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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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老了，不中用了。」李仔嗚住他的嘴，不停的咳出血來。
我們還沒到枋坪，李仔埋怨喉嚨不舒服，停車稍事休息。
「老毛病了。」李仔說。
「我爺爺前幾年才化療肺癌。」巧茜跟我解釋著，但我卻刻意保持與巧茜談話的距離，她好像還沒注意到這件事情。
「李先生，我們快到了嗎？」小鬼頭的父親這麼問。
「估計還要一會兒呢，過個橋就到了，枋坪就在橋的另外一邊，許桑你可別急著。」李仔這麼回答他。
李仔要求喘口氣休息一下，所有人同意，巧茜擔憂他的狀況，急忙下車要查看。我阻止她，擔心近距離的接觸只可能引發感染，她一臉訝異的看著我。
「嗯……讓你爺爺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吧？」
好吧，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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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不清楚到底李仔的毛病是因為受到了活屍病毒的感染，還是過去的痼疾，假使李仔受到病毒的感染，這一夥人應該都會中標才對。昨天遇到的軍官告訴我，他們是在回營區後才發現有人在與活屍戰鬥期間接觸活屍，過一段時間後就產生了變異。這是不是代表活屍病毒就像愛滋病一樣，也會有所謂的潛伏期呢？潛伏期會不會也有傳染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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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鬼頭的父親忽然出聲，既然剛剛李仔稱呼他為「許桑」，那他大概姓許吧？
許先生不安地望著前方，筆直的產業道路上什麼也沒有，眼前所望盡是檳榔樹，右側則大多為空蕩蕩的建築物。
「不如小兄弟，你從這過去吧？我們在這頭等你。」
他果然是不願意讓大家一起冒這個險，現在可是李仔和奉俊單方面同意繞過來讓我查探朋友的生死，身為人父的他也得保護家人。
我同意，但我不認為他們會在這兒等著我回來。假使這麼一去得花上一個小時，難保他不會試圖說服其他人放棄等待而離去。還能做什麼反駁呢？即使一方面擔心與他們在一起會受到活屍的潛在感染，或許順勢離開不見得是件壞事。但是如果連朋友也沒找回來，只剩下我一個孤伶伶地，無疑只會葬生在這個我甚至不知道在哪的地方。
許太太也立刻附議：「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安全。」許先生見她贊成後，立刻加強火力：「我們應該要儘早離開竹山，誰知道前面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小鬼在一旁拼命點頭，他的哥哥致強則是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巧茜知道沒餘地說話，早先大伙願意聽從她的建議已經是奇蹟了。
拿槍的四個人握有大權，李仔現在正被痼疾困擾，兩個軍人都沒有表態，反倒是許先生堅定著，意圖讓隊伍拋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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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怎麼樣？要繼續休息嗎？還是換我開車。」許先生甚至無視眾人的意見，想要迅速了結。
「那可不行。」奉俊在前座說著，我猜他大概也有考慮過，否則不會堅持要助我一把，「答應好別人的事情可要做到，我們一起過去，頂多換我來開車。」
許先生指著他的大兒子，也就是另外一個穿著軍服的軍人：「致強你說，我們是要一起過去，還是讓這位先生自己去找他的朋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致強身上，他有點羞赧，大概在思索要以什麼回應才不會得罪到同袍和父親。
「我覺得……呃……過去看看沒什麼損失。」
奉俊敲了車門玻璃，附議他的同袍道：「這才對啊！」他將步槍伸出窗外，「反正這擋風玻璃破了，要是前面有活屍，也可以一槍殺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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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強，你老頭真夠囉嗦的。」奉俊原本還想繼續批評，但這回卻換許先生不高興了。
「李先生，我這不是囉嗦，我是要保全我們整個團隊。」
致強在一旁想要制止他的父親，我猜想他跟父親的關係大概一向不是很好，就像是兩人初識般不自在，許先生更是不打算要聽從大兒子的建議。
「李先生，論輩分你還比我小。看看你爺爺，他還能承受什麼風險嗎？要不是我們找到這輛車子，你覺得你爺爺還可以走多少路。」
看來他們一路上的關係就處於緊張狀態，而我是否要離開這個團隊的議題早就被拋在腦後。
「老頭，你手上的槍是誰給你的？是誰幫你們搶到那把槍？是我，你最好給我住嘴。」奉俊對於被人用長幼順序威脅感到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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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俊與同是軍人的致強帶給人不同的感覺，好像刻意將頭髮理成小平頭，並不是因為初當兵而被強迫理短，而是刻意想使人心生畏懼一般，說話時更是斜眼看人，看起來就不是個好惹的傢伙。
「你給的又怎麼樣，我也打穿了幾個活屍。沒有我，大家能活到現在，能在這台車上胡扯嗎。」許先生這麼反駁。
奉俊沉默，忽然打開車門，跳下車指著許先生的鼻子痛罵：「我們會有這台車是因為瑋志用他的肉身擋那老頭，不是你！你這倚老賣老的王八蛋給我住嘴，你是我的誰啊？你是我老頭嗎？我老頭掛了，現在我最大，你以為我會怕你這老頭嗎。」
致強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樣的場面，李仔蹲坐在車門旁，根本也無暇處理這些。我這個外人更不知道該怎麼辦，雖然引爆點是我的去留問題，但是他們一路上大概早就有芥蒂，否則不會鬧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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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先生沒想到這個跟他兒子差不多年記的年輕人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握著槍的拳頭抓得更緊了。哦不要，絕對不要跟奉俊那人起正面衝突，他是絕對超乎你想像的。
我擔心他們在路旁打起來，搞不好還會引發槍枝走火，但現在我還能做什麼呢？許先生畢竟是成年人，我看見他鬆開拳頭，小鬼頭也鬆了一口氣，用手拭去額頭上的汗滴。
「好，你老大。你決定。」聽到他說這些話以後，奉俊才又走回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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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爺爺，你還好吧？」我急忙岔開話題。巧茜大概知道我的用意，想要下車查看他的爺爺，我靈機一動，或許這個說法能派上用場。
「李爺爺，你是不是感冒了？」巧茜不明白為什麼我要這麼問，疑惑的看著我，「我昨天遇到幾個逃難的軍官，他們說除了活屍的威脅以外，新冠肺炎的威脅更可怕……因為現在找不到醫生嘛。」話說了出口後，才發現這真是再蠢不過的一句話啊！在這種時刻誰還在關心肺炎？大概也只在乎你有沒有被活屍咬過吧？我咬了咬嘴唇，立即懊惱。
李仔摸了自己的額頭，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我喉嚨不太舒服，可能感冒了。」他已經不再咳血，看他樣子好像好很多了。
許太太也趕緊表達她的意見，試圖減緩目前緊張的氛圍，「對啊，這種時候染上肺炎就麻煩了。」我想致強平日在家中大概是個好兒子，她也沒想到兒子的好友竟會這麼對她的丈夫說話。
「李先生，你那兒有口罩嗎？如果感冒傳染給其他人就不好了。」出於母親的天性，她無意間幫了我一把。
我暗自竊喜，還在想要怎麼讓李伯伯暫時隔離於其他人，許太太立即派上用場，她主要還是擔心李仔的感冒會傳染給她的先生跟兒子，不怎麼在乎我跟奉俊他們。
「戴什麼口罩，不用了吧？」奉俊不高興的說，大概還在生許先生的氣。
「感冒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反正車子擋風玻璃也破了，空氣這麼流通，少在那裡觸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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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為他對我不高興，但奉俊轉頭過來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說：「不關你的事，是他們白目。」我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好不容易站在我這邊，若再點燃他的憤怒可就慘了。
奉俊看起來不像是工於心計的人，大概早對許先生和許太太只顧自己的行為感到不滿。他也絲毫不在意致強的感受，好像致強私底下曾經跟他抱怨著受不了父母親的種種行為的樣子。
李仔走回車上，清一清嗓子，翻找老A車子裡的置物箱，大概有點擔心會把感冒傳染給一旁的孫子，但老A不可能把口罩放在車上，所以當然找不到。我失望了一下，如今只能希望李仔的狀態只是因為痼疾復發，而不是中了活屍的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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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俊與李仔互換位子，等到一過李仔所說的那座通往枋坪的橋後，奉俊把車子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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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所有人都不說話，屏息以待。
橋的這頭是一個十字路口，交岔口有間民宅，看似主人外出，大門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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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嗎？我問李仔。
「還要一段路，前面車子不好迴轉。」他暗示只能送我到這裡。
「穿過這個十字路口以後會遇到一個T字形路口。右邊是控窯場，走左邊那條大路，過沒多久會有一條很小的岔路，右轉盡頭就是農舍了。」
李仔最後又補充一句，十分鐘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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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下車，想請巧茜幫我把綁在我手上繩子解開，巧茜問了他哥哥。奉俊卻打開車門，帶上他的步槍。
「我跟你一起去。」一邊指揮了他的妹妹把綁住我的繩子打開。
許先生的臉色難看，因為奉俊若要跟著一起去，也就代表著他們不能趁我離開時把車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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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奉俊說。他看著致強，要求他們等著：「爺爺，你說來回這樣大概要多久？」李仔說半個多小時，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奉俊走到致強旁邊道：「一個小時以後如果我們還沒回來，你就帶我妹還有我爺爺走，好嗎？」致強點頭。
「老頭，這樣可以嗎？」奉俊也問了許先生，許先生碎念幾聲，我那時候已經下車，沒聽見他在念什麼，但我想大概連奉俊也沒聽見。奉俊甚至不等他回答，走到我身邊引我前進，並對許先生說：「我就當你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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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奉俊一起穿過了十字路口旁的民宅，他將步槍上膛道：「我們得先去確認那房子有沒有人。」
院子裡沒人，房門都鎖上。他逐一確認後，催促著我離開，「抱歉，我得先確認我妹妹他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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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路口前，他再和駕駛座上的李仔揮手道別。許先生低頭望了他的手錶，大概是在倒數一個小時。如果奉俊沒有回去，你猜誰可以當老大？當然不是李仔，他已經快不行了。
我想大概是許先生，他甚至可以把奉俊一家都趕下車，我不明白為什麼奉俊要跟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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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個小時內，我們必須快速的去農舍找佑任他們，否則我們就會被拋下，這是無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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