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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活屍到底什麼時候會到這裡啊?」我和懋仔搬著從老A田裡搶收回來的稻米,看著遠方老A家屋頂揮舞國旗的建志。
揮舞著國旗就代表一切平安,抬頭卻著沒見著國旗,那就代表著大事不妙,趕快逃跑,這就是老A建構的烽火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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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老A家中兩天後,眼看家中食糧快被一大夥年輕人耗盡,老A開始擔心起來活屍還沒來前,我們就先給餓死,便開始要求所有人跟著他爬出去尋找食物,只留下一個人留守,負責保衛家園(?)。
「誰知道那些活屍會不會跟我們一樣也搭火車過來。」我回答他。
懋仔那一包好像特別重,他好像搬得滿辛苦的,但我這時手也沒空著,無能為力。我個頭已經不高,他更是矮我半顆頭。
「說真的,這裡是哪裡啊?算是嘉義嗎?還是台南。」我是土生土長的台北人,所以除了父母帶我出遠門遊玩外,根本沒有過年父母帶著返鄉的機會。不像其他同學,他們的父母可能是從中南部前往台北打拚的遊子,或許每年都來這麼一趟返鄉迷途記,待在車上最有趣的就是看著一個又一個地名的從路標牌中逝去,就算沒去過也會對台灣大致上的地理位置有概念。
「這裡算是雲林跟嘉義邊界,離台北其實也不算遠。」
「我們運氣好像不太好,逃的離台北不夠遠,如果我們是搭火車到屏東才下車就好了。」
「我覺得已經算是運氣不錯了,還遇到人願意收留我們。」懋仔看了眼前搬著的這些稻米,苦笑道:「不過卻也要在這裡做牛做馬,還發誓要保護老A……真不知道到底算什麼…。」
「老A跟他鄰居的關係好像不太好?好像沒跟什麼鄰居來往。」說是來往,但他的鄰居自從台北屍爆的事件傳出來後,早就陸續離開了。
林內確實是離台北不夠遠吧,我猜他們也是這樣想的。那些鄰居在看見老A收留我們後緊閉門窗,他們知道我們是從災區來的,會以異樣眼光看待我們倒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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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最後和同事在花蓮的新城落腳,同事趕回老家,才發現其他兄弟姊妹將其老母親再往東南部送去,老母親的車早就是半報廢狀態,郵車的油也跑不遠,便只好先在老家歇著。
沿路見到的加油站大多歇業,即使有開,新台幣也沒什麼用處。看樣子只能等風頭過了再看看有沒有機會驅車過來,
大家又回到了以物易物的時代,昨天老A才載稻米去跟他朋友換蔬。短短幾天,人類的經濟退步至少三千年,這也真夠逗的。
母親說,新城應該還算安全,附近就是空軍基地,這幾天飛機頻繁的進出讓他們有點焦慮,隨著引擎的轟轟作響,讓他們得心情好似盪鞦韆。「災難還沒平息嗎?」他們總是這樣討論著。
郵車上還有為數不少的乾糧,父親同事的小孩是個視零食如命的小胖仔,家中儲備了非常多泡麵、餅乾以及飲料,在逃難的過程中,還知道要冷靜地回家帶上那些零食。
「夠他們吃上一兩個禮拜沒問題。」他們說。
我想母親一直沒有承認,其實他們是被困在新城了。汽油不足,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為了來西部接我,父母親前幾天試圖向路過的車輛攔車,但始終沒有人願意把車子停下來。
「兒子啊,我看我們這輩子可能不會再見面了。」我記得她那天是這麼跟我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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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所以我才會提起勇氣參加公民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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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參加戰場的原因嗎?」葉珥寧問。
龐文雙點頭,「追根究柢,我希望能夠變成自由身,利用政府的資源去尋找我的家人。」
「只可惜。」葉珥寧接著說,「現在你跟我們在一塊,跟想像還是有很大的落差。」
我低頭望了右手腕的手表,另外一個他給我的手表。
不,或許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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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我們的中央政府宣布遷到南部,但警察廣播臺卻隻字未提北部的災情,電視新聞也不再放送血腥畫面。
我們不禁好奇,到底是政府隱匿災情,還是連中央政府都不清楚北部的狀況?
原本網路還陸續有北部地區網友上傳影片及更新訊息,但這幾天台中以北已經幾乎沒有網友回報狀況,畢竟沒有人會希望自己上傳的影片會出現第一天電視台的狀況。更有一說是北部地區已經幾乎沒有人存活,即使逃得過活屍的肆虐,早晚也會因為斷糧而死。種種說法紛紛出籠,甚至有人以活屍為題寫了一連串的故事,最後才被踢爆是創作,最後作者停止更新,被網友懷疑是否也成了自己故事的其中一分子。
那時,我們才知道資訊地匱乏反倒是最可怕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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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糧食還夠,曾步行到鄰近的空軍基地尋求援助,空軍基地的人也只願意給他們食糧,不願意讓他們進入營區躲避,但她看見裡面好像有平民活動。大概是那些官兵的家人,父親推測著。
同行的小胖子抱怨零食太少,郵車上的成人控管著每天的食物,就像是六十年前的舊中國一樣,糧食配給,他是這麼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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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不是都是如此嗎?我們搶收了老A稻田裡的稻米,自己加工研磨成非常粗糙的糙米,難以下嚥,只勉強填飽肚子。
有時老A會趁著晚上偷採那些逃難走的鄰居未能搶收帶走的蔬果,他說他這輩子沒犯過罪,雖然知道不會被抓,但還是緊張。
我們那群人也分成兩派,原本跟我高中玩在一起的人本來就只有建志、懋仔、佑任、魁星還有昂國。另外一群年紀比我們稍大的大學生,和老A吵了一架,破壞老A對面鄰居的門窗擅自住了進去。
還記得老A那天對他們大吼:「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兔崽子,是誰在危急時收留你們?」
帶頭的也朝老A大喊:「什麼收留,你是要我們替你收集糧食罷了。」他說完後,把老A鄰居因為逃難太緊急,遺留在桌上數日的臭酸食物往街邊丟,那噁心的味道足足經過了一個晚上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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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們這夥人仍不改方針,陸續出去幫老A採收稻米,有時候會帶上我們其中一兩個人去其他地方交易食材。他曾問我,你不去嗎?不了,我不去,我留守。
並不是因為我害怕出去會遇到活屍,根據政府以及網友的說法,推算活屍步行到我們這至少還要好幾天,我只是不想看老A臉色,趁他不在才可以恣意的使用他的電話,不然怎麼跟家人聯繫?
我們這群人的手機也早電力短缺了,等於是替他勞動來換取住宿、飲食以及最重要的通信。在這種兵荒馬亂,無法與家人取得聯繫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建志、懋仔、魁星的家人都幸運地搭上末班火車,抵達了高雄等地,接著紛紛轉往屏東偏僻的鄉村居住,不是住在南部親戚家,就是住在政府在國小所設立的緊急避難所。
避難所大多非常簡陋,校門口幾個阿兵哥輪流排哨,有些人自告奮勇說願意站崗防衛,但國家發布緊急命令,非軍人身分者不准持有武器,那群阿兵哥只好沒日沒夜的站哨守衛,保持一種疲累不堪的狀態。非常沒有安全感,建志的父親這麼說。
昂國和佑任的家人都沒能跟著政府撤離,昂國的家人在第一時間沒有撤離,後來就沒辦法取得聯繫;佑任的家人則往與我家人採用同樣的策略,先行往東部山區撤離,開著車不斷深入崇山峻嶺。
我覺得那是自掘死路的行為,因為汽油和糧食都會出現很嚴重的問題,但我始終沒有說。
昂國是我們之中唯一沒辦法與父母取得聯繫的人,我們安慰昂國,「一定是因為昂國父親是醫師,所以政府直接從醫院把他以及昂國母親接走了。」當然,這是我們的推斷,我們也說沒個準。
「我父親一定正在台灣某地醫護著傷患,那裡通訊中斷,因為這樣才沒辦法跟他聯絡上。」他挺著胸這麼說,但我想他一定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父親打算幾個成人合力把車子推去空軍基地,希望基地可以協助加油或充電,至少可以讓他們移動到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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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樂觀啊,我聽見父親開玩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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