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假火警,其實是威廉跟林和晨兩人策劃的行動。他們當天跟據茉雪的情報,順利找到了那位中東國王。救出國王後三天,他們便按原定的計畫,動用那幾十個中東保鑣的兵力控制底層三區。他們心想著幾十個人,可能還不夠,所以裡面真正的武力部隊還參雜了一點林和晨和威廉團隊的人。
不過,鑑於他們在冷凍庫的地位,他們都不能太明顯參與行動,基本都處於後備力量的狀態。只要那六十幾個人能擺平局面,他們便只留在附近區域待命,不會出動。
這也導致一個問題,那堆保鑣某程度上跟僱傭兵沒什麼大分別,能殺的一點都不放過。
於是,L、M、N區控是控制了下來,但是死傷枕藉,一整個醫療團隊在也無力回天。
根據茉雪在冷凍庫啟用之前翻過的數據,這三區都不是大區,居住人數合共大概五十人,扣除當時到了其他區域工作還有他們的「自己人」只剩大概四十人。
林和晨傳來的消息說,被控制人口為三十一人,其中三個人受重傷,生死難說。那就是說,救不回來的很可能……有八、九個。
他們想要上前跟那群持槍的中東人理論,但那群中東人不諳英文,聽也聽不懂,一開口便是用上子彈。於是,那八、九個試圖阻止他們的可憐人都變成了他們的槍下亡魂。
這些都只是數字,茉雪不斷安慰自己。但她真的沒辦法做到對死亡麻木,也無法想像他們那幾個人到臨死一刻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可悲和絕望。
她從知道這行動開始,就預料到這種事情很可能會發生。她想要林和晨他們那邊贏,便必須要透過殺戮。
在那天之前,她心中還悻悻然地慶幸自己已經成為了那種拋棄人性、掌握自己人生的人,終於可以成為一個惡的上位者。但到了真的要面對的時候,她還是沒辦法欣然接受。
她想著那個不確定的數字,眼睛裡總是會有幾道血光浮影。鮮血在大理石磚上流淌著,滿地都是子彈殼,還有鋪滿了整個大堂、試圖拿來止血的白色毛巾。她恍惚身處現場,看著那潔白的毛巾慢慢染紅,看著那電梯大堂漸漸塗上鮮紅色。那也恰似她的良心、她的靈魂,在這水深火熱的冷凍庫基地裡漸漸下陷,最後淹沒在那片血海裡面。
她看過,她看到過那些人發送的血淋淋的照片。她也知道,那是他們的求救。
比起生命的消逝,令她更過不去那道坎的是——她自己竟是幕後推手之一。不是她主動提供國王位置,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為那些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遺憾,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資格為他們而哭泣。每當她看著鏡子,看著自己哭泣的模樣,她都無比憎恨自己為什麼要卡在善與惡的中間。既然害死了人,錯已鑄成,她就不應該像一朵白蓮花般想著道德觀。
她是殺人兇手……她不斷這樣責備自己。她想哭,但不能在別人面前哭。
於是,這幾天她都沒有主動去找林和晨或者印度廚子,大概是覺得自己沒臉去找別人。至於老教授,她更加是不敢去找,就連老教授多次去找她,她都吿病推辭了。
現在她每天只是在教室跟公寓區自己的房間來回兜轉,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日常生活跟那個枯燥的時間表如出一轍,就好像整個人也變成了乾屍一般。
理論上,這樣做的事情少了,她人應該可以得到更充沛的休息,然而沒有。
每天她照著自己寫的時間表,晚上十一點鐘便準備睡覺。但躺在床上,看著那個沒有一點裝飾的天花板,她又會想起那天的那幾個血淋淋的畫面。
這裡好端端的,沒她就天下太平了。自己命格不好,年幼痛失雙親,現在還加了一項:所經之處,寸草不生,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想著想著,居然就想到凌晨三、四點。每次都是真的想得太累才睡得著,然後隔天的早上八點又要準時起床,睡了也好像沒睡過一般。
這樣的話,不如就乾脆別睡了。
茉雪看了看電視機上的時鐘,現在才十一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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