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恭敬地打開車門,軍情六處處長亞貝戴上手套,走下座車。他步入一棟豪宅官邸,警衛、管家、園丁躬身行禮。
「失控多久了?」後勤支援部隊在現場待命的幾人向亞貝走來,回道:「四個小時了。」
這是個案第三次失控了,前兩次失控都落下無法根治的病根,就算這次也成功壓制住,能否保有理智以及回歸正常生活還很難說,亞貝心想。
雅緻富有格調的臥房裡已是另一幅景象,兩名傭人如同乾屍一樣,表情驚恐地死在一旁。
床上坐著一名長髮如藤條,手臂化作樹木,插入兩名傭人身體的怪異男子。
前參議院議長麥克希姆閣下的二兒子,保羅.麥克希姆,5級靈術師,依照第三級危險級別監視管理,前兩次失控殺死了十二人,傷者二十餘名。
第二次失控時,保羅向父親說了一句:「讓我當一顆安靜的樹木,靜靜地死去吧。」然後身軀化作枝枒,差點將面前的議長閣下插成蜂窩。被他那如同枝幹的外肢觸碰過的東西都會吸食人體的精氣與血液,需特別處理。
亞貝發動了【神之手】,將兩具屍體安穩地放在地上,凶器被拔了出來,傷口一滴血都沒流出。
老邁的議長閣下站在亞貝的旁邊,淚流不止。
「亞貝處長,就不能想想辦法嗎?」亞貝嘆氣:「麥克希姆閣下,我曾經和你說過只要保羅死意堅決,這種事情便會一再發生。他一心求死,即便硬留他,他也會繼續自殘下去。害人害己,何苦呢?」
「這次……這次他沒有殺那麼多人,他能控制自己的,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議長雙眼發紅,祈求著眼前的靈術師幫幫忙,保住他的血脈。
亞貝還是搖了搖頭,「來人,將麥克希姆閣下帶走。」後勤支援部隊的人架住議長,議長大聲求著:「亞貝處長,拜託您,我求求您,請不要……請不要帶走我的兒子。」
亞貝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將雙掌合十。呼地一聲,床上的男子從此便作一團肉餅。
「亞貝先生,我不想被當成怪物,一輩子活在世界上。」溫文儒雅的男子眼中滿是憂鬱,他露出傷痕累累的雙腕,厭倦了身邊親近之人的恐懼目光。
所有接近自己的人,都會受到傷害,這讓我很受傷,很痛苦。
保羅,你是個溫柔的人,所以我也要溫柔地送走你,希望你在那兒能夠遠離一切苦痛,過上平靜的生活。亞貝轉身,背影蕭索落寞。
這是亞貝加入軍情局以來,處理的第二十四名失控靈術師。
莫利克奈郊區,軍情六處賽特中校打扮得如同一般匆匆忙忙的平凡上班族,剛升職調任莫利克奈警察廳的韋德與後勤支援部隊的人跟隨他的腳步,追蹤著靈術的痕跡。
韋德哭喪著臉,升職是好事,但為什麼是專門配合軍情六處的單位啊?我不想再碰到那種可怕的事了,好不容易才從里克手中活了下來,薪水變高了,風險也變高了啊喂!
賽特說了句:「韋德小弟,保險不用打開,槍可以收起來。」他指了指韋德手上的槍。
「對了,準備好耳塞。」賽特與韋德等四人走進一間酒吧,時已夕陽西下,零星幾位客人正喝著啤酒,吃著下酒菜。
吧檯的收音機放著廣播:「早安,快樂,幹你娘。」
好像有哪裡怪怪的?現在不是傍晚嗎?韋德眼睛一花,覺得世界天旋地轉,賽特立刻拿出耳塞塞進韋德的耳朵,嗡嗡地奇特耳鳴停了下來。
客人們舉起酒杯,看那口型應該是與廣播一齊呼喝:「早安,快樂,幹你娘。」賽特嘆了口氣,這間酒館還是一如既往,從他加入軍情局以來,每當條件滿足都必須來酒吧處理這件奇特的靈遺物造成的影響。
靈遺物【散播快樂散播愛】。一名與家族關係不睦的6級靈術師臨終之前,想起兒時祖輩對他的叮嚀,他總是叛逆不羈,到處闖禍,讓家人傷透腦筋,這股遺憾結合了長輩對晚輩的愛,以及晚輩對長輩的頂撞,化作靈遺物,只要靈術師曾經的家人過世,這件靈遺物便會發出廣播,聽者將接受到靈術師的遺愛,操著奇怪彆扭的語句,以髒話道出對親友的愛。
有一陣子莫利克奈各個家庭充斥著問候祖宗十八代的粗鄙言語,就是因為那名靈術師的妹妹過世,時值狂歡祭典,酒館滿是發著酒瘋的客人。
老實說這個靈遺物沒有什麼殺傷力,只是這個效果很令人頭疼就是了。
賽特豎起食指,將收音機發出的「音波」切斷。他同時指向店裡的客人們,他們有些人還在大聲叫著:「嗨,你今天過的好嗎?」其他人回:「去你的死禿子,關你屁事。」真是溫馨的問候。
【分割術】暫時切斷了客人們的聽覺系統。
韋德想拿掉耳塞,被賽特拍掉犯賤的手。賽特打了個手勢:待命兩個小時,等效果散去。曾經有個案受到廣播的影響,聲帶與耳膜嚴重受損,一輩子殘疾。靈術師的日常工作荒誕可笑,同時亦恐怖駭人,絕不可粗心大意。
與此同時,東方克拉瑪邦,愛麗絲.海帕希斯連同警察廳特勤部隊的人待命在城鎮的一角,銀行搶匪已經在其中挾持了人質,與警察廳對峙幾個小時了。
愛麗絲穿著防彈背心,手持步槍,這次攻堅行動很危險,畢竟靈術師不是萬能的,被子彈打中也會死,就像當初死在她槍下的轟炸機一樣。
銀行搶匪由一個靈術師聚會的成員組成,共六人,其中有兩人是靈術師,初步判斷級別落在5級與6級,靈術的特徵是強化體能、強化槍砲的火力。這幾人都在警察廳的監視名單中,最近因為人手不足,被鑽了空檔,負責此事的警長已經被記懲戒了。
愛麗絲身上的六種施術媒介分別是蒸汽炸彈錘的齒輪、軍用越野車鑰匙、靈遺物【黃金屋】、靈遺物【銀河流星之光】、靈遺物【不乖木偶】、靈遺物【如龍】。她施術著重在破壞力驚人的攻擊以及限制敵人的行動,缺點則是施術時間久,不擅防禦與移動。
警察廳的談判專家與搶匪進行了第二次交涉,同樣以失敗收場。
特勤部隊隊長決定攻堅。「愛麗絲小姐,妳能按照計畫,將人質與綁匪分開嗎?」愛麗絲點點頭:「只要【黃金屋】方圓五公尺內就可以。」
由於【黃金屋】的範圍不大,她必須冒著中槍的風險衝入銀行內。
「只需限制住看管人質的兩名綁匪,其餘人等若有反抗,就地格殺。」隊長說道,拿起無線電,「第一小組突入,第二、第四小組掩護。」愛麗絲隨著第一小組破窗而入,立刻引來搶匪的一陣射擊。
愛麗絲壓低身子,飛快奔向看守人質的房間,具現出警用盾牌擋在身前,火光四濺。巨大的力道差點將愛麗絲撞倒,她咬緊牙關向前,她相信身後的隊員們的掩護。
我總覺得妮琪少校或是席爾都比我適合這項任務,啊,好痛。愛麗絲的手臂被震得發疼,她終於搶入房間裡,從懷中取出一本書。
兩名搶匪還來不及反應,一道金黃色的光芒便將兩人攝入其中,封進書頁。愛麗絲關上門,外頭槍響不斷,她拿起對講機:「確認人質安全。」
「3點鐘方向,封住他的靈術,快!啊……」
「擊斃2號目標。」
「1號目標突圍,第二小組有兩名組員中槍,重複一遍,兩名組員中槍。」
「擊斃1號、4號目標。」
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不久歸於平靜,愛麗絲擦去臉頰的汗水,再度出生入死一回。
南方拉什爾邦,秋老虎發威,烈日高照。「哈。」席爾打了個呵欠,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娜塔莉亞笑他:「席爾,我就跟你說講話不要太白目,遲早有一天會被打。」席爾翻了翻白眼,「拜託,這是黑眼圈好嗎?我家老妹說什麼要學煮菜,休假這幾天一大清早就把我拉去市集,我快累死了。」
「打起精神,這是危險的案子,兩個級別6的目標。」娜塔莉亞說著,正經不過三秒便問:「為什麼是監視任務阿?我也想接像亞貝處長跟愛麗絲那樣刺激的任務。」
「亞貝處長的個案跟他是老交情了,處長這幾天心情超差。還有,妳可以在愛麗絲面前再說一次,沒看早上的報紙嗎?昨天克拉瑪邦的銀行搶劫造成三名人質受傷,一名人質死亡,有七名特勤死在攻堅任務中,五人重傷。」席爾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給娜塔莉亞一個爆栗,真不知道白目的是誰。
「兩名目標算是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反抗軍與領主內戰期間,他們接了不少暗殺的委託,手上好幾條人命。現在以替黑幫討債、解決糾紛維生,沒惹出什麼太大的麻煩。」席爾指了指遠處被他稱作小胖子跟小肥子的兩人,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軍情局派來的監視者。
這就是監視任務的風險,目標對象級別越高,便越難在暗中監視。若是目標打算擺脫追蹤,或是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監視者都必須承擔面對靈術的風險。
席爾向兩人招了招手,換來不友善的瞪視。「呿,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血紅的艾格與猛獸畢維斯,兩人身材不高,精壯結實,才沒有席爾說得那麼胖。兩人挑釁地把街巷裡踢著球的孩童撞開,踢了下野狗野貓。
「我難得同意你的意見,席爾。」
靈術師的工作最好能無聊一點,那意味著和平。好想趕緊結束這個任務,回莫利克奈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娜塔莉亞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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