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靈 - 117 寄生蟲（一）

南方拉什爾邦，熱風逐漸降溫，民眾換起長袖，動亂結束，街上走動的人多了，一棟棟廢墟被挖土機清除掉，鋼筋佇立在城鎮中心，準備建起新的高樓大廈。

陸軍基地外，停著一輛公務車。兩位軍情六處的成員來此協助各單位收尾，將剩餘的南方賊匪聯盟剿滅。

他們要輔助軍情二處在動亂多年的拉什爾邦建立新的國內情報網、通訊站，並且與警察廳、交通廳合作，擬定策略與羅列危險份子名單。

他們也是陸軍、海軍之間的橋樑，至此觀察屢出弊案的陸軍第十兵團，並且平衡海軍德雷克上將逐漸高漲的聲望。

「又我。」格列托朝嘴裡扔了一顆香濃的牛奶糖，愛麗絲則聳聳肩：「他們很看好你。」

「我晉升7級才一年，到底為什麼老是把最累最苦的差事丟給我？」

「不到半年跳兩級，任誰都知道你的潛力無窮。」

「我不想要，我只想回克拉瑪邦開我的店。」

數名軍裝男子上了一輛軍用轎車，其中一人抬手敬禮，愛麗絲回禮。「你再考慮一下吧。咱們這回時間多的是，上車，跟著魯迪斯中將。」格列托坐上副駕駛座，嚼碎了口中香甜的糖果。

沃夫失勢之後，狡詐的魯迪斯避過了風頭，他正在想盡辦法鞏固他的地位與權勢，他和塔普上將的關係頓時變得緊張，而海軍的德雷克上將亦不樂見第二個沃夫的出現，看似平靜的檯面，實則暗流洶湧。

「妳覺得有必要盯著魯迪斯？都已經三天了。」

「魏斯特一個人哪掏空得了陸軍？上司沃夫既然涉案，魯迪斯有可能清清白白嗎？我賭一萬王國金幣，魯迪斯脫不了干係，他甚至可能扮演其中重要的角色。」

格列托：「我好想回家。」

「這件任務很重要，你可以報外勤跟加班費。」

「有屁用？這一年來出生入死，該領的都領到了，問題是我沒有時間陪我家的孩子們。」格列托罵咧咧，他指的是他店內的各類稀有昆蟲——他付了克拉瑪昆蟲研究社一大筆錢，請他們託管。

「那是你的事，我奶奶很喜歡我送她的金項鍊。」愛麗絲如此回覆：「你大可以向奇可和賽特副處長建議設立藥品管理室，然後雇人在裡面培養昆蟲、提取毒藥。」

「妳、妳怎麼不早說？」

「你又沒問。」愛麗絲單手一轉方向盤，將車停妥，魯迪斯中將的座駕也停了下來。「提醒你，預算是財政部編列，你要是胡亂虛報，棣美弗少將跟你沒完。」軍情局的財政統籌負責人是軍情二處代理處長棣美弗。

「真的行得通？」格列托稍微搖下車窗，瞧見魯迪斯下了車，進了一間歌劇院，中將意外得頗有文藝素養。

愛麗絲關起車窗：「你覺得我一個人哪來這麼多靈遺物使用？當然是呈報上級後撥下來的。」【銀河流星之光】與【不乖木偶】都是前代軍情六處成員遺留下來的靈遺物，前陣子觸摸到8級的門檻之後，莉莉安提報亞貝，亞貝再上呈棣美弗與柯西，核准愛麗絲持有新的靈遺物【皇家旌旗】。

「如果你不想晉升8級，就當我沒說這回事。」

我的老天，我當然不想，我還想活久一點！格列托抱怨著，視線裡又有幾輛拜倫帝國進口的高檔奔馳之星車款停在歌劇院前，一些打扮艷麗的女子下了車。

我收回文藝素養這句話，我感覺魯迪斯中將只是為了來泡妞，一把年紀了，老不羞！

「我記得沒錯的話，魯迪斯中將和夫人結縭二十載，感情不錯。」格列托搔搔頭，愛麗絲：「哼，男人，昨天他還去了夜總會。」

「我感覺我被冒犯了。」

「你可以下車啊。」

「我開玩笑的，我專情得很。」

「這種事不必跟我說。」

「我的意思是，人類糟糕透頂，昆蟲可愛多了。」

「我下次一定會請奇可上校與賽特上校派發任務時，將我們兩個分開。」

「不可能，除非你想介入那小倆口的世界。」格列托指的是席爾與娜塔莉亞，兩人正談著火熱的戀愛，無法自拔。

愛麗絲厭惡地皺起眉：「還有羅莎、納斯達克，或者和上校們搭檔。」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懷念起當初那位臉上掛著溫和微笑的搭檔，只可惜梅林如今已是敵人。

「妳在想別的男人。」

「關你屁事啊，靠。」愛麗絲罵道，煩死了！她又想起梅林的叛逃，一股火氣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噢，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

格列托再次覺得自己在軍情六處的地位極低，什麼被各單位看好、是各家搶破頭的人才，這種待遇合理嗎？

我真的不適合此地，我本來就是個邊緣人，誰都不要注意到我最好，讓我活在我的世界裡吧。格列托將第二顆糖果扔進嘴裡，眼神柔和地盯著食指上，輕輕爬著的兩隻歡快黑蟻，牠們舔舐著格列托指尖的香甜。

一名鬢角半白的紳士與一名戴著頭罩、只露出雙眸的奇異男子在格列托出神、愛麗絲注視著歌劇院大門的空檔，悄悄經過車輛旁邊。

他瞥了眼樹叢飛舞的斑蝶，頗為苦惱。「蝴蝶聽得懂人話嗎？」

約克夏紫色眸子一閃，採花蜜的蝶墜入深淵。

格列托彷若觸電，流出兩道鼻血，眼前一陣發黑，他趕忙轉向朝人行道上看去，卻一無所獲。

「怎麼了？」

格列托抽出手帕，按住鼻樑：「我的斑蝶脫離控制了。」他緊鎖眉間，樹叢間飛出一隻翅膀半損的斑蝶，牠無力地拍拍翅膀，盤旋一陣，便隨著落葉凋零，化作路樹的養分。

「奇怪，現在是秋天，帝王斑蝶活得比較久。」格列托內心隱隱不安，尚未交配的斑蝶的壽命更長，他親自挑選過的。

先專注在任務上吧，可不能讓魯迪斯中將胡搞。他壓下腦中的想法。

……

一條街外，約克夏機械般地說道：「反應速度很快。」

利姆點點頭：「不愧是比利與奇可欽點招收的人才，才7級就如此厲害。」

約克夏：「旁邊……那個女人……怎麼辦？」

利姆展開笑顏：「不用管她，我不養人家養的狗，而且狗咬狗才夠精彩。」對他來說，妮琪並不是一個好的獵犬，儘管實力高超，但他看不上。

要怎麼樣才能讓格列托變成合格忠心的獵犬，而不驚動愛麗絲呢？利姆隨著思緒的延伸輕踩著節拍，噠一聲，這樣力道不夠，嗒一聲，這樣容易被發現，噠嗒噠嗒，破綻太多了，噠嗒，要記住避開柯西和勒貝格。

他像是排練有素的舞者，在舞台上富有節奏與藝術的踏步。

噠，或者乾脆把愛麗絲宰了？我討厭親自使用暴力，嗒，讓格列托與他們反目？太俗套了。

噠，南方、拉什爾邦，噠噠，反抗軍內亂，噠嗒，各方利益牽扯，咚，這一聲更加沉悶，統籌一切的魏斯特已死，胡安已入獄，狼群傭兵團解體，海盜聯盟分崩離析。

剩下誰？

沃夫被扯下檯面了，還剩下誰？

噠，噠噠，噠噠噠，陸軍，陸軍第十兵團，高層。

利姆忽有想法，擊掌大笑，他的眼神穿過數十公尺，定睛在戲劇院的門口。

……

大前天夜總會，前天歌劇院，昨天酒店，今天俱樂部。魯迪斯中將身旁坐著一名身穿低胸禮服、大腿開衩的褐髮美女，她緊緊依偎著魯迪斯中將，用她天生飽滿的胸部挑逗著魯迪斯中將的手臂。

魯迪斯內心閃過一絲想法：女兒小時候也喜歡這樣抱著爸爸的手睡覺。

唉，孩子大了就不理爸爸了。魯迪斯抽手，然後把手伸進人家的禮服內，大力搓揉。

他不由得又想到結婚多年的妻子，每回他返家，總是聽見她的嘮叨與叫嚷：「跟你說幾次，襪子不要亂丟！該死的，魯迪斯，要是你對我的愛護有對你的制服一半該有多好。你說說你家女兒，她整天往外跑、跟那些壞男人廝混，你都管到哪裡去了？」

煩死了，魯迪斯越揉越大力，褐髮美女嬌笑著輕拍魯迪斯的手，作勢要拿開。魯迪斯臉色不耐，掌間勁道更重，褐髮美女的眸子閃過一絲慍怒，她展顏，屁股向旁邊挪了一挪，手輕攬過魯迪斯的手。

「將軍，您太猴急了，好戲還沒上場。」女子輕聲說道，俱樂部不賣身，而要帶她出場，所費不貲，老實說，她不太喜歡魯迪斯中將，他的眼神深處彷彿藏著無底的惡意。

魯迪斯饒有興致地盯著她，享受著控制女人的快感——只有此刻他才像個一家之主，不必忍受妻子與女兒的白眼，重新掌握一切。

我可是堂堂陸軍中將，你們這些女人懂什麼？

再等上一陣子，不光阿格尼斯，就連里斯、塔普、大衛、德雷克，甚至柯西，我將和他們平起平坐。魯迪斯手握飽滿的女體，想的不是性慾而是權勢。

「放心吧，我很擅長等待。」他如此說道。

這時聯絡官急促走來，神色緊張。

聯絡官趕忙說了幾句，魯迪斯才聽到一半，難掩震怒：「他腦子進水了嗎？搞什麼東西？那小婊子又是哪來的？」

「中將……您看是否要見他？」

「見他？不如見鬼！他難道不知道現在海盜人人喊打嗎？要是這個節骨眼，被大衛、德雷克跟愛德華發現我包庇海盜，我就完蛋了！」魯迪斯低聲罵道，他站起身，將陪侍的女子推開。魯迪斯憤怒地走出包廂，點起雪茄，來回踱步長達兩分鐘，待煙霧瀰漫，他冷靜了下來。

「後門，別讓人瞧見了。」震怒之後，他的腦袋飛速運轉，並且下達了清楚的指令：「知道他和那個女孩的蹤跡的人全部處理掉，安排一個隱匿安全的藏身所，沒我的命令不準他們外出，剩下的我處理。」

「是。」

俱樂部的大門打開，聯絡官小心翼翼張望一番，向門口兩人招手，一名落魄打扮的男子與一名未成年的白皙少女走了進去。

蹲哨的愛麗絲與格列托同時瞇起了眼。

而在幕後操縱一切的那名鬢角半白的中年紳士從很遠很遠的地方看著這一幕，他非常滿意，魯迪斯呀魯迪斯，我就看你要怎麼處理這個海盜，還有這名愛慕瓦薩的拉什爾邦少女。

好有趣，實在太有趣了！利姆露齒一笑，一旁的約克夏紫眸迷濛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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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寄生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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