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仲昊對球員訓練的要求很高，同時由於球隊一貫的高位逼搶踢法，自然地有頻繁的體能訓練，那種間歇全速折返跑的痛苦，頭重腳輕、四肢發軟、彷彿天旋地轉得隨時都要吐的感覺，沒真正接受過專業運動員訓練的人日常很難體會到－余仁海直到現在還是偶爾會有類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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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韓國後余仁海最大的體會，是這裡職業跟業餘足球員的體能都非常誇張。有不少教練都說過，這是他目前在這裡最大的弱點，「韓國能夠外流嘅球員，最基本嘅一點就係佢哋永遠都唔會攰，起碼九十分鐘內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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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是有點誇張的說法，首爾鐵塔的球員也不是九十分鐘裡，不持球時的每一秒都在全場逼搶，但余仁海自己也能感受到，他的體力不論是跟隊友還是對手相比，都有著明顯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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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什麼？可能到六七十分鐘左右，教練覺得你速率下降了，動作變形了，就會將你換走；又或是在雙方整體都開始漸露疲態時，才讓你上場當後備殺手。後者當然是余仁海要極力避免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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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休息十五分鐘！大家補充水份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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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場邊的姜仲昊雙手插袋，他留意到余仁海的異樣，當然旁邊的盧丙碩也留意到了：他比以往明顯更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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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嚟你同佢講嗰番說話，佢都幾在意下。」盧丙碩搓著臉頰，他知道這名教頭會跟余仁海坦白說出那些話，正是有心要刺激他，但作為助教，他實在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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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係一個自尊心好強嘅球員，」姜仲昊回答道。「某程度我係想激起佢嘅意志無錯，但我亦係真心想佢學下，點樣通過觀察同閱讀球賽，去融入一支球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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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姜仲昊這麼做，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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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正選左翼位置被奪走後，李景燦至今依然沒有特別說過些什麼，球隊訓練、會議等也一直表現得十分主動和勤奮，這也是他專業的體現，就像以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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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姜仲昊也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李景燦心裡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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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看起來稍微有點鬆一口氣的尹仁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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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余仁海從青年軍升上來，並在球隊嶄露頭角之後，這兩人的關係似乎比以往更密
切，目前來說還沒有什麼欺凌、排斥的苗頭，這兩人也不是那種類型的人，不過任何一名領隊都需要防範隊內出現惡性競爭的出現，這是手執教鞭之人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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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會通過讀唇在日常訓練時嘗試了解球員之間的關係，以及各自的想法等等。李景燦跟尹仁壽偶爾走在一起時，話題會經常帶到余仁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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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係某程度上佢哋兩個係『盟友』。」盧丙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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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嚟講，仲係一種良性競爭，佢哋大部分嘅對話內容，都係講緊自己有咩地方比余仁海優勝，有咩地方要加強、改進等等，呢個先係大家想見到嘅嘢，」姜仲昊點頭道。「而且，李景燦有時的確係比余仁海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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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打三、五打五、八打八這種小型練習賽的訓練方式，能看出各個球員擅長的不同領域，比如三打三時，李景燦通常會踢得較為吃力，因為他的個人實力並不突出；但在八打八時，他就能通過出色的閱讀比賽、積極跑動及團隊配合等，帶動整支球隊的進攻與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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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則是與他完全相反，而且今天特別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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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搔著鼻子，余仁海在八打八時的選擇比以往更不合理，那不僅是說他想要自己突破或是什麼，而是顯然更為急躁地想要衝擊對方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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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簡單一點，就是不斷地想要往前，而忽略了橫向以及後方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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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情況姜仲昊事前也有設想過，而且下場的對手更弱，因此他也考慮將余仁海放在後備席上，讓李景燦為他展示左翼的另一種風格，也算是是讓他們展開良性競爭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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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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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內，一名約莫五十多歲、梳著精致油頭的男人坐在大班椅上，有點意外地接過眼前的信封，並對面前穿著運動服的人露出不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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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封係……辭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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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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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卓奇留意到盧成亮的白頭髮比以往多了一些，可明明最近港隊沒有什麼特別大型的比賽，所以要說原因的話－恐怕只能是那兩個年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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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係咩？」雖然大概已猜到是什麼，不過他還是循例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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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可能嚟緊呢十年左右，係香港難得一遇嘅黃金一代，我認為自己無能力帶領佢哋取得應有嘅成績。」盧成亮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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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因為風格唔啱？定係……」說到這裡，韋卓奇攤了攤手，盧成亮是香港有名的足球教頭，港超執教經驗豐富，雖然帶領港隊沒能踢出什麼特別出色的成績，但若論資歷及執教能力，他在香港也絕對算得上是最高水平的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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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以咁講，」盧成亮想了兩秒，還是點頭應道。「有啲教練係可以睇餸食飯嘅類型，但我唔係，由我嚟教佢哋，只會浪費咗呢個百年難得一遇嘅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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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卓奇露出無奈的表情並點了點頭，同時順手將他遞上的信封收進抽屜。這名足總主席雖然說是一名商人，但也非對足球一竅不通，他知道盧成亮說的是什麼。可問題是：你拍拍屁股走了，我該找誰來代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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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可以試下……請外國教練？」盧成亮說道。「我覺得可以搵個崇尚進攻嘅好教練嚟帶佢哋，唔好浪費呢個咁好嘅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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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都係，都不失為一個好提議。」韋卓奇點頭稱是。「但你真係去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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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已經諗咗好耐，不過都係一直諗緊幾時走。」盧成亮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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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咁我都尊重你決定。」韋卓奇微笑著又點點頭。「我試下問下有無咩外國教頭有興趣，呢排余仁海同蕭智堯嘅名號都唔細，相信會有唔少人應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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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就最好。」盧成亮笑著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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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關上，韋卓奇把笑臉收起，拿出那封信草草看了一眼，畢竟都是那些廢話，很快他便扔到旁邊的垃圾桶內。其實他早前大概有聽過盧成亮有意將帥印歸還的傳言，不過還是比想像中要早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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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聘請一個什麼樣的主帥來帶領這支港隊，是一個非常棘手的難題。如盧成亮所言，瞎子也能看出來，眼下香港隊出了幾名難得的天才球員，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時機，所以請回來的教頭，也應該要與他們風格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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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腦海中大概想了一下幾個可考慮的人選，若是以往的香港隊或許難以吸引一些有名氣的外國教練，不過現在蕭余兩人都在海外逐漸踢出成績……或許能夠想得貪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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