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之城,愛麗絲心驚膽跳地闔上了【黃金屋】,時不時會有被拆得破爛的傀儡從天上飛來——亞貝處長不斷使用【神之手】將傀儡扔來,為防荷特博士修復傀儡,愛麗絲必須隨時注意,將損壞的傀儡囚入書中。
亞貝的【神之手】擋下了射來的子彈、油門催動到底的卡車,然後賽特跳了起來,踩在亞貝的【神之手】上,兩人默契絕佳,賽特如箭一般向前飛出,雙手舞動之間又切碎了十數具二三公尺高的魁梧巨漢。
天外持續飛來殘破的肉塊,愛麗絲又打開了【黃金屋】。
第六十五具傀儡。愛麗絲哽咽數著,這些都代表著荷特博士有多喪心病狂。
「賽特,你的動作開始慢了。」賽特喘息之間,亞貝跟了過來,這些傀儡矯捷如兔、力大如牛,要是被擦到一下即會骨折臟裂。「8級就能操縱上百具傀儡,要是再給他足夠的人體當作材料,他說不定就要登上9級了。」
「不要跟他打消耗戰,我們會被耗死。單打獨鬥他不是我們的對手。」亞貝說罷,賽特劍指點向地面,「亞貝,隨我直搗黃龍,衝入虎穴,很可能就出不來了。」亞貝冷哼:「他只敢躲在傀儡後面,那些大個子來一個我捏死一個。你只管前進,我會掩護你。」
賽特指著地面畫出一道一道粗大漆黑的線條,間隔相等,長度相當,只見這些黑線不斷閃爍,隨後數量漸漸減少。愛麗絲揉揉眼睛,她看見亞貝和賽特踩在黑線上,有如瞬間移動一般,向著荷特迅速接近。
賽特用【分割術】切掉了他們與荷特之間的距離。8級的【分割術】已能切除一些抽象的東西,距離、記憶,甚至自我認知,愛麗絲體會到了【分割術】到底有多強,賽特與7號的術有如天壤之別。
亞貝有如鋒銳的長矛,將洶湧而來的傀儡屍潮刺穿,硬生生碾出一條通道,而賽特雙手翻飛如刀,將漏網之魚切成片片薄肉。
兩人又刺又斬,直突橫砍一陣後停了下來。他們被上百具傀儡包圍,地面裂了開來,一頭由屍肉拼湊的古代恐龍、一具高如鐵塔的巨人緩緩爬出,正對著亞貝與賽特,眼裡閃著危險的綠光,這兩具傀儡都是荷特博士的傑作。
他的人體實驗大有進展,已經能夠融合不同生物,製造出具有多種生物特性的傀儡。這兩具被他命名為古龍與鐵人的傀儡便是他的殺招。
「操縱型的靈術真的很煩。」亞貝咒罵著,想起和妮琪、席爾對戰的經驗,看似輕鬆,實則他以最快速度解決,避免陷入消耗戰的窘境。他雙掌張開向前一推,無數無形之手掌掌印在古龍的頭顱上,轟地一聲巨響,龍首炸開血肉,露出巨大的凹陷窟窿,古龍哀吼著甩尾,鐵鞭似地連連笞在亞貝的靈術上,賽特趁勢切入死角,手掌舞出一個圓,斬斷古龍的雙腿。
古龍出現不過十秒,亞貝和賽特將身法逼到極限,就要將其破壞,然而一道巨影自天而降,鐵人重重砸落在古龍的身上,賽特不及躲避,亞貝長嘯施術,【神之手】罩住了賽特,硬抗著數百公斤乃至上噸的重量。
週遭的百具傀儡持著凶器衝上前,亞貝此刻已無法分心施術處理。「【銀河流星之光】。」天空閃爍著數百道流星之光,愛麗絲的支援即時趕到,道道光箭將傀儡死死釘在地上。
賽特撲出,手刀上揮,無形刀氣直衝天際,將鐵人從中撩成兩半。「愛麗絲。」亞貝大喝,【神之手】大勢一撈,捲起週遭二十具被射成蜂窩的傀儡,丟向愛麗絲的方向。
愛麗絲滿頭大汗,再次打開【黃金屋】的書頁。她有些跟不上亞貝處長與賽特中校的速度,再抬頭之際,古龍與鐵人都已便作無法辨認的殘骸。
賽特吸氣再吐,一刀斬開了大地。
視線的盡頭出現一道身影,他如怪物般的翅翼與刺尾擋在身前,擋下了這開天闢地的一刀。
荷特終於現身了。
⋯⋯
荷特長得很斯文,看得出年輕時的風流倜儻,他臉上的滿滿皺紋更顯成熟風範,看上去便覺他睿智、富有涵養、風度翩翩。只有他那雙偶爾閃動著嗜血瘋狂眼神的雙眸,才看得出他有多變態。
他的肩胛骨一縮,翅翼收了起來,尾巴也縮入尾椎,他整了整筆挺的西裝,向亞貝與賽特行了個禮。
一步、兩步,雙方越走越近,直到亞貝的極限施術距離為止。「亞貝啊,好久不見。」年輕時的亞貝參與過荷特舉辦的多次講座與課程,荷特算是他的靈術啟蒙者。
雖然亞貝生性自大、霸道又傲慢,對荷特沒有一絲敬意,不過荷特的確教了他如何掌控自己的力量。
那時亞貝的【神之手】連湯匙跟叉子都拿不起來。從收到里克叛逃與克拉瑪邦一連串的靈術事件的消息起,亞貝就一直在追查這條線,他知道兩人之間必有一戰。
我的靈術師生涯,總是在處決熟悉的朋友、屬下與同袍,此刻換成師長了。亞貝沒有回話,他闔上雙掌。
咻,荷特向後一跳,亞貝一掌拍在空氣中。「你對待老師實在失禮,亞貝。」荷特人還騰空著,他扯開衣服,袒胸露腹,肚中伸出六個粗大槍管,機槍噠噠開火。【傀儡術】的弱點便是不善近戰、施術者極為脆弱,為了彌補這個缺點,荷特果然將自己改造成傀儡了。
亞貝手掌一推,將機關槍的子彈全數罩住。
沒有師徒寒暄,雙方殺招盡出。雙腿盡斷、全身被壓爛的古龍從後方勉力一撲,自死角咬向亞貝,賽特的手向後橫掃,古龍的頭顱飛了起來。荷特不退反進,主動衝向亞貝與賽特,頭顱落下之際,金鐵鳴響,荷特的十指伸出長達一公尺的鐮刀利刃。
「吼。」龍首最後吐出一道炙熱的火焰,火焰吞沒了荷特、亞貝、賽特三人。火焰漩渦之中,賽特搶先衝了出來,乘著【分割術】的利刃風暴,他的雙手成刀刺入荷特的胸與腹。亞貝沒來得及跟上,他被才剛修復完成的鐵人一腳踢飛。狂怒之下他全力施展【神之手】,將鐵人的下身擰成一綑麻花繩。
三人的術一點都不華麗,樸實、快速、準確又不拖泥帶水,愛麗絲有時甚至看不清他們做了什麼,只知道其中每一步都暗藏凶險,絕不能有所失誤。
「軍部的高手,你的【分割術】是我見過最出類拔萃的,也許只遜色於黎曼和勒貝格。」荷特看著深深刺入體內的手刀,他露出莫名的神情。下一刻他碎成百多塊零件,如磁鐵似地吸附在不再動彈的古龍與鐵人身上。
古龍與鐵人合而為一。
「這是我花了數十年的結晶,我的『女兒』。」荷特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原來不知何時起周遭的人偶、傀儡們皆停下了動作,他們面容各異、神情呆滯,張著嘴附述著荷特的話。
亞貝、賽特與愛麗絲見識到了靈術的奇特,以及頂尖靈術師的執著。
原來同一種術,也有無限的變化與可能。荷特、古龍與鐵人以及周遭零件漸漸組合成一個綻放著光芒的微小物體。
然後砰咚、砰咚的聲響自物體發出,剎那間亞貝與賽特似乎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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