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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已经掏出枪握在手中,靠近阿三时,他非常谨慎。从冲锋枪响过之后的寂静,阿来心已经绷到嗓子眼了,看来阿三凶多吉少。
阿来绕道阿三所在地后面,找一更高处岩石,攀着岩石向下看去。
不看则已,一看阿来心全凉了,他看到戴着夜视仪的武警,正在拖动着阿三。天黑距离又远,阿来看不到阿三到底怎样了,看那情形,阿三是挂掉了。
阿来恨不得抽自己耳光,都什么年代了,中国武警会装备夜视仪,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以为在东南亚、南亚那些又穷又小的国家作战呀!
阿来陷入深深地自责中。
理智上,阿来知道自己应该迅速离开,应该躲入可以遮挡热源的地方,避开武警的搜寻。但他放不下阿三,他想知道阿三是死是活,他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其实,这时的阿三还没有死,他身上多处中弹,手枪丢在一旁,微微睁开的眼睛,无力看着眼前的武警,嘴里想说却说不出话,嘴角一动,嘴边就冒出血来。
一个武警拖动着阿三,低声对另一人说道:“帮我把他弄到下面看不到地方,我打手电帮他止血。”
另一个回答:“没用,他活不了了,这几枪都打在要命的地方。别管他啦,你怎么样?”
“震得挺疼,第一次挨枪子,真应该给防弹衣厂家送面锦旗,这玩意救我一命。这家伙发现咱们不先跑,首先就开枪。”
“为给沟里点火的同伙报信呗!不知道队长带人,抓到沟下面那家没。”
想拖动阿三的人放了手,“算了,枪都响了老半天,他同伙早就不知跑哪去了,你拿开夜视仪,打着手电帮我照明,死马当活马医吧。”
阿来知道,阿三中弹,自己抢回他也救不活他,放在武警手中,他还存在一丝丝活的希望。
阿来慢慢从石头上退下来,但脚一滑,踩落了一块碎石,“咣当”一声响,惊动了武警战士。
围着阿三有四名武警,他们明显训练有素,立即猫下身子,戴好夜视仪,互相打着手式,散开队形,向阿来方向包抄过来。
这当口,远处又响起声枪,一声,二声……不是连续射击,但枪声不断响起。
阿来乘着这时机,迅速钻入灌木丛中,拼命地向前跑。但他显然已经被武警发现,武警跟了上来,在后紧紧追赶的同时,用对讲机报告着。
阿来看着摆脱不了后面的追兵,抬手向后开了两枪。
这两枪起了一定的威慑作用,明显滞后了追兵。但这两枪也带来武警的回击,子弹打断了阿来身边的树枝,打在凸起的岩石上,擦出一道道的亮光。好在是夜间,仅戴夜视仪的武警,被矮树丛遮挡,冲锋枪根本打不准。
不久,后面枪声基本上停止了,但阿来前面却出现了亮光。阿来根据人影判断,前面的人不在少数,阿来迟疑片刻,向右边山上冲去。
阿来迟疑的原因,是他很想往山下逃,因为山下地域广扩,四通八达,山顶面积很小,几乎可以说是绝境。但想到如果下山,后面追他的人在高处,每个人还戴着夜视仪,他很难甩掉追兵,还随时可能挨枪子,一命呜呼。
这时,远处又响起了枪声,在黑暗寂静的大山里,枪声格外刺耳。
阿来想兵,可能是小山子被警察发现、追赶,但现在他已没时间多想,他要乘这档口,冲出武警包围圈。
阿来想的没错,那面响枪的原因,正是小山子被警察追赶和围困。
天黑前,小山子已经甩掉了追赶他的武警,依小山子来看,围山搜捕的警察和武警,兵力根本不够,这么大的山林,警方要想围起来,一块一块地清查个遍,对付他和阿来阿三这帮人,至少还要增加两倍的兵力。
有过被武警发现的经历,小山子也变得很小心谨慎了。越接近阿来阿三呆的地方,警方的兵力就越多,小山子也越小心。
小山子很快体会到,警方已经锁定阿来阿三两人方位,白天一块地方一地方的清查,然后缩小包围圈;黑夜,所有兵力进行封锁,防止两人逃出来。两人必须乘夜间跳出包围圈,才能有逃脱的希望。今天夜间一定要找到阿来阿三,争取天亮前突围成功。
小山子正走着,突然警觉起来。一段时间,他总觉有人跟着他,当他躲藏起来后,跟着他的人也停了下来,与他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与先前,在白天围捕他时大相径庭。
再经过两次试探,小山子完全肯定,自己已经被武警紧紧盯上了,甚至是已经被包围了。追捕他的人,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但他们没有向他开枪,小山子明白了,警方是要捉活的,要他能说话,不想让案件留下任何疑点。
想明白了这一点,小山子把心一横,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向前跑,他想以速度,冲出警方的包围圈。
“指挥部,指挥部,三号目标发现了我们,想逃出包围,请求开枪射击,请求开枪射击!”
不等那个武警少校回答,站在线身旁的苗队长赶紧说道:“不能击中要害,必须要活口,千万注意,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少校不满地看了一眼苗队长,又回过头来对着对讲机说道:“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不允许击毙歹徒,搞清楚三号目标,是否有武器,可以开枪对歹徒阻拦和威慑,条件允诺的情况下,可以击伤歹徒,再重复一遍,不允许击毙歹徒!”
放下对讲机,少校对苗队长说道:“苗队,你们现在还这么重视口供吗?好像没有口供你们破不了案是的。”
苗队长嘿嘿干笑两声,有几分歉意,又有几分神秘,“有些东西不好明说,党内无派,千奇百怪,现在各方各派强烈呼吁,一定要破案,要办成铁案,不允许有任何瑕疵。我这也是没办法,有劳你们了,军民一家人嘛,让你们受累了!”
少校叹口气,“怎么要考虑这么多?受累不怕,我就怕战士受伤、流血,要是有牺牲的,我就不好交待了!”
苗队长默不做声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追捕方向。
刚才局长,今天第三次给他来电话,说市委市政府各级领导,并暗示了各主要派别,都一致要求活捉歹徒,要把占市长被袭案,弄个水落石出。与占金昔不和的,对立的,强烈地想洗刷嫌疑,与占金昔同一条战线的,急切想揪出真凶,找到凶手。不沾边的派别,也盘算着看到别人出丑,看到别人倒霉,幻想着权力能再分配,自己这方能够吃肉喝汤。
“砰,砰……”枪声不停地响起来,苗队长心情一阵紧张,苗队长后悔卷入这个案件中。
当初,在战友赵怀志找到他时,他以为可以挂上常务副市长这条线,而这个常务副市长,也将很快升任市长。可谁知越向前推进,案件越复杂,还牵扯到了上官家族。这个官亚雷也异常小心,竟然耐心十足,案子一拖就是几年。弄好了,就是破了一个案子,弄不好,公安局内部,自己还可能成为替罪糕羊。好在占市长还很理解他,没给他施加什么压力,还多次让赵怀志传话,给他安慰,一切给他开绿灯。
旅吉公安局那个特警支队长,天生就是一个滑头,两市特警联合封山,他以行动在邻市为由,直接把自己队伍指挥权,交了出去,嘴上说不抢功,实际上怕一不小心,卷入了什么政治案件,得罪什么政治人物。
现在,苗队长企盼这次围捕行动,起码要抓到一个活口,以解开几年之迷。
不知道过了多长难熬的时间,少校对讲机响起了让人振奋的声音,“指挥部,指挥部,三号目标被围在树屋里,他已经无法逃脱了,我们盼断他手里无枪。”
“好,一定要捉活的,绝不能打死了,这是命令!”
苗队长听到了,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今天我们市局来电话,比对照片说这个三号目标,很过能就是小山子,我们一直跟踪过的目标,他比另外两个重要得多,或许就是刺杀组的头目。”
少校转过头来,“刺杀组?看来苗队已经认为是顾凶杀人啦,顾人暗杀市长,看来也不是一般人,杀手还有枪,受过训练,呵呵,事情闹大了。走,我们到前面看看,这家伙怎么爬到树屋里的。”
小山子的确被困在树屋里了,他的失误,和阿来阿三一样,都认为夜晚武警不会、或者说不敢围捕他们,没有想到武警装备了夜视仪。在被武警紧紧追赶、不断射击时,小山子想找一处地方,乘着黑夜躲避一下,想让追赶的武警先过去,甩掉他们。
当与追兵有点距离时,小山子偶然发现茂密的树上,竟然有一个不易发现的小树屋。鬼使神差,小山子爬到了树上,钻进了村民搭建的临时树屋,那是村民进山采药,或采榛子时,如遇到雨雪大气,临时避难场所。很明显,这个小树屋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小山子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地。
当武警围上来减话,让他投降,并且警告的子弹打到周围树干时,小山子才反应过来,但后悔已晚。
现在小山子也听到了远处的枪声,知道阿来阿三也被围捕、被盯上了,那种武警只有白天才能搜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是何其落伍。
小山子知道武警的射击,都是警告,是心理压迫,他们想让他活着,这时根本不想要他命。但小山子冷静下来,他看到阿来阿三枪击警察,他参与残杀司机。毫无疑问,阿来阿三两人,还杀死一名防火瞭望员,他是整个事件的主谋。这之前,他还有一系列犯罪事情,进入法律审判,他活命的可能性很小。另外,在小山子看来,与其在监狱里度过一生,还不如通通快快了结,这样对媳妇小珍,对那即将出世的双胞胎孩子,都是伤害最小。
想到小珍、想到孩子,小山子心里像打翻五味瓶,说不清什么滋味,他自责,他思念,他懊悔,可这一切都晚了。
小山子又想到官亚雷,同样是无与言表。官亚雷把他推上了断头台,但也给他钱财,介绍了媳妇,和他称兄道弟。小山子恨官亚雷,但又想保护官亚雷。这倒不是哥们义气,而是他对官亚雷还有幻想,或许保护了官亚雷,这人还能照顾他的孩子,还能照顾媳妇小珍。小珍本来就是官亚雷姘头家的保姆,官亚雷找到小珍并不难;而万一小珍或他们的孩子,将来有难处,来求到官亚雷,求到官亚雷的姘头,也可能得到一定的帮助。
小山子做好了自杀的准备。外面喊些什么话,他也无心去听,只是小心自己别被警方给麻醉了,别被击伤丧失抵抗力。他拿出雷管,把导火索折得很短,悲凄地想着心事。他掏出手机,给小珍拨通了电话,没人接。他想给官亚雷打电话,确没有打。为了尽可能迟滞警方的调查,小山子拆下电话卡,用牙咬了咬,把手机和电话卡和爆药裹在一起,手拿着防风打火机,静静地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此时,阿来腿部中枪,被围在离山顶还有二、三十米的一条石缝里,他靠着枪里还有子弹,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阿来也看出武警不想要他的命,所以负隅顽抗,祈盼着能出现奇迹。
阿来留下一粒子弹,他恼悔了——当雇佣兵为钱打仗,什么时候需要自己殉身呀?但想到漫长的监狱生活,想到答应小山子要保密,想到没有了形影不离的阿三,莫不如死了算了,即便是想活着,政府能不能饶他不死,还很难说呢。
东方已微红,即将天亮时,阿来发现没有子弹了。他长叹一声,压上最后那粒子弹,犹豫一下,把牙一咬,推弹上膛,枪对着自己脑袋,闭上眼睛,扣动扳机……
片刻,脑袋里一片空白的阿来,睁开眼睛,回味过来,那是一粒臭弹,他还活着!
听听石缝周围,他枪指向不到的死角,已经有人响动,离他不过三四米的直线距离。看看带棱有角的岩石壁,阿来已经丧失了死的勇气,“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把枪扔出来,双手先伸出来!”
阿来这时特别恨小山子,恨他来找阿三,也连累了自己。
东方已白,小山子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下,点燃了导火索,“轰”的一声响,小山子粉身碎骨,尸块向四周散去。
同时,在小山子遥远的老家,随着一声哭泣,小山子的女儿诞生了,隔了几分钟,又一声哭泣,小山子的儿子也出生了——是龙凤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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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吉市公安局大厅,官亚雷大吵大闹,“你们凭什么把我扣留在这里,你们有什么权力抓我,你们没有逮捕证,我可以去告你们违法,我要去北京告你们,还没有王法了,随便抓人,也不看看你们抓得是谁?”
苗队长不紧不慢、平静地对官亚雷说道:“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是我省的企业家,大名鼎鼎的官亚雷,哎哟。官老板的企业太多,企业名称我一个也没有记住,就统称官董事长吧,请官董事长配合我们调查!”
“配合你们调查?!你也知道我的企业多,但你们知道我企业一天利润吗,知道我企业一天的花销吗?我的损失谁包赔!”
苗队长没有答理官亚雷的责问,“按照规定,我们有权在48小时内,把你滞留在公安局,请跟我们到审讯室。”
官亚雷显然对中国法律,对中国公安办案不是十分清楚,“你们骗我,说我丢的进口摩托找到了,让我过来认领,我就没带律师过来。我的律师没来,我不回答你们任何问题!”
苗队长嘴角轻蔑一笑,“我们公安局调查情况,不让律师在场,你带律师来也没用。如果对你提交检察院起诉,那时你就可以见律师了,你放心,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找你来的,你还是痛快点,跟我们来吧。我警告你,我们已经向你出示了证件,你再抵抗不走,我们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了!”
官亚雷有点泄气,“你们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找我,调查什么吧?”
苗队长:“小山子你应该认识吧?”
官亚雷点点头,“他早就不在我这干了,只呆了几天就走了,他做什么与我一点关系没有,你们找我来干什么?”
该来的终将来了,官亚雷已经听到了消息,说有人刺杀占金昔失败。他正在犹豫,是出国去避避风头,还是硬挺过去。
官亚雷已经明确告诉小山子停止行动,小山子也答应他,努力找到阿来阿三,阻止两人继续行动。即便是没阻止的了,小山子也绝不会暴露,更不会参与其中。但老袁告诉官亚雷,他打听到的消息,说有三人参与刺杀行动,凶手两死一伤,这让官亚雷不淡定了。他也祈祷着这次刺凶占金昔行动,不是小山子指使人干的。
刚才,苗队长一说要他留在公安局协助调查,官亚雷就后悔没有出国,可他不知道的是:占金昔已经早有布置,联系了海关出入境管理部门,坚决阻止官亚雷逃出境。
自从几天前钟鸣被绑架,赵怀志也差点遭遇毒手,占金昔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拔掉官亚雷这颗钉子,拆除这个定时炸弹,割掉这个毒瘤。他对官亚雷是一忍再忍,官亚雷却得寸进尺,竟然到了要自己性命的地步。占金昔也记得哪部电影的台词: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官亚雷那盛气凌人的状态,这时也不见了。他想让母亲、或是大哥,尽快知道自己被抓这件事,“我说公安同志,照你说的,今天这事时间还不能短,那你让我跟我的司机说一声,让他先回公司……”
苗队长打断他说道:“不用你去告诉,我们会通知你的司机的,请吧!”
官亚雷恨恨地瞪了苗队长一眼,跟着几个警察悻悻而去。
在审讯过程中,官亚雷的表现完全在苗队长意料之中,不是装傻充愣,就是一口一个“不知道”,要不就是闭口不谈,沉默以对。苗队长他们设计的几套方案,最终都没奏效。
其中,苗队长寄于希望最大的方案,是利用官亚雷不知道小山子已死,暗示小山子已经招供,从心里上,突破官亚雷的防线。
开始时,官亚雷明显慌乱,虽然也不承认,是他指使小山子顾凶杀人,但回答问题时,不是语无伦次,就是暴躁愤怒。虽然被公安人员问的无言以对,但官亚雷咬住两条:一,小山子来旅吉,不是他主动联系的小山子,而是小山子首先联系的他,小山子说自己没工作、没事干,过来后小山子没有被安排工作,是他不想留下小山子。是小山子主动提出跟踪占金昔的,要报当年在部队打架之仇。二、他“借”小山子钱是哥们义气,是想让小山拿钱赶紧走人,回老家做生意,问给小山子多少钱,他说记不得了。小山子离开后,他们两个再也没见过面,也没有电话联系过,小山子以后去哪、做过什么事情,他官亚雷一概不知。至于合不合情理,官亚雷从不回答。对于小山子交待了什么问题,他官亚雷管不着了,小山子愿意怎么说,那是他的事情,嘴在他自己脸上。
四十八小时后,官亚雷被送到拘留所,很快官亚雷就显得信心十足。警察再提审他时,脾气也没有那么暴躁了,思维也变得清晰和敏捷许多。最主要的是,官亚雷开始推翻原来的供词,改变原来证词中不利自己的地方。
官亚雷改口说:他根本不知道小山子跟踪占金昔,是后来母亲来之后,传了市委书记的话,他问过小山子才知道。当他知道小山子所作所为后,就立即让小山子离开。他给小山子钱是工资,尽管小山子在这没干什么,但说好让他培训保安人员,办保安学习班,为公司招收保安,所以需要付工资。
苗队长敏锐的感觉到,官亚雷已经知道小山子死迅了。应该是在看守所里,有人给官亚雷通风报信。
之前,为隔绝官亚雷与外面联系,苗队长采取了极其严密的措施,还动用了和所长私人的关系,利用自己即将“进步”——升任市公安局副局长,以此施加影响,阻止官亚雷得到准确的消息。
现在,苗队长对被看作占市长的人,也不在乎了。单这已上报,并公示的副局长头衔,就已被牢牢打上市长派的烙印。凭心而论,竞争这个副局长位置的人,苗队长的资历是最浅的。
苗队长来到看守所,再次提审官亚雷。
“我警告你,把我旁边这灯关掉,否则我告你们刑讯逼供。”官亚雷刚坐在下,马上就提出抗议,想在气势上先声夺人。
苗队长轻蔑一笑,“到法庭上你想说什么,你说好了,这是你的权力。哦,等你可以见律师时,也可以对你律师说,不过我告诉你,开这灯是为了全程录像,使录像清晰。”
官亚雷继续抗议道:“录像也没有必要让灯这么近,烤得我难受!”
苗队长给旁边的警察示意一下,这警察便把照向官亚雷的灯挪远了一点。
“姓名、年龄……”
……
“你说的那些钱,是给小山子等人开工资,为什么不走财务账,你怎么解释?”苗队长问道。
官亚雷回答道:“这些人是小山子招来的,我怕这小子招的人素质不行,不想长期用,所以工资没有经过财务部发,而是提的现金给了他们。”
苗队长继续问道:“不想长期用,工资就不入财务账,这不符合逻辑吧?工资可以进成本,减少企业所得税,这是合理的避税,难道官老板不知道?”
官亚雷用他那一贯傲慢态度说道:“一听你们就没有搞过企业,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增加成本,可以减少所得税,不知道增加员工,需要强制交各种保险。像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生育保险,哼,一大堆项目跟着呢!那个劳动监察大队,什么队长,三天两天往我们公司跑,连吃带喝还拿,最后社保人数交少了还不行,都什么玩意儿!”
苗队长扬起手中一叠A4纸,“小山子跟踪占市长期间,你们企业在旅吉,顾用的三百四十五名员工没交保险,几乎占你们旅吉员工总数的一半,可这些人开的工资,在财务账上都能查到,为什么单单搞跟踪的那几个人,工资查不到,你想隐瞒什么?还有,经过我们查证,和你们人事科的交待,这几个人在公司,根本没有登记表,也就是你公司的黑户、黑员工,这你怎么解释?”
官亚雷显得极不耐烦,“你们一会拿这个让我解释,一会拿那个让我解释,在旅吉,我的企业虽然说不大,也有千八百人呢,我哪有那么多精力面面俱到?再说,我阳口那边还有一大快,省城还有办事处,南方还有投资,你们尽问我这些具体细节,可不可笑!”
苗队长:“你可以不说,但我要告诉你,现在证据对你很不利,你不愿对我们调查得到的证据作澄清,我们只有认定,证据为真实,移交检察院了。”
官亚雷:“你让我说什么?本来企业招保安人员很正常,可你们非要说他们跟踪占金昔,我不认为他们能做这事,但也装作有这事,最后让小山子滚蛋了,也把这些人都辞退了,这也是很长时间之前的事情了。这些人又干了什么,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们一直暗示我,小山子已经交待了,那好啊,让小山子来跟我对质呗,看谁在说谎!”
上次提审官亚雷,苗队长有其它事情没参与,但看过审讯记录,知道官亚雷提出要与小山子对质。可今天的审讯,苗队长并没有暗示,小山子说了什么,官亚雷确主动提出,与小山子对质。看来官亚雷知道小山子的死讯后,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很难了。
“个人交待自己的问题,揭发检举他人还可以立功,量刑时会充分考虑。我们正常审讯,没有必要对质。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自己想要什么样结果,自己掂量着办吧!”苗队长看了一眼官亚雷,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质吗,等开庭时会有的,不过那时……”
不等苗队长说完,官亚雷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苗……应该称你苗副局长了吧?我说苗局长,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儿科?还对质呢,谁和谁对质,在哪对质?在阴曹地府吗?那地方我可不想去,你还是省省吧!我知道,你想破案,想把我说成是雇凶杀人,你这是想诬陷我。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我也当你点火的对象了,你休想!你也不看看,坐在你对面的是谁,哼,小心我控告你们诱供逼供!”
苗队长心里清楚了,给官亚雷传话的人,不仅仅是告诉他小山子挂了,还把自己的晋升都讲了,不是偷偷摸摸传话那么简单,甚至是还可以和他闲聊。
苗队长又说道:“官亚雷,我们知道你的底细,别说是你,我们对任何人,没有真凭实据,是不会抓不会关的,别存有幻想,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好好配合我们调查。”
官亚雷带有玩世不恭的腔调说道:“我配合,我一直都很配合,只是你们问的事情,我都不清楚嘛,你们问点我知道的事情,那我配合的会更好。呵呵… …”
苗队长:“那好,我再问你,三个多月前,你们公司袁总安排财务,从银行提取五百万现金,装在两只拉杆箱里交给了你,请说一说这笔钱的下落。”
官亚雷表面装糊涂,内心把老袁祖宗骂了个遍:自己才被抓进来几天,这些事情都被公安局查到了,弄不好,公司中有人向警察告密。
“什么五百万现金,我怎么没有印象了,你们怎么知道的?不,你说的是哪一笔钱,我经常让财务给我提现金的。”官亚雷有点不淡定了。
苗队长从一叠纸中抽出几页,看了看,递给身边站着的警察,后者拿给官亚雷。
官亚雷故装仔细地看了一会,有与袁总的谈话记录,也有财务的证言,有银行的单据的复印件。从这些之中,看不出是否有人揭发。
“印象不深了,好像有这回事,也好像没有这回事。还送到阳口我住的宾馆,那可能给阳口工地民工开工资吧……”
官亚雷马上意识到,前面审问提到的保安工资,是苗队长做的铺垫,这五百万才是重点,这两件事情是关联的。
说实话,对跟踪占金昔事情败露,官亚雷并不担心,跟踪是为了收集占金昔违法证据,闹出来也是违法边缘地带问题,最严重的后果,是造成两家族分裂,或者自己被上官家驱逐。而暗杀占金昔,确是天大的事情,不只是被家族驱逐的事情,弄不好要掉脑袋。官亚雷心里唯一有数的,就是不管自己做了什么,母亲也不会置他于不管,但管他到什么程度,官亚雷确没有着落。他现在拼命要做的,就是抵抗着、抗拒着。尤其是知道小山子已经死了,被捕的人是阿来——那个小山子都不太熟悉的刺客,官亚雷更不怕了。小山子曾经告诉官亚雷,阿三阿来都不知道顾主是谁,更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官亚雷也自认为他的防火墙做得好,天衣无缝,证据怎么都指向不到他身上。
尽管官亚雷心里有数,但看着眼前这个苗队长,官亚雷还是不免有些心虚。
“反正,反正开工资……我经常给那帮农民工现金,哦,是奖金,加班费,赶工期费用,我一般直接给现金了,很少走财务账。像你刚才说的,开工资一般走财务账,进企业成本,那样对抵扣有利,少交点企业所得税。但有些临时性,突击性的工作,我嫌麻烦,就不走财务了,省得制表、填表,还要本人签字,太麻烦。你们不是也去我的公司了解,去取证了吗,难道没有听他们说,我这个人是很随意的,管理企业是粗放式的,从来不斤斤计较成本高低,从来不去看什么财务报表。”官亚雷又瞥一眼苗队长,还有苗队身旁伏案记录的人,继续说道:
“至于那笔钱的细节,我确实印象不深。可能其中一部分,我还给了我身边那些小丫头了,自己在阳口,那帮小尤物总往我身上粘,她们变着法从我搜刮钱物。领她们上趟街,哪件衣服不是几千块,哪个包不得过万!这些线肯定都是这么花掉的。”
说完这些瞎话,官亚雷都自我欣赏起他的随机应变能力,他的信心更足了。
苗队长知道官亚雷在撒谎,他也没指望今天拿下官亚雷,让他招供钱的真实去向。苗队长和警队其他人分析,这笔钱就是官亚雷用来顾凶杀人的,如果找到这笔钱的去向,尤其是交到小山子手上的证据,你官亚雷怎么抵赖都无济于事。接下来的工作艰巨复杂、任重道远。
出了看守所,苗队长直接给占金昔打电话,可电话响了几声,占金昔没有接。
自从发生了占金昔家劫持事件,苗队长有事可以直接找市长,而不必通过赵怀志传达,特别是苗队长被公示为副局长后,自己感觉都不一样了。
占金昔没接电话,那一定是不方便接听。若是市长开会,占金昔电话都放在钟秘书手上。其他人找占金昔,这时电话都会打给秘书钟鸣,可他确不能那样,他必须把电话打给赵怀志。
“喂,苗局长呀,有什么指示?”一接通,赵怀志抢着先说话了。
苗队长:“老战友,你还开我的玩笑呀,我哪敢指示你?我是要找市长汇报一下案子进展,打电话市长没接,你知道市长在哪儿,在干啥吗?”
赵怀志:“没接电话?我不知道市长在干啥,但肯定没外出,也没有开会,应该就在办公室。可能和哪个副市长、或者哪个局长谈话吧。”
苗队长:“市长没说什么时候下班吗?”
赵怀志:“没说,也没有说是回家,还是参加宴会。市长一般很晚才下班,我就一直待着,下班从来没有准确的时间,也从来没有提前过。”
苗队长:“这样啊,市长肯定很忙,老弟岂不整月、甚至整年都需要加班,真辛苦!”
赵怀志:“辛苦谈不上,我这份工作的性质就是这个样子。怎么,案子有进展啦?”
苗队长:“我把案件进展向老战友汇报一下,由你代我向市长汇报吧。”
赵怀志:“苗局长,还是你直接向市长汇报吧!这个案情重大,我恐怕传达走样。另外,你们公安局内部掌握的东西,让外人知道也不好,我还是避嫌为好。”
苗队长:“你这个老赵啊,你算哪门子外人嘛!我是怕见市长的人太多,我又没有预约,等起来没完没了,就像上次我过去时,等了一个小时,到底还是插队见的市长,搞得被插队的两个局长意见冲天,昨天碰到我还挖苦我,说我是市长的红人,哈哈,今天等见市长的人多吗?”
赵怀志:“这你得问钟秘书,他掌握情况,你马上给他打电话吧。”
撂下和赵怀志的电话,苗队长又拨通了钟鸣的电话,“钟秘书,我是刑警队的苗……”
“知道,知道,苗局长,我存了你的电话,电话上有来电显示,你想见市长吗,是不是案子有进展啦?”钟鸣抢着问道。
苗队长:“是啊,我想向市长汇报一下案子情况,不知道市长什么时候有空,现在等着见市长的人多吗?”
钟鸣:“现在没人,你马上过来吧,市长就在办公室呢,难得像今天这样人少。”
“哦,那……那好,我马上过去!”
苗队长有点意外,占金昔没有和人谈话,可却没有接他的电话。可能市长把手机调了静音,或许调成震动,市长一个人在办公室小酣一会。
是的,占金昔一个人在办公室,但不是在休息,而是用座机,在和妻子胡话华通电话。
占金昔看到了苗队长的电话,可他不愿挂断胡话华的电话,因为胡话华电话中,正说两件事情,让占金昔感到非常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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