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林間盯著港邊站哨的海盜拍掉身上的蟲子,他的伙計打著呵欠。
「小波,打起精神,你沒聽說這幾天島上鬧鬼,你小心一個迷糊間遇到鬼魂,丟了性命。」
「老哥,你唬誰呢?現在大白天哪來的鬼。你太久沒碰女人昏頭了?回頭申請外出,走遍天南地北還是海藍聯盟的妞兒最對味。」這裡乘船兩三個小時就能到海藍聯盟轄下的島。
「沒騙你,齊格那天帶隊去接狼群傭兵團的人,出去時裝備齊整,回來時好幾個人的兜裡少了糧食跟水。老菲爾昨天也碰上了,他私藏的酒不翼而飛。」年紀大的海盜慎重地說:「咱們這行最怕什麼?水鬼。你別鐵齒,皮給我繃緊點。」
「知道了,老哥。」小波凜然。
「老菲爾昨天有瞧見漁船在遠方徘徊,不是海藍聯盟的。總之,我們把事情幹好,等送走狼群的人,咱們回海藍聯盟一趟逍遙快活去,我請客。」海盜說完,小波咧嘴,肩膀撞了老哥一下,兩人的笑容淫穢,顯然想到一塊兒去了。
飛蚊從沙灘風林處飛向更深的地方,停在了一名瘦高男子的食指上。
奇可耳間插著蕨葉,臉上抹著草綠色的汁液,他以唇語問格列托:「幾個?」昨晚他們自船上跳海,游過百來公尺,奇可以【不知術】設下不知結界,屏蔽了崗哨的視覺與聽覺,神不知鬼不覺闖入叢林。
為了遮蔽海上的波紋、沙灘的腳印,他足足發動了近一個小時。
「崗哨兩個,跟昨天輪替的兩個,都是同一小隊。這附近還有另一個小隊,六個人。」徘徊在岸邊就有足足十名海盜。
這半天時間除了藏匿之外,格列托還操縱蚊子,確認了這個港口共有兩條通往島內的道路,可供卡車行走。第一條道路最近的崗哨駐紮了四個人,而半公里外的第二處崗哨有六個人,另一條道路的狀況未明,看起來路阻頗多,道側枝葉茂盛高大,相對難走。
從崗哨的密度來判斷,這三座連在一起的島嶼有如堡壘。三座島全長約十公里,其中一座島上有海拔五百公尺的山,河流出海匯成沙灘,恰好連接了三座島嶼。
奇可將三座島嶼命名為『高島』、『沙島』、『芭蕉島』,他們所在的正是有著五百公尺高山的『高島』。
奇可與格列托皆抬頭,目光穿過重重高大的喬木,定在島上那座高峰。
「『高島』顯然是他們的重要基地,目前發現的兩處崗哨證實了這點。格列托原先預測搜完六十平方公里的島需要三天三夜,但再加上這不妙的海拔高度,一個禮拜都辦不到。」
「『沙島』與『芭蕉島』是否存在港口需等羅莎定時聯繫,無線電有被監控的疑慮,只能依靠格列托的靈術。無論如何,徹查三座島嶼這個選項可以刪除,那麼只剩下兩個選擇,一是緩慢而安全的探查『高島』,二是抓住海盜,使用【不知術】問出『高島』的佈防情報。」
第一個選擇有風險,崗哨與巡邏的海盜經驗豐富,並不容易瞞過,除非奇可長時間維持著不知結界;第二點更加危險,稍有失手便會暴露。
奇可思考間,福爾波打了手勢,他的分身穿過此處叢林,觀望到第二條艱險道路的崗哨。
果然,『高島』的戒備森嚴,兩條道路都是要道。疑心病重的奇可甚至懷疑第一條道路之所以在短短五百公尺內有兩處崗哨,正是用來掩飾另一條道路的重要性,說不定第二條道路才通往基地。可能性雖小,卻也不可忽略。
「距離太遠,讓可可亞過去也拍不到臉。」也就是說沒辦法滿足【一瞬停留】的發動條件。
可可亞必須親自拍下目標清晰的容貌,才能設下標記,追蹤目標。
「你飛得上去嗎?」奇可無聲問道,格列托翻了個白眼。
他只能短暫飛行三十秒,距離也極短,連二十米都別想。何況要是他能飛得那麼高,奇可等人根本不必游上岸,格列托一個人潛入就好了。
奇可的手指在泥土上滑出字跡,格列托、福爾波、可可亞低頭,將指令銘記在心。
……
入夜,南方的島依舊燥熱,蟲鳴不絕於耳,對於格列托來說是絕佳的發揮場所。
「換班。」老菲爾與搭檔走進簡陋的崗哨,棚子被風吹得啪噠啪噠響。被稱作老哥的海盜與小波慎重叮嚀了他們幾句,老菲爾不耐煩地揮揮手,酒丟了讓他糟心不已,水鬼?說不定是哪個混蛋偷了,編個藉口唬人。
會是昨天我輪崗時,老科或小波幹的嗎?媽的,要是被我抓到,我一定弄死他們。
這群海盜靠搶劫維生,和鮮血與死亡為伍,彼此之間的信任與情誼不深。
「老菲爾,再怎麼說都是隊友。」搭檔說了一句。
「那不然會是狼群的人幹的?他們來尋求庇護,沒傻到觸我們霉頭吧?咱們跟狼群都合作多久了,這事不是老科跟小波做的還能有誰?」老菲爾罵著。
「你和老科也合作很久了。」
「所以我合理懷疑是他。」老科跟老菲爾都是行內老手,老交情了,不好的那種交情。
「你回頭再問問齊格。」
「嘖,算了。」齊格是他們老大的副手,跟這群老人不是一掛的,彼此為了上位有過矛盾。
兩隻毒蜂盤旋著,始終找不到好機會刺入老菲爾的身體,他很警覺。
沙沙、沙沙。福爾波的分身藏得很好,蓄勢待發,一旁的格列托專注無比,他操縱的蜜蜂並非夜行性動物,活力不佳。
他無法讓昆蟲攜帶其餘物種的毒素,提煉過的特製毒素只能供他本人儲存使用——即便是毒性強烈的虎頭蜂,也不能保證螫中目標後迅速致死。因此他此刻操縱著兩隻毒蜂,只是聲東擊西之舉,真正帶著麻痺毒素的是他尖銳的五指。
這次沒有愛麗絲的輔助,格列托面臨更高的風險,他只有一次機會,得想辦法靠近,將毒素刺入敵人體內。
風向轉了,兩隻蜜蜂舞得老菲爾一陣煩躁,福爾波的分身與格列托同時竄出,老菲爾與同伴見到福爾波的分身立刻舉槍,而格列托的指尖插入了老菲爾的脖子半寸。
「鬆手。」那海盜冷硬地說道,槍口對著福爾波分身,福爾波本人悄悄繞到了他的背後。
「別動,動了他死。」格列托冷冷回了一句,腳掌緩緩後移,前腳膝蓋頂著撐住了老菲爾的重量,老菲爾雙眼翻白,意識模糊。
海盜眼放紅光,槍已上膛,另一隻手放在胸前對講機,格列托握住老菲爾持槍的手,對著了那人。
「鬆手。」海盜又說了一遍,背後的福爾波如猛虎一撲,勒住他的脖子,摀住他的嘴,將他勒昏過去。
福爾波與格列托對視一眼,彼此心想:好俐落的手法。
奇可矮身躍入崗哨內,兩手各放在老菲爾與另一人的額頭,發動了【不知術】。
等等,如果說上校一開始就打算使用靈術,那麼他很輕易就能令兩名海盜中幻術,我為什麼要冒著被開槍擊中要害的風險,伏擊兩名兇悍的海盜?
格列托忽然發現自己在軍情六處的地位低下,十分可憐。先是被軍情二處設計,又被奇可以【不知術】哄騙入局,被比利丟到東邊熬過嚴苛的訓練與任務,回國還被任意使喚差遣,好慘。
「晚上吹陸風,我們被夾在海岸與崗哨中間,我無法用空氣分子施展幻術。」奇可收回了手,淡淡說道。
那你可以標記我操縱的蟲子,再讓牠們間接傳播你的心理暗示啊!格列托可是吃過奇可的大虧。他在內心瘋狂幹譙奇可。
奇可從老菲爾的記憶中得知這個小隊一共四人:老科、老菲爾、小波、巴爾。半公里外的崗哨由齊格帶隊,這是一位凶狠粗暴的人,負責接應狼群傭兵團。
『高島』的武裝海盜共有四十八名,齊格這一路共三個崗哨,十六名海盜,通往『高島』的本營;另一路通往存放重要軍械的倉庫,同樣有三個崗哨,十二名海盜。
除此之外還有約二十名的技術通訊人員、海盜合夥人在『高島』的本營。
『沙島』上亦有武裝海盜,和老菲爾他們分屬不同船隊,他不清楚詳情;『芭蕉島』無人,暫時不必分出心力在那兒。
關鍵是這批南方海盜多年來之所以能猖獗至斯,就在於幾位海盜之王締結的盟約。
不論隸屬哪個船隊,共同對抗皇家海軍與海藍聯盟。這是海上王者們的默契。
「等等,你想的問題有點奇怪,整整四十八名武裝海盜,你不會真的要一鍋端吧?我怎麼看都覺得你在考慮剷除他們之後要怎麼處理,我們現在應該撤退,從長計議。」格列托嚴肅說道。
「德雷克上將三番兩次向我們暗示,你說我們這次撤退,他會怎麼想?這群海盜死定了,從他們包庇蘇布里的那一刻起,狼群傭兵團跟魔爪海盜團就注定毀滅。」奇可語氣裡沒有一絲猶疑,海軍釋出了最大的善意,甚至派羅莎全程參與配合,在這裡退縮就宣告合作破局。
德雷克上將當初說過了,蘇布里必須在海軍的監控之下,沒人願意在自家後院放任這種定時炸彈趴趴走。
「格列托,當過海盜嗎?」
「你又有什麼餿主意?」格列托實在怕了奇可,奇可瞪了他一眼,總覺得格列托最近特別愛頂嘴。
「聯絡羅莎,盯住魔爪海盜團與其他海盜團之間的來往船隻。」奇可的神色陰冷,他要將海盜從內部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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