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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步槍這麼顯眼,能收到哪裡去呢?
黃秉憲直到確認奸商男座車開離我們視線,才開口說話:「國道三號最近的交流道在名間鄉,要不要直接上去?」
「你是在問我嗎?」這傢伙竟然在徵詢我的意見?
「不然是在問誰?」我回頭看了後座那幾個人,他們年紀應該都比我大一些,但黃秉憲竟然問我這個小毛頭。
「雖然我之前遇到的避難所被活屍攻破,不過南投的避難所不一定,而且聽起來附近還有一個大型的臨時軍營……說不定避難所還算安全。」當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我不知道把汽車開上國道是不是正確的決定。
「臨時軍營啊……聽起來有點可靠。還是我們過去看看,看有沒有辦法得到一些幫忙之類的。」文文在後頭這麼說。
「軍人會可靠?你一定沒當過兵吧?」黃秉憲先是對著文文所述嗤之以鼻,雖然我沒當過兵,不曉得軍人是不是如同黃秉憲說的那般不堪,但其實我也跟他抱持同樣的想法。雖說早先也曾受過軍人的援助,但他們畢竟警告我要遠離人群擁擠的地方。無袖男說軍營準備撤離嗎,為什麼要撤離?我提出疑問。
「我也覺得準備撤離那件事情有點怪,為什麼他們準備要撤走了?一定是因為……」黃秉憲只差沒說出關鍵字,但或許我們都能猜到。
活屍遷徙的速度沒有這麼快,之前我們都在猜活屍大概只會花幾天就會橫掃台灣,但事實上根本不像電影裡頭所演的那樣迅速擴散全境。台灣中南部以點狀式爆發疫情,災情大宗的北部雖然如同預料般地產生活屍大規模的遷徙,但直至今日才總算快要橫跨台中,抵達台灣南部。
「黃大哥,如果我們繞過去看看的話,如果可以……能不能……把我們放在軍營,讓我們跟軍營的人一起撤離?」有為懦懦地說,看來他根本不想倘入這淌渾水。我還看了糖糖一眼,這小妮子先前不是很巴結嗎?現在呢?可她都不說話,我也猜不到她到底是同意要去軍營呢?還是要繼續跟我們荒唐下去。
「除了有為以外,其他人怎麼看?要去軍營嗎?」黃秉憲這麼問了所有人,只見文文盯著苡月猛瞧,大概在等待她先表態。苡月這才說她覺得可以去那看看,沒什麼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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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的方向忽然又改了,原本說好要行經南投市時得小心翼翼,視情況開上高速公路繞過災區,現在又變成要朝南投挺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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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真希望黃秉憲能夠像奉俊或是許先生那樣強硬,可是他卻偏表現民主至上,現在可好,誰知道臨時軍營那頭發生過什麼事情,說不定根本沒法靠近,就被活屍逼個回頭也不一定。
就在我們通過名間大橋時,這時候對向車道又開過幾台汽車,接連有四、五台,前頭幾台間隔距離還長了一點,可是後面三台就像是成群結隊一般,緊緊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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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結夥的車陣穿過之後,前方的鐵路平交道緩緩放下柵欄,害得我們緊急剎車,雖然紅綠燈仍在運轉,但在這種時候駕車根本毋須遵守交通規則,路上也根本沒多少行人車輛,所以無論早先的奉俊或是許先生都沒多搭理。
以為只是鐵道機制運作下的無謂柵欄,黃秉憲也是出於習慣踩了剎車,我看他好像原本還打算穿破那道柵欄,可是,鐵路指示燈卻響了叮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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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火車要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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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時候躲在老A家時,也曾聽見火車疾駛的聲音,但我們都認為那只是政府持續在運送北部災民下的一般運輸,在我們抵達林內稍稍定居後,鮮少有火車行駛。這邊的鐵道卻持續仍在運作?台灣鐵路局還在載送旅客或災民嗎?
不,更正確的問法應該是,政府機關還在運作嗎?
火車以非常緩慢的速度開了過來,黃秉憲不自覺地將計程車後退,這是個正確的決定,因為沒人知道火車上載的是敵是友。我們靜靜地候著,沒人敢打破這番寧靜。
那是一輛只有幾節車廂的火車,速度奇慢無比,所以能夠清楚地看見車廂裡頭的情況。裡頭沒有任何人影走動著,過去坐在窗邊眺望外頭的乘客也不復見,只見到好幾灘噴濺到車窗的血液,越往後頭望,就越明顯。好似調皮青少年躲在列車長無暇看管的角落胡亂塗鴉,將窗子染成了宛如花火般地燦爛。
喀喀、喀喀、喀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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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連結處,還可以見到幾個身穿軍服的男子,卻只見到他們癱軟的身軀,步槍還掛在他們身上,臉孔全都被咬個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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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火車持續在前進著,我們也都能逐漸看清這列火車的全貌,最後兩節車廂擠了一大群……一大群活屍,至少有十來個,通通擠在後頭,有些活屍看見了停在平交道前的我們,拼命喊叫著。我們在車子裡頭沒辦法聽到他們的聲音,但卻只見到有更多活屍從窗子探了出頭,他們原本低頭……在吃人嗎?
幾個活屍快速地往車頭跑去,他們要跑去哪裡?難道前頭的車廂又冒出了活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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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列火車完全通過我們面前時,黃秉憲立刻踩了油門,那閘門甚至還沒拉上。還沒搞懂發生了什麼事情,忽然一個左手被咬地像是狗啃過的活屍從鐵道右側跑了出來,他並不是軍人,穿著一件原先應該是白色的襯衫,但襯衫現在染成了紅色,還有幾塊破石、碎沙沾黏在衣服上頭,看起來就像是撲向滑壘的棒球選手一般。
那傢伙是從火車上跳下來的活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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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衝破柵欄,這才看見還有幾個活屍倒在鐵軌外,看樣子是頭先著地,應該是前頭被擠出去的活屍,不及反應就被同伴害死了。其他幾個活屍,從那些用臉著地的活屍屍體旁爬了起來,看樣子是有同伴當了墊背,得以躲過滅亡的命運。他們在距離我們三、四十來公尺遠的地方爬了起來,看來只有白襯衫活屍率先達陣,不曉得到底還會跳下來多少活屍,但看樣子只會前仆後繼的跑了出來。
黃秉憲急著逆向過去閃躲白襯衫活屍的追殺,這時候有另外一台黑色房車朝我們駛來,駕駛原本好像還轉頭過去後座拿什麼東西還是聊天的我不清楚,副駕駛座的女子趕緊拍了他,他差點沒給嚇死,死命地朝我們按了喇叭,可是我們急著搶在火車一過就闖越平交道,根本也沒管什麼順向逆向的,黃秉憲更是拼命扭著方向盤,幾乎就快撞上,只得趕緊踩著煞車。
黑色房車反應也真夠快,也往後倒退著,方向盤一轉,竟然讓車尾撞上一旁的民宅裡。
我們這時也將車子完全煞了下來,對方那傢伙打開車門,氣沖沖地拿了一根鐵棍下來。
他們被我們的車子擋住視線,沒法看到在後頭追逐我們的白襯衫活屍,黃秉憲又把計程車給轉了出去,打算就此逃開。但房車主人不服氣地用鐵棍敲了我們的車頂,等到我們把車子完全轉過黑色房車面前,車主才注意到朝他衝去的白襯衫活屍,原本不斷冒出咚咚聲的車頂,才安靜了下來。
車主站在路中間,他、白襯衫活屍以及敞開的駕駛座車門恰巧成了一個正三角形,他嘗試往自家車走了兩步,但衡量來不及關上車門躲進車裡,見他朝車子嚷嚷,這才看到副駕駛座的女子將車門靠上,這個男子看起來大約三十出頭,竟然將自己生死度之世外,要妻子關上車門,讓活屍不得其門而入,決心保護自己的家人,要與活屍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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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把頭轉了回去觀看他們的決戰,我想大夥在心裡頭也曉得是我們導致了這樣的局面,黃秉憲原本側頭看著,內心歉疚,拿起開山刀衝了下車,但為時已晚。
男子朝活屍揮了一棍,但只打中白襯衫活屍的左邊胸口,白襯衫活屍雖然朝後退了幾步,但隨即再度發動攻擊。鐵棍男還沒能再度出棍,白襯衫活屍就咬了他的脖子,將那傢伙的襯衫染地更加艷紅。
黃秉憲差了一步,若鐵棍男沒有在稍早往車子那跑那兩步,或許黃秉憲就能及時救到他。
黃秉憲從後頭一把將低頭啃著殘體的活屍拉了起來,活屍一開始還緊咬著鐵棍男的脖子不放,他也急了,竟然用腳將鐵棍男的屍體往地上踹去,活屍將男子的大半脖皮給扯了下來,就像咬著一塊骯髒的手帕一般。
只見男子的頭顱無力地垂到地上,就像幾乎快滾離身子一般,車子裡頭坐的是他們的家人嗎?他們是不是目睹了家人慘死的實況?
黃秉憲瞬間用開山刀將活屍頭砍了下來。他低頭看了鐵棍男的屍體,覺得懊惱,也惱火著,狂暴般地將白襯衫活屍的頭顱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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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駕駛座的女子跑了出來,看起來跟鐵棍男歲數差不多,她噙著淚,跑到了車前看了男子的屍體,不曉得朝黃秉憲罵了什麼,不斷用拳頭槌打著他的腹部,黃秉憲一聲也沒吭著,逕自低頭撿起鐵棍,想把鐵棍遞給女子,示意要她留著亡夫的武器。
後座的車門也被打了開來,女子這才跑向後座,急著將車門給關上,我這才看到一張稚氣未脫的女孩臉孔冒了出來,那大概是他們的孩子,以鐵棍男和女子的年紀推算,孩子應該就國小歲數,或許更小。
黃秉憲和那名女子比手畫腳,不斷指著車門,我心裡頭隱約有不安的預感。自從那女的接手鐵棍後,只擔心那女子會用鐵棍把黃秉憲給敲昏,平交道也陸續出現了幾個活屍向我們跑來。
雖然他們的狀況都沒有白襯衫活屍那般妥善,有些頭被稍稍扯向一邊,有些則是像是斷了一條腿似的,身手不太俐落,但遲早都會跑到了黑色房車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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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回來啊!」
直到我下車後,才聽見他們的談話。
「是我的錯,讓我送你們一程。」黃秉憲不敢正眼看鐵棍男的遺孀,也指著黑色房車的駕駛座,要她們跟我們一起走。
「你的錯……當然是你的錯,你給我滾……你給我滾。」女子好像想用鐵棍敲黃秉憲,但她看黃秉憲似乎沒有要閃躲,竟然放下了鐵棍,嚎啕大哭了起來。
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啊,你們全部都快點上車啊!活屍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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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快點上車吧!至少讓我送你到中興新村,讓那些軍人護送你們離開這裡。」黃秉憲苦口婆心地對女子說,我不曉得他到底有沒有注意到逐漸逼近的幾個活屍。
我跑了過去,想把黃秉憲給拉開。
「滾開!你給我滾開!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女子露出淒厲般的慘叫,後座的女孩跳了下來,近看起來好像更只有十歲不到。
「上車!」我朝她吼著,女孩被我嚇了一跳,一溜煙又跳了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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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最後撿起鐵棍,用力地朝黃秉憲的腿敲了下去,他雖然沒有閃躲,但稍稍側身,讓棍子沒有直接敲到關節,打到了富有脂肪的大腿部位。雖然那傢伙知道不能回手,但也趁機換了個讓自己不會損傷慘重的角度。
「別打了,別打了,活屍快來了!」我這時才跑到了他們面前,女子邊哭邊用鐵棍打著黃秉憲,好像情緒崩潰了一般,但搥打黃秉憲的力道卻是越來越小,還不斷發抖著。黃秉憲則像犯錯的小孩一般,低頭不語,默默地承受她的痛毆。
「又有什麼辦法……家裡頭的男人都……男人都。」女子原本一手扶著黃秉憲的肩膀,另一手則是握著鐵棍,現在也因為全身顫抖著,無法再槌打黃秉憲。
「讓我來,我把你們載去軍營……讓我來……」黃秉憲轉頭說著,女子卻怒斥他,「不用!我自己會開車!你給我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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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吞了口水,好像也不曉得到底要繼續再那裡受女子的氣,還是要返回車上。我見他不知所措,也不曉得該怎麼化解他們的衝突。
「你們全部給我走……沒有希望了……男人都死了,剩下我又能怎麼樣呢?」女子掩著面,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好像還快要昏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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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一鼓氣,活屍都快追上來了,在這裡難過又有什麼用處呢?孩子都親眼見著了父親的身亡,現在難道要讓孩子也目睹母親的敗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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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給我醒醒啊!放棄什麼?你他媽說放棄還太早了。」我朝她吼著,她看起來雖然精神衰亡很多,但還是可以看得出她有點惱火。我不明白,母親不是更愛自己的孩子嗎?怎麼因為丈夫的死去就喪志成這樣?
可能因為我不懂什麼是愛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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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的。
我朝女子臉上揮了一拳,黃秉憲被我突如其來的一擊嚇了一跳。那女子原本精神狀況就不怎麼樣了,現在可真是被我打暈了,黃秉憲抱後倒的女子,我跑過去接手,將女子往副駕駛座那裡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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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球,幸好這幾個活屍身手不像白襯衫活屍那麼敏捷,再看他們耗在那頭,這幾個人早就被咬光了。等到我把副駕駛座打開,才被眼前的狀況給嚇到,副駕駛座的上頭還有另外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孩童屍體,是一個小男生,臉色有如磨刀石般鐵青,手部好像還有一些咬痕,雖然沒被咬出顯眼的傷口,但還是讓我嚇了一跳,愣在那頭。
更讓我感到意外的是,腳踏墊上還留著一把沾滿鮮血的菜刀…這女的殺過誰?難道她殺了自己的孩子,卻又因為捨不得而將孩子帶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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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這時候已經坐進駕駛座,也給他注意到那男孩屍體了,轉頭過去問了小女孩,「這是你弟弟嗎?」
女孩點頭,露出了害怕地神情,但我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害怕我們這些陌生人,還是害怕自己被活屍咬過的弟弟。轉頭過去看那幾個活屍,還有一丁點時間。
「他被活屍……會吃人的那些怪物咬了?」我這麼問她,但女孩卻是搖搖頭,可是看起來好像說不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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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我這麼問了她,女孩這回確實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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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將那男孩的屍體往外頭丟,抱歉啊,如果知道你在前座,我會把你媽媽丟到後座裡的。我還聽到女孩的喊叫聲,好像在抗議我將她的弟弟扔在外頭一般。
抱歉,我沒辦法帶走妳父親的屍體,更沒有時間處理你弟弟的屍體,只能儘量讓妳跟妳媽媽活命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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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秉憲幫我把女子弄進車子裡,我這才終於脫身,走之前還對他喊著,「撞死那些活屍!幫我爭取一點時間」
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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