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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嬰兒的新成員，在接受完檢疫後，不斷向我們感謝。
母親先將他們拉到了一旁，再三告誡，待會什麼也都別多說，凡有中國軍人問什麼，一律都交給母親或者我來回答，不然就是……讓劉苡月回答。
「看不出來妳年紀輕輕，臨場反應這麼好。」母親對苡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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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話不然，因為如果這組陌生的新夥伴染疫……我們很有可能也會一起被殺頭。今天是恰巧有相同的組合，也幸運地對方沒有染疫，否則這也是一場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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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苡月顯得有點難為情，正當要回話時，中國領導結束了與艦長的通話，走到了我們跟前。
「艦長說，你們對祖國幫助很大，他很贊同我的作法，你們可別讓我丟臉了，特權少不了，就醫紀錄的事情我就不拿來刁難你們，爭氣點。」說完後，中國領導又開始主持檢疫流程。
不過，意外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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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苡月在刷臉時，電腦螢幕上多的是她在各論壇謾罵中國的文章，螢幕上甚至有一個總結，「社會信用偏低、有危害國家思想。」刷臉站軍人看了以後直搖頭，便又請中國領導過來一趟。
中國領導感到意外，他坐在電腦螢幕前，快速閱讀了幾頁，歪著頭，質問劉苡月，「你這些文章，都是2019年到2020年寫的，那時候對祖國敵意很深吶。」
劉苡月吞了吞口水，她說，「我這幾年讀大學，受到同學影響很多，但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八成是被特朗普老賊影響的吧，我們跟美國關係惡劣，他們潑了我們不少髒水，那妳現在呢？」中國領導嘆了口氣，示意讓郭文忠與心心嫂子兩夫婦受測，他們兩個當然沒問題，畢竟他們本來就是小粉紅，最後那一組陌生一家人，恰巧年輕的男性也有所謂的顛覆思想，只是他已經是上班族年歲，忙於工作時間較多，較不關注政治，但也在這一兩年發表了幾條不利中國當局的評論。
「你們這兩個人真是傷腦筋，人都有過去，按道理我們不能收思想不純正的台灣人，至少妳可能不行。」中國領導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感到惋惜，還是在假意如此，「妳這種情況當然還能上船，不過回到祖國以後，妳沒法被分派到正派的單位，妳還想回祖國嗎？」
中國收容台灣當然不只是因為大發慈悲，而是更想發揮我們台灣人殘存價值，當過兵的男性可以充當與活屍作戰的砲灰，但女性呢？即便劉苡月證明了她跟我們一樣都有與活屍一戰的能力，但還是讓眼前的中國軍人存疑。
「如果跟你說的一樣，那我當然是不去，可是，長官你不是要台灣黑道在港區搜索我們嗎……我如果現在離開，遲早也會被他們抓到，這樣你們不就再損失一台手推車的金銀財寶嗎？」劉苡月精明地說。
「啊……妳這妮子說得有理……那就罷了吧……不過我得告訴妳，像妳這樣的人，回祖國是很危險的，加上妳又有點姿色，總會有人說要給妳思想重造，自己得提防提防哪。」中國領導說，我聽不出來他現在是在暗示還是在警告劉苡月。
「這種話不就是你這種有頭有臉的長官最會說的嗎？」
「我嘛，只管安分守己的辦事，這種艱困的責任落不在我身上的，只是個警告、沒別的。你們離開吧。」中國領導話鋒一轉，轉而問了問年輕男子，「你老頭被流氓給做掉了，很恨吧。」
年輕男子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應該說他完全不能明白中國領導在問些什麼。
就在他還沒回話前，劉苡月先替他回答了，「他們關係不好，否則也不會拋下那個老人。」
「唔……你們台灣人倫都亂了套，老頭也從沒提過這個孫子，真不曉得把你們這些顛覆份子帶回到底是好是壞。」
檢疫區軍人開始反映後頭塞車了，回報給領導知道，領導停止了話題，告訴我們，「你們走吧……可惜本來有大好的前程的，被幾條信息給毀了。」
中國領導特別望向我這，「尤其是你，你這小老弟看不出來少年出英雄，能領導一批年紀較長的夥伴，搞出點了不起的事情。」
說完後，中國領導不等我回應，便朝我們揮手，離去前還給我們敬了個禮，我想那個殺了上百個活屍的傳聞，在他心中，對我們還是有些敬意，但他最後將無線電拿起手上，呼叫的內容，還是讓當時的我十分在意，而我在未來才曉得，這個小小的舉動或許也注定了多年後會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給他們上特別註記，一樣得編號，給點優惠讓他們下船後再分開就好，不過沒法給全額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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繳交財產後，所有人都順利地通關，而那一組帶著嬰兒的母子，確實財產嚴重地不足，他們攜帶的是台中房產的地契，竟然高達有十來張，其他的就是一些美元支票，跟我們包袱裡那種金光閃閃的金塊、金幣，相比起來雖然價值或許更高，但在這種戰亂時代，土地財產幾乎是不被重視，畢竟佔地為王比比皆是，誰還在乎什麼土地所有權？
「所以那個長官到底在講什麼啊？」年輕男子問。
「不關你的事情。」劉苡月說，「你就假裝跟我是同夥的就好，否則你們根本沒機會上船，對吧？」
男子識相地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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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過了各項檢驗以後，最後一關是一組四人的衛哨，他們要我們止住步伐，其中一個人提醒其他人，這群人就是領導所說的那群。
那群？
真聽不出來這到底是褒還是貶。
一個軍人拿起麥克筆，先在我額頭上寫了字，一開始我還有點防衛，不曉得他在做什麼。
「別緊張，就是標記罷了，總不好每次用機器掃碼什麼的，多費時間呀。」軍人向我解釋道。
軍人一一替我們在臉上塗鴉後，指向遠方的碼頭，按照指示走，就會有人引導上船。
我們幾個人相互看了彼此額頭上的註記，都是草率的一個星號，後頭則是編號。
我額頭上是★★★＊01。
母親額頭是★▽02，父親則是★▽◎02。
劉苡月是★X X X 03，郭文忠是★▽04，心心嫂子則是★○04。
那對陌生母子加嬰兒（他們確實也是母親跟年輕男子的組合，嬰兒是男子的孩子，據說妻子在活屍動亂前就已經死亡，孩子便都由祖母照顧），他們則依序是★▽05、★05，孩子的父親則是★X06。
我們大致上可以猜測，▽是就醫頻繁的意思，○可能是中國本地人的標誌，X應該就是所謂信用不良或者有危害思想。
至於＊以及◎，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只有我跟父親被劃上這個標記，讓父母親覺得有些擔憂。
「噢，我竟然有三個X。」劉苡月自嘲地說。
劉苡月向我們致歉，她知道中國自網路時代以後，監控人民時有所聞，不過她不曉得能夠做到這般地步，同一套人臉辨識系統，除了中國人民在網路上發表的所有訊息都會被監控外，就連台灣人的也是一樣。中國軍人所說的特權，不知道是什麼，對於她害了我們所有人，沒法享受那般特權，她感到非常抱歉。
母親安慰她，告訴她別想太多，人生不用悔恨自己根本未實際擁有的事物，特權又如何，她寧願安分守己度日，去中國也是不得已的選擇，要不是現在台灣亂成一團毛線，又目睹以往守衛家園的國軍及警察為了爭奪權勢你死我活，她自己也沒想過會投靠中國。
劉苡月坦承，畢竟她在台灣已經沒有任何可靠的家人，對於她來說，我對她而言，更像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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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就把你當成女兒啦。」
「真的嗎？」劉苡月這麼問了母親。
母親摟了摟她的肩膀，「我一直想要有個女兒，不過，我們一直沒辦法再多負擔一個小孩。」
「那我們去中國重新開始吧。」劉苡月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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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路這樣邊走、邊談話，一直到了碼頭登船處。
沿路上，都有中國軍人守候著，他們看見了我們額頭上的標誌，我們似乎是少有的★，能聽見他們訕笑。
「唉唷，怎麼現在還有★。」
「★家族來了。」諸如此類的，不過我們避免跟他們談話，因為他們的口氣嘲諷居多，即便我們對於檢疫站的分類有些好奇，不過還是作罷，反正到底是什麼意思，晚些就能知道了。
碼頭登船處同樣是軍人荷槍實彈地守衛著，幾個軍人引導我們爬上登船梯，上船前，他們還善意地提醒我們，「你們幾個人沒收走武器吧，全船就你們有這項優惠，沒事別把武器拿出來，別惹事，聽見沒。」
話雖如此，不過我們帶著都是一些小刀類的，除了我拿軍刀威嚇力稍大外，郭文忠的那把空氣槍也還是在檢疫處被收走了，能夠持武器上船，對我而言是象徵遠大於實質意義。
畢竟這一趟去中國，就是想要有更安全的生存環境，料想或許不再需要拿著武器作戰，奉俊那把軍刀，只是提醒我，要挺身而出，要記得每一個在這場戰役中折損的每一名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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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上船後，就在甲板上停留，原本以為會分配我們進去船艙，但領頭的軍人，在與旁人討論過後，決定滯留我們在甲板上。
他告訴我們，我們會與稍後上岸的軍人一齊，進入他們海軍的部隊的主船艙，便讓我們在主船艙外，還拿了些熱食讓我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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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艘中國籍軍艦，名喚洪湖號，船體又長又大，我以為會在甲板上看見很多台戰鬥機，複合接待的軍人聽見我的疑問，告訴我，「這又不是航空母艦，是運輸艦，你們好運不用去擠運輸艙。」
軍人這時才注意到劉苡月頭上的X號，他嚇了一跳，說這妮子思想不純，怎麼能給上船？
劉苡月便指著我頭上的三個★號，向軍人說，「託他的福。」
「像★號這麼多的，我也沒見過。」
我們便向他詢問關於＊以及◎的事情，他回復我們，◎就是當過兵的意思，帶著孩子的男性，但卻沒有此符號，我們向他求證。
「我是替代役。」他這麼說。
這種符號有何意義？中國人為何要記錄有當兵紀錄的台灣人呢？
「咦，你們不知道嗎？得徵召作戰哪。」
母親見他頗為大方，詢問了他，我頭上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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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在廣場與我攀談的年輕人跟後頭幾個人上了船，他額頭上的記號是CH07，其他幾名看起來是同夥人的群體，他們似乎是一整群友人，都是成人、沒有小孩，有男、有女，則是CI01、CI02…一直到CI06，其中只有兩三個人都是同一個號碼，CI05。
他見到我以後，朝我點頭示意，旋即被帶隊的軍人趕往貨艙，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接待軍人好奇地問我，認識的人嗎？
「不算是，在廣場有說過話。」
軍人似乎聽不懂意思，或許他沒有上岸過，就略過這個話題。
不久後，似乎聽到貨艙傳來拉扯及爭吵的聲音，但很快地就恢復寂靜。
「是他們嗎？」我問軍人。
軍人似乎在思索要不要回答，他先是沉默了一會，便說，「習慣就好，誰也沒辦法接受會被強迫分開。」
「你這是什麼意思？」
「編號啊，他們到下面會被強迫分流，最上頭的領導怕你們台灣人來我們中國會作亂，與其讓熟識的人一塊過來，讓他們分批上岸。」
「所以那個編號……01……就是01的人只會跟01的人一起？」
回顧了所有人的號碼，只要是夫妻都會被分在同一組別，例如我父母親或是郭家夫妻，但是身為孩子的我卻跟父母不同號碼別。
「你的意思是說……？我兒子等下就會跟我們分開嗎？」父母親皆感到詫異，「這個我們沒有聽說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要下船。」
母親氣沖沖地，想要推開軍人，拉著我離開。軍人也變得不客氣了起來，他掏出褲袋裡的手槍，母親見到他的武器，也瞬間冷靜。
「別衝動，你別惹事我就不會叫其他人過來。我沒收到要你們下去拆開的命令，少校給你們優惠，跟我們一起進艙，沒的事情不用緊張。」
「但我們號碼不一樣啊！」
「你們的★號更特別，先別擔心這麼多。」
父母親聽完後，焦躁地討論了起來，軍人把他們倆支開，說討論事情別輕聲細語地，要就講出來給他聽見。
「少校讓你們帶武器在身上，除了我以外，還有人在盯著你們，知道嗎？」軍人指了指遠方幾個警戒的軍人，他們槍不離身，朝我們這望來。
「通常我們不會拆散一家人的，爹娘跟孩子都會同一組別，可能只是編號錯誤，你們待會再跟少校查證吧。」軍人這麼說，接著表達他不再想加入我們的話題，但提醒我說話聲音要足夠讓他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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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只是暫時的吧。」我這麼安慰母親。
母親再度抱緊了我，她眼裡噙著淚水，說怎麼就這麼快，就又要分開了嗎？早知道就別堅持來中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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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過去，我早就忘記那晚還講過什麼了，軍人的意思是，往常人是進了運輸船後，就會被迫分開，直到抵達中國本土後亦然。
不過，我們的話，他真的不曉得上頭會怎麼安排。
幾個小時過去，直到中國領導，他們口中的少校上船，我們才知道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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