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拾起散在泥濘地上的手機零件,蹲在地上,一塊一塊的放在淡紫手帕,小的只有拼圖大小,而大的也只是一塊餅乾。逐塊撿起來也耗了她不少時間,幸好,沿途的路人都沒怎麼注意樹林裡面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蹲著撿東西。樹林裡那棵大榕樹盤虯臥龍的樹幹成了最大屏障,茉雪躲在粗壯樹幹和茂盛垂根的後面,自然是沒有人能看見。
看著這堆殘破不堪的零件,茉雪雖然是有點愧疚,但無奈這是必要之舉。
這部手機也算是跟了她一兩個月,親自踩碎之後說沒有半點不捨,那都是騙人的。
把零件都放在手帕裡面之後,茉雪用那手帕打了個頗為隨便的蝴蝶結,之後便趁著小徑上沒人走了出去。
在走出去之前,她不忘把自己的沾滿泥濘的運動鞋換成她平時在穿的高跟鞋,塞進那幾乎已經爆滿的皮革手袋。
像做賊一般。
她從來沒有想過在她的人生裡,竟會有如此多的刺激。在遇見林和晨之後,她好像幾乎每天都在過山車上,可能會突然來個三百六十度轉圈,可能還會有斷軌。
但,誰在乎呢?
她走在溫室旁的小徑,往著溫室的正門前進。
在路上她嘗試捂平自己內心裡起伏,讓自己的步伐聽起來更加平穩、踏實,以掩飾自己內心裡的不安。
兩個閒聊著的男人從溫室的正門走出來,與極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茉雪擦肩而過。那兩人也沒注意到走在一旁的茉雪,沒刻意避開,於是便以如捲起一股旋風的速度擦上了茉雪的肩膀。
痛到倒也不痛,不過些許粉塵和灰泥在茉雪的肩上落下,給她本來就在外面沾上了不少污跡的白色連身裙又添了一塊顯眼的泥污。
倒是他們說的話,在他們走過的路上,茉雪都有聽著。
穿著深褐背心外套,襯衫袖子捲了起來的中年大叔走在左邊,口裡似乎嚼著一塊香口膠,口齒不清地對著另外一個男人說:「老教授交代的差事總算完了,我們倆要不下去喝杯咖啡。」
「不了,喝了今晚又睡不著。你看我,這幾天都睡不好,剛剛就差點惹出禍來,還不是你們這幾天都慫恿我喝咖啡……說要補上女洗手間旁的那個坑,拿石灰填上去,我卻差點把自己給填進去了,還不是幸好有你拉著,不然我就完了。」回應道的是一個比較年輕的小伙,約莫三十歲出頭,眉清目秀,就算沾滿污跡也難掩年輕的那種英氣,說起來……應該都快可以當那大叔的兒子了。
「說起那洞倒也奇怪,好端端一個花槽,怎麼會突然凹下去這麼深的一個洞?」那個年輕人問道。
「天曉得,老教授的東西別質疑。」大叔冷冷道。
的確,這樣的一個洞,茉雪都不知道裡面有什麼秘密,掀出來大概又是一個翻天覆地。因為是這樣,老教授才會這樣私底下找兩個生面孔的工程師來修吧。正常這些東西都會先通知威廉,威廉一定會在場監工的……就算不在,也會親自指派相應的工程師去處理,怎麼也不會是老教授親自出馬安排,這不是變相架空了威廉嗎?
「話說回來……今天不是第五天嗎?老教授那天好像也沒有說過他有什麼對策……」那怯生生的年輕人提到了那天的恐嚇訊息,但那大叔掐了掐他的手臂,明顯就是不希望多言。
之後他又暼了暼茉雪,僅有一眼估計還沒有認出茉雪,之後茉雪又連忙別過了臉。
「是啊,我們還不趕緊回去?」大叔拉著那年輕人越走越快,似乎是想要避開茉雪。
茉雪倒也不怪大叔的這種「自己嚇自己」的行為。以前茉雪在歷史課學過,在封建戒嚴的時代,身邊最多的就是兩種人。
一種是像大叔一樣,經常自己審視、步步為營生怕得罪當權者的人。這種人的觀念是:先保命要緊,管著自己嘴巴。
另外一種就是像那剛才的那個年輕人,有點想法,還會說出來。這種人的觀念是:有問題就要問,不問,其為惑終不解矣,典型例子包括金南鎮這種熱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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