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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總共花了將近一個小時在醫院探索有沒有活屍,等到打開大門口旁的窗戶後,也找不到待在外頭的許先生他們,來是我又從急診室出入口的小縫爬出去,才發現他們幾乎全躲在那裏。
他們原本站在大門口等著我跟奉俊的消息,但小鬼頭看到遠方的街上好像有幾個人走著,彷彿朝醫院走來,也立即判斷絕非活人,心一急就逃離那兒。
所以他們只好躲進急診室一旁,離大路還有段距離,至少可以先躲一躲。我想起許先生稍早曾試圖把老A的車開走,打算拋下我跟奉俊,這回要不是軍卡車輪裡卡了太多殘骸,導致軍卡無法運作,他們或許在見著那些狀似活屍的人影時,就會立馬上車逃走。
除了這個原因以外,致強的傷勢和現在的天色也是一部分,但因為擔心貿然闖入醫院只怕被埋伏的活屍伏擊,還願意留在急診室外靜候奉俊跟我的消息。這回老天是站在我跟奉俊這邊的,我慶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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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就從這爬進去吧。」這回換是許先生發號司令了。喂喂,不對啊,奉俊在門口等你們,從那裏不是比較快嗎?
「我說,這裡比較安全。」許先生看了致強,致強朝他父親點頭。雖然致強曾流了不少血,經過了這麼多時間,體力也稍稍恢復,但仍不時抓住他的左手,或許還是有些疼痛。
我主動告訴許先生要在後頭保致強,許先生歪著頭看我,勉強同意。
我想,在他心裡,的確是我這個王八蛋加劇了他兒子的傷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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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致強先進去,大家沒意見吧?」阿油原本已準備要爬上去,小鬼頭把他抓了下來。阿油轉過頭去,原本還想朝小鬼頭罵幾句,但看見他手上那把槍,又縮了回去。
致強在我前頭爬行,我跟在他後頭隨時扶著他,在他準備要攀過堡壘高峰,準備往下爬時,也是我先爬了過去,等在下頭保著他。雖然致強那些被狗咬的傷口稍稍止住了,但看的出來部分傷口畢竟還是有些太深,紅紅、白白地一片,細看還真的會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直到進入醫院後,許先生才在外面指揮著其他人一個一個爬過來,除了阿油外,其他人倒沒有什麼明顯的爭先恐後。畢竟外頭疑似活屍的那些身影還沒過來這兒,要是現在活屍就在外頭,我想在這麼多人搶著爬進來的情景下,辦公用品堆疊起來的堡壘大概會坍塌。
我要致強先在急診室口等著,得去找奉俊過來才行,否則他會在大門口枯等,若他再急一些,說不定就會打開窗子出去找我們。如果好死不死遇見那些活屍,可就麻煩了。
但等到我走到大門口,卻只見到他呆坐在大廳的候診椅上,要不是已經在醫院徹底搜查過了,不然配上昏暗的燈光,還會以為是活屍坐在那裏。
「嘿,奉俊。」他沒有回應我。
「李奉俊!」我朝他喊著,他這時才注意到我。
「他們人呢?」他這麼問我。
「哦哦,他們說要從急診室那裡爬進來,說大街上好像有活屍在遊蕩。」奉俊若有所思的看了我,這才把放在一旁的步槍扛在肩上,一句話也不說。
原本以為他會對許仙生所說的那些遊蕩在外的活屍多做評論,但自從李仔被他殺死後,他就不那麼愛說話了。
我可不是指他沉默寡言或是什麼的,但他好像不再像之前一樣,連同在竹山大街上的引開活屍行動,也沒對我透露計畫。奉俊大可明講他的計畫,用不著開著車一句話也不說地走走停停,雖然事後知道目的是為了把活屍聚集起來,再引到更遠的地方。球棒男阿油就算了,為什麼也不願告訴我他的計畫呢?
「你還好吧?」我原本想把奉俊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沒想到他卻揮開我的手,意思就是他自己來就行。
真的沒事嗎?他點點頭,跟著我走回了急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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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小鬼頭還有許太太還在外面,幾乎所有人都進來了,要不是我認識這群人,否則乍看之下還以為活屍全部從外頭爬了進來一樣。
「老弟,放藥的地方在哪?」許先生這麼問我。
我指了右側的急診間,「那裡有一些,電梯旁邊還有一間傷科急救間。」
就像理所當然似的,許先生一句謝謝也不說。
等到許太太也進來後,許先生使喚許太太進去急診間搜尋藥品,小鬼頭也進去幫忙。過沒幾分鐘,他們抱了一些藥出來,但致強卻沒有什麼具體包紮,許太太問我這兒是不是有一間傷科治療室,我領著他們過去。
他們一家人都進去了傷科治療室,阿油閒得發慌,他先是問我這裡是不是確定安全。
「那當然,否則不會把大家帶進來。」我這麼回答他。
好像熟門熟路一樣,阿油往了便利商店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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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強包紮好後,悠悠然地走了出來。有好點沒嗎?我這麼問他。他沒有回答,只對我點頭。致強因為臉部撕裂傷太多,現在臉部幾乎包滿紗布,大概也懶得多說。
致強露在外面的皮膚幾乎都裹了紗布,活脫像是包著繃帶的木乃伊,本來想拍拍奉俊的肩膀,告訴他這個趣味的畫面,但當轉頭過去以後,才發現奉俊和巧茜都倚著牆壁沉默。
我竟然還以為旁邊的人是佑任?記得以前若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總是會第一個跟佑任分享。現在呢?大夥忙著生存,甚至緬懷起過去的種種。李家兄妹倆人大概是這種情形,那時他們兩兄妹到底在想什麼呢?大概我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
許太太跟著致強一起走了出來,原本由小鬼頭抱著的飯糰,上頭多了幾瓶藥水,還有整捆的棉花繃帶。
「欸,這裡沒有那個什麼狂犬病疫苗,就這邊而已哦?」許先生最後一個走了出來,他這麼問我。
我想了一下,印象中樓下好像還有一個藥庫。
「那我們下去吧。」許先生這麼說,我不明白他所謂的「我們」是指我們所有人,還是單指他們姓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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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跟巧茜就不下去了,我們先上去休息。」奉俊這麼回了許先生。
「你們要去哪?」許先生問奉俊,大概想知道哪裡到底是安全的,一天的折騰下來大夥實在也疲憊不堪。
「八樓。」奉俊簡短的說。許先生問他為什麼是八樓,奉俊不想回答,我就簡單地陳述了一下八樓的狀況,總之就是有活屍的屍體臭味,如果活屍不巧走闖進醫院,好死不死地爬樓梯上來,會因為那種臭味而忽略掉八樓。如果活屍能夠嗅覺找到人類,我們的味道八成會被惡臭掩蓋。雖然目前沒什麼具體的證據顯示活屍可以透過嗅覺找到我們,但至少可以賭看看。
許先生似懂非懂地聽著,好像還有其他意見,但奉俊根本不想搭理,拉著巧茜的手就往樓梯,朝我使了個眼色,希望我能與他們一起同行。
「你們要爬樓梯?」許先生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們。
「不然呢?」奉俊也只這麼回他。這時阿油抱了幾包餅乾過來,便利商店的貨架上不是都被掃空了嗎?難不成他費工地跑進去商店倉庫裡找食糧嗎?他可真帶種,手上一點武器也沒有,竟然敢這樣大喇喇地打開倉庫進去。
你們要去哪裡?他問了我,我還沒回答,許先生立馬插了話:「他們要爬樓梯上八樓休息,你要去嗎?」
「我當然不要,有電梯不坐要爬這麼高,又不是傻了。」阿油聽見我們要爬上八樓,立刻打消主意。雖然我們都得仰賴逃生樓梯,但兩群人分別往了不同的道路前進。我出自於好心,心想還是得警告他們電梯隨時有可能會故障,最好不要貿然搭乘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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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寧願被困在電梯裡面也不要爬八層樓的電梯。」阿油這樣回我。隨便你吧,如果發生了甚麼事情,自食惡果的人可是你們。
等到與他們分手以後,奉俊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三個外科口罩。這你什麼時候生出來的?奉俊說那是他在大廳等我們時從櫃檯翻出來的,我向他道謝。
巧茜一臉疑惑,我告訴她,八樓瀰漫惡臭,戴上口罩後應該會好一點。
「不,不只是因為那個原因。」奉俊這麼說,我感到疑惑。他解釋道:「爺爺變成活屍,雖然我們任何人都可能會變成活屍,但現在看來下一個最可能變成活屍的人是致強,最主要得提防他。畢竟跟他說話都有可能會被傳染,不管可能性到底是高還是低。」
我本來以為奉俊絕對都會相信致強所述,只是被狗攻擊,並不是被李仔給咬了。奉俊現在也開始懷疑起致強了,難怪看他現在幾乎都不主動找致強說話。
「我並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有些地方我有點在意……為什麼他那時候自願要留在那裡陪我爺爺……還是他真……算了,反正我們多小心吧。」奉俊這麼告訴我跟巧茜。或許是因為我跟李仔的關係並不深厚,我對致強為什麼會留在那裡一向沒多想,但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有點可疑。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應該要偷偷逃走才對……」這幾句話奉俊說地格外小聲,我想他可能覺得有點羞愧吧?
「哥……真的嗎?難道我們跟致強哥他們不能繼續一起生活嗎?」巧茜走在最前頭,大概是因為這已經是我跟奉俊在短短的時間內第二次爬這麼多階梯的關係,我甚至遠遠地被巧茜甩在後頭。
「我也不知道到底對不對……可是為了顧及我們的性命……很可能最後得這麼做。」
「我們要怎麼逃走呢?聽他們說再往前一點有活屍在遊蕩,交通工具怎麼辦?」我並不真的那麼在乎是否能跟致強他們那一家繼續逃著,或許真要討論這些,還不如實際一點。
事實上,我們連逃走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不曉得所有人有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假使致強真沒被李仔咬好,縱使他在這兒治療到完全康復。接下來呢?我們要去哪裡?
雖然母親說的確說過,東部可能會有船,但那可是從枋坪老人那不可靠的電話聽來的。或許他是說等到冬天中國才會有船過來(而不是說「東部」),或許是只是母親在喊「痛」,搞不好根本只是父親在一旁喊著很「喘」也不一定(而不是說「船」)。
再說,為什麼是東部?中國人為什麼要來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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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強哥真的被咬了嗎?」巧茜這麼問奉俊,奉俊也不敢肯定,再度重申那只是猜測。
巧茜好像並沒辦法完全同意奉俊的說法似的,若致強和奉俊是好友,巧茜大概也早認識致強,但或許那跟交情無關。當你看見親人變成活屍朝你齜牙裂嘴的模樣後,很難想像另外一個親密的友人也會變成那副德性。大家都渴望悲劇不再發生,或許奉俊也是如此,但畢竟現在也只剩下妹妹,已經沒有任何親人。
奉俊也只是想要盡一切手段來保護碩果僅存的家人罷了,畢竟他已經不能再承擔任何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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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爬到五樓時,巧茜要求要休息一下,雖說她的體力在我們之中還算充沛,但畢竟還是個女孩,先天體能上本來就比我們差了一些。
「哥,八樓……不就是奶奶那時住的樓層嗎?」奉俊點頭,他看我有點不能理解,向我解釋他們的奶奶,晚年時得了肺癌,後期肺積水,幾乎沒有任何意識,父親把奶奶送到離老家不遠的醫院附設護理之家,以便讓李仔就近探望。護理之家?我不解,不是住院治療嗎?
巧茜向我解釋,護理之家就是照顧那些幾乎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病人的地方,有點像是老人院。奶奶在這住了兩年多,只記得每次回爺爺家,幾乎每次都會來這裡探望奶奶,這也難怪她會記得是八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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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奉俊第一回提到他的父親,但我不敢再追問下去,擔心這麼一問又引起他們兄妹倆的情緒,也只是嗯嗯、哦哦的回答。
「妳記得奶奶那時候住哪間病房嗎?」奉俊這麼問了巧茜。巧茜說她還記得,護理之家的環境挺糟糕的,好幾個臥床的老人擠在一間房,現在想想還會覺得很不捨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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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再度陷入了一陣沉默。
讓我感到好奇的是,奉俊的說法是,住在小兒科病房的孩子們被家長接了回去、成人病房的病患卻可能不是如此。住在護理之家的老人們呢?他們會不會有孩子把他們接了回去?
我擔心,惡臭除了活屍的屍體味外,大概還夾雜了老人屍體的腐爛味,看起來醫生護士早逃之夭夭,老人家在沒人照料下,大概也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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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才來八樓,因為氣味難聞,沒仔細檢查每一間病房。如果我們仔細檢查呢?是不是會看到一具又一具孤單的屍體呢?如果那群老人沒死,這麼多天過去,早也因為沒有食糧而幾近死亡邊緣了。
我這才明白,除了活屍的直接肆虐外,還有許許多多根本沒見過活屍的人,因為活屍所導致的動亂而默默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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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充滿了巧茜和奉俊的回憶,不管是他們稍早死去的爺爺,又甚至是多年前死去的奶奶,不管聊些什麼,都脫不了早消失無蹤的親人,連我自己的父母親也是一樣。或許我比他們都還幸運上一些,或許晚點上樓休息後,就能仰賴護理站的電話與父母親聯繫也不一定。
也是這樣的期盼,讓我有著繼續往上攀爬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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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爬到八樓時,看她力氣不夠,沒辦法把安全門拉開,安全門被拉開一小縫後,隨即因為門軸的扭力而再度撞上門板,發出「砰」地一聲,雖說巧茜是我們三個之中最快爬上八樓的人,但畢竟也感到疲累。
「好重。」她悄聲說著。
雖然這已經是我這一個多小時內第二次爬了八層樓,早也感到筋疲力竭,但這麼點力氣還是有的。揮手要讓她讓開,雖說不像奉俊有當英雄的潛能,但這一點小事還能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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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了拉那安全門,一開始好像有人壓住那門板似的,我記不得上次上來時是否也有類似的狀況。再一次嘗試之後,倒是很輕易的拉開,我走進八樓走廊同時,轉頭朝巧茜吐了個舌頭,或許是想讓場面輕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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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活屍?」我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有人?
我忽然被一個莫名的物體給撞到了地板上,被撞地眼冒金星,還不曉得發生了甚麼事情,只看到一座護士的滾輪工作檯在我旁邊,大概就是這東西撞上我的,幾乎看不清楚工作檯另外一端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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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茜的身子從安全門外冒了進來,這裡有「人」!雖然我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哪來,怎麼會忽然冒了出來,更沒辦法確認那句話到底是我心裡的幻覺還是真有人這麼念著,但還是得警告巧茜。
這些人到底在這裡做什麼?我們第一次來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他們?
就在準備開口的同時,巧茜卻忽然往工作檯倒了下來,我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撞到工作檯上,身子癱了下來,倒在我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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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茜的下巴著地,發出清脆地聲響,臉部面對著我,鮮血卻從她背後湧了出來,眼珠子往她的左邊望去,就像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就倒在她的面前一樣。
「巧……」她眼珠子一動也不動,我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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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當前的情景嚇了一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忍不住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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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一連串的槍聲,一名手持開山刀,戴著口罩的男子倒在右側的牆邊,胸口幾乎被子彈給炸地血肉模糊,口罩下緣也因為砲火的攻擊而焦了一片。
我好像還聞到一股燒焦味,但我始終摸不清楚,那到底是這個陌生男子被槍火攻擊下的傑作,還是燒盡奉俊最後一道防線的餘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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