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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星期,占金昔就回到了学校。父母带着弟弟,在长沉过完年就回西卅了,占金昔在亲戚家住时间长了,也觉得不太舒服了,毕竟亲戚家不是自己家。
占金昔回到学校,想利用开学前的时间,通读一些选好的名著,用心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虽然爸爸的右派问题,随着时代的发展,政治形势的变化,已经彻底变成了过去。可在占金昔的内心,还是有一种强烈危机感,它刺激着占金昔要向上努力。发生在爸爸身上的那些事情,绝不能在自己,甚至是自己后代身上重演!
胡话华也提前回到了学校。爷爷也回到了北京,确实像董二江所说,爷爷担任了中央某部门的重要职务。
虽然,爷爷见到华华也泪流满面,但胡话华还是感觉到,爷爷对她,与从前还是有差别。有时胡话华自我安慰,这是自己的不自信,是自己过于敏感,也可能是爷爷这些年,受到的迫害,使他的内心,对感情表达有所封闭,是感情压抑的正常反应。不是对胡话华母亲的厌恶,表现在自己身上。胡话华想,爷爷那么智慧的人,不会因为自己长相极似母亲,就改变从小以来,对自己的那份钟爱之情。
胡话华随着爸爸,一起回到长沉市,爸爸被任命为旅吉市副市长。
旅吉是江宁省第二大城市,有江宁省最长的海岸线,新中国成立后,一直按副省级管理。经济上与省会长沉市,始终不分仲伯,距省会长沉市三百多公里。
爸爸在长沉市只住两天,就在省里同志陪同下,赴旅吉市上任了。随后,鲁茶花直接去了旅吉市。北京的四合院房子,胡话华只住了一个月,便又上交了。建国哥哥留在北京,与爷爷住在一起。
对于与官亚雷的分手,胡话华没有与爸爸和爷爷多谈,只说两人和不来,与干妈也谈过了,自己也搬出了上官家。至于官亚雷母亲派人跟踪她、误会她,都没有说,更没有说官亚雷欺辱她。而实际上,爸爸、爷爷根本就没有仔细问。怕影响两家关系的顾虑,怕爷爷、爸爸不高兴,胡话华自感是多虑了。是爷爷、爸爸不在意她,还是他们要考虑的大事太多,胡话华猜不出来,或者两者都有。
胡话华在北京期间,想改变与鲁茶花之间的关系,多次主动示好,想用自己的诚意,打动鲁茶花,随后发现,那是徒劳的。说什么精诚所也,金石为开,但胡话华越是想搞好关系,自己越痛苦。而鲁茶花越敢与她甩脸子,索性自然发展吧。
胡话华也想去旅吉,帮爸爸收拾房子,但爸爸和鲁茶花都说不用她。想到收拾房子、做家务,也不是自己的长处,胡话华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正好也不愿意与鲁茶花在一起。
李一鸣也提前回到了学校。他是在家呆得太腻烦了,想回长沉找冷心州玩,就跟爸爸妈妈说,准备到学校去看书学习。
李一鸣不知道胡话华回来了,如果知道胡话华也在学校,他是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李一鸣准备星期一离家返校。
星期天,李一鸣的母亲,正帮助李一鸣整理行李。三姐李秋红,从自己床下箱子中,拿出一叠李一鸣的衣服,衣服已经熨烫好,叠的整整齐齐,再平平整整地放在旅行袋中,然后给李一鸣使了一个眼色。李一鸣会意,轻轻点下头,抬头对爸妈说道:
“我去向中学老师告个别,考上北京那个同学发起的,几个人约好了,几个老师家,都走一趟。”
妈妈不解地说道:“不是过年都去过了吗?这才几天呀,老师星期天还要休息,你们一群人乱哄哄的。”
一鸣自豪地说:“老师可愿意见我们啦!”
妈妈说:“中午早点回来吃饭。”
一鸣说:“中午不能回来啦。这样吧,让三姐陪我去吧,也有老师教过三姐的。”
妈妈一听赶紧就同意道:“对,对,秋红啊,你跟着弟弟去吧,看着他点。”
李秋红一笑,和一鸣一起出来,直奔曹明明家。
曹明明的父母今天不在家,送曹明明的爷爷奶奶回老家了。二老过年前,由曹明明的叔叔,送到县城里过年,今天曹明明爸妈,利用星期天休息,把两位老人送回去。曹明明的工作调转,已经办完手续去报到了,今天大伙就去她家庆贺。曹明明特别跟李秋红强调,要李一鸣也参加。曹明明没有跟李秋红说,今天曹月月也在家,曹明明有心思,让李一鸣与曹月月相识。
妈妈看见姐弟二人出去,又坐到李一鸣父亲旁边,“这回房子问题能不能解决?”
李父叹口气,“按条件,咱家已够了,但两套独门独户双室房子,十个人争啊!原来,我不知道财务科老戴也申请了,他条件也不够呀,谁知道他突然拿出户口本,他丈母娘户口在他家,这都哪跟哪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办的,也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领导的话,将起到决定因素。主要看重什么因素,是由领导定调子。
李母:“姜局长肯定不能去找他了,他管着财务科,老戴就在他手下,两人关系好的,就像穿了一条裤子似的,肯定不能帮咱说话。”
为到底该给哪位局长送礼,李一鸣父母一直举棋不定,设计了几种方案,每个方案都有好处和坏处。最后,还是李父一锤定音:“还是给管后勤和福利的劳局长送吧,这人虽贪,但也愿给人办事,办不成,就等下回吧!”
李母:“那行吧,办不成,就当钱打了水漂,或买了东西,喂了狗!”
父亲自我安慰道:“将来咱家一鸣,还不一定找个啥高干家的闺女呢。”
母亲笑着加了一句:“不对,应该是咱家一鸣,将来还不知道当多大干部呢!”
二人愉快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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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期间,学生食堂没开,只开教工食堂,同学们也在教工食堂吃饭。胡话华排队时,看到占金昔和李一鸣,两人边说边笑地走了进来。
胡话华高兴地向他俩招手。
李一鸣先看到胡话华,向占金昔说了一句,两人走了过来,胡话华迎向两人,三人寒暄着。
胡话华眼睛扫过李一鸣,李一鸣的脸红红的,低着头。胡话华赶紧移开了目光,问占金昔说道:
“你们哪天回来的?”
占金昔道:“我回来有几天了,但有时候白天过来学习,晚上回亲戚家吃饭睡觉。一鸣下午刚刚回来。”
胡话华说道:“怪不得,我昨天回来的,一直没看到你俩。走,排队去吧,放假期间,有些菜做得少,一会就卖没了。”
占金昔和李一鸣并没站在一起,而是分别去排队,胡话华笑了一下,站在了李一鸣的身后。见李一鸣手里拿着两个小饭盆,就问道:“刚回来,从家里带没带吃得东西?”
李一鸣答道:“嗯,我妈一定让我带吃的东西回来,我不知道拿这些东西怎么办。放在窗外冻着吧,吃得时候没法热。不放窗外,又吃不完坏了,好歹碰到你和老大,一起把它们快点消灭了吧。”
胡话华感到鼻子一阵发酸,原来是恨自己母亲的,慢慢地有点释然了。性格懦弱的母亲,在那种岁月里,为了生存难免会走错路,这时外界向坏处加力,使母亲走上极端,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离开北京前,很少去母亲墓的胡话华,第一次在母亲墓前痛哭起来。
胡话华小声对李一鸣说道:“我带来了个小电炉子,吃完饭你到教室找我,我拿给你,一个人来!”
李一鸣知道胡话华的用意,便点了点头。现在放假期间,女生宿舍,男生决不允许入内的。
吃过饭,李一鸣磨磨蹭蹭,终于挪进了教室,发现胡话华一个人正摆弄着篮球。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只精巧的小电炉子。现在,普通的电炉子的电阻的,裸露在带有凹槽的耐火瓷砖底盘上,这样的电炉子容易烫手,如果做有汤的东西,容易洒上汤而损坏。
胡话华这只小电炉子,电阻丝完全包在发热合金管内,只能烧断电阻丝损坏,起不了火。在电炉子旁火,还摆着一只带开关的插盘,插盘电线很长,还有一个小帆布口袋。
看到李一鸣进来,胡话华招呼李一鸣坐下,把小电炉子往前一推,说道:“这有两档,尽量用低档,”又指着一个旋钮说道:“这是切换钮。插盘上有电源开关。不知道宿舍楼电线是不是老化,注意安全就行!”说着把电炉子和插盘装入口袋递给李一鸣。
李一鸣接过口袋,等着胡话华还说些什么。
胡话华隔一条过道,坐在李一鸣的对面,“最近玩篮球还是乒乓球?”
李一鸣说:“天冷了,伸不出手,只玩乒乓球。华华姐姐想玩什么球,咱俩去玩啊?”
胡话华说道:“以后,咱们俩像上学期那样,在一起打篮球、打乒乓球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需要先帮我做件事。”
李一鸣一怔,看着胡话华说道:“什么事?”
胡话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李一鸣那封求爱信,说道:“你要把它收回去,因为咱们俩不合适。”胡话华说得干脆,完全没有像对待占金昔那样,拖泥带水。说着话,胡话华把那封信,摆在了李一鸣的桌面上。
李一鸣好像早知道会是这样,把那封信拿过来,揣到裤兜里。整个假期,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很害怕胡话华从此不理他,与他形同陌路。但还是心有不甘,小声咕噜说道:
“反正我喜欢你,我看挺合适的!”
胡话华见李一鸣,只是把那封信揣兜里,并没有把信揉捏一团,或撕掉等动作,也放下心来。见李一鸣那种孩子口气,便说道:
“首先我们俩从年龄上不合适,我比你大了近五岁……”
李一鸣纠正道:“四年六个月,差三岁不算事,多差一岁半,也不算事了。”
胡话华差点笑出声,“女大三,抱金砖”,过去,为女大男小的婚姻,找了多少好听的词汇。胡话华不理会李一鸣,按着自己的思维继续说道:“第二,你的性格对我不合适。”
李一鸣问道:“你是说我不够成熟?”
“是的,”胡话华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有点不妥,怕李一鸣往与女孩说话,就脸红的毛病上想,为了帮李一鸣克服这种毛病,胡话华没少费心思。当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是哪根筋搭错了位置,对李一鸣那么上心,现在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胡话华又把话往回收了收,说道:
“当然,我说的不成熟,也是跟年龄有关系的,有些话我也不想和你说,终究,我俩是不能发展成那种关系的,以后你会懂得。你四个姐姐,都没有说过你不够成熟吗?”
李一鸣说道:“我四个姐姐从小就欺负我,现在我欺负四个姐姐。她们都不如你成熟。”
胡话华说:“你小时候四个姐姐欺负你,一定有你父母给你做主,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又是老幺。现在你欺负姐姐,就大错特错了,你是男子汉,是姐姐们的主心骨,你现在的责任,是保护你的姐姐……”
“也包括华华姐姐。”李一鸣接话说道。
胡话华说:“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姐姐,就要听我的,我以后就是你的亲姐姐,你给我信中那样的想法,以后不能有了,想想都不行!”胡话华看出了李一鸣不愿意和她断了来往,所以就用霸道的口气,给李一鸣定下了调调。
李一鸣说:“那以后,我就像对待亲姐姐那样对待你,直接喊你姐姐了喽?”
胡话华有点动情说道:“我不缺哥哥,当兵时,有那么多好姐妹,还就是缺弟弟呢。”这时,胡话华看到李一鸣,似有点得意的神色,马上就又说道:
“我这个'亲姐姐',可不允许你欺负我。相反,我还要督促你成熟和自立,完成自己的事情:像洗衣服,拆洗被褥。你不会的我教你,干不过来的,我过去和你一起干,但都必须是以你为主。”
李一鸣咧嘴,做了个不满意的鬼脸。
胡话华又说道:“别小看我这个姐姐,将来对你用处大着呢!以后你看上了哪个姑娘,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参谋参谋,写一封有水平的求爱信,有的放矢,别让人家看到的,都是华丽词藻堆砌,还以为是从哪抄下来的。”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李一鸣有点失望地说:“我说你的优点,都是心州在寝室中,发动大伙给你总结出来的,我觉得都是对的。”
胡话华说道:“果然背后有这个东西的捣鬼,看我不收拾他!冷心州还是有一些长处,像为人热情,愿意出手帮助别人,聪明悟性高,敢做敢当。缺点也不少,像耍小聪明,容易动怒不冷静。学习他的长处,认识到他的短处。另外,冷心州就没让你们大伙,总结我的缺点吗?”
李一鸣好像是不小心,出卖了冷心州,赶紧为冷心州说好话,“那道没有。老四可围护姐姐了,晚上一般刚闭灯那阵子,没事时,咱们经常给女生起外号,老四就不允许别人你起外号,谁想给你起外号,他就跟谁急。有一次在洗漱间,就因为二班有人说你了什么,他差点去打人家,那人就是二班校排球队的那人!”
胡话华说:“那人我知道,傻大个子,姓王,都二十七八了,怎么,他还要跟冷心州动手啊?”
胡话华相信李一鸣的话,因为这个人,在图书馆里,总想粘糊胡话华,显得还很傲气,说话也没什么水平,故意跟胡话华聊文学,但文学功底又不行,约胡话华到学校小南门见面,到正门见面,约胡话华看电影,全让胡话华拒绝了。
这人还在胡话华练习册上留言,但没有留名。
既然这个人不留名字,胡话华就当不知道是谁,留下以后打交道的余地。但胡话华还是在他的留言后,随手做了不屑的评语,没有撕掉这页纸,置之不理。谁知这人,乘胡话华不在座位上时,自己把这页纸撕掉,拿走了。
李一鸣说道:“是他先说姐姐难听的话,然后心州把半盆水,泼到他身上的,说帮他漱口,他俩没有打起来,大伙拉开了。我不在场,具体情况不是十分清楚。”
胡话华说:“那人愿意说我什么,就让地说好了,你们犯不上和他发生冲突,见到冷心州,把我的话传给他。”
李一鸣说道:“我看冷心州对姐姐也很倾心,冷心州还很成熟。姐姐是不是喜欢冷心州?要不我去告诉他,让冷心州挑明,公开来追姐姐?”
胡话华听了李一鸣这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胡话华同时听出来,李一鸣对冷心州称呼的变化:原来都是称“心州”或者按他们寝室排行称“老四”,这次直呼冷心州了。胡话华故意夸张的笑过之后,对李一鸣说道:
“这是什么事啊,弄得这么乱!再说冷心州才多大?比你才大一岁多,对我还是太小了!好了,我再教教你吧:给姑娘写求爱信,不能一味地夸奖姑娘。夸奖是必要的,但姑娘找你是为什么,你爱姑娘,可姑娘为什么要爱你?起码你要表现出,你什么地方值得姑娘去爱。对柔弱的姑娘,你能提供什么样的保护?对孤独的姑娘,你能带给什么样的快乐?怎么样表现你的潜力?你把姑姑夸到天上去,你还在地上,你够得着人家吗?”
李一鸣略有所思。
胡话华站起身来,把篮球放在教室前面的墙角筐内,这是班级的篮球、排球和足球存放地。球是班级经费买的,经费是班同学劳动挣的。冷心州联系了一次装车的活,那次劳动全班出动,去了二十多人,没让女同学参加,史础升组织的很成功。后来又组织了一次,第二次搬运量小,给的钱也少。班级经费,由连怀枝保存管理。新年,全班联欢的经费,也是这个钱出的。
冷心州自己从家里,也带来一只篮球,当然那只篮球,只有在冷心州不玩时,别人才好意思拿着玩。乒乓球的球和拍,都是个人自己准备的。胡话华自己准备了一副球拍,一打球,放在教室后面一张空桌里。那一副红双喜牌球拍,是胡话华来学校报到时,从上官家带来的,球是在学校时买的。刚才胡话华看了一下,乒乓球还剩下两只。或许,还有同学们放假前拿着玩,没有来得及放回来。
胡话华对李一鸣说道:“放假不知道乒乓球室开不开?如果开,明天咱们俩打乒乓球。不开的话,看看明天白天气温咋样,暖和的话,下午玩篮球怎样?明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见面决定。”
李一鸣说:“我和老大商量好了,明天去老四家去找他,找不到他,我俩肯定回来,找到他,就不一定了。姐,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胡话华听出,李一鸣对自己称呼的细微变化,知道他已接受,被自己拒绝的事实。胡话华说道:
“明天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现在我去阅览室看一下报纸,放假期间,阅览室七点就关门,我关心对越自卫反击战,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
李一鸣说:“干嘛叫反击战啊,直接叫扫荡战得了,一鼓作气拿下河内,成立北越南和南越南两个省。”两人边说边走出教室,胡话华锁上教室门拿好钥匙。
李一鸣问道:“姐,你原先当兵的那支部队,去没去前线?”
胡话华说:“据我知道是没有去,起码没有整支部队去。”
说话间,两人下楼,来到了教学楼大门口分手了。胡话华心情轻松,直奔图书馆走去。李一鸣回宿舍,半路绕道奔乒乓球室走去,想看看乒乓球室,放假期间是否开放。来到门口,见门上贴者封条,整个假期都不开,便失望地回到了寝室。占金昔不在寝室,李一鸣躺在床上,随便拿起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看着。
胡话华来到了阅览室,看到占金昔正拿着《参考消息》呢,就拿了份《解放军报》坐在占金昔旁边的座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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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开学,又是冬天,校园里显得异常安静。
冷心州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学校。昨天冷心州去同学家,姐姐和她男朋友来家里。姐姐的这个男朋友,是江宁大学的七七级学生。江宁大学和长沉工业大学,是长沉市两所全国重点大学。江宁省一共有三所全国重点大学,另外一所重点大学,是位于海滨城市旅吉,叫“旅吉海洋大学”。
听姐姐说,两人是在学校组织的舞会上认识的,因为师专与江宁大学相邻,两校学生会,经常邀请对方学校的同学,参加本校的活动,尤其是舞会。因为江宁大学,实际上也是一所以理工科为主的大学,男生少,而师专女生占了绝大多数。
冷心州打心眼里,不喜欢姐姐的男朋友。嫌他身高矮,比姐姐高不了多少,年龄比姐姐大四岁倒无所谓,但长相根本就配不上姐姐。但爸爸妈妈都见过这个男孩子,看样子是同意了。冷心州虽然不高兴,但也说不出什么来。当姐姐对象来家里时,冷心州便躲了出去。中午回家吃饭,听姐姐说,占金昔和李一鸣来家里找过他,知道两人已经回学校,自己也就高高兴兴跑回来了。
冷心州车把上,挂着一只三洋牌“饭盒形”录音机。这只录音机,是姐姐的男朋友,专门送给冷心州的。不知道姐姐跟男朋友说了什么,那个男孩很讨好冷心州。听姐姐说,男朋友的亲戚,专门从广州倒腾这些东西。看来,这小子追姐姐,也够下本钱的!
冷心州本不想收这录音机,但姐姐一直怂恿着他收下,冷心州就顺水推舟收下了。也不知道姐姐和那人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昨天吃过晚饭,姐姐男朋友走后,冷心州问姐姐,才了解了她男朋友的一些情况。现在姐姐,已经接受男朋友、女朋友这样的称呼。
说到男朋友,姐姐满脸幸福,给冷心州讲述男朋友时,滔滔不绝,好像一个幼儿园小孩,刚刚从游乐园回来一样。冷心州说不出什么滋味,感觉那人抢走了姐姐,即便自己不喜欢那人,也必须接受现实了,因为他们肯定会走到一起。
冷心州骑车经过校园时,特别绕了一下路,想看看这一个月中,学校有什么变化。他在教工家属区那个南门时,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背影,感觉到男的很像史础升,女的穿灰色大衣,从背影看不出来是否认识。当冷心州还想仔细看时,那两个身影被大树给挡住了。
冷心州推门进寝室,见占金昔和李一鸣正在接线,准备用小电炉子呢。李一鸣一见冷心州,赶紧说:
“快进来,关好门,别让人看到了。昨天晚上,寝室管理员还过来,给二班那个准备补考高数的同学,好顿批评,差点要没收那人的电炉子!”
冷心州关好门,问道:“你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一鸣说:“我回来两天了,老大已经呆了快一周了。”
冷心州说:“咱班还谁回来了?”
“老翟回来转了一圈走了,史础升昨天晚上回来了,胡话华回来三四天了。”占金昔说道。
冷心州“哦”了一声,心想,难道胡话华与史础升在一起吗?不像她,自己马上就否定了。
三人聊了一会。冷心州把那个小盒式录音机,插上电源,播放着邓丽君的歌曲。
占金昔和冷心州去食堂打饭,李一鸣用电炉子热菜。在冷心州临出门时,李一鸣说道:
“看到华华姐,把她喊过来一起吃。然后让她把电炉子带回去吧,咱们用完了。”
教工食堂不大,一眼就可以看过来。一直到打完饭,冷心州也没有看到胡话华。无意中,冷心州看到了连怀枝,她穿了件灰色大衣!是她,她和史础升在一起,他俩是否有意躲着他呢?冷心州想去和连怀枝打声招呼,再一想就算了。
在占、冷二人离开食堂不久,史础升进来了。连怀枝看到史础升,就向他招了招手,史础升看到,过来坐下,和连怀枝一起吃了起来。
连怀枝说:“还是你眼神好呀,真是冷心州,刚才我看到他与占金昔打饭回去了。”
史础升说道:“咱们俩的事,不能让这小子知道,这小子可会挑拨离间了。李一鸣对我的不满意,都是这小子挑拨的。”
连怀枝说道:“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看冷心州这人挺好的,为人热情,有正义感,就是喜欢耍弄人,李一鸣人也不错。”
史础升说道:“你不了解他们!”
连怀枝说:“胡话华对冷心州印象非常好,我俩议论过冷心州,基本上意见都一致。”
史础升说:“胡话华故意把自己弄得神神秘秘,你了解她吗?他父母都是干什么的?有几个兄弟姐妹?入学时,家庭情况调查表什么都不填,学校也不管,还纵容她这样做。”
连怀枝说:“行了,不管她的事情了。下午你做什么?”
史础升说:“外面天太冷了,我屋现在就我自己,你过来吧!”
连怀枝吓了一跳,红着脸说:“占金昔他们屋,回来三个人了,就在你对面……”
史础升说:“一般情况下,他们不到我们寝室来!”然后又诡异地一笑,说道:“他们什么也看不到,让他们看到的,也仅仅是咱们俩讨论学习,讨论班上工作的事情,正好我有一套英语会话材料,咱俩练习对话,练口语。”
连怀枝白了史础升一眼,低头一笑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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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鸣和冷心州吃过饭后,拉着占金昔说去打篮球,占金昔同意了。冷心州让李一鸣把胡话华叫着,一起去篮球场,李一鸣跟冷心州磨叽,“放假期间,女生宿舍不让男生进。”
冷心州:“有正当理由,可以给喊人!”
李一鸣:“打篮球也不是正当理由。”
冷心州:“你不会编一个呀,这还用教吗?再说,这也是为锻炼你!”
李一鸣说:“我害怕进女生宿舍楼,不想去,四哥,你去吧,你说谎话不红脸。”
冷心州要过来撕扯李一鸣,后者躲开。冷心州让占金昔评理,应该让谁去叫胡话华。
占金昔也想让李一鸣锻炼,克服接触女生的恐惧心里,就说道:
“跑腿的事情,当然从岁数小的开始了。”
李一鸣哼了一声说:“尊老爱幼都不懂!”又对冷心州说道:“你到教室取球去,篮球场见。”
冷心州道:“我这才是尊老爱幼呢,我跑的路最远。”
李一鸣拿起装电炉子的口袋,走出了寝室。
屋里,冷心州忽然想起,自己没有教室的钥匙。班级里,大部分同学教室的钥匙,都是自己配的,冷心州平时去教室晚,去的比别的同学也少,也就懒得去配钥匙。于是,冷心州对占金昔说:
“老大,把你教室钥匙借给我。”
这时占金昔也收拾妥当,“我去取篮球吧,你直接去球场。”说着也出了门。
冷心州看屋里没有人了,嫌外面冷,就在屋里做起了准备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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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鸣来到了女生宿舍楼,门卫阿姨拦下了李一鸣说道:“放假期间,不允许男的进宿舍楼!”
李一鸣说道:“阿姨让我进去吧,我只把东西给人送去,就讲几句话就出来。”
阿姨说:“不行,我都说了,放假期间男的都不能进,你是男是女不知道啊?”
李一鸣问道:“送东西咋办?”
阿姨说:“写上名字,放这里!”
李一鸣心想,别的东西放这里还行,电炉子放这里,跟告密没有什么区别。李一鸣路上编了个理由,说辅导员有重要事情,找班干部胡话华,话太长,怕阿姨传不完整,让胡话华下来一趟。李一鸣正待说话,身后有人说道:
“一鸣,在这里干什么呢?”随着声音李一鸣看过去,见连怀枝站在他身后。
“连姐,我去给华华姐送东西,”说着张开口袋,让连怀枝看到里面的电炉子,然后又说道:“阿姨不让我进,连姐帮我送上去吧,告诉华姐,我、占金昔、冷心州在篮球场等她,他俩人已经去了。”
连怀枝对那阿姨说道:“张姨,他是我班的,去找我班的胡话华说点事,你让他进去吧!”
阿姨说道:“不是我不让他进,学校传达的,放假期间,不能让男人进。说哪个大学女生宿舍,进了个流氓,躲在厕所里偷看……”
连怀枝大笑说道:“张姨,你看看他那样,分明就是个男孩,说是我们这些同学的儿子都行。还躲在女厕所,拉他进女厕所,得吓死他!行了张姨,我和胡话华,再帮你收拾收拾走廊卫生,今天就让这个小男孩上去了。”说着拉着李一鸣,走到楼梯口,示意李一鸣上了楼。然后,连怀枝转身出了宿舍楼大门。
这个看门的张姨,知道连怀枝家境优渥,平常也得过连怀枝的好处,一个小男生,进就进了吧。
李一鸣找到胡话华寝室,敲门进了屋里。胡话华见是李一鸣,高兴地让一鸣坐下,拿出从北京带来的果脯,给李一鸣吃。李一鸣说道:
“姐,老大和心州都去篮球场了,今天天气挺暖和,他们让我来喊你,去打篮球。”说话时,把装电炉子和插线盘的口袋,递给胡话华,继续说道:“本来吃的东西,打算给姐留点带过来,但上午老四从家里跑回来了,留的东西还不够他一个人吃得呢。”
胡话华说道:“你们能吃好就行了。打球不急,我这里还带着北京酥糖,给你包一些带回去。”
李一鸣赶忙拦住胡话华说道:“糖就不吃了,我就坐这,吃点果脯好了。唉,我就在熊猫馆多呆一会吧,进来一趟太不容易了!”
“什么馆?你说的是熊猫馆?”胡话华不解地问道。
李一鸣笑着说道:“'熊猫馆',是老四给女生宿舍起的外号,还叫过'珍禽馆'。我们觉得珍禽馆不好听,所以都叫'熊猫馆'了。都说这里有门卫,住着学校里重点保护动物。我这回,要不是在楼下碰到连姐姐,根本就进不来!”
胡话华笑弯了腰,气得直骂冷心州,“冷心州这个小王八蛋,嘴真损!”笑够之后,忽然想起连怀枝说过,连怀枝、冷心州和李一鸣,三人发生过什么,于是问李一鸣道:“上学期,冷心州怎么得罪了连怀枝,还有你吧,连怀枝还说,要报复捉弄你们,后来她又不肯说什么事了。你知道吧?跟姐说说。”
李一鸣说道:“嗯,那件事啊,是这回事:连姐姐的叔叔,好像是一个建设公司的经理,老四的爸爸管着工程物质,连姐姐的叔叔,要买什么材料,还是要做什么工程,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求到老四的爸爸,连姐姐找到老四,办完了事情,连姐姐叔叔要给老四买东西,老四不想要,就让我来骗了连姐姐。”
胡话华说道:“你还是个帮凶呢,怎么骗的?”
李一鸣说道:“老四先把我带到一个大药店,指给我一个柜台,给我一张纸,写了什么药名,像医生写字一样潦草,让我把连姐姐带去,给他买药。还告诉我,连姐姐若打我,就让我跑。”
胡话华问道:“连姐打你了吗,你跑了?”
李一鸣说:“我倒是准备着跑,那店员给连姐姐介绍药怎么用,我躲在一旁,随时准备跑。嘿,连姐姐自己捂着脸跑了!”说完李一鸣笑了起来。
胡话华问:“什么药,治什么病的?”
李一鸣说:“不治什么病,计划生育方面的。”
胡话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换了我,就给他买回来,塞到冷心州的嘴里!”
李一鸣说:“买什么呀,那是登记了,免费就领的东西。”
胡话华笑弯了腰。
一会儿,胡话华说道:“这个冷心州,知道还挺多,怎么心思用在这上了,他是怎么知道这方面事情的?”
李一鸣说道:“老四的妈妈,被派去做计划生育工作,应该是通过了解妈妈的工作,接触这方面事情吧。听老四说,计划生育工作可难干了,阻止人家生孩子,与中国人思维相对立啊。”
胡话华说:“思维是可以转变的,经过一代人的时间,人的观念,甚至可能发生根本性转变。只是现在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小孩,全国不管城市、农村,南方、北方都这一个政策,值得探讨。将来孩子的教育问题,能不能造成人口老龄化,都应该有所考虑。但中国人口增长太多太快,的确是一个现实的问题。算了,这些不是我们所能担心的事情。”
李一鸣说:“咱屋老大家就两个孩子,老大说他上大学前,他家还是计划生育模范家庭,一进大学校门,变成了只能生一个孩了,他家再也不能当模范家庭了。过春节时,我妈就对我姐姐们说:早点实行计划生育就好了,都把你们给计划掉。我姐她们就说:要计划,也是把一鸣给计划掉。”
胡话华和李一鸣都笑了起来。
胡话华或许觉得,与李一鸣这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讨论计划生育问题不好,便说道:“你先去球场吧,我换套衣服就直接找你们去。”
李一鸣站起来向外走,边走边说道:“姐,快点来哦,我们等你!”
李一鸣和胡话华聊天的同时,冷心州在自己寝室里,做热身活动。激烈运动前,做好充分的热身,这是冷心州在武术散打队,养成的好习惯。
在武木散打队这些年,冷心州见到了太多的运动伤了。约摸时间差不多了,冷心州喝了点水,先去厕所解了小手,出来准备洗手的一刹那,撇见一个灰色的身影,从洗漱间门前一闪而过。
是连怀枝吗?她来找谁?应该找史础升!他们已经从同学,发展成恋人了吗?如果是恋人的话,以后与连怀枝,甚至与胡话华说话,都不能随便说到史础升。说史础升好,自己抹着良心;说史础升不好,话传过去也没有必要。
当冷心州回到走廊看时,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冷心州要回寝室锁好门,拐过走廊,路过史础升寝室房门时,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冷心州停了下来……
当连怀枝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寝室后,史础升异常兴奋,他刚才还想连怀枝能不能来,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过来了。
连怀枝进屋,立即自己就关好房门。史础升不放心,又拉开房门,探身向外看了看,想看看走廊里有没有人。连怀枝嘲笑他道:“看什么看,占金昔他们屋,三个人去了篮球场,我下楼时看到了李一鸣,他去找胡话华,一起去打篮球的。"
史础升插好门说道:“来,大衣脱了。”
连怀枝说:“你们屋里这么暖和,还是阳面好啊。呀,还点着电炉子呢,这么大个的,多少瓦?”
史础升说:“2000瓦,我还有大的呢,但不敢用,怕这楼电线受不了。我中午回来就点上了,怕你冷着。”
连怀枝:“胡话华也有一只,比这小多了。我们只是热一下吃的东西才用,很少用。可能借给占金昔他们屋,用了一下,刚才李一鸣还回去了。别再点电炉子了,屋里够暖和的了。”
史础升坏笑地说:“脱了衣服就冷了。”说着就动手解连怀枝的衣服。
连怀枝:“别闹……呀,你手太凉了……”
……
冷心州在门外摇摇头,锁上自己寝室的门,去了篮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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