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組……擔憂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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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回想了一下，在這段日子裡，包括加盟之前，好像都沒有聽他們提過類似的事，但鈴木卓的原話裡卻有「一直」這個時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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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學識點樣運用自己嘅優勢。」鈴木卓將報告翻開到想要的頁面，又推到他跟前指了一指。「你嘅偶像係奧斯爾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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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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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喺卡蘇拿受傷，阿仙奴失去後場組織能力嘅嗰段時間，奧斯爾其實都會經常後撤返去幫手駁腳做組織，呢一層你知唔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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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他說得有點快，看到蕭智堯露出困惑的神情便放慢速度再說了一遍，但他心想那是他還沒出生的事情了，幾季聯賽加起來數十場賽事的事情恐怕他是不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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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係，我知道。」蕭智堯想了想，卻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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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件事其實應該由新妻先生嚟同你講，不過佢話佢係球探，只負責將你帶到嚟我哋面前，之後嘅嘢就應該由教練組做返……」鈴木卓微笑著嘆了一聲，同時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像是準備要做什麼長篇大論的東西一樣。「我諗你去完靜岡返嚟之後，應該大概都知點解自己仲會留喺J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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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其實有很多答案，有國籍層面的因素，有球會層面的因素，當然鈴木卓指的應該是蕭智堯自身的個人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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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喺關島嗰陣，其實在場有好多J1嘅球會人員，包括各路球探，佢哋都有留意到你，但幾乎所有人對你嘅評價都係一樣，」說到這裡，鈴木卓伸出了左手的食指。「齒輪型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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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形容詞後，猶如晴天霹靂張大了嘴巴，雙眼圓瞪，腦海裡隨即又冒出了當年與大學教練對話時的那個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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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無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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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唔好意思，無事。」蕭智堯用力地眨了眨眼，強逼自己安靜下來後，朝鈴木卓勉強地擠出了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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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呢一個幾月嘅觀察，我哋不斷想要去搵出呢個原因，其實好多足球員都有呢個問題，或者話係特點，但為咗確保我哋可以精準咁解決呢件事，所以就選擇咗先細心觀察一段時間再去定出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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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話這番話蕭智堯幾乎沒有聽進去，他只是在想自己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出了錯，為什麼即使再獲得一次重來的機會，但終究還是聽到同樣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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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自己的宿命終究無法改變，最終還是只能在球場的兩側擔當輔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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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隊的緊逼並沒有鬆懈，岡田健也雖然下定決心要將皮球組織上前，但以他的意識跟技術還是失誤連連，在稍前位置白跑了不少遍還是沒有皮球傳到腳下，這不免讓他感到有點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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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在最前線的今村一彥依然一臉冷靜，或是說是保持著一種高度集中的氣息，對於現狀仍沒有絲毫的抱怨和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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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你踢波對隊友太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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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卓側著身子，翹起了腳，輕描淡寫並帶著笑意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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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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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組織核心，佢嘅職責應該係帶動隊友，而唔係將個波就咁……『交畀』隊友。」鈴木卓擺動著雙手，像是推銷著什麼產品一樣。「有時你需要做一啲令你隊友覺得……難受嘅嘢，先可以改變到個局面－特別係你而家呢個身處喺整體水平不如自己嘅環境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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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聽啲講，喺場上，你嘅隊友只係你手邊嘅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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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無數次在腦海裡構建了一個可以擺脫對手或是將皮球安全地傳遞到前場的路線方式，可是都一一胎死腹中，不論是岡田健也還是他的另一名防中拍檔，還有另外兩名在側翼支援的隊友都做不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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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後撤去破壞雙方此刻的平衡嗎？蕭智堯心想，將他們單純地當成是拉走敵人注意力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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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一個可以帶動隊友贏波嘅進攻中場，定係不顧一切，只係想企喺自己嘅崗位上完成最後一傳嘅進攻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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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事情他並不是沒有做過，穿越後踢的第一場學界，自己就已經跑到中堅那裡要球，然後自己一個帶上去前場；郡山一戰自己還曾跑回去跟龍門撞牆，那樣的做法更沒有道理可言，比漫畫更無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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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自己身處的可是接近職業的世界，如同鈴木卓所說的那樣，自己從來不會怪責隊友，來到這裡後也不曾無視隊友的要求，基本上只要見到隊友有空位就會傳過去，後來因為跟今村的配合變得更默契了，或許正是因此而成為了報告紙上所顯示的「會更常將皮球傳到適合的人腳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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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與雄的那個問題再次從腦中拋出，奇蘭拿殊的身影也彷彿在眼前出現，可是在這兩者之前，卻又有一個念頭如同劫刑場的飛刀般突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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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你想成為一個唔相信隊友嘅球員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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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卓再次抬起手看了一眼手錶，紅隊再次憑著前場壓逼發動了一次非常有威脅的攻勢，成功再下一城，帶著3-1的成績完結這緊湊的上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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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離場休息的蕭智堯在此刻四目相投，但這名攻擊中場並沒有流露出什麼負面的神情，嘴上淺淺的笑意似乎是在說：這都是我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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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都係……唔肯行出嗰一步。」鈴木卓輕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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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一個熱愛足球嘅細路，突然搖身一變拋開所有，帶住職業球員嘅覺悟踏入球場，並唔係一件容易嘅事，」中西智和笑著聳了聳肩。「或者過多幾年佢就會明白呢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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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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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四周都被建築物所圍繞著，蓋下夜幕的楓樹街球場加上長沙灣道的來往車流，比起常去的長沙灣遊樂場總是顯得特別吵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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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還記得坐在看台上的老伯們都開始呵欠連連了，因為這場比賽別說懸念了，雙方根本就不是在一個級數上，場面比英超球隊在盃賽面對那些連名字都沒聽過的什麼英甲英乙球隊還要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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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愛在心裡計較著比數的余仁海在近幾次休息時早就沒再提過比數的事情，對方也很禮貌性地放軟手腳讓他們進了一球，所以能看出來他腦海裡想的只是怎麼把氣勢再扳回來一些，也就是希望再入一兩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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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比賽是中五的他們面對利團三隊的一場比賽，跟之前蕭智堯另外與朋友們約戰的小孩不一樣，他們是確實的高中生或是成年人，但即使只是三隊，中間夾雜著一兩名二隊的不知正選還是後備，還是輕鬆地以控傳的踢法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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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跟之前不同的是，此時的蕭智堯正值轉型階段，這場約戰中也有熟悉的李向名和余仁海在陣，所以在球場上的舒適度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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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魚一唔係你都返埋嚟幫手守下？塞一塞死個禁區頂等佢哋唔可以喺嗰度猜得咁順。」其中一人朝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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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我前鋒嚟㗎喎，我都返埋嚟就算搶到個波咁傳畀邊個啊，原地猜返幾腳先攻上去啊？」余仁海反手叉著腰，有點不耐煩地皺著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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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而家我哋就係連個波都拎唔到啊嘛。」李向名在旁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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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係前鋒，我嘅職責係將你哋交畀我嘅波轉化成入球，呢班撚樣其實唔係我對手，你見我一拎波佢哋都要搵兩個行住我先阻到我。」余仁海回頭看著那些意氣風發的對手們，一臉不快地說道。「你叫我返嚟防守唔係問題，有無人喺前面做入波呢個環節做得比我好先？有嘅我即刻返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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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哋又唔係咁嘅意思，只係想先做穩個防守……」蕭智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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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唔返嚟，係因為我一直都相信你哋會將個波交到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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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毫不猶豫地直接打斷了他，然後便回過頭去，猛力地將腳邊的皮球遠遠地轟進龍門裡，走到場上再也沒靠過來繼續討論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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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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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睇返你關島時嘅片，你好多次喺兩個前鋒幾乎位置、防守人數相同嘅情況下，都選擇將個波交畀余仁海，而最近你選擇短傳畀今村去做配合，而唔係傳畀兩側空位嘅情況亦多咗好多－呢啲正係你為咗贏波而作出嘅選擇，唔係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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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係一項瞬息萬變嘅運動，由你企上足球場嘅嗰一剎那開始，每一毫秒嘅不同選擇，都會產生出無法估量嘅結果，然後蝴蝶效應不斷引伸，就好似一個大到睇唔晒嘅樹形圖咁，所以作為凡人嘅我哋，係無辦法做到每一個決定都係合理，即使係美斯即使係施丹都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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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哋只可以盡量喺一定程度上確保自己嘅行動同決定係合理，有時更要突破常理，承受住隊友嘅不滿，令自己行嘅嗰條好似畫鬼腳咁嘅樹形圖路線，最終可以走向『贏波』呢個結果，呢一點對你嚟講亦都一樣，而係呢一場選拔賽入邊係咩，你心入面應該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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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這中場時間特意把他叫到一旁的鈴木卓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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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場景和回憶，還有幾乎一樣的探討，蕭智堯覺得好像跟在磐田山葉那次如出一轍，當然在本質上仍有些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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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在職業的世界，大家的想法都是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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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決定咗，比起『重視贏波』，你都係想做一個更『重視隊友感受』嘅進攻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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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為止，其實我做嘅大部分選擇都係無經過深思熟慮，」蕭智堯摸了摸鼻子，看起來有點心虛地笑著答道。「喺關島嘅每一次二揀一，我會揀余仁海只係因為佢係同我一齊踢咗好多年波嘅好朋友，我知道喺嗰度傳到個波畀佢佢就會入，呢個唔係思考，只係直覺，我一直都係用直覺去踢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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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似我以前想同隊友撞牆但每次都失敗一樣，我想同今村做短傳撞牆配合嗰陣，同樣都係抱住佢會同我成功做到一次出色攻勢嘅心態去做，單純只係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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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今村嘅配合逐漸成功，並唔係因為我選擇用傳波或者盤帶去引導佢哋，所以導致到入波呢個結果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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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也好奇雖然文法上應該是一團糟，但自己是怎麼吐出這些有點深奧的詞語來的呢，細想一下應該正是從平常說話特別長篇大論又難懂的鈴木卓身上學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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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正正係因為我相信佢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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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著水的今村正與岡田說著什麼，卻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將視線移了過來，卻正好看見蕭智堯與鈴木卓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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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嗰條入波路線先會喺我眼突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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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做嘅，係一個無時無刻都會相信隊友嘅進攻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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