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茉雪還去看了看那被俘虜的泰瑞,四樓的三個房間空空如也,本來住在這邊的人都跟著老教授和金妍正逃命到居住大樓A-C區了。他們之前因應過突發情況模擬了緊急逃生路線,公寓區裡面又只有大概二十位冷凍庫決策層核心成員。手機一響起緊急警示,公寓區裡面各個房間也會響起鐘聲,疏散起來連四分鐘都不用,還可以夠時間把重要隨身物品帶走。
五十嵐紗織、金妍正那些人都走了,就只剩泰瑞一個孤伶伶的被留在了公寓區,被安排進他本來的房間,二十四小時門口都有人監控,插翼難飛。
之前是她被當作籌碼談判,現在形勢可完全倒轉了。但茉雪就只是在門口看看,也沒走進去說上幾句話,主要是這孩子……她絕對不會像當時金妍正一樣進去嘲諷,但他也不值得她幫忙。
茉雪只是在門口兜了個圈,繞到門旁兩根從地板伸延到天花的大理石圓柱後,看見他人挺冷靜地盤坐在地上,也沒遭到他們虐待,遭遇不會比她的差,就覺得對得起她天地良心,可以回巢安眠了。
反而是泰瑞在房間裡面隱約看到茉雪經過,在房間裏臭罵了茉雪一番。他身上沒綁上什麼鐵鍊,看見茉雪想要衝出來,就被門口的侍衛二話不說鳴槍警戒了,子彈打中了他身後的衣櫃,傳來的卻是清亮撞入鐵板的聲音。這興許有點奇怪,但應該是打中了衣櫃裡面的保險箱了。
茉雪沒有多作反應,當作沒聽見就轉身走了,反而是聽見泰瑞今天如此破口大罵,精神健康跟肺活量都不錯,看來中東人也沒有喂毒給他吃。
公寓區四樓走廊漫著一股馥郁的丁香,因為只連結著三個房間,短短的走廊僅有五六米長便可通往電梯大堂,電梯大堂的另外一面則是會議室。
不知道為什麼四樓走廊的冷氣總是讓她不太舒服,被調到最大之餘,吹出來的氣還有點發霉的氣味。
茉雪覺得自己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連忙拉了拉外套,一邊在走廊上走著。
只是剛轉身,便看見十多米外一個包著頭巾的軍裝男人從電梯裡走出,才剛看見茉雪,便把手裡一支衝鋒槍管指向茉雪。
那黑漆漆的洞口指向她,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但這也來得太突然了,茉雪手中的黑外套嚇得掉了下來。
她一怔,才看清楚了那電梯裡走出來的人竟是十多分鐘前還在跟她閒聊的克勞德。
克勞德不會不認得她啊,為什麼……
「我……我是茉雪啊……你為什麼,為什麼……」茉雪一臉錯愕地看著克勞德,支支吾吾地嘗試解釋,但克勞德的眼神卻是寫滿了天神交戰的掙扎,久久沒有放下槍來,茉雪這才發現了些不對勁。
林和晨要抓她回去病房……也不用這動刀動槍的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萬一個擦槍走火就不好了。
「克勞德,你……你有話好說,槍先放下。」茉雪繼續勸說,但克勞德只是提著槍慢慢逼近。也不開槍,明明是在冷到不行的走廊上,額頭上的汗珠卻不斷冒出。
他在十五分鐘前才跟茉雪聊得好端端的,一直也沒發現什麼端倪。
但茉雪離開之後才不到三分鐘,從國王那邊卻傳出命令,要誅殺茉雪和林和晨二人。
克勞德的手也一直遲疑不決,緊繃著的手沁出晶瑩的手汗來,將近扣下扳機之際,卻突然把槍管轉向了四樓的另外一邊通往會議室的走廊。
——砰。
子彈打中了會議室門口的玻璃,一片A4紙大小的玻璃馬上粉碎成齏粉散落一地。
茉雪這才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槍……槍也開了,哪有玩笑開得這麼大的呢?
克勞德身後的電梯正從地下三樓往下,快打開門的時候發出清脆響亮的叮一聲。
他擺了個「快走」的嘴形,連同焦灼的眼神算是給足了茉雪提示——他能幫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茉雪也及時回過神來,馬上奔向了與會議室相反方向的樓梯間。
茉雪前腳才剛進樓梯間,八九個穿著軍裝,背著重槍的軍人就從電梯裡步出,張望著哪裡可能藏著人。
「那個女的剛才往會議室那邊了,可能打算逃去居住大樓投靠老教授,快追!B隊都到左側樓梯間了?」克勞德向他身後的幾個剛走出電梯的士兵交代著,順便問了問其他隊的狀況。
「報告隊長!殿下昨晚也跟過來公寓區了……他現在人就在B隊。」一個領隊的士兵回答道。
「居住大樓與公寓區之間的路不是斷開了嗎?連結公寓區這邊的B區也是老教授重兵佈防的啊。他怎麼過來的?」克勞德摸不著頭腦,搞不懂著神出鬼沒的王子殿下,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昨晚的機械人好像突然都失靈一樣,控制螢幕是黑的,站在路上,動也不會動。殿下是從B區的隧道走過來公寓區的……說要親眼看見那對男女死了才可以安心……」
這分明是有鬼啊。
他們一千人打了快一個禮拜的居住大樓,連個A區都沒攻下來,怎麼這個王子一來,所有機械人都為他開路一般?
他們這一千人豈不是白打了一個禮拜?
但他著實是看著那國王陛下的權杖做事,從國王陛下辦公室傳來的消息,他是不得不為的。
他如是,那一千個由林和晨和他帶進來、在攻下公寓區之後一起歡呼狂喜的士兵亦如是。
這向來是他們的憲法……也是他們與皇室簽下,刻在肌理、身體每一分每一寸的契約。
他們屬於這個國家,屬於這個皇室,跟從的自然得是國王和王子。
就只能看看那位軍師的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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