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情局,軍情一處處長皮爾森、軍情一處行動總長勒貝格、軍情二處通訊室主任比利、軍情三處處長佩爾、軍情六處處長亞貝、軍情六處副處長奇可、軍情七處處長蘭多等人嚴肅坐在會議桌前。
對靈行動處的賽特中校與妮琪少校兩人肅立,站在面帶微笑的梅林身後。
亞貝很不爽,極度不爽。奇可越過了他這個處長,把他的部下調給蘭多指揮,這就算了,他們還執行了護衛阿格尼斯的任務,牽扯到軍情一處,還有一樁對阿克爾王國的陰謀。當對靈行動處在北境大敗於桑德之手,逃回莫利克奈時,他簡直氣炸了,尤其梅林笑笑地跟他打了聲招呼:「哈囉,亞貝。」
「他是阿克爾王國的人,也是我在追的一件案子的主嫌。奇可上校,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亞貝沉聲說道,他本以為與奇可已形成一個無形的默契。
奇可皺起眉,這件事的立場必須明確,比利與蘭多也無法替他說話。「我追蹤他的時間不會比你短,關於招募他的這件事,還需要考察一陣子,你直接把人帶過來,一副要宰了他的樣子,我怎麼觀察他?去停屍間看嗎?」
梅林仍然微笑著,心中卻在提防在場的人,從氣息上判斷,勒貝格、比利、亞貝、蘭多都是強悍的靈術師,還有身後的賽特與妮琪,說不定今天他真的得交代在這。
沒關係,只要能宰掉那幾個囚禁、利用芮潔的阿克爾腐泥,我死亦不足惜。
「梅林的事先放一邊吧,北境的局勢相當緊張,得趕緊商議出一個對策。」皮爾森插話,亞貝不滿:「什麼放一邊?是不是放著放著就隨了奇可?那還有談的意義嗎?」
軍情局各處處長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亞貝與奇可不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眼下正如皮爾森所說,北境戰事一起,軍情局將會忙得無暇顧及梅林招募一事。
「亞貝處長,我很有誠意,也願意配合,即使讓奇可上校派人24小時監視我都沒有關係,我的目標只有一個,阿克爾王國高層的命。」解鈴還須繫鈴人,梅林開口說道,亞貝陰沉著臉,火氣稍緩。
比利推了推墨鏡,「我會負責他的訓練與監視。」前陣子還在跟局長抱怨的他,主動替奇可攬下亞貝的憤怒;奇可是他的後輩,更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輪不到亞貝來教訓。
雙方又互相說了幾句,才各自帶著些許不滿,把事情壓了下去。
「一處與阿格尼斯少將在敵後的計畫很成功,阿克爾王國民怨沸騰,拜倫帝國更增兵壓境,只是桑德不該出現在戰場上。」皮爾森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桑德以一己之力將邊境輕裝突擊隊燒得七零八落,更重傷指揮官兼隊長諾姆伯爵,據說諾姆的命去了半條,好不容易才救了回來。
非戰爭時期,8級以上的靈術師不入軍伍不上陣,這是各國的默契,原因大家都曉得,光是桑德一人就造成如此巨大的損失,如果各國都放開手腳,對誰都沒有好處。桑德的出手,在某方面代表了阿克爾國王的意志:面對拜倫的侵略,絕不妥協,要戰便戰。
試想若是妮琪在邊境出手,對方所有槍林彈雨都被【通往無限之道】黏住凍結,又或者是奇可以子彈和硝煙作為【不知術】的媒介,在不知不覺間使敵軍失神、陷入幻覺,戰況將瞬間淪為一面倒的屠殺。
亞貝、賽特、蘭多等人待在陸軍司令部直屬特勤突擊部隊時,靈級別都還只有6或7級,這支部隊卻戰績赫赫,功業彪炳。他們最了解靈術師在戰場上的意義。
「桑德的介入,是個壞事。」勒貝格說了一句,這意味著9級靈術師也可能會被派上戰場。他是行動總長,對一線不陌生,只是比利更適合運籌帷幄,他的靈術應當用於情報工作上。
「事情有轉圜的餘地,我們把桑德逼離北境,接著所有靈術師轉入後方。」三處處長佩爾對於情報以及策略最有心得,這道思路清晰可行。
問題在於,若要將桑德逼退,他們得出動同樣重量的人物。
「對桑德動手談何容易?諾姆、妮琪和奇可三人聯手都沒能傷他分毫,何況也無法保證一定能擊退他,萬一失手,他死嗑不退,我們都將被牽制在戰線上,屆時就是屬於靈術師之間的紛爭了。」亞貝說罷,佩爾搖搖頭:「你們不能出手,你們只能暗中行動,總而言之絕對不能在軍陣周遭引發8級靈術師的衝突。」
「輿論已起,戰事將臨,桑德現在也是進退兩難,他能應對的方式不多,我們推波助瀾,他立刻就得回阿克爾王都駐守。皮爾森處長,有關敵後滲透的後續再麻煩你了。」
統領軍情一處的皮爾森很快便與掌管情報分析處的佩爾敲定戰略,比利與亞貝也加入了討論,拉薩緹亞王國聞名大陸的情報單位即將再次展現他們的實力。勒貝格轉身離開,深深注視著奇可,奇可與六處等人便跟著他出去。
……
「你來做什麼?」臉色蠟黃的頑固老人喝著啤酒,語氣不善。
阿格尼斯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哼了一聲:「魏爾施特拉斯上校,你再繼續酗酒,就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輪不到你替我操心。我聽說你在北邊的事了,管管你自己吧,你的人頭炙手可熱。」老人隨手將空瓶丟到地上,這麼多年了,這位昔日的部下行事作風越來越狠毒,兩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尤其自己更是陸軍的汙點,人人都說他是無能上校。
「這回去北邊,我兩次差點丟掉小命,還好有一個身手厲害的護衛。」阿格尼斯說著,彷彿在自言自語:「只可惜那個護衛很頑固、很愚昧,跟我的理念有極大出入,我看著看著實在不順眼。」
「你知道我最討厭違抗軍令的人,我看她就是那種為了正義,長官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呵呵,是不是很像你?」老人聞言瞇起了眼,臉色難看得很。
「魏爾施特拉斯上校,你女兒作為軍人,簡直糟糕透頂。」
特奧瑞恩:「羅森,你還是一樣混帳,只有你對國家的忠心值得讚賞。快滾,滾去搞你的陰謀詭計,滾去拿起你的屠刀砍向無辜的人民。」
阿格尼斯嗤地笑了,特奧瑞恩當初為何會抗命救他,這個問題他想了很多年,如今與老者再見,他有些明白了。
堅持自己的正義,不願手染鮮血,把責任推給甘受罵名的其他人,然後再來後悔自己的不作為與他人的殘暴,這樣也算正直善良嗎?
誰知道呢?活到這個歲數,對與錯早已分不清楚,也早已不重要。阿格尼斯仍舊會繼續暴躁、殘忍地保衛家國,他起身走了。
老人默默看著窗外,陽光灑了進來,他卻沒有覺得絲毫溫暖,巡房的護士進門見到地上的瓶瓶罐罐,又氣得跟老人吵了起來。
妮琪站在門外,聽著老人與護士爭吵不休,她緊張地撕著指甲旁的皮,猶豫躊躇。站了許久,卻見護士怒氣沖沖地推開門出來,手上提著一個垃圾袋,裡面裝滿空啤酒瓶。
一個空罐扔來,恰恰打中妮琪的鼻梁,她訥訥不敢動,與老者四目相交。
「爸……。」妮琪此時就像個犯錯的小女孩一樣,當初違背父親的期待從了軍,誓要替他洗刷汙名,惹得父親大發雷霆,這幾年幾乎沒有聯絡。
老人默然不語,看著已長大的女兒,臉上青澀盡退,一雙明眸炯炯有神。
什麼糟糕透頂,這不是個出色的軍人嗎?特奧瑞恩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從軍多年,知道擁有這種眼神的人會遭遇何等困境。
背負罵名這麼多年,他知道被曾經的戰友同袍們瞧不起有多難受,他不願意寶貝女兒承受這些,可是為時已晚。
「妳來做什麼?」同樣的問句,語氣稍微柔和。
「我見到阿格尼斯了。」他是父親的部下,也是為了救他,父親才成了陸軍的汙點,此後軍途不順,黯然退役。
「我在北境看過他的手段,他連小孩子都下得了手。」
「琪琪,什麼都好,不要當軍人了。」老人一聲長嘆,只要阿格尼斯還活著,特奧瑞恩的汙名就無法洗刷,拉薩緹亞的惡魔可不是什麼好聽的名字,自己又是拯救他的上司。
「爸,我不走,他們說你是錯的,但他們才是錯的。」妮琪搖頭。
「琪琪,我的路走不通,就像當初我說的,若妳堅持要走,那就不要回來,不要見我。」老人咳嗽著說,妮琪眼眶泛淚,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來,父女的隔閡仍舊無解。「姑姑說你的身體很不好,爸,跟我一起住,讓我來照顧你。」
特奧瑞恩:「琪琪,妳走吧。」他放下手中的酒瓶,臉色由蠟發紅,妮琪看著他憔悴的樣子更加難過想哭。
「爸……」老人頓時發怒,瓶子重重敲在病榻上,響起匡噹巨響,「走,在妳未脫下軍袍之前,休想見我。」
親情總是最難割捨,無論多麼成功出色的人,都難以拋之棄之。
「要睡到幾點?你是豬喔,起來啦,太陽曬屁股了。」妹妹一臉嫌棄,用腳踢著老哥的屁股,席爾從北境歸來一周,日日頹廢,他喊了聲:「再睡一下啦,不要踢,很痛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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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珍貴的事物是什麼呢?答案其實就在每個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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