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打算用監控器的鏡頭,反設計老教授。」林和晨像是開啟了他的表演一樣,接連把桌面上電腦上的照片投射到眾人眼前的螢幕上。
茉雪看見那一張張的照片,本是她的模樣,被通通修成了金妍正的模樣,而且幾乎是天衣無縫地接上每一個鏡頭,就連像素、不同角度也看不出任何紕漏。
這修圖技術是不得了的,但這……根本就是誣陷。
這是要挑撥離間?
「這是……」茉雪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林和晨。
「這是我們的國王出的提議,他覺得你們兩人身型、樣子都像,可以透過這樣後期的加工修圖,然後再透過駭監視系統把修過的影片頂包過去。」林和晨展開雙手,向著眾人解釋且回答道。
國王看了這幾幅照片之後也得意地露出不常見的笑顏。
以茉雪的了解,估計在這桌子上的人,除了她自己和威廉,就連林和晨都是為求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想出這點子出來,也是最正常不過了,無需任何資源就可以在老教授的行政圈子裡面擲下一枚震撼彈,讓老教授眾叛親離。
「抱歉掃大家的興,但是這樣……好像不太好吧。雖然監視器可以造假,那現場的證據呢?單有監視器畫面也不夠讓她百口莫辯,最多只是為她添加嫌疑,要多項證據配合才行啊。」
一直坐在最後面默然不語的茉雪突然站了起來,正當大家在思索這個計畫的可行性時,她在這個時候卻倒了大家一壺冷水。
不是她要白蓮花貞節牌坊,非要去惡遷善,而是百密總會有一疏。再怎麼像,也只是個假貨,騙自己可以,騙別人的慧眼未必行。
她雖然討厭金妍正,也知道金妍正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也不能用這樣的方式構陷對方吧。這樣跟老教授那邊的不斷為了維穩而欺瞞居民有什麼分別呢?
況且她一直深信邪不能勝正。
「無論如何,我……我尊重她本人的看法。老實說,這個計畫風險不小,而最後承擔後果的也會是她本人。她應該要有主事權。只是我們提供了相關方案,而她選擇放棄我們的援助、包庇,我覺得……也沒什麼問題。」林和晨重新坐下,站在了茉雪那邊。話沒有說死,也沒有說這計畫的壞處,只是呼籲大家把決定權交給茉雪。
他信得過茉雪,她有她的理由。作為一個尊重她的人,就要懂得放手,讓她去做。
自從會議開始,王子就一直低頭盤著手指,一副事不關己的樣貌,倒是國王再聽見這句陷入了沉思,思忖片刻之後說這事可以容後再議。
擾攘一輪之後,林和晨把螢幕鏡頭換到即將準備進入冷凍庫基地、已經排在茉雪今天看到的那條隧道裡面的部隊。戴著鏡頭的估計是隊長,站在半開的門前等候命令。
靜止的畫面持續了將近兩三分鐘,對講機頭的一方不斷向會議室內的國王報告狀況,一連串的話換個號碼然後不斷重複。現場約莫也有千來人,逐個報數也不知道要報到何年何月何日。
以前,她總以為全世界就只剩了他們這五百人,但後來,這冷凍庫基地裡面原來又參雜了幾十個沒有登記過的私藏人口。
到了今天,她又再次大開眼界,原來從來都不只他們這五百人。聽林和晨解釋,這一千人全都是災難倖存者,從「日曦」組織招募一億人進入冷凍庫的時候就開始藏著掖著。當外面兵荒馬亂,人類互相殘殺以爭取活著的權利的時候,他們被藏在不見天日的地下核實驗室裡。從兩年前,就開始消失在世人的面前,就連家裡的妻小也以為他們某次出戰的時候戰死沙場了。
皇室也很厚道地給他們的家庭發了慰問金,有錢使得鬼推磨,從此就沒有人過問這群「已死」之人的去向了。他們的名字寫了在戰死名冊上面,多年來也沒有人好奇這群毫不起眼的名字,更不會有人想到這群人竟然在「日曦」的包庇下,近乎奇蹟般避開了所有災難和戰爭,然後在大家以為天下太平之際捲土重來。
這些部署,原來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茉雪不寒而慄,他們中東人的陰謀,僅僅是立國嗎?
恐怕不是。
他們想要的,是全世界。
聽著一連串報備的國王,從端坐著的姿態,漸漸的往後靠,從興奮雀躍、喜上眉梢變成掩不住的疲憊。他邊聽著,邊摸著自己的鬍子,耳朵雖連著對講機的耳筒,但絲毫不像是在傾聽情報,只是間竭性點點頭和發出表示認同和得知的「嗯」一聲。
過了一分半鐘,他的耐性也耗盡了。
「行了,我信得過你們。你們為了今天,躲在地洞、山洞裡面幾年,與世隔絕,每天只吃軍糧為生,很難再找到比你們這群人更沉得住氣、更忠心的人了。老實說,現在這種環境,你們也沒辦法逃去哪裡。今天打下了這裡之後,你們就可以吃好穿好了。」國王打斷了隊長冗長的報告,直接給他們的前進開了綠燈。
對講機那頭說了簡短明確的幾句話,國王聽到之後寫下幾個號碼和數字,接著便很有禮貌且威嚴地給出了最後的指令。
看著螢幕上略顯不安的軍隊,她的心跳也不禁隨之變得激越起來,猶如與那群人同在。
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次……可能會沒那麼順利。
所有人都沒有看見,她握著茶杯的手正微顫著,斯斯然放下,接著又假裝若無其事地落下一包砂糖。
以前她當翻譯員的時候,國際領袖也是用這種方式緩解緊張和尷尬場景的。
戰爭,沒有人希望發生,尤其是不分高下的拉鋸戰。
作為侵略者,他們沒打算殺害任何人,只是想要建立新秩序,而且是取代已經腐朽的老教授政權。
那麼,但願他們可以成功。
只希望這次,她的預感不會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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