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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許先生的說法,枋坪離竹山秀傳醫院不遠,三十分鐘吧車程,何況這時候又不用等紅燈,他這麼回答我。
但是有活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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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想個辦法繞路,剛剛你們說哪裡可能會被當成避難所?」許先生問了奉俊。
「印象中我爺爺是說延平國小吧,他也不敢肯定。你看,我們林內也沒有避難所,搞不好整個竹山鎮只有中和國小一個避難所。」奉俊這麼回答。
軍方應該也避免在各地廣設避難所吧?畢竟軍人的人力有限,之所以會選用中和國小,大概是因為那離林內火車站近,竹山人口也不算少。若集中某地區的居民在某一個特定的鄉鎮裡,管理上也較為便利。
「你這裡路熟嗎?」許先生戰戰兢兢地開著車,問了我。我根本不是這兒人啊?那你幹嘛來這前頭坐?又沒人叫我換去後面坐,我回嘴。
許先生看了後座那幾個人,除了奉俊沒人熟這兒路況,最清楚這附近的只有李仔,許先生早在一開始打算把李仔拋下時就得想到這樣的事情才對。
「你會用槍吧?」不知怎地,許先生忽然沒頭沒腦地問我。
「會……會吧?」我還是選擇保留這個秘密。
「你問我這要做什麼?」我不解道。
「把你的槍架在前擋風玻璃,如果遇到活屍就開槍射他們。」
「為什麼不撞他們就好?」
我想隱藏不知道怎麼使用步槍的事情,沒想到許先生想的倒也完備,他解釋:「這擋風玻璃沒了你沒看到嗎?如果光是用撞的,搞不好他們會飛進車子裡。」
他講的真有道理,我慘了我。
「老頭,你後來還是決定要走大路啊?」奉俊在後面問他。
「當然還是繞小路,不過總不可能一直繞路,這裡我又不熟,怕繞太遠迷路了,只能這樣。」許先生說完後,把頭偏向我這來問我,「你可以吧?」
「可以……吧?」我不確定地回答他。
我逕自研究步槍,彈夾在步槍裡了,許先生一邊開車一邊看著我。你槍機根本沒固定在後,上什麼彈夾啊?對,重來一次,對,把彈夾裝進去,然後按那個卡榫,對,這樣才真的上膛了,你再退回去,小心別走火,許先生不斷指揮著我。
我急忙解釋,太緊張了,都沒弄好。緊張什麼,你剛拿槍看起來不是還好嗎?幸虧他沒聯想到那時我是假裝上膛,但可能他也已經懶的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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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等下要睡哪裡?睡醫院嗎?」許太太這麼問。要睡醫院吧,許先生這麼回答。
「前面那條路是回市區吧?」許先生問著。沒人理他,總不會是問我吧?我轉頭問了奉俊,「許先生問你前面那條路是不是回到市區?」
奉俊感覺起來也含含糊糊,不能確定。
許先生轉彎,轉進了一條小路,我看見路牌寫著「鳥語花鄉,請由此進」,南投46縣道。這通往哪裡?我忍不住脫口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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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也沒人回答。
一路的景物大多都是台灣傳統平房,隨著道路一路微微上坡,這一看就覺得是往山上走啊,你確定這條路對嗎?
「方向對吧?」許先生這麼問著,我看他也不能肯定。
「活屍應該不會跑到山上吧。」小鬼在後頭答腔,講的也有道理,平地活人大概多一些,活屍何必刻意上山自討苦吃?
許先生異常小心的開著車,或許這台車也有年紀了,老A過去也不可能載一群人上山下海,眼見著這台車幾乎爬不上坡道,幾乎停在上坡處,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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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許先生嘀咕著。
我想起老A把這台車開回林內接我時,油箱已幾乎空空,忍不住再瞄了油箱表一眼,還真的見底了。這車快沒油了,我們搞不好真會被困在路上。我想起佑任的父母,他們困在東部的山裡,難道我也跟他們會有同樣的下場嗎?
「不用擔心啦,這種爛車油箱都不準。」許先生說著,但我想他大概只是想安撫妻小罷,握著方向盤的人是他,這車有多少能耐就屬他最清楚。
汽車劇烈震動了一下,許先生轉頭過去,「什麼東西掉了?還是活屍跳上來了?」小鬼頭和奉俊都已經不在車上,人呢?
「致遠、致遠呢?」許先生喊著,許太太卻要他閉嘴。
他們兩個人從車後冒了出來,正奮力的推著這台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爛車。如果這段坡度上不去,一直卡在這兒,只會害我們僅存地汽油在這耗完,最後被困在這兒等待活屍圍攻上來。
他們跳下車,在後頭推著車子,我見狀,也打開了副駕車門,加入了推車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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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興看到奉俊又回來了,他停止了哀傷,雖然不曉得可以維持多久,或許也了解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巧茜看到我們都下去推車了,大概也想下去幫忙,奉俊連忙阻止她,告訴她這種爛事就讓他來就好。
這時,老A那台爛車忽然有了起色,逐漸有往前的趨勢。
但我們絲毫不敢大意,許先生大概也怕油門催的太急,連帶後頭的人會被甩到後頭去,這時候路旁的景色就像是真的上山了一樣,路旁的樹葉也越來越濃密,我們該不會真的會一路往深山開吧?雖然心中存疑著,但我也奮力的推著車子,原本我們推車的三個人和許先生催油門的步調還不能一致,他的腳含著油門,車子一頓、一頓地前進。
可是到後來大家竟也有了一些默契,三個壯丁推著推著,這車子竟然也聽起使喚,好像也能感受到我們的情感,知道我們大家正辛苦著,期待它能夠爭氣一些,它開始憑藉著自己的馬力爬上了坡。
「致遠,你回到車上吧,這車子好像也在幫忙了」許先生從頭到尾也只叫他的小兒子上車,絲毫沒有要我跟奉俊上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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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上車嗎?」許先生問我,「前面景色越來越暗,我準備要開燈了,否則太危險了。我開車沒辦法開槍啊,你快點上來把槍準備好。」
原來是要我上車保護他啊,這個死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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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安然度過山林端,沒多久又出現稻田以及民家,甚至還看到某些民宅燈火通明,那些住民如果還待在這頭,或許還不曉得外頭發生什麼事情吧?
「我不曉得這還有電呢?」許先生說。廢話,台電又不是被恐怖份子炸了,當然還有電啊,我抱怨著,但卻不敢說出口。
「你想裡面是活人還是活屍?」許先生問了我,還沒回答,那小鬼卻先搶著回答:「大概是活人吧?」
「那可不一定。」我補充道:「搞不好那燈是好幾天前就開著的,裡面有可能待著活屍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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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停止了對話。
經過的住家三三兩兩,有些房屋看似沒有人在家,另外一些則可以隱約見到著幾盞昏暗地燈光。要是還有活人住在這裡,或許應該去警告他們關於活屍的事兒,會住在這裡的都是些誰呢?大概是一些長輩,年輕人不會住這,因為這裡上班不方便,總是要去市區或是更大的城市生活吧?這些長輩當然不會上網看YOUTUBE,有沒有看電視或廣播我就說沒個準了。
或許他們的確不知道那近在咫尺的中和國小裡,可是有著數百個活屍啊!不知道裡面的「食糧」吃完沒?他們哪時候會爬上這座小山,朝這些孤單的老人家進犯?
「叭叭。」許先生忽然按了幾下喇叭,我這時才回過神來。前面民宅門口,有幾個老人家拉著板凳坐在椅子上聊天,許先生也不敢開的太快,路上彎彎曲曲,小岔口又多,一個不小心可是要摔進田裡頭。
這大概是我們在路上遇到唯一可以確定的「人類」了,許先生開的挺慢,即使確定是活人後也絲毫不敢大意。老人家看著我們,還沒能理解我們為什麼要朝他們按喇叭。
「告訴他們,躲起來,不要在外面。」許先生對我說,這時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我幫忙警告他們,刻意按著喇叭引起居民的注意。
我看著他,不敢置信這竟然是許先生提出的要求,還以為他壓根就不在乎這些人。看什麼看啊,快講啊,他衝著我罵著。就在車子經過那群老人家時,我對他們喊著:「回家躲起來,活屍快來了。」老人們卻也只是莫名奇妙地看著我,好像絲毫不明白我說的話,難道我要換台語跟他們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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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魔神仔!快溜!」我又喊著。
車子開了過去,他們絲毫沒有反應。
「我們做了我們該做的了。」許先生這麼說,但讓我思索的是,難道我們只能做這樣嗎?只能跟他們說活屍來了,就以為我們善盡了所謂「告知的義務」?尤其是那些老人家,你又怎麼能讓閱歷豐富的他們明白真的有一種長的像人類,但卻又如此兇殘的怪物很可能在幾天以內就會「散步」到這來,把他們一個一個啃了又啃呢?他們又怎麼可能離開居住了一輩子的家園呢?
可是,我這時忽然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為什麼要讓這群老人上車?
他們只會拖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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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了搖頭,試圖揮去心中的「惡念」。我怎麼了?我本來不是期待可以再多拯救一些人,好比和老A經過中和國小時,甚至認為應該說服老A去搜救後座的那幾個人嗎?
可是,如果我們決定停車,好好跟這群居住在這兒的老人家,仔細的跟他們解釋活屍的由來,我們正面臨的狀況,甚至強迫他們上車,由我們保護著他們未來的生活,又能如何呢?或許也只能再讓他們多活幾天,甚至幾個禮拜,壓根就改變不了我們可能全數遭滅亡的事實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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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會被全滅的,當我見著李仔變成活屍,對著他的孫子奉俊,露出那般兇惡的神情,要不是那群野狗絆住了他,他早就把奉俊生吞活剝了,而我很有可能就會是下一個。
人類怎麼可能戰勝這樣的敵人?何況這又是一個除了啃咬外,還可以藉由口沫傳染的病毒。年輕人可能因為抵抗力較好,還可以稍稍抵禦這樣的傳染方式,老人家在這種緊要時刻,除了容易變成我們之間的不定時炸彈外,也幾乎沒有作戰能力。
不是都是生命嗎?我知道那是生命,但當我見識過認識的人在一眨眼之間,忽然變成一個六親不認的嗜血怪物時,我已經慌了。
到底什麼是對的、錯的,什麼人應該救,什麼人又應該視而不管,我已經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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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妳在哪裡?你可以給我一些意見嗎?
看了窗外的街景,越往前走,房屋就越顯眾多,可是卻不像剛剛山上那些房屋一樣,這些房屋大多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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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房子裡的人呢?他們去了哪裡?
「我們靠近市區了。」許先生在一旁這麼說。
山上那些老人家沒收到消息,或者根本拒絕了政府的安排,所以逃過了一劫。我們眼前的這些住戶呢?或許因為靠近市區的關係,想必資訊當然比較充足,他們可能一戶戶也都前往了政府的避難所。沿路上可能也有一些類似李仔那樣病發成活屍的個體或群體吧?奉俊他們絕對不是唯一一群逃出來的活人。那些住戶如果不是死在中和國小那場浩劫,就是因為靠近大街而被襲擊,或許也一個、一個變成了活屍吧?
我再看了一眼油箱錶,指針指著紅色的E,看來遲早也要下車面對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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