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可入座後，酒杯便牢牢固定在他面前，無論他如何推，杯子就是聞風不動。「嗨你這個混蛋……浪費酒的人都是狗雜種，給我喝完。」收音機又冒出聲響。
奇可勉為其難喝了一口。「柯西先生，初次見面，我是軍情六處副處長奇可．波爾薩諾。」柯西不語，奇可只好將酒飲盡。
前軍情局副局長、現任皇家護衛總顧問、國王陛下的貼身護衛，柯西先生。他今年已屆60，經歷過兩次眾國戰爭，毫無疑問是拉薩緹亞王國最資深傑出的軍人與靈術師。他與陸軍的大衛上將、軍情一處前處長羅爾是同時期的人，活躍於第二次眾國戰爭與戰後，是能與歐拉、高斯、龐加萊並駕齊驅的人。
至今為止奇可遇過了數名高強的靈術師，沒有一個人的氣息如柯西一般深沉內斂，他怒目一豎，彷彿海上起了風暴，他展眉喝酒，風暴又平息了下去。
「好難喝。」柯西笑了，他看向妮琪，妮琪已經乾杯。
「妮琪，聽說妳拿到『無限』了。」
「是。領域的力量比想像中的更霸道，就好像在我的世界裡，沒有人能違逆我的感覺。」妮琪想起讓她陷入苦戰的桑德，在領域之中毫無還手之力。
如此強大的力量，令妮琪有一種錯覺：她已不是人類，而是主宰萬物的神明。
「嗯，我懂那種感覺，很美好。」柯西彈指，請酒保斟滿酒杯。「那都是假的、假的。」收音機。
「聽到了嗎？那都是假的。」柯西哈哈大笑，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柯西：「真理符文會欺騙妳，妳會開始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靈肉分離，力量在妳的體內奔騰，妳隨手一揮就能毀滅世界。漸漸地妳會忘記妳也是人，妳的肉體有極限，副作用還是會回到妳的身上，在妳沉醉於自大之時，趁隙而入摧毀妳。莫比烏斯與拉格朗日就是這個下場。」
不知不覺間柯西已經豎起了食指，一道細微的血痕出現在妮琪的頸間，她絲毫未覺。
奇可皺起了眉，手已經放到腰間槍套。柯西先生一如傳聞中的捉摸不定，不知他何時會生氣、又是何時會高興。「真理符文是用於欺騙自己的靈遺物，千萬不要忘記役使越強大的力量，就得付出越大的代價。」
「羅爾就是太相信自己了，才會迷失。」柯西：「哼哼，喬伊和比利特地拜託我替你們上課，打起精神。」妮琪摸著白皙的脖子，在柯西的術的作用下，傷口已經癒合，不再出血。
「最初靈術師們是想尋找消除副作用與後遺症的方法，除了前代阿克爾王國聖女的【否定術】之外，靈術師處處碰壁，他們認知到一件事：不存在沒有副作用的術。這使得他們轉而尋求靈遺物以及精靈、血族、巨人、蟲蠱等外族的秘術。大約一百多年前，靈術界的權威希爾伯特找到了特殊的靈遺物，將其命名為真理符文。」
「首先他掌握了『交換』符文，他發現獲得『交換』之後，自己的『概念』被大幅延伸，這後來被稱作領域。他以『交換』符文結合自己的靈術，成為第一位9級靈術師。根據他本人所述，『交換』符文的作用能夠交易事物，本身亦含有公平、等價等概念，他做了簡單的實驗：對拜倫帝國銀行發行的鈔票施展靈術。在這項實驗過後，他得到了黃金、兩件價值不斐的靈遺物以及古代瓷器與文物若干。他猜想，是不是能夠將副作用與某些等值的痛苦『交換』，很可惜直至他過世為止，消除副作用的實驗都沒有成功。」
「之後數年，『無限』、『有限』符文相繼被人發現。『無限』符文能夠無限制地擴張能力的範圍，而『有限』符文的作用則相反，兩者皆被廣泛運用於戰場上，各國軍方首次發現9級靈術師令槍械、坦克毫無作用。」
「而『封閉』符文的持有者更成功將自己的部分副作用具象化並封印起來。這在靈術界引起極大轟動，有人推測：每一枚真理符文都有其特性，只要成功運用，便可能消除副作用。靈術師也能放心研究更強大的術式。當然，獲得了『收斂』符文這麼多年，我一次都沒成功使副作用消失過。」柯西說著說著有些出神，他想起了每次施術後痛不欲生的體驗。
「如今確認的真理符文共有『交換』、『連通』、『密碼』、『無限』、『有限』、『收斂』、『連續』、『離散』、『矛盾』、『分割』、『循環』、『曲線』、『平面』、『流形』、『封閉』、『波動』，一共16枚。對了，加上梅林的『假設』是17枚。」
「消除副作用可沒那麼容易。前任『波動』持有者研究了數十年，黯然逝世。即便是後繼的傅立葉國王，也僅能短暫停止能力的作用而已。歐拉是史上第一位結合多枚真理符文之人。從他的強大中，靈術師們彷彿發現新大陸：如果其特性不方便運用，那麼便結合幾枚不同的符文，創出新的術式。」
以『交換』、『連通』、『密碼』三者結合所展開的【煉金術】使得拜倫帝國的金融貿易公正平等、順暢且安全，這在第一次眾國戰爭與第二次眾國戰爭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柯西：「『封閉』、『分割』、『有限』、『循環』，這些被認為最容易與其他符文、靈術組合，也就最有機會創造出消除副作用的術。」
奇可：「那梅林……。」
柯西意味深長地說：「梅林的『假設』價值連城，至少比我的『收斂』與黎曼的『連續』有用多了，可惜。」
「『封閉』在龐加萊身上，勒貝格持有『分割』，而羅爾擁有『有限』，並且盜走了拜倫帝國的『循環』。或許靈術界最重大的變革即將來臨，就在這幾年之間。」
奇可：「柯西先生與『離散』的持有者交過手嗎？」柯西瞇起了眼。
在無面與雷洛的記憶裡，多次出現了大衛與柯西等高層人士。
「我的一名過往好友時常以這幾句話為誡：『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奇可，想清楚你要說什麼。」
奇可：「無面是你的好友嗎？」
「奇可，非禮勿言。」柯西先生輕輕將酒杯放下。奇可感受到無形的壓力，柯西矮矮的身軀忽然偉岸起來，有如千呎高山，其峰高不可目視，似乎再望一眼，山峰將連同天穹一起塌落下來，將奇可壓得粉碎。
但奇可還是說了：「軍情局都是一群騙子。」
「當然，從事情報的人張口都是謊言，你現在才明白也未免太晚。」柯西那張老臉拉開一抹微笑，強烈的殺氣頓時噴湧而出，他的食指已然豎起，快了妮琪一步點在她的手上。「小妮琪，妳還不熟悉領域呢。」
「奇可，你早已上了賊船，你跟我們一樣。」柯西笑著，他實在很滿意兩位後輩。奇可的槍口對準了柯西的腦袋，他猶豫了一下才收槍。柯西亦屈指收招，妮琪的後背被冷汗浸濕。
「如果你要找利姆的話，務必小心，他可能持有真理符文。」
……
奇可和妮琪離開了酒館。
而酒館內的一片片木板浮空拚成了一道身影，這人一襲軍裝，有著和柯西雷同的氣質。若妮琪在場定會認得——軍情一處行動總長勒貝格。「這是你的新招？一看就是抄襲高斯的能力。」柯西戲謔地笑著，勒貝格把自己的神經以及血肉組織切成一片片木板，藏在地面，猶如高斯的靈術。
「你為什麼要瞞著他們？『有限』和『循環』的事沒寫在【點菸行動】裡，但你是負責人，不可能忘記。」
柯西：「戰勝了莫比烏斯跟桑德，不代表他們有資格挑戰9級。妮琪甫晉升，而奇可掌控了過度的『概念』與靈遺物，他們就像不定時炸彈一樣。連你親自出馬都失敗了，現在告訴他們一切也沒有用。」
勒貝格：「你還是老樣子。」他指的是柯西話總是說一半、將關鍵情報藏著的習慣。
奇可和妮琪即將接觸到的可是9級之中最為詭異、毒辣的幾位過往高手。
（我每天都會問自己，我有進步嗎？然後每天都得不到所謂的答案，也許只有持續堅持下去，才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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