点担心卓婷玉,又在报复她刚才对自己的揶揄。
卓婷玉:“切,你想哪去了?戴维这次考察投资,在长沉碰到一个大学同学,这个同学是单身汉,没结过婚,身体也没毛病,跟小姑娘处得心灰意冷,想在这边找个成熟的,也不想再奋斗了,有孩无孩都不在乎。他回来就跟我说了,还让我帮他同学忙,我才不管这些破事呢。 ”
周琪:“哦,考察结果怎么样,想在哪投资?我也有扩大规模的想法,一直没得空出去走走。”
卓婷玉:“准备投在长沉,相对条件不错,戴维另一个同学在那当区长,戴维也熟悉那个城市。”
周琪:“这倒挺好。只要戴维不是哪有老相好就行,别让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行。玉姐,这次他的行程,你全程掌握吗,有没有和什么女人来往? ”
卓婷玉:“当然全程掌控啦!有一个他大学的女同学,同学聚会时来了,应该和戴维在大学拍拖过,两人都没有单独会面,那个女同学的老公,也是戴维同学,同届不同班,聚会也参加了,总之,戴维让我挺满意。”
周琪:“是不想单独见面,还是不敢啊?他不知道这些人中,有你的眼线吗?”
卓婷玉:“他应该不知道吧?戴维回来后,还主动提到过那个女同学呢,我看他们之间没事。”
周琪:“那女的靓吗,多大岁数?”
卓婷玉:“听说还不错,比戴维小两届。”
周琪:“玉姐,你分析戴维对这个女同学,得没得手?”
卓婷玉不满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我说,你那小脑袋瓜里,怎么装满了龌龊东西啊?”
周琪:“别急呀,玉姐,对这些有心思的男人,咱们也应该心中有数,你说是吧?”
卓婷玉:“那你说戴维得没得手?”
周琪:“我说了玉姐别不高兴,我分析,戴维得手了!理由嘛,现在两人都成了家,彼此还保有好感,都忠于自己的家庭,怕单独相处,旧情复燃,又关心着对方,所以借聚会见个面。如果两人没有肌肤之亲,哪也不妨单独会面,反正中间有层窗户纸,还能多了解彼此的情况。你说,我分析的在理不?”
卓婷玉:“一派胡言!”
这时,美容院的其他工作人员进来,向她们推销美容产品,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折腾了一阵子,打发走了推销人员,两人继续由美容师做护理。
卓婷玉换个话题说道:“特区彼得那里,你还去吗?”
周琪:“我不常去,偶尔大刚去一趟,他们哪有时也来人。你有什么事吗?”
卓婷玉:“彼得的太太,那个纪翻译来吗?”
周琪:“纪红呀,偶尔来,多数是来省城办事,顺便聚一下。哦,她在和彼得结婚前,不是有个男朋友,还是你家戴维的同学吗?”
卓婷玉:“是的,那人叫李一鸣,跟戴维还是一个寝室的呢,在这里没见到,戴维还挺遗憾的,纪红也向戴维打听过李一鸣。这回戴维在长沉,听到许多李一鸣在美国的消息。”
周琪:“让戴维打电话告诉纪红呗,你可别说连他俩通话,你都吃醋不允许喔。我先声明,我可不做传音简!”
卓婷玉:“看把你吓的,你怕什么?怕大刚揍你,还是怕彼得知道后,停了你的订单?我是不想给纪红找麻烦,她整天和彼得在一起,怕彼得听李一鸣三个字,产生联想,你知道纪红有移动电话吗?”
周琪见被卓婷玉说破,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找另一个话题说道:“别看大刚五大三粗,他真的不敢打我,对我服服贴贴。纪红的移动电话我有,放在办公室了,不过电话通常是司机拿着,回办公室我告诉你。”
两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地享受着护理服务。
起身时,周琪突然说道:“戴维和纪红前男友都不错,想来他们这个男同学也错不了,我打算给大刚小姨介绍。他小姨夫出车祸死了,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生活在Y国的华裔,家里产业很大的。”
卓婷玉也起身,看着周琪说道:“双胞胎女儿,就是春节你带来的那对吗?孩子都那么大了……”
周琪道:“孩子大,妈妈并不太大,他们Y国女人结婚都早。华人虽然不如当地人那样早,但二十岁生孩子太正常了。”
卓婷玉:“那可以啊,你和戴维从中牵线吧。”
“那玉姐就给戴维打电话吧,晚上到你家酒楼见面,我把大刚也叫着。”周琪安排说道。
卓婷玉:“这么点的小事你也算计,你家那个酒店闲着干嘛?”
周琪笑道:“咱家的酒店,哪里比得上你家的呀?当然是去好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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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佳茗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心情跟这天一样,已经变得黑暗了,接下来,她预感到将是漫漫长夜。饶佳茗知道,她将失去张小加,可她不甘心,她在张小加身上,下了太大的功夫,也花了太多的钱,也动了真情。
张小加有事回了趟老家,原计划明天回来。从昨天开始,张小加的传呼机,就响个不停,那是用她钱买的汉字传呼机。
平常,张小加很少把传呼机带在身上,除非是有什么事情、或者跟什么人有约定。现在,传呼机已开始走向末路,为显示身份的人,都开始拿个移动电话了。
张小加临走前,无缘无故地冲饶佳茗发了一通火,一贯忍让的饶佳茗暴发了,两人大吵一架,张小加扬言分手,然后摔门而走。桌上准备带着的传呼机,也落了下来。
张小加走后,饶佳茗也有些后悔,自责想为什么不能冷静呢?想了两天,饶佳茗想明白了,认为张小加这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分手做准备。如果他铁心要分手,不管自己如何迁就退步,张小加都会变本加厉、步步紧逼。
饶佳茗拿出张小加的传呼机,又翻看了一遍呼张小加的人,除了一个张小加同宿舍室友、那个保卫科张师傅外,都是南方那个省会城市号码,有条汉字留言:“再不回信,富婆要跟别人跑了。”看传呼人叫“李鼎”。
李鼎,不就是那个“嫁”富婆的同学吗?张小加上次同学聚会,就是以欢迎他的名义,难道张小加骗了自己?欢迎洪维时,就有人提议:以后聚会都要带媳妇,还受到一致赞扬呢。张小加骗自己的目的,就是为让李鼎帮他介绍富婆?饶佳茗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还认为自己想对了。
“这不是我的媳妇吗,低着头想什么?”一个嬉笑声,传进饶佳茗的耳朵里,如果不看人,只听说话声,很像张小加。
饶佳茗抬头看时,只见一个身材不高,结实健壮的男人,挡住了她前进的路。
“滚开,二呆子!你再来烦我,小心我让人卸下你胳膊,插你屁眼里!”
这个二呆子是一个混混,因为打架判过刑,蹲过局子。饶佳茗做小姐时,二呆子跟着一个叫“老四”的大哥,老四罩着这一帮小姐的生意。有一次饶佳茗被嫖客欺负,就是二呆子得令出头,把那个嫖客狠狠地揍了一顿。
这个二呆子人如其名,看表面挺精明,实际头脑简单,做事一根筋,也只能做个打手。他很喜欢饶佳茗,自然也是饶佳茗的顾客;但饶佳茗只把二呆子当嫖客,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你还让我滚开?!告诉你,我马上就要发财了,到时候我有的是钱,我可以娶你。你告诉我,到时候怎么找你。”二呆子仍然挡在前面说着。
饶佳茗知道,这帮人若犯起浑来,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下手也没个轻重,不能把他惹急了。饶佳茗和缓一些,说道:“我已经不做那事了,我找了份售货员的工作,你别来找我。”
二呆子一晃脑袋,说道:“我知道你不做小姐了,我也不跟老四干了。我妈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跟表舅做生意。”
饶佳茗心想,这个呆子要做生意,那不得把裤衩都赔进去呀。她实在想象不出,眼前这人,做生意会是个什么样,便问二呆子道:“你表舅是干什么的,你要做什么生意?”
二呆子神秘地说道:“我表舅做汽车生意,他不让我对外人说,我就告诉你,你不许对别人讲。我表舅在临海,做了好几笔,说等形式好一点,就把我带着。等我挣够钱了,就去找你,和你结婚,你已经是俺的媳妇了,这回是正式的,摆酒席的那种。”
见二呆子要来真的,饶佳茗急着说道:“我有对象了,都快要结婚了,我不会再跟你的,你还是找别人吧。”
二呆子:“我就喜欢你!我不瞒你说,我前面找了好几个小姐,这帮人都糊弄我,在找你以后,我就不找别人了。告诉你,做汽车生意可挣钱了!”
饶佳茗也听人说过,河东省临海周围,前段时间走私汽车猖獗,好像是国家开始打击走私了。估计二呆子的表舅,十有八九就是做走私汽车的。
以前,由于二呆子帮过饶佳茗,所以饶佳茗接二呆子生意时,多少比较认真一点。大概别的小姐,接二呆子生意时,把他当半精不傻的人对待吧。确实,饶佳茗来到老四场地,认识了二呆子,就从未见到二呆子找别的小姐。
这时,张小加的传呼机,在饶佳茗手里又响了起来,饶佳茗看了一眼,还是李鼎找张小加。饶佳茗看了一眼二呆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对二呆子说道:
“找不找我、结不结婚,等你做上生意以后再说,你现在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当然行了,别说一个忙,十个忙都行!你说吧,让我揍谁!”
说话间,二呆子竟挽起了袖子,表现出一股豪气冲天的状态。
饶佳茗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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