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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按约定时间,走进咖啡厅小包间,仔细瞧了瞧迎过来的人。对这个陶边义,还有点印象,光亮的额头顶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发际线,这是上次钟鸣与陶边义见面,留在他脑中的最大印象。
“钟处长,我们又见面了!”陶边义迎上前,紧紧地握住钟鸣的手。
钟鸣尴尬地回应:“我那里是处长!一个没人当回事的处级督导而已,完全看领导的脸色做事。权力没有科长大,说是监督下面人工作,可只有打报告的权力,利益得不到半分,十分招人烦,九分惹人骂。”
陶边义:“那就改变现状,现在就是机会!”
钟鸣:“谁都想往好里改变,不知道陶大律师说的这机会,适不适合我?”
陶边义:“叫我老陶,我就叫你小钟,有意见没?”
钟鸣:“你都是叔叔辈的人了,你都没意见,我还能说什么?”
陶边义:“好,痛快!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来,请坐!喝点什么?别看这是咖啡屋,也供应茶、西餐餐点和中式餐点,我点了咖啡,牛排和西点。”
钟鸣:“和你一样好了。”
陶边义:“好的。”按了桌上的呼叫铃。
很快,服务生敲门进来,“先生,有什么吩咐?”
陶边义:“我刚才点的,双份,上来吧!”
服务生:“好的,先生,稍等。”
东西上来后,陶边义对服务生说道:“把房间音乐关掉,门帮我们关紧,我们点东西会按铃。”
服务生:“好的,有什么需要请按铃,二位先生,请慢用!”说完,服务生退出,关好房门。
陶边义:“小钟,我也不绕弯子,就开门见山:顾已经倒台,现在姓占的,极力想撇清与顾的关系,大事小事,他肯定撇不清楚了。大事,姓占的跟着姓顾的倒台,吃牢饭。小事,他也得撤职,被审查,弄好了,当他的老百姓。他要是没事,这个可能小得很,即便是没事,他的市长也当不成了,保留级别,安排一个养老位置,这也得胡家出面。否则,也没戏!总而言之,姓占的完蛋了。”
钟鸣知道,陶边义讲的有夸大,但也并非子虚乌有。他自己也在官场,知道顾的落马,必定影响到一批人。他的那些有影响力的亲戚,也谈论与顾有牵扯的人,占金昔绝对不是顾的核心人物。顾的落马,并不会一定让占金昔翻车。
陶边义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找出占和顾之间的联系,他们相互勾结的证据,比如,能不能做实他们之间的权钱交易?他们有过什么密谋,讨论诸如结党营私、组成团伙的事情?”
钟鸣冷笑道:“只要认真找,总会有线索,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既然老陶这么直接,我也不绕弯子。”
陶边义:“痛快,对你的安排,可以分几步走,第一步,以挂职锻炼的形式,到京城以外地方,当县长,或正处相关的实职,然后,半年内提升。 ”
钟鸣:“你说话算数吗?”
陶边义:“看你说的什么话,你钟老弟,又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你要是愿意要钱也行,那可太让我失望了!”
钟鸣:“那是对我的污辱……”
陶边义:“大丈夫哪能那么短视?可以醉卧美人膝,但醒要握杀人剑,是吧,小钟?”
钟鸣:“知我者,老陶也。哈哈……”
陶边义:“小钟这也是替天行道。”
钟鸣:“想必是老陶你早已有谋划,说来听听!”
陶边义:“没有什么具体计划,你也知道,姓占的平常谨小慎微,把自己屁股揩得很干净,那个姓顾的,倒不拘小节,小辫子挺多。”
钟鸣:“从顾身上反溯到占,有没有可能?”
陶边义:“英雄所见略同。顾这个人,喜欢摆弄一些当代名人字画,更有意思的是,要来人家的书法,自己还要写一张同款的字,送给人家,好像是跟人斗字,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贻笑大方。”
钟鸣:“这倒提醒了我,顾在江宁当省长时,占金昔让我给他送过东西。有书法条幅,有画,但那都是活着的人写的、画的,不值几个钱。”
陶边义:“有时候值多少钱不是重要的,代表含义更重要,你说说看。”
钟鸣:“那年市文联开会,占金昔找到文联副主席,书法家季老,让季写了一幅字,我送给顾的。”
陶边义:“记得是那一幅字吗?”
钟鸣:“记得:睿谋神断;丰功伟绩,字上没有标点符号。那时顾任省长不长时间,处理一桩历史遗留事件。要说那事情也不复杂,央企对退休工人的待遇,政策说得很模糊,涉及五六千人,谁也无法强迫央企解决,都要发展地方经济,是顾出头,一方面施压企业,一方面去找国资委,解决了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陶边义:“那就能和历史上包公相比?这里不说顾怎么样,单说占金昔,就是过渡吹捧,溜须拍马!可见道德水准之低。”
钟鸣:“那前后,还有一幅画,是旅吉画家宋宏辉的作品。宋刚刚在日本、香港,台湾举办画展回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占金昔讨了一幅参展作品,我去省城时,让我捎给顾省长。占金昔还让我带封信,文件袋里还装啥东西,我就不清楚了。”
陶边义:“占金昔表面上装作廉洁,装作自律,其实削尖脑袋钻营,站队姓顾的,结党营私。他应该还有大量肮脏的事情,等着人们一点点去挖掘。”
钟鸣:“对了,季老的字送给顾后,顾也给季老写了字,是占金昔去省里开会,亲自带回来的,那次我也跟着去省里了。那次顾写的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陶边义:“越来越离谱了,还想比肩诸葛孔明。”
钟鸣:“我不懂书法,但好坏还是能分清楚,姓顾的那字,跟季老跟本无法比,还要班门弄斧,真不知道世上还有羞耻二字!”
陶边义:“有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当别人对他过分吹捧时,他总不过滤吹捧成份,久而久之,他把这些都当作真实,顾可能自己都认为,他的书法,可以与季老比肩。”
钟鸣:“季老又写了一幅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交给占金昔,由占送给顾省长。”
陶边义:“岂日无衣?与子同袍,这不是明明白白上船宣言吗?罪证确凿,还有什么疑问!”
钟鸣:“你有所不知,季老爱人也姓顾,与顾省长是本家,但两人都离开的早,虽沾点亲戚,但从未见过面,更不用说打交道了。季老这么题字,很明显有认亲意味。”
陶边义:“季老老伴还健在吗?”
钟鸣:“好多年前就去世了,季老近些年和他一个女弟子一起生活,那个女人命运坎坷,第一个丈夫早亡,再婚嫁一个退役运动员,受到家暴而离异,而后一直没有再婚。季老老伴去世后,这女人搬到季老那,亦师徒,亦夫妻,亦保姆。哦,上月季老突然病重,据说已经神志不清。季老留有遗嘱,一部分财产给这女人,但季老子女不承认,说遗嘱内容,有悖季老真实想法,也提出证据。季老人还末死,争夺遗产的战争就已经开打。”
陶边义:“很有意思,也很耐人寻味!小钟,旅吉的情况你熟悉,要密切注意那里的动向,尤其是季老的病情怎样,做好了,可以出一篇大文章!”
钟鸣:“老陶,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能不能讲清楚点,别让我蒙在鼓里。”
陶边义:“不急,不急,先让我考虑周全,你只要按我说得去做就行。另外,姓占的有没有受贿索贿行为?给没给姓顾的送过钱,接受过市里什么企业的钱物没有?你好好回忆回忆。”
钟鸣:“这我还真不知道,要说占金昔多么干净,怎么廉洁,那是址蛋,但他相当谨慎,这个真属实!他做这些,宁肯让司机去做,也不会让我去做。我不是占市长的心腹,否则……否则我也不会在晋级上,那么被动。”
陶边义:“占金昔的司机?就是赵怀志吧,刚刚再婚,娶一个岁数比他大很多的女人。”
钟鸣:“是的,那个女的,是占金昔两口子大学同学,在河东省临海市,一个大专学校当老师。”
陶边义点点头,表示知道,“看来这个叫赵怀志的司机,应该知道占金昔很多事情。”
钟鸣:“他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包括这次遇刺,联系公安局苗副局长,都是赵怀志操作的。”
陶边义:“还有谁和占金昔很近,不包括工作上的接触,比如朋友,企业老板,没有直接工作交集的官员等等。”
钟鸣:“占金昔从来不与企业老板交往,尤其是私人企业老板,偶尔和国企老板走动。没有工作交集的政府人员……嗯,跟阳口那个吴旺财书记联系较多。”
说完吴旺财的名字,钟鸣也有些后悔,自己明明知道,吴旺财是从顾和占这一边,转投上官家那一边,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也太没有政治敏感性了。
钟鸣看到陶边义只管听,没什么表示,便继续说道:“在长沉,有一家外资企业,名字好像叫欧联什么的,总经理聘了个中国人,叫冷心州,也是占金昔两口子的同学,他们关系很好,经常联系。”
陶边义嘿嘿地笑出了声,心想,占金昔也挺有意思,和大学同班同学走得这么近。自己若是报到上学,从长沉工大毕业,现在,是否也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了?
看到陶边义那种笑声,钟鸣搞不清他是否想听这些,既然说起,干脆就说个彻底。
“冷心州,冷总这个人,与占金昔两口子关系可不一般,据说冷的妻子,也是他们的同学,冷的家里什么人,是哥兄弟,还是姐夫妹夫的,也是个大老板,一定存在官商勾结的情况,你们可以好好调查下。”
陶边义:“占金昔和冷的这个亲戚常来往吗?”
钟鸣:“那倒没有,连我都没有见过那个人。”
陶边义:“可以注意一下,但不要太放精力,我们也不要扩大打击面,事情闹得越大,敌人越多,我们的阻力也会很大,碰到某种情况,甚至还可能半途而废。”
钟鸣点头称是,但好像又不甘心,“占和冷可能还是儿女亲家。”
陶边义“哦”了一声,这是他不掌握的情况。
通常,进行家庭调查时,对其未婚子女,调查人员不去了解男女朋友的情况。这也是,今天处朋友,明天就可能分手,谁去花那个精力,写个报告,没准完稿后就被打脸。
陶边义预感这两家或许能成,他见过冷心州,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冷心州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但现在不是仔细捉摸这人时候。
二人你来我往,谈了两个多小时,最后陶边义说道:“小钟,你回去再好好想想,看看还能想起什么事情,也不要局限今天这几个方面。我回去跟上面汇报一下,保密的话我就不必说了,你自然懂得。我想说的是老石,我们的谈话内容,你不要对他讲,最好近一段时间,你不要接触他,以及他身边的人。”
看到钟鸣诧异的表情,陶边义解释道:“老石这人,做事情有方法,有热情,更有献身精神,疾恶如仇,但他做事时候,不分敌友,只要不符合他心愿的人,不管站队哪一方,他都要挥动大棒,一阵猛打。另外,越少人知道我们的计划越好,越可能成功。所以,你最近要保持警惕,少接触外人。尤其是授人与柄,影响你仕途的事情,都不要做。”
钟鸣点头称是,由衷感谢陶边义。
按照钟鸣的想法,见过陶边义后,如果没有被欺骗的感觉,他就去找方琴——他夜思梦想的小方。可经陶边义一阵咋呼,他没有了去找小方的勇气。毕竟,不能让欲望之火,烧掉自己的前途。有了前途,有了地位,小方这样的女人,那还不是唾手可得吗?
方琴,这个可人的小妮子,我就先留下她几天,好饭不怕晚!可陶边义为什么不让我接触老石呢?他说的原因是理由吗?钟鸣半信半疑。
不能接触老石,也就不能去找小方,送到嘴边的美味不能品尝,这不是馋人嘛。钟鸣不是好事没有分享的人,但他不敢找人去分享,事情需要保密。再说,坦白来讲,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女性朋友,找一个红颜知己,说说话,聊聊天。
说到红颜知己,钟鸣心里倒是有一个,只是这人对他若即若离,使他一直没有得手。
这个人叫邢娟,是钟鸣高中同班同学,两人还曾经同桌过。乘着高考后,钟鸣考上名校的风光,也是邢娟只上个普通大学的原因,自认有资本的钟鸣,向邢娟表示爱意,可是被坚决地拒绝。钟鸣从别的同学那,听到的是:青蛙可以变王子,癞蛤蟆变不了青蛙呀,更别想吃天鹅肉了。
大三暑假,同学聚会,最后以舞会收尾,那时钟鸣已经显现出舞蹈才能。邢娟打破前嫌,主动邀请钟鸣跳舞。一时亢奋的钟鸣,再次向邢娟袒露心声。邢娟仍然是拒绝,不过这次拒绝得很友好,但也很彻底。邢娟说才子落后了,晚了一步,她已经名花有主,一毕业就要嫁给一个阔少,一个不用努力,就可以坐享一生的富二代。还说她心里一直装着钟鸣,高中毕业时,她不懂事,乱说话,很后悔。之后,一直盼着钟鸣再来找她,望穿秋水,直到心灰意冷,才答应富二代的死缠烂打。还假惺惺掉了两滴泪水,怨钟鸣心不诚,追求她,没有那富二代的十分之一劲头。
对于邢娟所说,钟鸣当然不信,至少没有全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钟鸣反而认为邢娟说得是真的,是真情流露。
一个富二代,养尊处优,即便是考上大学,能有多少奋斗精神?而他确不同,家境虽不如富二代,那也是书香门第的新官僚。本人也发奋图强,年纪轻轻就混得风声水起,市长秘书和处级干部。马上,或许成为独挡一面的地方官员,这些,哪是有几个臭钱阔少,所能企及的?
想到此,钟鸣拿出手机,拨了邢娟的电话,占线。
过了一会再拨,还是占线。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钟鸣再拨邢娟的电话,仍然是“正在通话中”。
这个邢娟,在和谁通电话,这么长时间?
钟鸣收起电话,搓了搓手,哈了口气,把手抄入羽绒大衣口袋里,加快了脚步。
来到地铁站,钟鸣刷公交卡,进了站。眼看着地铁进站,但钟鸣手机连震动,带响铃。
钟鸣拿出一看,是邢娟。
地铁车厢里人很多,接听电话肯定不方便,钟鸣没有上车,找一张乘客休息的椅子,坐下来接电话。
“老同学,你给我打电话啦?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连打好几个!”邢娟那种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声音。
“我的少奶奶,给谁打电话,这么长时间?没有急事,就不能给老同学打电话吗?我把同学琢磨了一圈,也只能给你打电话了。”钟鸣半调侃半认真地说道。
邢娟笑了起来,“老同学想到我,难得!刚才我和小姨通电话呢,她女儿,我那个表妹,大学毕业,不听她的话,跑去当兵了,给小姨难过的,要死要活的!”
钟鸣:“你小姨这是无病呻吟,当兵有什么不好?考研,进政府,进事业单位,这都是条件,就是到国营企业,人家也重视从部队回来的人。”
邢娟:“你不知道,我小姨离婚了,她原来那男的,政府部门当领导,一直是花心大罗卜,肠子每一段都是花的。唉,你们政府工作人员,就不能靠谱点吗?”
钟鸣:“这么大的打击面!什么我们政府工作人员,这一杆子打的,几千万人呢。”
邢娟也吃吃笑了起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钟鸣:“看看,又来了,我说就想找你说说话,你就是不信。算了,哪天同学聚会再聊吧,再见!”钟鸣好像又听到地铁列车的声音,准备挂了电话。
“哎,哎,先别撂,你不来电话,我还要找你呢!”邢娟阻止钟鸣挂断电话,“你在哪,我请你喝茶。你现在就去包子上回请喝茶的地方,离我家不远,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叫柔茗清香吧?”
邢娟:“对,对,柔茗清香,你多长时间能到?”
钟鸣就在地铁站里,虽然要倒两次地铁,但时间也不会长。
“二十多分钟差不多吧!”
邢娟:“啊,你在哪?”
钟鸣:“美女召唤,当然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我打出租车过去。”
邢娟:“不行,不行,我逛街回来有一会了,还得再收拾一下,你不用着急,四十分钟以后到哪就行,一会见。”不等钟鸣再说话,邢娟就挂断了电话。
“包子”是一个中学同学的外号,也是邢娟的追求者。上周在“柔茗清香”请了三个同学喝茶,除了钟鸣、邢娟外,还有一个当幼师的女同学。包子的儿子,正在这个女同学工作的幼儿园。大概单独与女同学见面不好,包子又多找两人。而今天,邢娟单独约钟鸣,又是为什么呢?
钟鸣想不出来邢娟的用意,但见面肯定是临时起意,或许跟邢娟刚才接她小姨电话有关吧。
钟鸣说二十多分钟赶到那里,有点兴奋状态下不冷静,趋于理想状态了。钟鸣实际赶到那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钟鸣等了约二十分钟,邢娟来了。
看到一身雪白貂皮大衣的邢娟,钟鸣想起神话故事里的白狐,不由感慨,“白狐变人,其美也不过如此吧!”
“你嘀咕什么?”邢娟听到了钟鸣的自语,心里自得,嘴上还装作没听清楚。
钟鸣献殷勤地接过邢娟脱下的大衣,帮助挂好,然后挪动椅子,让邢娟做好,“美女召唤在下,有什么要事交待?”
邢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和你一样,想找人聊聊天。”
钟鸣心里暗笑,难道这是天意,两人不谋而合?
“我想找你聊聊,只敢打电话,还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哪敢约你出来?你家那位,知道你与男同学见面,不会有什么想法吧?”钟鸣试探性问道。
邢娟:“他呀,跟着他爸爸去欧洲了,考察项目。我公公跟本看不上他,整天后悔,说这一辈子,怎么就生这一个孩子,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哈哈……”
钟鸣:“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啦!我或许要到外地工作,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希望到外地,能干点实际事情,整天窝在这里,我怕青春付之东流。”
邢娟:“我早就说了,老同学才华横溢,是金子总会发光!你这是好事,只是你刚刚为家回京,又要走了,你爱人舍得吗?”
钟鸣:“如果她愿意,可以随我一起去。不过,可能是县城,我也犹豫去不去,还没有跟她说,想听听别的女人是什么想法?”
邢娟:“别问我的想法,我不敢给主意,女人的想法相差甚远,还可能口是心非,我劝你不要听别的女人意见。到县城当县太爷,你这么年轻,真给我们同学争光了!”
钟鸣:“哪里敢说争光?好了,说说你有什么事吧,我到挺愿意帮人出谋划策的。”
邢娟:“那是因为你足智多谋!我电话说了,还是我小姨,我表妹的事情。我小姨整天哭哭啼啼的,我妈妈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把她推到我这来,说我有时间,可以陪着小姨聊天,你说这是什么事啊!”
钟鸣也笑了,“大家都觉得你有时间呗,家务有佣人做,孩子有保姆带,岂不知你责任重大啊!哈哈……”
邢娟:“以后陪聊天,我要收费!”
钟鸣:“对,聊它十块钱的,计时收费。我是免费的,你把你小姨、你表妹情况说一说,看看能不能给你出出主意?”
邢娟:“小姨家在长沉,就是你以前工作那个省,在表妹很小的时候,小姨和姨夫就离婚了。小姨独自带着表妹,原姨夫也偶尔送些生活费,但他姬妾成群,哪有功夫来管孩子。表妹也很自立、自强,最后也考上了大学。小姨满心欢喜,认为苦日子终于熬出了头,可表妹大学一毕业,马上就报告参军,连小姨都不知道。”
钟鸣:“你表妹参军为什么不靠诉妈妈?她告诉爸爸了吗?”
邢娟:“表妹谁都没说,有点像过去大家闺秀逃婚一样,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与人私奔。哦,原小姨夫还是当地一个市委书记呢,现在已经落马了。还有小姨夫的哥哥,组织黑社会,还杀人,被表妹揭发了。”
钟鸣笑了,“你那个表妹应该是姓吴吧?我不知道她跟爸爸姓,还是随妈妈姓。你原小姨夫叫吴旺财,是原江宁省阳口市市委书原,我说得对吗?”
邢娟一努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说得对!不用我再介绍了,你告诉我,应该怎样对小姨说,怎么应付她?”
钟鸣:“非常简单,让你表妹自己飞!我认为你表妹,离开你小姨会更好些。在部队大家庭,能让你表妹忘掉烦恼,不纠结家庭往事,对她身心有益。”
邢娟:“你认识我小姨一家人吗?”
钟鸣:“不认识,但听说过她们。吴旺财书记倒见过几次,不知道他算不算你小姨的家人?吴书记和旅吉占市长是同学,关系很好,所以我算认识吧。”
邢娟又是一个努嘴,一个鬼脸式的怪笑,“怪不得呢,小姨也知道你的那位占市长,还让我……”邢娟话突然停了下来。
钟鸣:“让你什么?什么怪不得?”
邢娟媚笑了一下,“小姨说你,占市长的秘书,是潜力股,前途无量,让我和你们保持友好,增进友谊,哈哈!”
钟鸣顿时清楚了,近二年来,邢娟之所以跟他玩起了暧昧,是看重他秘书的身份,看重他今后发展前途,而不是对他印象的转变,不是爱!这一刻,钟鸣说不好是什么感觉,是自尊心受到伤害,还是认清了形势?都说不上,反正让钟鸣,更坚定向上爬的决心,有了地位,才能人家敬仰,有了权力,才能获得想要的东西。
邢娟还在喋喋不休说着,灌入钟鸣耳朵里的,已经变成了她表妹——囡囡。囡囡怎么崇拜她,也想嫁给富家子弟,但囡囡怎么没有女人味,长相还过得去,但骨骼粗大,像她爸爸。囡囡小时候来京城,像个乡下脏小妞,是她的跟屁虫……
钟鸣似听非听,他对囡囡入军营还感点兴趣,“你表妹在哪当兵,是武警、陆军,还是空军?”
邢娟:“我不清楚,反正不是武警。当兵后,她只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是训练很艰苦,每天都游泳,游一千,二千米的,比我走路距离都长,是两栖作战的,在南方。”
钟鸣:“海军陆战队,或者是陆军的两栖部队,在东南沿海。”
邢娟:“大概是吧!她那个子,壮实的块头,依我看:嫁入豪门没指望了,将来给富豪当保镖倒有可能,呵呵!”
知道邢娟接近自己,不是来自情感,而是来自功利,钟鸣对邢娟兴趣大减。本来钟鸣想着自己买单,可稀里糊涂让邢娟结了账。
钟鸣应付式与邢娟道了别,一个人向地铁站走去。他回想起邢娟,第一次拒绝他的情形,认为那才是真实的邢娟,那才是邢娟对他真实的认知。
猛然间,钟鸣又觉得自己错了,那大三暑假同学聚会,邢娟邀他跳舞时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她不是照样对他眼含不舍的泪花吗?那时自己大学没毕业,可不是市长秘书。这说明自己在邢娟那,是有位置的,她对他有感情。
钟鸣觉得错怪了邢娟。人总是相信自己希望的!
在某部队新兵训练营中,囡囡坐在床边,新兵训练结束,等着下连队。囡囡对训练成绩比较有信心,虽然说不上科科名列前茅,但也是为数不多的佼佼者。
由于是大学毕业入伍,囡囡比从在校生入伍的战友大二、三岁,所以她要求自己也更严格一些。自己优势科目,力争进入前五名,自己弱势科目,成绩也必须高于平均水平。
紧张的新兵训练,让囡囡早晨清醒,人就在操场;晚上脑袋粘上枕头,人就进入梦乡。她根本没时间想家里的事,使她忘记了烦恼。
爸爸吴旺财被抓,原来爸爸为她找好的工作单位,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她去报到。她从一个被人宠爱的公主,变成了让人嫌弃的小巫婆。就连亲戚们,都嘲笑她,远离她,把她看作丧门星。
当妈妈知道是她揭发了二伯,对她破口大骂,说她猪脑子,质问她以后生活费从哪来?囡囡哭着解释,她当时没想那么多,更没有想到会连累爸爸,她只是恨二伯,想报复他。
对二伯的仇恨,对吴家人的仇恨,囡囡都来自妈妈,来自外婆等亲戚。包括对自己的父亲,囡囡从亲戚那,都是接受的负面信息。从最开始改成妈妈的姓,叫管丝南,到爸爸职位的高升,自己又稀里糊涂被改回了吴丝南。当兵前,妈妈对她说,乘着大学毕业,把名子改回来,这个吴姓已经没有了意义,遭到了囡囡坚决反对,她要一直用“吴丝南”这个名字!
报名参军,囡囡事前确实没有告诉妈妈,她要远离那个家,远离让她伤心的地方。好在,继承爸爸妈妈的基因,囡囡长着壮实的身材。
仔细算来,这些年从爸爸那,从二伯那,囡囡得到了不少金钱上支助,她花钱大手大脚,自己所剩不多。但她也知道,爸爸,二伯,也给了妈妈不少钱,说是给女儿攒着。但她不想要了,她说给妈妈用作养老,她要用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智慧,挣自己花的钱,她想让嘲讽她的人,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吴丝南。
几个月超常规训练,囡囡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没有叫过一声苦,没有喊过一声累,反而觉得是一种享受,有一种不一样的快乐。囡囡想,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一个当兵的料?不管怎样,囡囡都想告别过去,重新塑造一个吴丝南。
“吴丝南!”新兵班长喊着。
“到!”囡囡站起来,立正,高声回答。
班长:“下一个轮到你过去,但营长教导员说,等十分钟过去,他们要商量点其他事情。”
囡囡:“是,等十分钟过去!”
囡囡重新坐下,旁边一位女新兵,偷偷小声对囡囡说道:“丝南姐,为什么到你就要等一会?”
后面另一位女兵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班长不是说了嘛,营长教导员商量点别的事情。”
前一位神秘地说道:“我看不像,昨天丝南姐考引身向上时,我就看到营长教导员,在小声嘀咕什么。丝南她二百米第一,营长教导员也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在注意丝南姐。”
后面那位:“营长教导员当然注意了,丝南姐各项科目都好。”
囡囡:“你们就别乱猜了,说得我心烦!让我等,我就等呗,不就十分钟吗?”
这时,新兵训练办公室屋里,王营长和许教导员正在说话。
王营长:“许前辈刚才电话说,他哪天到?”
许教导员:“我爹说后天,还不让我去接!”
王营长:“那哪行?不但你要去接,我还要跟着去接呢,许三,许老前辈,那是什么样的人?全军大比武的英雄!我爸爸说,那时候,部队中一提许三的名字,个个都竖大母指。”
许教导员知道,王营长是王司令收养的儿子,但他从来没有不是王家人的感觉,“王司令员当兵时,和我爹也不是一支部队,他怎么能知道,你在编瞎话吧!”
王营长:“部队宣传啊!那个年代,咱们军队装备比人家都落后,全靠精、气、神支撑战斗力,全军上下都崇敬英雄,哪儿出了英雄事迹,比现在传播要快得多,别看现在通信手段这么发达。”
许教导员:“看来咱们都是带兵的料,从上一辈、上上一辈开始,就注定要跟部队打交道。”
王营长:“那是啊,我爷爷八路出身,打完鬼子打老蒋,跨过江援朝鲜,给我爸起名都叫王大军,还能与部队脱了干系?我要去接你老爹,还有另一个想法,就是让老前辈给部队上一课,讲一讲老传统。”
许教导员:“你拉倒吧!他现在就是一个商人,搞着一个企业。你让他讲什么,讲怎么赚钱吗?下面有战士问:老许头,你现在资产值多少钱,然后他说我有多少个亿,这队伍还不让咱俩带散了?”
王营长:“和老爷子见面后,咱们一起商量讲点什么,怎么讲?就是讲办企业,也未尝不可,咱们部队就是大学校,可以培养各种人才,用带部队的思想,带领企业团队,一样可以取得战绩。”
许教导员:“等见了老头子后再说吧!你说要停十分钟,我还以后你对合成营有想法,怕一会忘了,要说一说呢。”
王营长:“是啊,我确实有点想法,咱们陆战旅的第一个合成营,还是要作为蓝营,全旅,甚至是全部两栖部队,都拿咱们练手。这样部队,交到咱两个手上,肯定要做出点样子。”
许教导员:“关键是人员,连长,班长,兵,都要好的。我说这好字,可不是只听话就好,技术素质,身体素质都要好,作风要顽强。”
王营长:“是不是新兵也多补充几个?”
许教导员:“我赞成!哦,你是对吴丝南拿不定主意吧?”
王营长:“知我者,老许也!”
许教导员:“我以为你老家就在长沉,打听一个人不能有问题,正常渠道找人武部,应该可以吧?”
王营长:“找人武部了,一提吴丝南,他们就知道。政审就是他们做的,吴丝南父亲原是阳口市委书记,前段时间被审查,但吴丝南打小父母离异,始终跟随母亲生活。另外,吴丝南二伯父,现以故意杀人罪被逮捕,就是吴丝南检举揭发的。公安机关极力为吴丝南出头,向人武部出了盖章红头证明文件。 ”
许教导员:“那还说啥,我们当然要相信当地人武部,相信地方政府啦!只是从吴丝南档案上,看到亲属有瑕疵,我们负责任再落实一下呗。”
王营长:“你也是这样的想法,我就放心了。说实话,我很少看到身体素质,作风意识,各方面都出色的新女兵。”
许教导员:“那就让她第一批进合成营,进蓝营,给新兵做一个榜样。”
“报告!”
王营长:“进来!”
“新兵吴丝南,奉命前来接受任务。”
王营长看了一眼手表,“我说的是十分钟,你迟到了一分钟。”
吴丝南:“报告,我是按班长传达的时间来的,正好十分钟。”
许教导员看了一眼王营长,很想抿嘴笑,但他忍住了。
王营长:“吴丝南”
“到”
王营长:“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到一营女兵分队报到,加入我旅第一个合成营!”
“是”吴丝南乐得原地蹦了起来。
王营长:“注意军容军姿!”
吴丝南脸笑成一朵脸,“是”转身,以标准步伐走出房间,到外面又一蹦老高,笑着,跑着离开了。
屋里,王营长和许教导员都笑了起来。
“来信了,都过来取信!”班长一进门减到。
“有我的没?”
“嘿,就没你的!”
“这封信这么厚,谁的……李琪琪,还愣着干嘛?过来拿信。”
“最后这是……吴丝南,吴丝南的。”
囡囡走过来,拿起信,看都不看一眼,走到自己的床头,把信往床上一丢,拿起床头下的哑铃,独自一个人练起臂力来。
李琪琪走过来,“丝南,你怎么不看信呀?好像上一封信,你也没有看。”
囡囡:“没什么好看的,老一套,千篇一律。”
班长走过来,“谁来的信,是追你的男朋友吗?我们分队长有过这方面经验,她参军时,男朋友死缠烂打,甚至人都追到部队上来了,最后连长都出面了,才把那大男孩撵走。对待这种情况,要快刀斩乱麻,让他立即死心。”
这时,李琪琪突然喊道:“丝南,你到底有几个追求者?这封信是京城寄来的,老家有,京城有,你那么招男孩喜欢啊!”
囡囡立刻放下哑铃,抢步过来,抓起信看了一眼,“哈,哈——,这是我表姐写的信!”
部队上不允许用手机,囡囡利用一个休息时间,到军营外面,找一个IC电话,给表姐邢娟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