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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亿清回到了家乡，一个叫清水的不大不小城市，这个市与邻省江宁，只隔一条清河。打小的时候，魏亿清就被家里人灌输：要进入清水市里，在清水当官。严格讲，魏亿清家户口所在地，不属于清水市区，是清水市的郊县。但行政区划分，把魏亿清家划得，与市区只隔一条大马路。当然，在人们的心目中，还隔着一条河，河上有一座桥。
别小看了这条大马路，两边人们的一切待遇，都不相同。小孩上学，从小学到中学，都不能到市里的好学校，家离得近也不行；工作也不能去市里，所属的单位，连工资都有差别。如果是一代人也就罢了，前几年，子女往往在父母所在工作单位，进行待业安排，好像要世世代代，这样延续下去。一个户口，关系着太多中国人的命运。
来到清水市上班，每次从工作单位——清溪化工总厂，回家路过清河时，魏亿清都要从自行车上下来，站在桥上，注视着那清清的清河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家里人一辈子的眼光，只盯着了门前的那条大马路了，连这近在咫尺清河上的桥，都没有看到。邻近的江宁省，比我们省好的太多太多，人家紧邻清水市的农村公路，都修得这样宽阔笔直。魏亿清每次从化工总厂回家，都要先走到江宁省的路上，过了清河后，再进、出江宁省，入清水地界回到家。家里人，看不到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难道我也要在这地方打转转，为自己，跨过了门前那条大马路，而沾沾自喜？
魏亿清回到家乡，除了魏家父母，最高兴的应该是曾姑娘了。曾姑娘家亲戚，前几年如日中天，自从一年多前，曾姑娘的大伯、大家族的顶梁柱染重疾，曾姑娘家的势力迅速衰退。前几个月，大伯仙逝，曾姑娘的父亲，由于与领导不和，被迫从权力部门，调到养老部门。官级别虽在，但风光已不见了。
魏亿清分配到的清溪化工总厂，是清水市最大的单位。人们都说，有了清溪化工总厂，才有的清水市。这一点或许不准确，因为清水据考证，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但清水市能有今天的规模，完全依仗国家，在五十年代，建在这的清溪化工总厂，这是毫无疑问的。
清溪化工总厂占地面积很大，周围也遍布着居民区。这些都是拜以前，那么多年城市发展无序所赐，尤其是“文革”这十年间，别说是城市规划了，就是盖个楼，连设计图低都不需要。
现在清溪化工总厂，如果要建个新车间，是建在原有厂区边上，还是新开辟一个地方建设，往往就会争论不下，是一件非常伤脑筋的事。挨着老厂区建，从生产原料调配方面，从人员管理、辅助岗位协调方面，有非常多的优势；但另一方面，大量的居民要动迁，大量的商业场所，要拆除异地重新建设，有时有些工作，甚至是无法完成，必须重新更改方案设计。
清溪化工总厂，最后把新的车间，建在紧靠邻省的清河边上。魏亿清这个新毕业的大学生，也分到了这新车间。虽然称新车间，实际上就是新厂区，因为圈地的面积特别大，这个车间，正酝酿着改为分厂。
长沉工业大学，一共分过来三个学生，另外两个人，魏亿清在大学时就知道，是一对父子。在学校时，老师同学们，总是拿这对父子同学开玩笑，魏亿清由于和他们是老乡，所以相对其它同学，要近便一些。这对父子同学，原来就是从化工总厂出来的，据说父子同学父亲的上一辈，五十年建厂时，就来到了这里。父子同学都是学化工工艺的，也都分配在这个新厂区。父子同学姓龚，魏亿清总记不住他们的名字，有时也怕把父亲叫成了儿子名，所以干脆就称老龚和小龚。
昨天，老龚在车间看到魏亿清，二人聊了几句。从老龚那里，魏亿清知道，这个新厂区的建设速度放慢了，可能最后完全投产时间，要大大延迟。原因是这段时间，国家新开工的项目太多，国家力所不及。但魏亿清不明白，对国民经济实行“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方针，已经提了三、四年了，怎么现在还没有调整完？老龚拍拍魏亿清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一笑，走了。
魏亿清感觉到，老龚的态度很诡谲，但那些，毕竟不是像魏亿清这些小人物，所关心的事情。今天的事情，魏亿清感觉到了寒意隆重。因为与曾姑娘大伯，在世时的铁哥们、清溪化工总厂的厂长，被调到省化工厅，安排一个边缘部门的副职。说白了，就是被撤职，等待最后交班回家。原因正是不执行上级调整、缓建项目的方针，搞小团体利益。
听到这个消息，魏亿清如五雷轰顶。按照正常分配，魏亿清也不一定分到化工总厂。但由于有总厂厂长的这层关系，魏亿清还是接受曾家的建议，等待实习期满，先上调机关，然后提个一官半职，或者去总厂的供应、销售部门，那里油水较多。设计部门魏亿清是不愿去的，因为那里绝对是清水单位，够不上衙门称谓！现在，难道让魏亿清窝在车间里？魏亿清当然不能干。
今天，曾姑娘也做了精心打扮，妈妈看了女儿一眼，知道今天魏亿清来家里，没说跟女儿说话，带着忧郁的神情，进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曾妈妈准备的菜，比平时丰盛很多，有意拖着不下锅炒。
曾爸爸下班回到家，发现今天不同，没有像平常那样摆上桌，有点感到奇怪。
曾姑娘只有一个弟弟，在外地上大学，再看曾姑娘一幅打扮，也知道在等魏亿清，便问女儿道：
“小魏今天过来吗？什么时候到？”
曾姑娘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说道：“原来说今天过来的，可能厂里有事吧，不用等他了，我去告诉妈妈炒菜。”
曾姑娘嘴上说得很轻松，但心里还是对魏亿清，产生了不满，如果厂里有事不能过来，也可以从厂里，打个电话到家里，没有打电话，就证明魏亿清没在厂里。那他会去哪儿呢？
魏亿清此时，正在工厂大门对面，一家卖磁带的店铺，和前天卖他磁带的店员——一个年轻小伙子，正在吵架。
前天，魏亿清在这家商店，买了三盘原装TDK空白录音带，准备用于练习英语口语之用。昨天打开一盒看时，发现录音带制造粗糙，根本不是原装磁带。今天下班，就把三盘磁带拿回来，要求退货或换货。这个店员，坚决不承认，说不是他家卖的货。魏亿清指着柜台里，放着的同样包装TDK磁带说道：
“这怎么不是你家的货，你看你家的东西还摆在那，看这包装，完全一样的。”
那个店员道：“包装一样能说明啥？我们家卖正品原装货，你手上的是冒牌，不是我们卖的。”
魏亿清对店员道：“你把柜台里的磁带拆开，如果大伙看是正品，算我的，我买下，如果和我手中的一样，是假货，怎么办？”
那个店员想发怒，但是不敢。因为现在是下班时间，他知道，目前来店里的人，都是化工厂的。如果自己惹起了众怒，倒霉的肯定是自己。他不怕这些人找工商局，也不怕找派出所。现在能开店干个体，谁这两个地方没有人？
这时，门口又是一阵骚动，外面两人抬着一块牌匾进店，牌匾上写着：北冰洋音乐。魏亿清环顾这十几平方的小店，心想，你还能起大点名吗？魏亿清又想到，好像是在哪见过有叫“太平洋……”什么公司，也出售小电气产品。魏亿清再仔细看牌匾时，发现前面还有“中美合资”四个小字，组成一个方格形状。
这时，那个与魏亿清对峙的店员，赶紧跑过去搭手帮忙。
魏亿清高声对他喊道：“别躲啊，你说怎办吧？”魏亿清反复又说了几句，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起哄。
那个店员也大声说道：“你先把钱拿出来，压在我这，你看完不要了，我卖谁去？”
魏亿清同样声音道：“拿钱没问题，但不能放你哪，让大伙看着，你也把钱拿出来，如果是假货，我花的钱退给我，东西我还拿走！”
那个店员道：“你想得美事！”
这时跟在抬牌匾人后面，一位面容姣好，身材修长的姑娘，跟有围着看热闹的人，轻声说了几句后，就走上前来，对那店员道：
“怎么回事，又跟顾客吵架啦？”
那店员道：“姐，这个人耍无赖，从别人家买的假磁带，硬说从咱家买的。你走吧，我能应付。”
魏亿清看过去，姑娘一身天蓝色西装，但上衣有所改型，收腰无领。白色内衣的领子翻在外面，妆化得很淡，大概想烘托天生的丽质，人显得干练。
魏亿清不想和姑娘去吵，继续对小伙说道：“就是从你家买的，就是你卖给我的，你家的东西还摆在这呢，大伙看看，这里摆着的，和我手上的，是不是一样的？大伙看看！”
那姑娘，接过魏亿清手中的磁带，看了看，又对魏亿清问道：“你买几盘？”
“三盘。”
姑娘道：“他是给我帮忙的，不熟悉店里的情况。”又转头对另外一个，岁数更小的姑娘说道：
“莲花，你怎么不告诉他呢？”
被称为莲花的小女孩，魏亿清看出来，是除那个男店员外，在场的唯一店员，那眼前这位姑娘，可能就是老板了，那个男店员，看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应该真是眼前这位姑娘的亲戚。
“嗯，倩姐，我…我跟他说…说过的，他…”那个叫莲花的小姑娘，吞吞吐吐地说着，显得很害怕。
被称为倩姐的姑娘，又对男店员说道：“还不给顾客换原装的磁带！”
那男店员站在那里没动。
莲花在旁边小声小气地说道：“倩姐，没有…”
“没有了，卖完了，是吧？”倩姐问莲花道。
“是”莲花肯定地答道。
魏亿清在旁边显得有点不耐烦，说道：“给我退款吧，我还有事呢。”
倩姑说道：“别急，别急，是我们的责任，不会让你吃亏！大家别看热闹了，该买什么，去挑去选吧，你们两个招呼客人吧，这位大哥的事我来处理。”
倩姑娘支开两个店员，去招呼客人，看热闹的人，该买东西的买东西，想问价的找那两个店员问价，大部分人都出门散去了。
倩姑娘对魏亿清说道：“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今天先拿三盘歌曲磁带走，过两天，等我们磁带进货了，你再来换。我们这什么歌曲的磁带都有，那边是港台的，邓丽君、张帝的都有，这边是国内的，看苏晓明的、李谷一、郭兰英的……”
魏亿清说道：“我买磁带不是为录歌。”
倩姑娘说道：“我们相声磁带也有……刚才有人说你是大学生，想要音乐磁带话，我们还可以帮你录乐曲，钢琴曲、小提琴、二胡……”
魏亿清说道：“我想录两盘英语的东西，还用一盘录自己念英语，纠正语音语调，所以买质量好的空白磁带。”魏亿清见这个倩姑娘对人还算友好，也承认是他们商店的错，怒气也消了许多。再看倩姑娘模样、身材都挺好的，自然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倩姑娘道：“真是个大学生啊！学英语，那还必须用质量好的磁带。”
倩姑娘再看向魏亿清，突然发现魏亿清长相这么英俊，心里一动，感觉到心怦怦跳了起来。这时，魏亿清也看向倩姑娘，倩姑娘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赶紧掩饰地说道：
“那这样吧，我家里有几盘没开封的索尼原装新磁带，按这个价卖你，那可比TDK磁带好多了，你跟我去取一下吧？”
魏亿清感觉很吃惊，去她家里，她家里还有谁？不会把我骗过去揍一顿？
“这……”魏亿清犹豫了。
看到魏亿清的神态，倩姑娘笑了起来，好像又恢复了自信，说道：“怎么了？我一个女的都不怕，你害怕啥？”语气中带有挑衅的味道。
魏亿清：“我怕啥？只不过今天有事……”
倩姑娘道：“不远，很近的，耽搁不了多长时间！走吧。”说完，又跟男店员交待了几句之后，跟着魏亿清走出店门。魏亿清取上自行车，两人向前走去，边走两人边热络地聊着天。
倩姑娘显得好奇问魏亿清道：“都说你们这个化工厂，分来两个大学生，是爷俩儿，真的假的啊？”
魏亿清道：“真的，和我大学一个学校的，长沉工业大学，姓龚，我老把两人的名字弄混，现在我干脆就叫他们，老龚和小龚。他俩都学化工工艺专业，我学机械。”
倩姑娘道：“爷俩同班同学，那当爹的多难为情啊！老师找儿子的家长，不用出教室的门了，直接喊过来行了。那要找爸爸的家长，那可就麻烦了，干脆开家长会，就让孩子妈妈一个人出席就行了，哈哈。”
魏亿清道：“大学不用找家长，也不开家长会。中、小学生是非成年人，有些事情，学校必须要向家长报告，国外称作监护人。大学生都是成年人，自己已经有能力管理好自己了。”
倩姑娘道：“好像是这样，大学生都在外地上学，我们清水市就一所师专，那个叫大专吧，卫校是什么？是中专吗？”
魏亿清：“师专是大专，清水卫校是中专，清水还有一所中专，是清水财贸学校。”
倩姑娘突然叫道：“清水财贸学校才是中专啊？”
魏亿清：“是中专呀，清水可以称得上大专的，除了原来的师专外，再有就是新成立的电大了。”
倩姑娘道：“切，一个中专生就那么牛逼呀，我以为，上了什么了不起的学校呢！”
魏亿清：“你说谁呢？别一惊一乍好不？”
倩姑娘道：“肯定不是说你啦！”
魏亿清：“我当然知道不是说我了，我可是本科，还是重点大学呢。怎么，哪个学校有人跟你过不去吗？”
倩姑娘显得很随意说道：“没有，是一个原来的邻居，前几年考上了清水财贸学校，对我们牛逼的不得了。”
魏亿清好像想起什么，问倩姑娘道：“你们店是中美合资的吗？”魏亿清下一句没有说出来：这可不能乱写的，如果冒充中外合资，工商局要查的。
倩姑娘道：“这你也注意到了？二万美元今天刚刚到账，明天就去验资，然后改个体营业执照。我姑妈从美国寄给我的。上月，我姑妈回国看我们，原来想给我们，做什么保人去美国留学，可惜，我和我弟都不是这块料，看我做生意还可以，就给我寄来二万美元。她钱一寄出，就给我妈打了电话，我就提前做了那块扁，昨天扁就做好了，我都没敢往回拿。”
魏亿清道：“那叫财保人，就是财产担保人，留学国外要提供的，外国政府怕留学生没有经济来源，到时候流浪街头，让他们国家救助，要有人愿意给留学生担保，出现问题，找担保人要钱和追债。”
魏亿清看出，眼前这个倩姑娘，不是个念书的料。但听到她姑妈，给她寄来二万美元，还是吃了一惊。按国家官价，魏亿清记得，好像是二块五左右兑换一美元，但国外进来的人，手上的美元，很少从国家银行兑换的，都到了黑市。因为，黑市一美元，大约兑换十块人民币。现在社会上，“万元户”就让人羡慕不已，二万美元，就是二十个“万元户”的身价啊。
“对，是财保人，我不懂这些，是你们大学生关心的事情。”倩姑娘笑嘻嘻说道。
魏亿清又问道：“你弟弟是店里那个男孩吗？他可不像你这么守信誉，尽想着骗人。”
倩姑娘笑道：“别生气啦，我是老板，我都向你道歉了！他是我的堂弟，我叔家的孩子。”
魏亿清听姑娘这么说，也想装作大气的样子说道：“我没有生他气，我是想说，你既然打着中美合资的旗号，就要做得正规点，做得像点样，要不人们还把你看作个体户，那真冤枉了你，岂不知你真是货真价实的外商投资企业。另外，你也可以找人问一问，到底是外商独资企业好呢，还是中外合资企业好。都是实实在在的亲戚，家里几个人写好协议就行了。”
倩姑娘道：“独资还是合资，已经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了，我明天就去工商局，找熟人问一问。你说家里人，签协议是什么意思？这个就是我一个办起来的。”
魏亿清道：“那二万美元是给你的，还是给你和你堂弟二人的，还是给你两家人的，还是给到你们店里的，还是你姑妈投资到这个店里的？如果按照中美合资来讲，你姑妈这是资本投资。按你说的，又是你姑妈给你们的钱。那么在这里，谁代表你姑妈？我想到工商局填表时，人家肯定会问到这些的。”
倩姑娘道：“二万美元给谁？这说没说我可没注意，不过姑妈有一封信，好像说了那么一两句，我回去看看。你们大学生思想就是复杂。”
魏亿清道：“家庭有些事情，应该先说好，不然最后肯定影响到亲情。像投资、变中外合资企业，出资主体，工商局那里必须是要明确的。”
倩姑娘道：“我姑是我爸带大的，我姑嫁给一个日本在中国流浪儿，都是我爸我妈操办的，后来那个日本男孩，找到了日本家人，我姑跟着回日本，后来又去了美国上学，留在美国。这两万美元肯定是给我的，我爸在我姑去日本两年后，就得病，然后就去世了。我姑哭得好难过，这次回来，在我爸坟前哭得都起不来了。”
魏亿清不想多说什么了，这事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多说无益。魏亿清换话题道：
“你是不是可以弄几块黑板，写着新进货磁带的名称，做一下宣传，省得顾客为找没听过的磁带，漫无目的乱翻；还可以在屋子的一角，挂几个耳麦，播放你想宣传的磁带，勾起人们买磁带的欲望。”
倩姑娘站住了，盯着魏亿清看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也想过让人试听，但没有想好：如果碰到赖着听起来没完、不走的人怎么办？我又不想去撵人走，和气生财嘛。”
魏亿清道：“这还不好办？放磁带的录放机，在柜台里面放着呀，操控在你手里，你想让它停就停，你想放什么就放什么，这很好实现的，连我都能做的，你随便找一个电工做就可以了。”
倩姑娘道：“太好了，你的主意对我太有帮助了，不愧是大学生！”
魏亿清并没有被姑娘一夸，就忘乎所以，保持清醒地对倩姑娘说道：“你不是说你家离得很近吗？怎么还没有到？”
倩姑娘道：“我家离店里确实很近，不过不是这个方向啊！在相反方向。”
魏亿清生气道：“那你为什么往这个方向领？”
倩姑娘狡黠地笑着说道：“不是我往这个方向领，而是一出门，你就往右边走，我是跟着你走呀！”
魏亿清道：“我是取自行车，推上车就看你在前头走……”
倩姑娘抢着说道：“别这么大火气，我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请你吃个饭，顺便聊聊天，向你学习学习。”
魏亿清继续生气说道：“请我吃饭？我都说了我今天有事！得了，你能退我钱更好，不然我哪天，再去你店里换去。”
倩姑娘把手，搭在魏亿清自行车把上，带有挑衅意味地说道：“是讨厌我，不想吃这顿饭，还是怕我吃了你，不敢吃这顿饭？看，就这家饭店。我还真没带钱，要不看你生气了，我就把磁带钱退给你算了！”
魏亿清听出倩姑娘说话被绽，冷笑说道：“没带钱还请我吃饭？”
倩姑娘笑道：“这个饭店我可以赊账，一个月一结账，不信你进去看看？进去吧，吃完饭你还要退磁带，我问饭店老板借钱退给你咋样？敢不敢进去？哈哈。”
魏亿清狠狠地说道：“有什么不敢进的！料你能弄出什么鬼花样？”说完将自行车停在旁边，锁好车，率先推门而进，倩姑随后也进入。
这个饭店很小，只摆了两排，不到十张四人的小长方形桌子。可能正好是吃饭时间，只有最里面二张桌子空着，魏亿清向里面走过去，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倩姑娘跟着在桌子对面坐下。
一位五十左右岁的大妈走过来，先看了一眼倩姑娘，然后笑眯眯对魏亿清说道：“二位吃点什么？”
菜谱写在墙面黑板上，魏亿清看了一眼大妈，示意问倩姑娘。倩姑娘也不看菜谱和价格，随口说道：“一盘凉菜拼盘，一盘煮花生，蛋炒西红柿，肉炒木耳，先拿一瓶啤酒。”
倩姑娘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对魏亿清说道：“这里的葱油饼很有味道，偿一下吧？”
魏亿清道：“随便你啦，我必须先打个电话，这店里有电话吗？”
这时，那位大妈赶紧说道：“我们店里没有，但这趟房子北头，有公用电话，我领你去！”
魏亿清道：“谢谢你，不用领我去，告诉我那面是北就行了，我已经转向了，找不到北了。”
那位大妈赶紧拉开了门，人到外面，对跟出来的魏亿清，指着方向说道：“就那个头上。”
魏亿清谢后，来到公用电话处，前面有一个人在打电话。魏亿清等了五、六分钟，才打上电话。
曾姑娘接到魏亿清的电话，也挺高兴，但还是说道：“才来电话，家里人等你等了好长时间，现在刚刚吃上。”
魏亿清说道：“哎，没有办法，突然来了一批加工件，要得非常急，现在都加班呢，别人加班我走多不好呀！”魏亿清顺口编了一个理由。
二人通话三、四分钟，当魏亿清撂下电话后，曾姑娘呆呆拿着电话，坐了一会儿。她分明听到电话里，传来汽车喇叭声音，还有自行车的车铃声，应该是路边的公用电话，与以前魏亿清说加班电话，差别太大了，那是“叮”、“当”的机器设备吵杂声。魏亿清为什么要撒谎呢，他在干什么呢？曾姑娘沉思着，直到妈妈过来，喊她接着吃饭，曾姑娘还是狐疑着、强打微笑着过来吃饭。
放下曾姑娘不表，单说魏亿清走回那个小饭馆，这时换了一个大妈，在门口等着他。魏亿清觉得好笑，进来时，他已经注意到了，这店里有两位大妈级服务员，也只有两个服务员，应该还有一位厨师。一位阿姨负责招呼客人，就是一直冲魏亿清笑、指给公用电话那一位；还有一位阿姨，负责从厨房端菜和记账。现在，后者在门口迎接着魏亿清。这位，不像前一位那样，一直冲着魏亿清笑眯眯，但面部表情，却像是一直端详、欣赏着他。
魏亿清也知道，自己模样出众，但是被人这么端详、瞧着，总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菜很快就上齐了，二人喝着啤酒，热络地聊着天。姑娘一直夸赞魏亿清聪明，如果做生意，一定会成为国外那样的百万富翁。
魏亿清问了姑娘情况，她名叫孔云倩，比自己小一岁，干个体做生意，已经好几年了。在国家还没有正式允许前，孔云倩就开始做了。
孔云倩好像是对什么样家庭，能出大学生感兴趣，问了一些魏亿清家里情况。魏亿清当然知道，姑娘醉翁之意了，也简单介绍了自己家的情况，也讲了些大学生活的趣闻，听得姑娘兴趣盎然。
不知什么时候，姑娘又加了一个汤，正在魏亿清讲到在大学，同学们军训，与部队人员打架时，那个笑眯眯阿姨，端着汤上来了。还是先看了一眼孔云请，然后笑着对魏亿清说道：
“你们大学生还能打架呀？”
魏亿清意识到，他与孔云倩说话，这位阿姨都用心听着呢。魏亿清也不得不分出心，打对这位阿姨道：
“我们同学，也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与当兵的人年龄相当，我这样的岁数正好算中间的呢。都是年轻人嘛，脾气上来自然就动了手。”
最后二人喝了三瓶啤酒，在孔云倩不停的劝酒声中，魏亿清喝了二瓶啤酒。在二人站起身，准备离开时，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近两个小时了。
魏亿清想看孔云倩，到底带没钱，但没想到，她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魏亿清这时有点慌乱了，他想提醒孔云倩结账，又怕周围的人笑话，说他逼着姑娘结账，要自己去结账又不甘心。这时那个笑眯眯阿姨，又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另一位阿姨，前面那位，还回头对后面的说：
“看这小伙，长得多俊呀！”
魏亿清站在那里，让二位大妈阿姨，说得不好意思了，脑子一热，对二位阿姨说道：“大妈，还没结账吧？我来结账，多少钱？”反正这顿饭也花不了几个钱。
前面那个笑眯眯的大妈，指着拉门要出去的孔云倩说道：“那个是我们的老板，谁能让老板，自己家里吃饭还掏钱？这个俊小子，还不知道咱们倩姑娘，有多能耐呢！”
魏亿清被弄个大红脸，他想到孔云倩熟悉这家饭店，或许认识这家饭店的什么人，但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饭店就是孔云倩的。他悻悻地跟着孔云倩出来，打开自行车锁，推起自行车，装作很有礼貌地对姑娘说道：
“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能认识你也很荣幸。你去哪？我骑车送你过去，然后我就走了，磁带的事，你也别放心上，明天我去别人家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磁带。”
孔云倩笑道：“我家里真有好磁带，你骑车带着我吧。往回走！”
魏亿清骑上车，孔云倩灵巧地侧坐上了车后架。魏亿清说道：“真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啊，那个饭店也是你开的，那两个做服务员的阿姨是谁呀？是你家亲戚吧？”
孔云倩道：“跟你说话多那个是我婶，就是在店里，卖你磁带我堂弟的妈，另一个是我妈，还有一个厨师，是请来的。”
魏亿清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我说你婶婶怎么老夸我呢，原来把我当成你男朋友啦！怎么你这个万元户，也没有男朋友？”
“是啊，她们两个都为我着急……”孔云倩轻松地说着。魏亿清在前面骑车，看不到孔云倩的脸，这时孔云倩的脸，已经变得阴沉沉，眼里还含着愤怒的点点泪星，嘴里机械地指引着路，心里早已翻腾起来。
孔云倩是独生女，在孔云倩二三岁时，父亲就一病不起，几年后，父亲就撒手人寰，母亲带着她，艰难度日，也不曾改嫁。中学毕业后，由于家庭困难，按政策没有下乡插队，被安排在街道办的小浆糊厂上班。孔云倩妈妈带着她，来到爸爸生前的单位找领导，因为当时有这么样的规定，父母如果在职期间去世了，子女有一个，可以顶替，安排在父母单位上班。单位领导说：当时已经安排孔云倩母亲在籍了，虽说不是一个单位，但是一个系统，把临时性质的母亲，安排为在籍正式工人，就是照顾孔家。也是因为，当时孩子不够上班年龄，所以现在，就不能安排孔云倩了。
面容姣好、身材修长的孔姑娘，到了街道浆糊厂刚上班，就被中学同班、在一个大单位工作的男生追求。姑娘妈妈，见男孩工作和家庭都很好，就同意女儿与这男孩相处。随着粉碎“四人帮”，和恢复高考，男孩考上了清水市财贸学校，而孔云倩，也厌倦了在街道小工厂，那种要死不活的工作状态，随着社会潮流，做起磁带生意。
开始，孔姑娘是从大倒爷那里拿磁带，摆摊在路边销售，经常和工商管理藏猫猫，甚至起冲突。也难怪，像孔姑娘这样路边摆摊的，如果办个个体执照，再上税，或交管理费，也剩不下几个钱了。另外，当时如果没有营业场所，是不给办个体执照的。像那种市场、集市有组织的露天交易，是以后才出现的。
那时孔云倩，有时一天下来，还要赔钱。因为躲避管理人员不及时，有时磁带就被管理人员抢去，或者踏碎。卖不掉，是可以拿回上家去换的，如果是毁坏了，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与男朋友几年相处，孔云倩把自己和情感，完完全全交给了对方。可是孔云倩却发现，对方对自己不断的冷淡，先是男朋友的家人，再到男朋友本人。最后，男朋友的母亲对孔云倩摊牌，认为孔云倩，配不上她家孩子，说孔云倩现在，比街头流浪女也强不到哪去。这些话，极大地伤害了孔云倩的自尊心，使孔云倩发誓，要干出点明堂。凭借着勤奋好学、吃苦耐劳和骨子里的经商天分，当前男友，从中专毕业，到工厂做财务、每月工资三十八元五角时，孔云倩就已远近闻名，成了售卖磁带个体户，也是周围人羡慕不已的“万元户”。
虽然，孔云倩在经济上，可以碾压前男友，但终究文化程度上，还是比人家低了一等：中专毕业，好歹算做国家干部。而中学九年毕业的孔云倩，国家恢复高中以后，都只能算做初中毕业。这也让孔云倩耿耿于怀。
今天见到魏亿清时，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大都是化工总厂的职工，后面有人议论，知道这个俊俏的小伙子，是一个大学生。孔云倩立即萌动芳心，想压前男友一头的想法，浮现脑海。她不是不知道，清水财贸学校是中专，她是太兴奋了，魏亿清比前男友强的太多，从学历到长相，从身材到气质，各个方面，全面超过前男友。
孔云倩打定主意，只要魏亿清未婚，就争取把他搞到手，起码让别人，主要是前男友，和他的家人知道，她孔云倩，处了一个相貌堂堂的大学生，即便是最后，没有走到一起都无所谓。她要的就是，全面碾压前男友的感觉。
“就凭你这么优秀的姑娘，还没有对象吗？”魏亿清边骑车，边与孔云倩攀谈起来。
孔云倩从忧郁中，缓和过来，苦笑一下说道：“我也觉得我还可以，但对象就是没有，那怎么办？”
魏亿清又道：“饭店和卖磁带，那个效益更好点？”
孔云倩道：“饭店是从别人手上兑的，刚干几个月，延习了原来的街边小吃风格，我考虑改变一下。我婶婶现在没什么事情做，主要在那打理。我妈单位走下坡路，一天不如一天。原来下班过来帮忙，现在中午前就可以过来，吃完饭还可以回去上班，反正班上整天没事，真忙的时候，我就过来。你问效益……咱不说那么文绉绉的词，我说着不习惯，咱就讲赚钱，嗯，还是买磁带，赚得快和赚得多。也可能是我对这行熟悉、干得久了吧！”
魏亿清又说道：“我看到你婶婶总是笑呵呵的……”
“她们在相女婿呗，哈哈！”孔云倩无所顾忌的说道。
魏亿清也笑看说道：“你婶婶告诉我，公用电话在哪后，对你妈妈说什么了，换成你妈妈在门口瞧着我？”
孔云倩说道：“我没有听到她俩说话。嗯，你是去给你对象，打电话吧？她是做什么的？”
魏亿清道：“我本来今天想，去跟她黄掉呢，让你给我耽误了！”
孔云倩心里一阵暗喜，顿时感觉有了希望，便笑着说道：“噢，那我是做了好事、还是做了坏事啊？为什么要黄，她对你不够好，还是长得不够你的标准？ ”
魏亿清道：“她对我还行，长得也可以，但她们家有点地位，一直瞧不起咱家，处了几年了，我一直感觉不舒服。”
孔云倩道：“又是一个当官的家庭，他们总把自己，看得多么了不得，他们看到更大的官，马上自己就变孙子了！不过，现时是，当官就能带来好处，忍气吞声做她们家的女婿，也能得到不少。”
魏亿清道：“关键是我不能忍气吞声，我是现实的，现实是她们家，在走下坡路，还跟我端着个架子。”
孔云倩赞同魏亿清说道：“现实点好，现实了，谁都不累了。不过，你若处得时间长啦，黄掉情感上……”
魏亿清道：“没有什么情感，感情的，我看更像某种交易。要说情感，我还真愿意找你这样的人呢。”
听到魏亿清这样说，孔云倩有意把身子向前倾了倾，身体靠在魏亿清的背上，手臂伸向前，来搂住魏亿清的腰。魏亿清接到孔云倩的信号。
很快，孔云倩指引，离开大马路，拐入一段土路，这时自行车开始颠簸，孔云倩搂得更紧，身体更靠近魏亿清。当车子再一次颠簸，魏亿清感觉到，孔云倩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下部一下，很快又抬了起来。又颠簸几下，孔云倩说到了。
魏亿清停好自行车，看了一眼周围，这里好像归化工总厂，是一个旧家属院。化工总厂新厂区，原来在当地，就有一个车间，只是占地规模，不到现在的五分之一。孔云倩不是化工厂的家属，怎样能住到这里？
孔云倩领着到二楼，开房门进屋。
魏亿清一进屋，就知道这房间的户型结构，因为他对这类型房子，户型结构太了解了。这是化工总厂，统一家属住宅图纸建的，厂里太多的人，住在这户型房子里。
这是单室单元房，卧室和厨房的窗户，朝一个方向，通常是朝南。厨房出去是阳台，进户大门右侧，有一个小门厅，挨着门厅是厕所、厨房，进户门对走廊，走廊到厨房，整个左侧是卧室，整个单元大约三十八平方。这房子在化工总厂，要结婚多年，并且必须有孩子，才有资格分到。
魏亿清看到房间里，只摆放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显然，只有孔云倩一个人居住。房间各处，堆积大大小小的纸盒箱，大部分纸盒箱，装着各种各样的磁带。还有一些纸盒箱，放着印刷好的磁带盒的包装封面，上面印刷着每首歌的歌词，也有一些空纸盒箱子，堆在旁边。床边有一张写字台，桌面上也堆放东西，最显眼的，是三架录音机和一盏台灯。写字台旁放了一把椅子。
魏亿清看到房间这样，脱口而出说道：“这不是住人的房间，像一间仓库。”
孔云倩道：“这就是我的仓库和工作间。”
魏亿清又仔细看一遍，不解地问道：“你自己还做磁带？”
孔云倩笑了笑，说道：“是自己转录磁带，拿着空白带，录制原声磁带内容。你们现在用的录音机，是单卡，就是只能放入一盘磁带，我这里有一架双卡录音机，可以放入两盘磁带，一盘播放，同时另一盘，把播放内容录下来，也就是复制了一盘录音带。然后自己包装封好。”
魏亿清道：“难怪你说，卖录音带更赚钱呢，原来自己生产原声带。”
孔云倩道：“我开始，就从上家进这种货，后来我发现了这种秘密，关键是知道这录音设备，找到印刷封面的地方。但是我的空白带，可比别人的好喔，我赚钱不坑人。”
魏亿清对房子感兴趣，又问道：“这是化工厂的房区吧，你换的房子？”
孔云倩道：“是的，我家在五道街那里。我卖磁带认识了几个房痞子，他们靠给人换房子挣钱，经过几家连环操作，往往就能得到一间小房子，再搭几个钱，又能换一个好点的房子。这个房子，就是我先从一个人手上，买的一个小平房，公共厕所，不带厨房，然后加不少钱，从另一个人手上换了这间房。”
魏亿清道：“更名很难吧，要单位同意才行，哪个单位愿意同意，用好房子换不好的房子，尤其是用双室换单室，这种单位明显吃亏的情况？”
孔云倩道：“单位把房子分配到个人，基本上就变成个人说了算了。每个人可以编出一百条理由来，什么照顾父母啦，孩子上学方便啦，妻子上班近，楼层高不方便等，一大堆理由。如果真的差别太大，太明显，同等情况二间换一间，那就要'出点血'，给单位管房子的人，一些好处。对单位管房子的人来说，这房子已经是你个人的了，你自己愿意，还编造的理由，我同意也没毛病，关键他个人得到好处，这何乐不为！”
魏亿清摇摇头，笑着说道：“适者生存，看来，我还真应该向你，好好学习生存本领。”
这时孔云倩翻出几盘磁带，放在桌上，对魏亿清说道：“随便拿，都是好磁带，都拿走吧。”
魏亿清当然知道，不能都拿走，便说道：“我只用两盘，两盘就够了。原来这三盘，就都给你拿回去卖吧。”
孔云倩说道：“那一批磁带，我也是被人给骗了，没想到看完样品、还抽了几盒检查，还是让那家伙，中间夹了好几包残次品。回来我发现后，告诉莲花明确标上假货，但他们还是没听我的，这也行，坏事变好事，认识你，学到不少东西。”
魏亿清道：“社会上的事，你懂得比我多。经商信誉很重要，最好不卖假货。”
孔云倩冷笑了一下，说道：“哪有那么多真货？就说这磁带，”说着拿起桌上一盘索尼磁带，继续说道：“这盘是真货，如果放在店里，根本没有人买，因为价格，比那录好歌曲的所谓原声带，价格高出一大截。现在所有家卖磁带，没有一家是真正的原装进口磁带，只有质量好质量次、机械化生产，和手工作坊生产的区别！我买那些录音设备，快赶上这小半间房子了。”
“是吗？！”魏亿清有点吃惊，现在房子都是单位的，化工总厂许多人想到南方经济特区工作，那里工资是这里的几倍，还说连续计算工龄，许多技术人员、高水平的技术工人都想去，就是因为从单位分到了房子，而不敢离开，单位规定，离开要交回房子。房子若交回单位，老婆孩子住那呀？魏亿清也听说过，现在差不多这样的单室，要卖二万元左右。那么孔云倩光买录音设备，也花了几千元了！
魏亿清心里盘算着，怎样进一步与孔云倩套近乎。他知道孔云倩的用意，他等着她先走出实质性第一步，他感到这是一个财色双收的好事情，他想把价码抬高点。魏亿清也不是对曾姑娘腻烦了，而是感到，曾姑娘不能给他所需要的东西了，情况发生了变化，他对曾姑娘感情还是有的，只是感情必须让位于利益。
孔云倩也知道，魏亿清等什么，她在自行车后座时，手借着颠簸，有意地触摸到魏亿清下面，知道从动物本能方面，已经拿下了魏亿清。当魏亿清抛出干部家庭的女友后，她知道，这是魏亿清开始喊价了，她都能答应他，也都想答应他，她唯一条件就是嫁给他。越是想嫁给他，也必须更要了解他。跟什么男人上床，孔云倩不在乎，这几年也跟了不少，但必须是，对自己帮助巨大的那种人。对于自己要嫁的男人，孔云倩认为应该慎重，要拿捏好，不能因为喜欢，而失去判断力。
孔云倩好像是突然想起来，忙喊道：“哎呀，光顾说话，忘请你坐了，快坐下吧，看我这里乱的。我这里有红茶菌，要不要喝点，那东西凉喝，你可以喝吗？”
魏亿清道：“没问题，是你自己做的吗？”
孔云倩道：“是的，我炒菜的水平也不比厨师差呢。”
魏亿清不失时机说道：“我有机会吃到吗？你看我够不够格？今天你妈妈和你婶婶能对我有什评价，打多少分？”
孔云倩对魏亿清，抓时机的精明劲还是赞赏的，一边给魏亿清倒着红茶菌，一边说道：“她们的评价、打多分我还不知道，但及格是肯定的，我看那样子是满意。”
魏亿清乘着孔云倩，把杯子放在面前之际，拉住她的手，示意她挨着自己坐在旁边。孔云倩照办，但魏亿清并没有松开手，他表现深情看着孔云倩说道：
“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或者有什么顾虑，有什么想法，要我做什么，可以说出来我听听！”
看到魏亿清直截了当，孔云倩也不扭扭捏捏，直白说道：“我的要求、想法都很简单，让你娶我。顾虑肯定很多，所以还得了解。”
魏亿清说道：“我已经说过，我是现实的，我想和我对象分手，就像你也说过，我对她的感情还是有的，我把她家情况跟你说一下吧……
所以，我下这决心也不容易，除了感情，其它损失也很大。 ”
孔云倩说道：“我可没有曾姑娘那样的家境，我在这方面，你拿出来还是寒酸的呢！我能做到的就是：我的就是你的，你今天看到的一切，还有我姑给我——那就是给我的、还一分没动的两万美元，我需要花的钱不多，我妈妈就我这一个孩子，我能照顾好她，我也能照顾好你的父母，对我妈什么样，我就能对你父母什么样。另外，和我在一起，你不会有现在的压力，包括刚才，你谈到的父母的压力。”
毫无疑问，魏亿清对那两万美元的归属，是感兴趣的，便问道：“那两万美元归你，你叔叔家，包括你堂弟不会有意见吗？”
孔云倩说道：“我叔叔家，对我姑没提供什么帮助，在我爸爸去世后，也没有对我家做过什么。当然，他们家一直条件不太好，想帮也帮不了什么大忙。我姑虽然没有明确写在纸上，但话说得非常明确了，只要我姑还在世，我叔家人，就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魏亿清心想：天有不测风云，人间世事难料。孔云倩经商精明，但终究层次不高，阅历不够，或许是当局者迷吧，以后有机会再点拨。后续的发展，也真让魏亿清言中，许多年以后，孔家姐弟，为公司股权闹上法庭，其焦点，正是这二万美元的原始投资的归宿。这些是后话，早已经和魏亿清没有一点关系了。
见孔云倩再提她姑妈，魏亿清便把最为看重的事情说出来。魏亿清好像是漫不经心说道：
“我们如果想出国留学，你姑妈能帮忙吗？就像做财保人，给我们提供担保。说老实话，我真不想…在清水这地方呆了，大学毕业回来，可能就是一个错误！”
孔云倩心里，把魏亿清一阵暗骂，想提条件，就大大方方提出来，还装作无所谓样子。孔云倩说道：
“当然能啊，我说过了，我姑妈首先想到，让我们出国读书。我们俩结婚后，想出国留学，肯定先给你办出去，然后把我带出去。姑妈不但能做担保人，还能帮忙申请大学，因为我姑夫，就在美国大学当教授，应该知道申请的路数，不过他那是医学院。但先强调一点，我们俩国外的费用，都要我们自己承担。我现在的钱，肯定够我们到美国的，然后呢，就得靠自己拼了。姑妈说了，在美国只要肯干，生活都能不错。其实，按姑妈和姑夫对我爸我妈的感情，真说不定，能提供点金钱上的帮助呢，这事先不能指望它。”
魏亿清心里一阵狂喜，今晚整个过程，都好过了他的预期。魏亿清搂过身旁的孔云倩，一阵亲吻爱抚。最后，竟然脱起孔云倩的衣服。
让魏亿清稍有点意外的是，姑娘好像完全享受着魏亿清的爱意。
魏亿清的欲望已经爆棚了，在姑娘的沉默中，魏亿清脱光了姑娘的上身衣服。魏亿清稍事，欣赏姑娘的上半裸体，就急不可耐，要对姑娘下身衣服动手，姑娘却坚决不让了。依魏亿清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姑娘都会在半推半就中，成为他的俘虏。这时，孔云倩说道：
“我都答应了你的条件，那我的要求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魏亿清把头埋在姑娘胸前，不抬头应付姑娘说道：“我娶你，当然要娶你，和你结婚，这还用说吗？”
“什么时候？”孔云倩推开贴在胸前的魏亿清说道。
“马上，现在，我现在就要娶你，我……”魏亿清急切再要扑向孔云倩。
孔云倩再次推开魏亿清，傲然挺着胸，展现在魏亿清面前，是一对美轮美奂的双峰，魏亿清看得身体有点僵硬。孔云倩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更知道，自己身体的吸引人处，是什么地方，她要的是，在魏亿清的帮助下，在他面前不露声色地展现自己。展示的目的达到了，孔云倩对魏亿清冷笑道：
“现在？你想曾姑娘和我同时娶？你不怕犯法，也要先问人家同不同意啊，说吧，你和曾姑娘，什么时候能断掉？”
孔云倩的表现，让魏亿清有点懵圈，他脱口而出说道：“我那面黄了，你再不跟我，我不是鸡飞蛋打啊？！”
孔云倩立即跟着说道：“占完我便宜，再不要我，我不是竹篮打水吗？是你说得：本来今天就想和曾姑娘黄掉的，我又没逼你。”说着，抓着衣服就往身上穿。
魏亿清自知失言，马上陪着笑脸说道：“我就那么一说，看你还生气了！”边说边一手搂住孔云倩，另一只手，伸到孔云倩的胸前，忍住要爆裂的欲火，轻轻爱抚着姑娘。
孔云倩知道适可而止，换了一副极尽温柔的神态说道：“我知道，我冥冥之中，一直在等待你的出现，你终于来了！你那边与曾姑娘断掉有困难吗？”
魏亿清在孔云倩的温柔攻势下，对与她交易式谈判的不适感，完全消失了。他思索与曾姑娘的交往，除了这几年，占有曾姑娘的身体、尽情发泄自己的欲望外，仅接受了曾姑娘一点点钱，及曾姑娘为自己买的衣物，这些，不应该成为曾姑娘，赖上自己的理由。魏亿清慢吞吞地说道：
“我怕她赖上我，这几年一放假，我经常去她家，住在她房间里……”
孔云倩用手，轻轻敲打了一下，仍然鼓鼓囊囊的，魏亿清两腿根中间，嗲声嗲气地说道：“不好好管住它，嗯，多长时间能处理好呢？”孔云倩并没有因此，放松对魏亿清的紧逼。
魏亿清道：“要几天吧，或许一个礼拜，或许明天就了结了！我回去再想想，怎么跟她说吧。”魏亿清有点心烦，不想再与孔云倩谈这件事情。
孔云倩看出了火候，便收尾强调和鼓励式说道：“好的，我在这随时等待交给你！不过这事易早不易迟，需要快刀斩乱麻。”看看魏亿清没有什么反应，孔云倩变换方法对魏亿清又说道：
“我下月六号，星期天，有一个同学婚礼，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到那时，你应该能陪我去吧？我特别看重这次同学聚集，你能陪伴在我身边，我会很开心。”
魏亿清知道，这是给他限定时间呢，笑着道：“这么快，就想把我拿出来展示啊，那时候……”
孔云倩抢着说道：“那时候你已经完全得到我了，在我身上，你想怎么开心都可以了！只要你能想到的事情，我都会满足你的。”
魏亿清完全被孔云倩，描绘的美景所吸引，对孔云倩道：“我肯定陪你去！”
魏亿清最终失言了，他为失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魏亿清离开孔云倩回家，刚骑上自行车，孔云倩就急急锁门离开了家，她要落实，魏亿清所说的情况是否真实，尽管她认为魏亿清没有跟她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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