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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門，我可以從後門出去，替我的手腳捆上硬物，書本還是雜誌什麼的，讓我不會第一時間就被他們抓住，等我把他們引開以後你們就可以逃跑了。」黃清文接著繼續說，「我會盡量替你們爭取時間。」
「文文，不可以，你會被他們啃得只剩下白骨的。」劉苡月似乎極力反對。
「……我留在這裡對你們一點好處、一點用處都沒有，我已經受夠當一個毫無貢獻的人了。」
「這……聽起來是一個好辦法。」趙捷森沉思了一會，他將手槍收進口袋裡，「這個辦法絕對比待在這裡什麼都不做都還好。」
我不知道目前的局勢有沒有我表態的權力，所以我什麼話都沒說，靜靜地，望著眼前這一群大人。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黃秉憲問黃清文。
「我不確定……可是我不想在這裡什麼也不做，慢慢等著變成活屍……。」黃清文說出他心裡的話，「我當然很怕，我不想出去……我不想做無謂的掙扎，可是我不這麼做的話，只是讓你們繼續被困住。他們不會走的，我知道他們不會走的，他們知道這裡有食物……我知道他們知道這裡有食物。」
「你到底在說什麼？」趙捷森問了黃清文。
「自從我被咬了以後，我好像……好像比較能夠理解他們的想法，他們的意志很強大，我能夠感覺到，有一個很大的力量，要他們全部闖進來……所以他們才會，明明知道探頭會被我殺掉，但他們還是會不斷嘗試，好像有一種集體意識一樣。」黃清文這麼說著。
當時的我不明白，但是多年後的我，知道那是什麼。這是集體潛意識，活屍雖然不能使用言語溝通，但他們天生就有一種盲從性，他們儘量團體行動，因為他們集體的意識就是要他們如此行動，活屍集體似乎有一種意識，在他們之間流動著，那是控制他們欲求的方式。
「你能夠跟他們溝通？」我忍不住問了黃清文。
「我不能……我只能被動的接受訊息，那是一種強大的意志，所以我才說，我好像聽見一股聲音，要我放棄。」黃清文的神情看起來十分痛苦，那是有為臨死前截然不同的神情，黃清文本來就是意志不堅的人，或許還可以稱呼其軟弱，所以他才能夠接受到這麼多的……訊息，如果如他所述的一樣的話。黃清文繼續說：「我不想放棄……我想要利用我的身體，來當成誘餌……讓你們可以逃走……拜託你們，就讓我做出一點貢獻吧……。」
「文文……不要……沒關係的，在這裡陪我們吧，反正我們都是死路一條了。」劉苡月顯得十分難過，或許是因為他們彼此都是第一個在醫院熟識的夥伴，所以他們倆之間的情誼讓我難以想像。
「你真的希望文文留在這裡……慢慢慢慢地變成殭屍嗎？」趙捷森不服氣的說，「文文說的沒錯，他的犧牲可能會是我們最後也是唯一的機會，妳為什麼要這麼假惺惺地說這些，難道妳不想活下去嗎。」
我聽見趙子燕噗哧的聲音，她是笑出來了嗎？
「我真的不懂現在還幹嘛要裝模作樣，死到臨頭，好不容易有人願意當誘餌，誰管你們在醫院又做了什們事情，遮遮掩掩，我們能夠活到現在不都是靠別人墊背，我們待在鹿港時，也是我哥假意去跟鄰居說要打出一條血路，把隔壁鄰居一家騙出家門，我哥作勢指揮，結果把活屍引到其他地方，他溜回來pass我們，我們才逃走的。對，我們不像你們這麼清高，利用死人，我們利用活人，可是，沒辦法，要活命阿。你們有死人可以利用，那是你們在醫院的優勢，我們現在什麼也沒有，你們也是聰明人，我也不像我哥那樣，會說服、利誘別人，把你們騙出去還是什麼，不過我們有被活屍咬的人，反正都活不久了，文文願意為我們奉獻，說好就好了，不要在那裏裝清高，至少我不會裝清高啦。」
「我不像我弟，說話這麼直。」趙子燕覺得趙捷森說話過於直接，也過於傷人，出來打圓場，她接著說，「我們趙家人沒有你們這麼清高，不過這個世界在活屍出現前，本來就是人踩人，不然妳以為我們趙家怎麼會有今天的成就，也是一路炒地皮、炒房、榨乾廠商、打敗商業隊友搞出來的。我們都要踩在別人屍體上面往上爬，現在活屍出現了，如果走投無路，本來就應該去想，什麼辦法才有辦法離開困境。妳是叫劉苡月是嗎？我知道妳捨不得他，不想要他去送死，可是，妳難道就想留在這裡等死，什麼都不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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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劉苡月被趙子燕這麼一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苡月，真的不希望黃清文出去當誘餌嗎？只可惜這個答案，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黃清文在趙家姊弟這麼一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乎我們就又進入了一段沉默之中。
直到，黃秉憲把開山刀刺入下一個活屍的腦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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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更好的辦法。」黃秉憲這麼說，「雖然我覺得你們聽了可能不會喜歡。」
「願聞其詳。」趙子燕第一個回話。
「就像是……我們在秀傳醫院那時候一樣，有一個活屍，我們沒有砍他的頭，反而是龐文雙老弟先刺她心臟，那個活屍最後變種……成為了另外一種超級活屍，最後把附近的所有活屍跟活人全部殺光。雖然有點冒險，但……可能比黃清文當誘餌更有效，也更快。」
「超級活屍……什麼意思？」趙捷森沒見過那種活屍型態，所以疑問。
我們這才解釋，當時我因為不能完全掌握殺死活屍的方法，無意間將軍刀刺入歐巴桑活屍胸口，結果歐巴桑活屍再度站起時，變成了一種速度更快、更敏捷的活屍，她幾乎將秀傳醫院周遭，至少是我們能夠目睹的活屍全部撕裂。所以，我們推測，先讓活屍的肉體死亡，他們仍會以另外一種姿態活著，而且會變得更加致命，黃秉憲就是想要創造一個究極的活屍怪物來替我們解圍。
但同時，我們必須要能夠迅速逃離這裡才行。
「欸不對，這樣我們不就也會被那種超級活屍追殺嗎？」趙捷森這麼問。
「當然有可能……應該說是，如果這些普通活屍很快地被那種怪物清光，可能很快就會把矛頭指向我們，不過那種怪物應該不是無敵的。」黃秉憲正在思索有什麼方法可以說服趙捷森。
「一樣，只要打擊頭部，他們就會死。」我忍不住搭上話，我這才想起我們在八卦山隧道期間，所遇到的那些三腳、甚至是雙腳怪獸，應該都是那種活屍……這些超級活屍都是腦部無損，但是心臟都已經停止的怪獸，我這麼告訴他們我的推論。
所以在當時，我們就推導出有這麼一種真活屍的分歧活屍出現，但當時我們還不知道原理。
「打頭，有多難啊，拜託，難道你們在醫院時就沒想過要打超級活屍的頭嗎？」
「當時我們不知道，也無能為力，我們根本沒辦法靠近那個超級活屍。」我接著說，「後來經過八卦山那次，我們就知道，不管是哪一種活屍，重點都是頭部，這種活屍怪物不管是哪一種，斷幾條腿、超級怪物還是一般那種活屍，都是要打頭。」
「所以聽起來這個辦法也是冒險，我覺得讓文文出去當誘餌還好一點。」趙捷森看起來相當反對。
黃秉憲這時候說到了他此時提出來的關鍵，「但我有發現到初始狀態可能會導致超級活屍的活動型態，少一條腿，移動就變得更慢、少兩條腿，他就用雙手移動，所以我們可以製造一個行動慢一點的超級活屍。」
「等等，黃大哥你是說……？」
「你有槍，而且我見識過你爸的槍法，相信你也不會太差。你可以先用槍把一個活屍弄殘，好比說……用槍把他的四肢都破壞，讓他行動變慢，然後再開槍打心臟，讓他變成同樣對周遭活屍有威脅，但對我們可能相對比較沒有這麼大威脅的活屍怪物。」黃秉憲將他的構想補充完整。
他竟然在活屍爆發的初期，就想到了這種「改造」活屍的方式，「而且，只要槍法夠準，依然可以用手槍將這種超級活屍擊斃。上次我們在八卦山，我們只有步槍，而且我們都沒受過專業訓練，只能隨便開槍，沒辦法瞄準，但我們這次有你，你只需要回答我，你的槍法好不好。」
趙捷森第一時間沒有回話，反倒是趙子燕先回話。
「我弟的槍法不能說不準，不過我比他準得多。」
「是這樣嗎？」黃秉憲問了趙捷森。
趙捷森回答：「對，我們幾個人裡面，我爸的槍法比我好一點，可是我姊的才是神射手。」
「我們剛才說的，妳覺得妳可能辦得到嗎？用槍先把一個活屍的手腳全部打傷，每一槍都要打在關節上，然後再瞄準心臟把他給斃了。」黃秉憲重複一次他的改造計畫，試圖與趙子燕核對。
「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但問題出在……。」
「出在哪裡？」
「如果活屍真的變得跟你們說的一樣，變得狂暴敏捷，我不確定這種移動獵物我打不打得到。」
趙捷森選擇幫他姐解釋，「我姊打固定靶很準，不過打移動的獵物，沒有這麼強，她以前覺得打獵太殘忍，所以只肯打靶子。」
「那你打獵可以嗎？」我忍不住發問。
「算是還行吧。」
「那事情就這樣定了，我們等下就可以準備開始執行，我把窗戶前面的活屍先清空。」黃秉憲下了最後的決定。
「那你們得有人幫我抱趙捷桂。」趙子燕這時候還抱著孩子，等待要將孩子送出去。
劉苡月這時候主動請纓，她可以兼負這個責任，孩子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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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幹嘛？」黃清文看似哀怨地說。
黃秉憲搖搖頭，「我覺得你去當餌……可能還沒有我們搞個超級活屍還要可靠。」
「你是說……我即便快要死了……也沒辦法變得比較有用嗎？」
「嗯。大概是。」
黃清文聽完以後，癱坐在地板上。
黃秉憲這一段話，想必是狠狠地傷了他的心，畢竟黃清文一直都活在對整個團隊，無論是秀傳醫院，又或者是我們逃出生天後，他一直都是無用的那一個的噩夢中。
「我可以變成那個超級活屍，我可以的，你們可以改造我，我願意為了你們去跟他們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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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傻了。」趙捷森在一旁潑了他冷水，「要改造你，你要先變成活屍，除非，你立刻變成活屍。」
「然後我們就會殺了你。」趙子燕將趙捷桂交到劉苡月的懷裡，她拿起了手槍，她做出一個手槍擊發的動作，就對著黃清文，她這麼說著。
接著趙子燕把手槍收回槍套，開始教起苡月該怎麼抱孩子，並拿出一個背帶，囑咐將孩子背在後頭比較好行動，不過這麼揹就容易讓孩子吵醒，宛如，一個再平凡普通的媽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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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真的把太平間的屍體推出去……餵活屍。」我悄聲地問了黃秉憲，我確認，這些對話只有我跟他才聽得見，我總覺得在談論醫院的事情時，他們有些輕描淡寫，但對照黃秉憲之前的口氣，似乎不只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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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露出痛苦的神情，「對……一開始我跟醫生只敢偷偷執行，因為當時存活的人裡面，有很多人的親人過世了，就被我們暫時冰在太平間。一開始只有我跟醫生兩個人幹，但我們發現，只有我們兩個推屍體出去，活屍很快就會把屍體吃完，就又會回到醫院附近閒晃……所以我們只好號召越來越多人，推越來越多屍體出去。」
我吞了口口水，我不知道該怎麼評斷他的行為，沒再說話。
「我永遠忘記不了，那天有一個父親，說他想念他之前因病過世的兒子，突破了我們防衛，發現他兒子屍體不見時，他又氣又急的表情，他說，他要把這件事情跟所有人說。」
「後來呢？」
「我跟醫生把他殺了，後來把他的屍體放到太平間裡，下次出任務，就拿他的屍體去餵活屍。除此之外，在我們管醫院時，愛出意見造反的，我們也都是殺了拿去餵屍體。」
「什麼？」我對於他現在所說的一切感到十分震驚。
「對，我早就說過了，這些都是報應，所以要當餌，也是我去當，輪不到黃清文。」黃秉憲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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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黃清文望著黑暗的角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劉苡月則是抱著孩子，有點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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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黃清文跟劉苡月，他們都曾經屬於醫院的領導階級，但是，我現在才發現，我幾乎完全不認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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