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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边境的一个小镇,路边摆着几张老式木制八仙桌,四周摆着木制长条凳,在一角的桌子上,坐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高个子魁梧,膀大腰圆,矮个子瘦小精悍。矮个子轻声对高个子说道:“阿三,我们离开前,想办法把钱给山哥还回去。”
阿三一瞪眼,“还什么?我们还得干,必须把活干完!我们都花了一些钱,哪有不全还的理!你阿来不干,我自己也把事做完,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阿来:“我也想把事做圆满,但失手也难免。山哥也交待,这个活最重要是不暴露他,钱不重要。否则山哥自己就动手了,何必把我们招过来。”
阿三:“山哥可以说钱不重要,但我们不能随便动人家的钱。我们回去把事情做完,不与山哥联系,也不暴露山哥。按我们道上的规矩,山哥没有限定时间,我们是一次失手,并没有失败。这次失手责任在我,哪怕是我一个人去做,也必须做完!”
阿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不能意气用事,目标不是普通百姓,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再回去恐怕是自投罗网。”
阿三:“当然不能这么回去,我们跑回来干嘛,我就是想带回去一件家伙式。”
阿来:“带什么样家伙式?狙击步枪可不能带,那个东西携带不方便,火车上经常被检查,现在许多地方还有监控镜头,拎个大箱子太显眼了。即便不说这些,单说用狙击步枪行刺,身份暴露无疑,山子绝不会同意。”
阿三:“不用狙击步枪,又不是刺杀总统,在大陆弄死个市长,两把短枪就够了。”
阿来:“好吧,我们一起干,这么多年了,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就别说谁单独不单独那种话了。找两把手枪,要内地警察常用的,多带点子弹。”
阿三:“好的,兄弟够意思,一起干!”
“他妈的了,比猪还笨,我怎么找了这么两个蠢货,操他妈的!”官亚雷气得把手中的书砸向沙发。
这一幕,被刚进屋的儿子官小清看个正着,“爸爸,你干什么要摔妹妹的书?”
官亚雷此时早已气昏了头,“你们两个小混蛋,东西不放好,书扔到我的房间,尽惹我生气!”
官小清:“那你批评妹妹呗,干嘛拿书撒气!”
官亚雷气不打一处来,“小兔崽子,你还来教训老子了?我问你,刚才进屋,你为什么不敲门?”
官小青回应道:“你那门是开着的。别什么事情都拿我们撒气,也别把你在公司那一套,带回家里。”
官亚雷:“还反天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过来,给我站好了,翅膀还没硬呢,就想造反。上了大学,就学会顶撞父母,老师是怎么教你们的?”
官小清:“老师教我们人人平等,老师教我们互相尊重。”
官亚雷本来就在气头上,又被儿子气呛了一下,想找东西拿在手上打儿子。正在转圈找东西时,妻子于倩倩进来了。
妻子拦住了丈夫,“你要干什么?”
官亚雷:“我要教训教训他,还反了,反了!子不教,父之过。”
于倩倩:“行了,行了,清儿,你还没吃饭呢,快过去吃饭,凉了就用微波炉热一下。”
儿子官小清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于倩倩拉住丈夫,怕官亚雷追过去,“跟孩子治什么气,也不看看你在孩子心目中形象?你形象好,说他,他能不听吗?”
官亚雷:“我什么形象?父亲就是父亲,对儿子,在中国传统,天王老子第一,父亲第二!”
于倩倩:“你什么形象,还用我说吗?仅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让孩子们看到多少次?就差领回家了。”
官亚雷暴躁吼道:“你妈的了,别用这事烦我,想过就闭嘴,不想过就滚!”
于倩倩眼里充满悲哀,咬着嘴唇,她已经习惯了,每次提到他胡搞女人,官亚雷对她的态度,就变得粗暴,“我不是要提你那些破事,而是担心对孩子成长不好,言传身教,怕你毁了孩子。”说完转身也出去了。
“操,都想造反啊?!”
官亚雷气愤难平,想追出去,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官亚雷看显示,立刻紧张起来,“大哥,找我有事吗?”
官亚雷知道话说的生硬,一时也想不起该说什么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张口问了一句。
“我时间紧,也不绕弯子了,我只问你:占金昔遇袭,跟你、跟小山子有没有关系?我这问的也是废话,但我还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大哥开门见山问道。
官亚雷:“怎么什么事情都扯上我!我一直在阳口,建我的新公司厂房、办公楼,那个姓占的发生了什么,我跟本就不知道,要不是老袁告诉我,我根本不打听,姓占的出了什么事,他活着死了关我屁事?至于小山子,我只听说他回了老家,那还是二个月前的消息了。但我敢给他打包票,这事也不会是他干的,他跟占没那么大仇。”
电话里大哥又说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件事最好跟你们两个无关,别做蠢事!告诉你,这件事上面震动很大,指示案子一定要破。”
官亚雷:“破不破案,跟我没一毛钱的关系,但我就不明白,这件事难道就不能是抢劫案?是姓占的本人不敢承认吧,别看他吹嘘市政建设这么好,那么好,老百姓安居乐业,狗屁!旅吉治安乱得很,民不聊生,他这个市长要付主要责任……”
“你别胡说八道了,占金昔也想把事情,定性一般抢劫,”大哥打断了官亚雷说话,“如果是一般抢劫案,有多少人将松口气。可公安局找到那么多疑点,让人们不得不往顾凶杀人上想。即便这真与你无关,破案前,你也是重要嫌疑人!”
官亚雷夸张地叫道:“我冤不冤啊?就因为我认识姓占的那小子,就因为我和他媳妇处过对象,就因为我和他打过架,我就要承受这么多误解!”
电话那头:“我不想和你多说,我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以前对占金昔做过什么,现在立即收手,乘现在还没有对任何人产生伤害。当然,你要真什么也没做过,那就更好了!”
官亚雷:“看看,你这是典型的有罪推定。你找我就为这事,还有别的事情吗?”
电话里:“就为这事,记住我的话!”
官亚雷大哥撂下电话,他身旁的母亲说道:“大江,是不是你对雷儿有偏见?可能这件事情,真不是他干的,你错怪了你弟弟。”
上官大江:“妈,你不要被亚雷蒙蔽了,他是什么样人,我还能不了解吗?我当时之所以反对他留在阳口,反对你的这个折中方案,就是我太了解他了,他太自以为是,总认为自己比别人都聪明。”
母亲:“雷儿这段时间还是听话的,一个人躲在阳口,一门心思搞基建。我虽然没过去,但小袁拍的照片我看了,进展不是太迅速,可也不是太慢,每一次照片变化还蛮大的。还有那个小山子,不也一直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吗?也没发现他买凶杀人的迹象啊!”
上官大江:“那是公安局的人,看到占金昔的态度不坚决,也不想卷入到这漩涡中来,要真想查,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母亲:“那也必须确有其事才行呀,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上官大江:“但愿他确无其事!”
母亲:“我看这次你是错怪他了!唉,雷儿现在还不知道多伤心呢!”
此时此刻,官亚雷还在生闷气,他生小山子的气,生那两个杀手的气,“他妈的,这样也能称得上职业杀手?真他妈的是浪得虚名。或许,这两个本来就没什么名,小山子吹牛逼,吹牛逼他妈的要死人的,气死我了!”
正当官亚雷嘟嘟囔囔时,电话铃声响了,是固定电话。
官亚雷瞥一眼电话机,自从普及了手机,已经很少人还打固定电话了,家里也就老人们还常用固定电话。官亚雷不想去接,等着对方撂下电话。
很快电话就不响了,官亚雷继续想着占金昔的事,要不干脆认输,像大哥嘱咐的,立即收手,通知小山子停下来?放过姓占的,他命不该绝!他妈的,老天眷顾姓占的,刻薄我官亚雷。
就这样败下阵来吗?官亚雷不甘心,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记得少年时,官亚雷被三个高他两年的同学围殴,他拼命反抗,还把对方一个人鼻子打出了血。终因寡不敌众,又人小力薄,最后被对方按在地上猛揍。对方要官亚雷求饶,或叫他们爹;官亚雷只是叫骂,虽然身上挨揍,嘴上还喊对方儿子。就这样双方僵持着,对方按胳膊,官亚雷动腿。对方按腿,官亚雷向后舞动拳头。身上接揍,官亚雷就硬挺着,一直到许久,被两个路过的大人拉起来。现在让官亚雷认输,何谈容易?
“砰”、“砰”敲门声,随着声音于倩倩推开房门,“咱妈让你接电话,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妈什么时候打电话了?”官亚雷忘了刚才响电话之事了。
“就在刚才,打的家里座机。”
原来,于倩倩见官亚雷不接电话,便在别的屋接了电话。官亚雷知道,这么长时间,婆媳俩人肯定说了自己的形为表现,好在于倩倩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官亚雷任何事情。
官亚雷极不情愿拿起身边电话,“喂,妈妈,有什么事?”声音中充满了不耐烦。
母亲声音传了过来,“雷儿,这两天因为什么事情心情不好?”
官亚雷:“我没有心情不好!”
“没有心情不好,为什么拿孩子和倩倩撒气?”
又是倩倩对妈妈告状,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娘们,官亚雷心里骂了一句。
官亚雷应付母亲说道:“你别听倩倩胡话八道!是孩子乱扔东西,我说孩子几句,孩子还顶嘴,倩倩惯着孩子,拦着我教育孩子。这样发展下去,对孩子的成长没有好处。”
电话那头,母亲轻轻哼了一声,“刚才你大哥跟我说了很多,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你大哥是对的。”
官亚雷:“什么对的错的,我大哥说了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宁愿相信外人说的,宁愿相信谣言,也不相信我!”
母亲:“我也不想多跟你磨牙了,总之,你现在必须听我的……”
官亚雷母亲说的,基本上就是官亚雷大哥说的内容。官亚雷母亲也非等闲之辈,她平常被官亚雷所蒙蔽,完全是作为母亲对儿子的娇惯,对儿子的偏爱降低了判断力,遇事只往儿子好的方向想,只愿意相信儿子的好,排斥儿子负面信息。在与于倩倩交谈几句之后,根据官亚雷行为、情绪的变化,以及上官大江的话,官母也倾向占金昔被袭,与官亚雷脱不了干系。
先是大哥带有警告性的忠告,然后是母亲的命令,官亚雷心里抗拒的防线垮掉了,认输就认输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按照与小山子约定的联系方式,官亚雷几经周折,终于联系上了小山子。
在长沉市一所学校旁,路边IC电话,官亚雷对着电话说道:“你也联系不到那两个人吗?”
小山子:“是啊,为了避免麻烦,我和他们两个约定,等他们到国外以后,才能跟我联系。他们一直没有跟我联系,应该还在国内,他们第一次扎了手,按规矩肯定要再做的。”
官亚雷:“算了吧,不做了,钱也不用收回了,都过去了,一切从现在打住、终止。”
小山子:“这很难办,主要是联系不上他们两个。按道理,全额付款后,要终止,通知他们一声就行,他们白得这一大笔钱,现在关键是我要去找到他们。大哥,你就不管了行不行,这事成与不成,肯定牵扯不上你,我保证!”
官亚雷:“我了解你,知道你的为人,但现在形式有所变化,家里人一口咬定跟我有关系,我不停下来都不行了,好像对不起自己家人……”
小山子:“那也得有证据才行!现在他们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你,连我都没人来找。大哥,你看这样行不,我理解你对自己家人的感受,我现在就启程,去找他们两个,找到了,就能停下来;如果找不到,一切按原来发展。万一中的万一,我就作证与你无关,现在到这一步,也确实与你无关了! ”
官亚雷:“你这是一厢情愿,能与我无关吗?现在这样,顶多算个犯罪中止,呵呵,就按你说的办吧,你努力去找找看,现在也没有其它办法了,就看那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小山子从市里,坐着长途汽车回到村上,走进家门,看着妻子的大肚子,真的不愿意离开,也不知道怎么跟媳妇说。
小珍看到丈夫,艰难地挪动过来,“这么快就回来了,鱼卖掉了吗?”
小山子这才想起来,他走时对小珍说,要去找鱼贩子,问一问鱼价,因为小山子从别人手中,接手了一个鱼塘。和官亚雷通过电话后,小山子把这件事就忘在了脑后,急匆匆地赶回了家。说实话,现在小山子家里,也不在乎这几个鱼钱。
“现在,现在鱼价不好,我不想卖了,鱼就放塘里,挑大的,给你坐月子吃的。”小山子应付道。
小珍笑了,“我哪能吃下那么多鱼呀,那塘里的一条大鱼,就够我吃两天的。嗯,鱼养在那里也行,年年有余。”
小山子拉过小珍,从她后背,把小珍搂在怀中,双手摸着那胀得鼓鼓的肚皮,“到底是不是双胞胎啊?”
小珍:“卫生院的大夫都听了,两个心跳。”
小山子:“那就不会一个是你的吗?”
小珍:“我想大夫能分出来吧!”
小山子:“乡下的医生,比二百五强一点,也就二百六吧,不比村西头的王婶强多了。你还要多跟王婶请教请教,让王婶照顾一下你。”
小珍:“看你说的,医生不比王婶明白呀,我听说没有医生前,王婶作为接生婆,还有点市场,现在人都去医院了,谁还用接生婆?”
小山子:“王婶跟我家带点亲戚,她多少明白点,有她在,我也放心,我要出去几天,让王婶照顾你一下。”
小珍疑惑地看着小山子,“这时候你要走?孩子眼看要出生了……”
小山子:“我会赶回来的,时间还来得及!”
小山子知道,只要他想做的事,小珍都会同意,但他真的舍不得走。
小珍看着小山子,她急切想知道小山子要去哪,去干什么,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那你快去快回吧,我在家等着你!”说着,小珍眼角渗出了泪水。
小山子此时此刻心如刀割,他想安慰小珍几句,他张了张嘴,同样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小山子怕自己说漏嘴,也怕说不好媳妇更难过。他只好用身体语言来安慰小珍,抚摸着,摩擦着。随着思绪的漂移,动作越来越大。
小珍误会了,以为小山子要出远门,现在想和她亲近。便擦掉眼角的泪水,转回身,破涕为笑,“看你,孩子都要生了,还想着做这些事,将来我可要告诉他们俩,说你们的爹,一直不让你们休息,时时刻刻想着做那事。”
小山子:“哪种事,你说说?”
小珍:“打扰他们的事情呗。”
小山子:“那我现在还就打扰了,他们也记不住。”
小珍:“我将来告诉他们。”
小山子:“我就说是你们要求的,是妈妈要求爸爸来打搅他们!”
“你坏蛋,孩子不会相信你的!”
“那没准,看谁会说了……”
屋子里一阵阵笑声,在宁静的山村,伴随着袅袅炊烟,由阳光高照,逐渐进入了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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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行的列车上,窗外一片漆黑,阿来小声对阿三说道:“在火车站的周围,你不是看到,山子留的暗号了吗,我们怎不联系他?”
阿三:“我们还有脸联系他吗?完成任务后,看他再找我们,就应约联系他,否则只管干事好了。”
阿来:“当时我没在你身边,我要在,肯定要联系山子。我分析,山子一定有话要对我们说。奇怪了,我怎么没有看到联系我的暗号?”
阿三:“你和他卖壮阳药的联系广告,肯定被人清理了,现在哪都在净化环境,清理小广告,能给你留下才怪呢。”
阿来:“是的,哪咱们两个一但走散了,互相联系方式也应该改一改,不能用代孕小广告了,改一个老人走失吧,寻找走失的老人。”
阿三:“行,改成寻找九十岁老人,身穿蓝上衣,蓝裤子,然后是新手机号码。”
阿来:“岁数不要整数,万一碰巧有人真寻人呢,改成八十九岁零四个月老人,这样不会撞车。还贴火车站或长途汽车站。”
阿三:“现在长途汽车站太多了,有的城市十几个呢,还贴火车站吧,这样贴十来张就够了。火车站如果没有城市名的,只有东西南北的,那就先东站,再北站。”
阿来:“对,象旅吉市,就是旅吉站,没有旅吉站,就是旅吉东站,旅吉北站,是这样吧?”
阿三:“是的,我俩都记住,八十九岁零四个月的老人走失。我的记忆力不如你好,我要多记几遍,八、九、四岁……”
过了一会,阿来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阿三,山子怎么知道我俩在K市转车?”
阿三:“他应该找过蛇仔,他可能猜到我们要弄子弹。”
阿来:“山子也认识蛇仔呀,我怎么不知道?”
阿三:“山子就是通过蛇仔,最早联系到我的。据我所知,在我们这趟接触的人中,山子只认识蛇仔。”
阿来:“好像山子也认识发仔。”
阿三:“发仔不知道我们要走K市,我没有对发仔说还回旅吉。”
阿来:“哦,我也没对发仔说过,那肯定是蛇仔跟山子说了,山子才在K市留暗号。我们真应该见一下山子,我们这样做法不对。”
阿三:“现在事已至此,说后悔的话有毛用?想着怎么完成任务吧!我的意见,只要碰到那小子,环境得下手,就立即动手,不错过任何机会。”
阿来:“我们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要犯我们这行的大忌。”
阿三:“我不是怕,也不是莽撞,而是根据具体情况,做出的具体判断。我们上次的确打草惊蛇了,目标估计己成惊弓之鸟,当官的都怕死,保卫工作可能加强了几倍,留给我们的机会不多,所以得动手时,坚决动手,这是其一。其二,中国公安反应迟缓,破案水平低下,破案手段简单,但他们有一个法宝,就是组织机构厉害,街道触角无处不在,如果给他们时间,我们只要给他们留下蛛丝马迹,他们都能找到我们。所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然后马上撤离,以最快的速度出境,回到我们的地盘,打一个时间差。”
对阿三的高谈阔论,阿来有些赞成,有些不赞成。不管怎样,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阿三,还是表现出粗中有细的特质。
阿来认为,阿三在南亚,东南亚丛林中呆久了,忽视了中国城市一个特殊情况,因为中国现在大街小巷,尤其是大城中,监控录像已经安装了太多,不考虑这一条,要吃大亏的。另外,撤退的路线,绝不能太明显,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往大山里撤。中国的武警,那可是军队编制,要多少人有多少人,被围上了,多数情况是跑不掉的。不要想依靠丛林战经验,摆脱武警的围捕。
阿三对警察的认知,阿来也不完全赞同,中国警察中不是没有能人,而是有些能人是不是在合适的位置上。
阿来有点后悔了,如果知道返回一路这么顺利,还可以带一只狙击步枪,那样远距离射杀后,可以从容脱身,随后又马上自我否定,因为山子特别叮嘱交待:绝对不能表现出顾凶杀人迹象,尤其是不能表现出与境外有关系。上次事情没做好,不但阿三感觉受不了,自己也难过了好一阵子。否则,自己也不会如此容易被阿三说服,一定要完成任务。
“查票了,查票了!马上就查票了,没补票的赶紧补票。没票的,查出来补票加罚款,都把票准备好。”列车员吆喝着走了过去。
人们知道,后面紧跟着要查票了。现在火车上比以前要人性化多了,原先查票的目的,就是为罚款,现在查票的目的,多是提醒没票人补票。
阿来听到很多乘火车传闻,有一条是以后买火车票,要用身份证,说这样可以打击倒卖车票。现在这时候票还好买点,等到春节前后的春运季节,阿来他们绝不会接内地的活。
有一年,阿来接了个春节的活,会着阿三坐火车,结果阿三从黄牛那买了两张假票,没上火车不说,带了一包炸药还差点被查到,着实把两人吓得不轻。把阿三气得,在火车站蹲了两天,终于守到了卖他假票那个家伙。最后阿三跟到那帮人的老巢,抢光了那帮人的钱,打断卖他假票那人的胳膊,还把那一个同伙的门牙打掉两颗,总算出了口恶气。那次屋里还有一个女同伙,被阿三吓得跪地求饶,见阿三没有反应,还主动脱开了衣服,阿三鼻子哼了一声,蔑视地看了一眼,放过了她,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要查票,阿来多少还有点紧张,不由得抬头瞧了一眼行李架的包,那里放着两把五九式手枪,外加三十多发子弹。阿三根本不在乎,还对阿来说过,“怕个球,车上的乘警,枪里有没有子弹还两说呢!”
好在查票就是查票,只有刚上车时,列车员帮整理了一下行李。只要行李中有武器,阿来从来都把行李整齐放好,他不想让任何人碰他们的行李。
阿三坐火车,从来不买卧铺,说卧铺总被列车员盯着,人又少,还要闭灯。坐硬座,可以随时下车,没有人会注意。阿来拗不过阿三,多数情况随阿三坐硬座。
阿三打开一罐啤酒,他把啤酒当水一样喝,只要坐远途车,阿三都要拎一箱易拉罐啤酒,两只烧鸡,或者一只烧鹅上车。
阿来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更愿意在餐车吃饭,或者买两桶泡面对付一下。
看到阿三准备大吃的样子,阿来靠在车窗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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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志小心开着车,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自从占金昔被袭击,赵怀志心里一直难受,总感到自己有责任。如果不是自己休假,市长也不会半夜里走在街上,即便是有人袭击市长,凭自己这强壮的身体,当过兵的经历,不说逮住歹徒,起码也能跟其中一个打个平手。肯定不会丢盔卸甲,狼狈逃窜,或像钟秘书那样,被人家打得爬不起来。
占市长说他那同学,是个很能打架的主。赵怀志不以为然,因为他见过冷心州,虽然这人身材较高,看着也壮实,但白白净净,书生气十足,顶多会点花架子。真的上场动起手来,一定不中用,能够自保就不错了。
今天开车送钟秘书去了几个市场,调研菜篮子问题。最近市长热线因为农副产品价格,已经被打爆了。占金昔安排几个主管部门介入,但还是不放心,他怕下面的人敷衍塞责,借口季节性原因、天气原因等蒙混过关,便派秘书钟鸣亲自调查,掌握第一手资料。
赵怀志感觉,自从占市长被袭后,钟鸣总以功臣自居,在他面前总摆出“救驾有功”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钟鸣的正科级批下来后,这小子更目中无人了,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我们现在要回市政府吗?”赵怀志问钟鸣。
“我们没有完成调研,下一站去东郊的启明市场。”钟鸣继续说道:“要用详实的数据,提出无可辩驳的观点,堵住懒政者的嘴。”
工作上的这些事情,不是赵怀志所关心的,他关心的是占金昔的用车。 “从这里到启明市场,再回政府,不算你办事时间,光跑这一趟,回政府就下班了,占市长用车你安排好了吗?”
钟鸣不屑地回答:“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市长指示你今天为我开车,你只管开好车就行了。”
赵怀志心里不满意,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在机关呆久了,特别是给领导开车时间长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识过,不知道藏愚守拙的人,在机关是走不远的。
来到启明市场,赵怀志离市场大老远,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不敢往里面走了,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来买菜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车就出不来了。”
钟鸣白了赵怀志一眼,他知道赵怀志说的是实情,但他也知道,虽然人很多,车顺着人流,慢慢走,再往前走一段还是能出来的。很明显,这是赵怀志报复他刚才的态度。
钟鸣下车,心道:“你就一个开车的司机,还真把自己当快料了?我不和一般见识罢了。”
看着钟鸣离开,赵怀志赶紧掏出来手机,长按了“1”快捷键,“苗队长,我现在在启明市场,一时半会回不去,你注意一下占市长下班坐什么车,不行你就和钱秘书长联系一下,别出什么事!”
苗队长:“老战友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个小时前,占市长坐市政府196号车,去了市委,大概去开会吧。”
赵怀志:“哦,你们时刻掌握情况,这我就放心了。反正别大意,人手派多点,包括占市长的家周围。”
苗队长:“放心吧,都有人。你把车看住,其他就交给我了。”
赵怀志:“车你放心,我每天拿到车,第一时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仔细检查一遍,打火油门手刹脚刹都不放过,一天之内车都不离我的视线。 ”
苗队长:“这就好!尤其是这几天,一定要格外小心,我这里也是外松内紧,我从二大队又借了些人过来。”
赵怀志:“有情况了吗?”
苗队长:“嗯,上次袭击占市长的那个小个子,好像是出现了,我们拍了一些照片,距离太远,长焦镜头架在车里,拍时有点抖,照片稍微模糊。另外,钟秘书认人不如长沉冷总,如果高个子出现,我们拍到高个子照片,才敢让冷总辨认;否则,像钟秘书上次在火车站和码头,一会说像,一会儿不像,又说就是,过一会又说不是,我们也很麻烦。”
赵怀志:“如果两个家伙都出现,能不能把他先扣起来。”
苗队长:“扣起来容易,找到证据难。找不到证据到时间就得放人,还打草惊蛇。他们如果不行动了,我们不知道还要耗多长时间?耗不起啊!除非能找到他们其它毛病,以此为理由先抓起来,慢慢再调查。”
赵怀志:“小个子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能知道像上次袭击占市长的人?你不是说没有一点线索吗?”
苗队长:“你以为我们都是吃干饭的?!我们有我们的方法手段,也没有必要向你汇报哦。好了,不和你聊这些没用的,我该查一遍蹲坑暗哨了,别叫人家收拾了,我们这边还不知道,那丑就出大了!”
按掉和苗队长的电话,赵怀志把车调了个头,停在路对面,安心等着钟鸣回来。他想乘着这间隙,给连怀枝打个电话,但想着她大概正在做饭,便忍住没有拨电话。
这时,手机连响带振动起来,赵怀志拿起一看,巧了,正是连怀枝打来的。
“喂,老婆,想我了吧?”
“哈、哈、哈,没开车?我还怕你正开着车呢。怎么,陪着领导加班吗?”连怀枝那亲切声音传来,赵怀志心旷神怡。他把和连怀枝照的相片,拿给别人看,人们都说他们两个般配,根本看不出年龄的差异。当他告诉别人,他找的是大学教授时,人家还说他在吹牛,说就他那文化程度,跟大学教授话都说不到一起去,还想睡大学教授,做梦呢?
“陪领导加班是经常的事,不过今天不是,占市长让我送小钟来办事,我在等小钟。”赵怀志回答。
连怀枝:“那也是在工作,我不说了,等你下班我们再聊吧。”
赵怀志:“没有事,我正好闲着闹心呢。现在你吃完饭了?”
连怀枝:“没有,还没做呢,一个人的饭,不爱做。”
赵怀志:“看看,我说的没错,是想我了吧?想的茶饭不思。”
连怀枝:“呵呵,自我感觉良好,你的魅力有那么大吗?嗯,我想你,你能马上过来吗?”
赵怀志:“快了,事情有眉目了,等事情一结束,你马上过来吧,挺想你的!”
连怀枝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是不是快破案了?我今天跟华华通话,还问她这件事呢,她说好像是没什么进展。”
赵怀志:“没破案之前,公安局肯定要保密,我那战友苗队长,跟我说有点进展。快则几天,慢呢……大概半个月吧?”
连怀枝:“怎么几天半个月的,知道是谁干的,抓起来不就得了,不知道是谁,或者没有证据,半个月、一个月也不一定有证据,你尽懵我。”
赵怀志:“哎呀,我跟你也说不清楚,我不骗你,你就准备过来吧,我刚刚休过假,不能再请假了,我等你过来。你还想去看云天吗?”
连怀枝:“不去看他了,现在的孩子,需要你时,你必须赶紧过来,不需要你时,你必须躲远远的,不能烦到他。”
赵怀志:“在现在的孩子中,云天算最懂事那一类的了。两代人,总会有鸿沟的。”
连怀枝:“说的也是,今天楼上的贾老师还问云天呢,她跟我说过好几次了,让云天给她家做半个儿,哈哈,我告诉她:我也没办法,我们做家长的,说话也不算数了,随孩子自己想法了。”
赵怀志:“是顶层那个贾老师吧?那天你和她说话。一个剪短头的女孩还过来打招呼,说是她女儿,刚上大学,那个女孩长得还可以嘛。”
连怀枝:“云天不喜欢那样的,说人家假小子,一直把那女孩当作哥们,没想过拿她做媳妇!哈哈,什么奇谈怪论。好了,你也看着点吧,别钟秘书回来找不到你,下班时间,人多车多,两人碰不到了。”
两人收了电话,赵怀志耐心等着钟鸣回来。
过了一会,钟鸣果然打来了电话,“我说你跑那去了?”
赵怀志:“我没走开,只把车调个头,在你下车地方马路对面。”
钟鸣:“你瞎走什么!我回来都找不到车了。快告诉我,你旁边有什么标志?”
赵怀志知道钟鸣有点路痴,经常找不到车,甚至走丢。便不跟他计较,看了一下两旁,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便对钟鸣说到:
“我把车打双闪。”
几秒钟后,赵怀志问钟鸣:“你看到了吗?”
钟鸣:“全都是人,我什么也看不到!你还是下来找一下我吧,我在路边,一家叫'大胖烤肉'的门前。不合到一起,我们谁也走不了。”
这个钟鸣,又拿出对赵怀志耍赖皮的方法。可现在赵怀志无论如何,也不敢离开车。
赵怀志说道:“还是你在刚才停车的对面,顺着路来回多走几步吧,我把车一直打双闪,很容易找到的。我也不知道那个大胖烧烤,是在车的前面还是后面,你就慢慢找吧,我们也不急着回去,你就当散步锻炼身体了。”说完,不等钟鸣再说话立即按断了电话。
过了好久,赵怀志也没有看到钟鸣,便给钟鸣拨通了手机,但钟鸣没有接。
赵怀志明白,钟鸣跟他呕气呢。想必是他说也不急着回去,走路当散步,钟鸣就走起来没完,故意不回来找车。反正领导在开会,钱秘书长那里也安排好了,苗队长也知道,暗中都有布置,便也不急,随便你钟鸣耍性子。索性,赵怀志把双闪关掉,打开车载VCD,听起了音乐。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后车门开了,钟鸣一屁股坐了进来,急匆匆道:“快开车,去市长家。”
赵怀志一惊,“市长到家了,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你盼着出事咋地?一看就是心里不阳光的人!市长在市委开会,刚才打电话说散会后,他和宣传部肖部长一起,讨论一下电视台新大楼方案,下面送来的方案和效果图在市长家里,叫我去取,然后送过去。”钟鸣对赵怀志边呛边解释,“快点走,别磨蹭,市长那里还等着呢。”
钟鸣在后面催促着,赵怀志在前面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大蒜味。
赵怀志知道钟鸣爱吃生蒜,但钟鸣白天重来不吃蒜。有一次,赵怀志和占市长、钟鸣一同去省城,晚饭后市长临时有事,让钟鸣一同过去,钟鸣那天正好吃了生蒜,马上开始刷牙、漱口,至少刷了两遍牙。
“钟秘书,你不是找车呢吗,怎么找到饭馆吃上饭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害得我为你担心,怕你被人贩拐跑了。要吃饭也告诉我一声,我也去吃点东西,又不会让你请客。”赵怀志不满意地说道。
“我这是吃饭吗?我这是借机和市民攀谈,了解市民对近来菜价上涨的感受,我这是在工作。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钟鸣回呛。
赵怀志:“你不是说找不到车了吗?什么时候找到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钟鸣不吱声了,他自己的糗事,他可不想跟赵怀志说。
原来,钟鸣下车时,还真想注意了车停在哪里,以便回来容易找到车。可他看了一周,没有看到明显标志,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一辆旅游公司大巴车,自己的车与大巴车隔了三辆车。等钟鸣回来时,怎么都找不到那辆大巴车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钟鸣一急,脑子完全乱了,赶紧向前又走了一段距离,明显超过了自己下车的位置,这才冷静一下,给赵怀志打了电话。
当知道赵怀志调头停到路对面后,就想让赵怀志来找自己。被拒绝后很生气,想耍弄一下赵怀志,便在“胖子烧烤”店旁边的小饺子馆,要了一盘饺子,边吃边和其他顾客聊起了菜价。
老板见一个年轻人对菜价这么了解,也加入聊天中来。一直到占金昔打来电话,钟鸣才匆匆付账,找到了赵怀志和车。
来到了占金昔住的小区,大门口电子眼识别了车号,横杆自动缓慢抬起,但马上就停了下来。
保安认得这辆车,按了停止键,从门卫室跑了出来,“师傅”、“师傅”地喊赵怀志。
赵怀志放下车窗,保安过来说道:“师傅,下年度车辆进出管理费该交了。”
赵怀志:“哦,我明天就去物业交,谢谢你提醒!”
进了小区,车开到占金昔住的楼门口,钟鸣嘴里还在不停地挖苦着赵怀志,“上月交物业费时,我就提醒你该交车费了,我要一起交,你还不同意,说要到交警队换一副车牌,换了快一个月,车辆出入管理费还没交,这种工作态度,还能评上先进,真是干得好不如说得好。”
赵怀志没搭理钟鸣,他懒得和钟鸣拌嘴,催钟鸣说道:“你快点去拿东西吧,这里停车挡其他人的道,我等你两分钟。”
钟鸣回道:“两分钟不够,等十分钟吧。”
赵怀志:“拿个东西要十分钟,你要干嘛?”
钟鸣:“十分钟还不一定够,我要找文件,要刷牙漱口,你等着吧!”
赵怀志:“十分钟停这肯定不行,我把车开到停车位等你。”
钟鸣:“你随便!”
钟鸣下车,赵怀志把车开到小区停车位。
十五分钟过去,还没有见钟鸣出来,给钟鸣打电话,他也不接。赵怀志轻轻笑了一下,心里滴咕:又耍刚才那种小心机,我就在这等着你,我就不信,你钟鸣敢耽误市长的事情?
二十五分钟过去了,钟鸣还没有出来,打电话,这次是关机。
这个钟鸣,捣的什么鬼?赵怀志下车,摇控锁上车,向占金昔家走去。
按响了门禁呼叫,钟鸣在里面没有说话,但为赵怀志开了大门。
这是六层住宅楼,安装有电梯,一梯一户的大面积户型,占金昔家在四楼。
赵怀志来到电梯前,发现电梯还停在四楼,应该是钟鸣上去后,就没有进出其他人。
赵怀志按了电梯上行键,很快电梯无声就下来并打开了门。
这时,赵怀志手机响了起来。
赵怀志走进电梯,同时掏出手机。当他看清是苗队长的电话时,伸出来要按四层键的手,按到了开门键。
四楼不算高,赵怀志走上去就行,他可不想让钟鸣知道他与苗队长的关系。
“你在哪?”刚接通电话,苗队长短促声音就传了过来。
赵怀志:“我在占市长家楼里,小钟进屋取材料,半天没出来,我进去催一下,看这小子要干啥……”
“楼里……进屋取材料……停下来,赶紧出来,快点,快点出来!”苗队长急切地叫道。
赵怀志错愕了,不知道为什么苗队长这样,站在原地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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